永昌十三年的长安城,春意正浓。西市街头人声鼎沸,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横冲直撞,
惊得路人纷纷避让。“让开!全都让开!惊了周府的车驾,你们担待得起!
”车夫挥舞着马鞭,嚣张地呵斥着。顾清苓拉着丫鬟小翠灵活地退到街边,眉头微蹙。
她穿越到这个朝代已有十年,仍是看不惯这等仗势欺人的做派。“**,
那是国舅爷府上的马车,总是这般横行霸道。”小翠低声抱怨,“咱们快去药铺吧,
听说新到了一批川贝。”顾清苓却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街角一个蜷缩的小小身影上。
那是个七八岁的小乞丐,因躲避不及被马车刮倒,额头磕在青石板上,渗出血来。
“不长眼的东西!”车夫见状,不但不停车,反而扬起马鞭就要抽下。“住手!
”顾清苓快步上前,挡在小乞丐身前。她今日穿着一件半旧的淡青色襦裙,
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浑身上下无一贵重饰物,
可那双清亮的眸子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车夫被她气势所慑,马鞭悬在半空,
一时竟忘了动作。“他不过是个孩子,何至于下此重手?”顾清苓声音清冷,
转身蹲下查看小乞丐的伤势。“**,使不得!”小翠急忙上前,“这等贱民,
自有他的命数...”顾清苓却不理会,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和干净的纱布。
她动作娴熟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手法干净利落,与寻常医馆的郎中截然不同。
“伤口不深,但需防感染。”她轻声对那小乞丐说,又从荷包里取出几枚铜钱,
“去前面买两个馒头,剩下的钱够你在济世堂抓三副消炎药。”小乞丐睁大眼睛,
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街对面的茶楼雅间里,一道深沉的目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那女子是谁?”萧景渊放下茶杯,声音冷冽。身后的侍卫长陈锋躬身回道:“回丞相,
是礼部郎中顾明远之女,顾清苓。
”萧景渊指尖轻叩桌面:“顾明远...可是那个因反对增加赋税,
被贬至礼部坐冷板凳的顾明远?”“正是。听闻其女顾清苓性情古怪,不喜琴棋书画,
专爱钻研医术,常与市井贱民为伍,在世家**中颇受排挤。
”萧景渊的目光追随着街上那抹淡青色的身影:“医术?倒是有趣。”五日后,
吏部尚书府赏花宴。顾清苓本不愿参加,奈何父亲顾明远一再劝说:“为父知你不喜应酬,
但如今顾家处境艰难,你总得为这个家考虑考虑。”她明白父亲的难处。
自从三年前因直谏被贬,顾明远在礼部郎中的位置上再无寸进,顾家早已不复往日风光。
尚书府花园中,各家千金争奇斗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听说顾**近日又在西市行医救人了?”太常寺少卿之女王婉茹用团扇掩口,语带讥讽,
“真是菩萨心肠,连那等肮脏的乞儿都肯伸手相助。”周围的几位**闻言,
都露出嫌恶的表情。顾清苓从容品茶,头也不抬:“王**若是对医术有兴趣,
我可以教你几招急救之法,免得日后遇到突发状况,只会尖叫晕倒。
”王婉茹气得脸色发白:“你!粗鄙!”“够了。”一声威严的喝止从园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萧景渊不知何时站在那儿,面色冷峻。在场的女眷们慌忙起身行礼,
个个低眉顺眼,不敢直视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朝廷命官之女,当街争吵,成何体统?
”萧景渊声音不高,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王婉茹急忙辩解:“丞相明鉴,
是顾**她...”“本相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萧景渊打断她,目光如刀,
“王**若是太闲,不如回去抄写《女诫》百遍,也好过在此搬弄是非。
”王婉茹吓得脸色惨白,再不敢多言。萧景渊这才转向顾清苓,
语气稍缓:“顾**医术精湛,本相早有耳闻。太医院近日在编修医典,
不知顾**可愿提供一些民间验方?”顾清苓微微蹙眉:“民女医术浅薄,恐难当此任。
”“顾**不必过谦。”萧景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日西市,**救治乞儿的手法,
很是特别。”顾清苓心中一惊。那日她用的是现代的海姆立克急救法,
这本不该是这个时代的人能认出的。“既然丞相信任,民女愿尽力而为。”“你要开医馆?
”顾明远震惊地看着女儿,“清苓,你一个官家**,怎能抛头露面行医售药?
”顾清苓为父亲斟了杯茶,耐心解释:“父亲,女儿钻研医术十年,救治过的病人不下百人。
开医馆不仅能治病救人,也能为家中添些进项。您常说为官要为民**,女儿行医济世,
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可是那些世家**们会如何议论你?
