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二十三分，城市CBD的写字楼依旧亮着灯。
F座23层，星辉广告公司的办公区只剩下几盏灯还亮着。
我坐在靠窗最后一个工位上，卫衣袖口已经磨得发毛，阔腿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长发用鲨鱼夹随便一挽，黑框眼镜压在鼻梁上，保温杯里泡着枸杞，水有点凉了。
我是赵欢欢，二十八岁，在这家公司做文案策划，五年了。
今晚的项目提案被客户打回来重改，我只能留下来重新做PPT。
耳机里放着最近追的剧，声音开得很大，但还是盖不住隔壁传来的笑声。
“你看赵欢欢那身衣服，真以为宽松就能遮住身材？”
“她天天喝枸杞水，养生救不了颜值。”
我知道他们在说我。
大学时被初恋当众说腿粗像柱子，工作后又被同事叫“泡面肥宅”。我不再争辩，习惯了低头做事，加班到最晚，回家追剧吃泡面，第二天再来上班。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
王姐是行政主管，四十多岁，平时总爱穿花哨裙子，刘海吹得高高翘起，耳朵上挂着一对绿油油的翡翠耳环。她喜欢拿新人找存在感，尤其是我。
她走过来看了一眼我的电脑屏幕，冷笑一声：“有些人啊，胖就算了，还不懂得打扮自己，装什么努力？”
我没动，手指停在键盘上。
下一秒，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叮——恶意反击系统已绑定】
【检测到五百米范围内存在针对宿主的恶意情绪，已自动激活】
【反击条件：当他人对宿主产生贬低、羞辱、歧视等负面意图时，宿主可即时反制，言辞精准打击对方痛点】
我愣住了。
王姐还在看着我，等着我低头，等着我沉默。
可这一次，我站了起来。
“你每天吹着高耸刘海、戴翡翠耳环显年轻，其实档案上写的是四十五岁吧？”我说，“去年体检报告心律不齐，医生建议休假三个月，结果你为了绩效硬撑上班，连女儿高考都没陪考完，现在靠多肉植物转移焦虑？”
王姐脸上的表情变了。
她的嘴唇抖了一下，后退半步，声音发颤：“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没人说话。
整个楼层都安静了。
远处两个还没走的同事探出头来，手机举在半空，像是忘了关录音。
我自己也吓到了。
这些话不是我想好的，也不是我计划过的。它们就像从身体里冲出来的，一句接一句，准确地扎进她最不想被人碰的地方。
我慢慢坐回椅子上，心跳很快，手心出汗。
脑子里那个声音又响了：
【首次反击成功，奖励：情绪抗压值+10】
我盯着屏幕，嘴角有一点想往上扬，但我忍住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李梦瑶的朋友圈更新。
照片里是一张精致的下午茶桌，奶油蛋糕旁边放着名牌包，背景是网红咖啡馆。配文写着：“和姐妹们的日常小聚～”
点赞的人里，有刚才议论我的那几个女同事。
而合影里，没有我。
李梦瑶是我大学时的闺蜜，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毕业后还合租过一年。她总是笑着叫我“欢欢”，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后来她去了买手店工作，开始打扮得光鲜亮丽，朋友圈全是高级餐厅和**款包包。
我渐渐发现，她会在背后模仿我说话的语气，会在我试穿新衣服时笑着说“这件显瘦”，然后转身就和别人讨论我胖。
我没有拆穿她。
直到现在看到这条动态。
我把最后一口泡面吃完，关掉电脑，拔下U盘。
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麻。
我拎着帆布包走出办公区，经过王姐的工位。她不在，桌上那盆最爱的多肉植物孤零零地立着，叶子边缘有些发黄。
电梯间灯光昏黄。
我按下下行键，等了几秒，电梯门开了。
走进去的时候，听见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是王姐，她低着头，手里拿着保温杯，没看我一眼。
门关上前，我看见她在拐角处停下，抬手擦了下眼角。
我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一层层下降。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李梦瑶。
她给一条评论回复：“今天真的好开心呀，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我没点开，直接锁了屏幕。
走出大楼时，夜风迎面吹过来，把额前几缕碎发吹乱了。
我抬手拨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天空。
星星不多，但有几颗很亮。
我忽然觉得，这个城市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我本来打算在家睡一天，看看剧，吃点好的。
但现在，我心里有点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那个系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它还能做什么。
但我知道，刚才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很痛快。
很多年了，第一次这么痛快。
我走在人行道上，脚步比来的时候轻了不少。
路过一家便利店，我进去买了瓶牛奶和一盒草莓。
结账时，收银员笑了笑：“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啊。”
我点点头，提着袋子走出来。
手机在口袋里安静着。
我没有再打开朋友圈。
风吹过来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反击的感觉，是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