你的名声...”“女儿不在乎虚名。”顾清苓语气坚定,“若能以医术救助更多病患,
胜过在闺中绣花弹琴千百倍。”顾明远看着女儿倔强的眼神,
终是叹了口气:“为父知道劝不住你。只是切记,万事小心,莫要得罪了权贵。”三日后,
顾清苓在西市附近租下一个小院,挂上了“清苓医馆”的招牌。
她特意选了离权贵聚居区较远的位置,主要面向平民百姓。医馆开张第一日,
便来了不少病人。有附近商铺的伙计,有街边的摊贩,甚至还有那日她救过的小乞丐,
带着他生病的妹妹前来求医。“**,您真要给这些穷人看病啊?”小翠看着排队的病人,
有些担忧,“万一传出去,那些世家**更要笑话您了。”顾清苓不以为意,
仔细为一个发烧的孩童把脉:“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没有贫富之别。”她开出处方,
又取出自制的退热贴递给孩子的母亲:“这个贴在孩子额头上,两个时辰换一次。
药钱一共五文。”那妇人感激涕零:“多谢女郎中!别的医馆看个诊就要十文,
我们实在看不起病啊!”忙碌了一整天,顾清苓正准备关门休息,
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医馆门口。“丞相大人?”顾清苓有些意外。
萧景渊打量着简朴的医馆,目光落在墙边架子上整齐排列的药材上:“顾**果然与众不同。
”“丞相是来取验方的?”顾清苓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册子,“这是民女整理的一些民间验方,
希望对编修医典有所帮助。”萧景渊接过册子,随手翻看,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些方子...很是精妙。尤其是这个治疗小儿惊风的方子,
与太医署的方子大不相同。”“这是民女在民间行医时总结的,药材便宜,效果却不错。
”萧景渊深深看她一眼:“顾**心怀天下,令人敬佩。”半月后,长安城突发时疫。
最初只是西市几个贫民染病,不到十日便蔓延开来。病人先是发热咳嗽,继而呼吸困难,
不过三五日便会不治身亡。太医署忙得焦头烂额,但主要精力都放在救治权贵之家,
对平民区的疫情不闻不问。顾清苓的医馆很快挤满了病人。“**,咱们的药材快不够了。
”小翠焦急地清点着药柜,“特别是黄连、金银花这些清热解毒的药材,已经所剩无几。
”顾清苓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她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我去药材行看看。
”然而跑遍了长安城的药材行,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对不住,顾**,
这些药材都被太医署和周府买走了。”“周府买这么多药材做什么?”顾清苓疑惑地问。
药材行老板压低声音:“听说周国舅囤积药材,高价出售,发国难财呢!”顾清苓心中愤慨,
却无可奈何。回到医馆,看着痛苦**的病人,她咬了咬牙,提笔写下一张单子。“小翠,
你去丞相府,把这个交给门房,就说是我借的药材,日后必定加倍奉还。
”小翠惊讶地看着她:“**,您要向丞相求助?”“如今只有他能帮我们了。
”令顾清苓意外的是,不过一个时辰,丞相府的马车就运来了整整一车的药材。
随车而来的还有一位中年医者。“顾**,丞相命我等前来相助。这位是陈太医,
擅长治疗时疫。这些药材,丞相说无需归还,只愿能解百姓之苦。
”顾清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谢丞相,多谢陈太医。”有了药材和专业医者的帮助,
疫情很快得到控制。顾清苓与陈太医一起研究出了对症的药方,救治了无数病患。疫情过后,
顾清苓亲自前往丞相府道谢。门房却告诉她:“丞相大人说,顾**不必言谢。治病救人,
本是医者本分。”顾清苓站在丞相府门外,心中对这个权倾朝野的丞相,第一次产生了好奇。
中秋宫宴,顾清苓作为五品官员之女,本无资格参加。但因为她在此次疫情中的贡献,
特意被邀请入宫。这是顾清苓第一次进入皇宫。金碧辉煌的宫殿,繁复华丽的礼仪,
都让她感到不适。她安静地坐在角落,只想宴会早点结束。“那位就是顾清苓?
听说她开了个医馆,专门给穷人看病。”“一个官家**,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听说丞相很赏识她,还给她送过药材呢。”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顾清苓只当没听见。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帝突然召见萧景渊。令顾清苓惊讶的是,
萧景渊并未行跪拜大礼,只是躬身行礼。而皇帝对他的态度也格外亲切,甚至亲自扶他起身。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引起一阵骚动。“丞相果然深得圣心啊。
”“听说皇上对丞相比对几位皇子还要亲近呢。”顾清苓心中疑云更浓。她注意到,
萧景渊的眉眼与皇帝有几分相似,而他对宫廷礼仪的熟悉程度,远非一个普通臣子所能及。
宴会结束后,顾清苓在宫门外等候马车,恰巧遇见萧景渊。“顾**今日可还习惯?
”萧景渊问道。顾清苓微微一笑:“宫宴华丽,只是民女更习惯医馆的简单。
”萧景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本相听说,顾**的医馆救治了不少时疫病患,功德无量。
”“若非丞相相助,民女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二人正说着,
一位内侍匆匆赶来:“丞相大人,皇上请您去御书房议事。”萧景渊点点头,向顾清苓告辞。
那内侍的态度恭敬得近乎谦卑,这让顾清苓心中的猜测更加清晰。一个月后的深夜,
顾清苓在医馆整理药材到很晚。正准备回顾府,却听见后院传来一声闷响。
她警惕地拿起捣药杵,轻声走到后院。月光下,一个黑衣人倒在墙角,背部的伤口血流不止。
顾清苓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当她掀开对方的面巾时,
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竟是萧景渊!他怎么会深夜受伤,出现在她的医馆?顾清苓不及细想,
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活着。她咬咬牙,费尽力气将他拖进内室。解开黑衣,
他背部的刀伤深可见骨,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已经发黑,明显是中了毒。
顾清苓立刻用自制的消毒水清洗伤口,敷上特制的解毒药粉,再用纱布包扎妥当。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天快亮时,萧景渊悠悠转醒。他猛地坐起,牵动伤口,
疼得眉头紧锁。“别动,伤口刚止血。”顾清苓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萧景渊眼神锐利如鹰:“这是何处?你为何救我?”“这是清苓医馆。
”顾清苓将药碗递给他,“至于为何救你——医者仁心,见死不救,有违我的原则。
”萧景渊接过药碗,却不饮用,只冷冷道:“你可知我是谁?”“当朝丞相,萧景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