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神仙眷侣缅甸北部,勐卯镇。这里仿佛被时光遗忘,又时刻被欲望冲刷。
湿热的风裹挟着泥土、植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矿石气息,弥漫在镇子的每一个角落。
每逢农历初五、十五、二十五,是镇上最大的玉石集市开市的日子,
也是这片土地最躁动的时刻。天色尚未破晓,墨蓝色的天幕上还缀着几颗残星,
集市入口处悬挂的几盏昏黄汽灯下,已是人影幢幢。摊主们用粗犷的当地土语吆喝着,
费力地将一块块或大如磨盘、或小如拳头的毛料从拖拉机上卸下,
随意却又暗含规律地摆放在划定的区域。这些石头外表大多粗糙不堪,
裹着各色各样的皮壳——黄沙皮、黑乌沙、白盐沙……它们沉默着,
内里却可能蕴藏着足以让人癫狂或绝望的翠色。
手电筒的光柱是这片昏暗天地里最活跃的精灵。强光、黄光,一道道交错飞舞,
像探照灯般扫过每一块可能孕育奇迹的石头。光线下,
石头的皮壳呈现出更丰富的细节:松花、蟒带、绺裂,
每一个特征都被无数双渴望而谨慎的眼睛反复审视、解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贪婪、期待与恐惧的复杂情绪,
这就是赌石市场的常态——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
命运在这里被压缩成石头上的一条线、一个面,或是一片惊心动魄的绿。在熙攘的人群中,
林深与温瑶并肩而行,他们的出现,似乎让这片喧嚣之地有了一隅独特的宁静气场。
赌石界的人私下里称他们为“神仙眷侣”,这称号里,有对他们精准眼光的佩服,
也有对他们这对组合的欣赏。林深三十出头,身形挺拔如松,
长期的野外考察和体力活动赋予了他结实而不显粗犷的体魄。他眉目清朗,鼻梁高挺,
嘴唇习惯性地微抿,透着一股沉静和专注。今天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麻质衬衫,
袖口随意地卷至小臂,露出线条流畅、肤色健康的手臂,手指修长而稳定,
那是长期摩挲石头磨砺出的特质。温瑶比他小两岁,站在他身边,显得格外清丽脱俗。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纯棉T恤和一条合身的深色工装裤,脚上一双便于行走的户外靴,
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被她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素面朝天,
未施粉黛,却自有一种由内而外的书卷气与灵动,那双清澈的眼眸在观察时,
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石头的表象。“林老师,温老师!快,快来帮我掌掌眼,看看这块莫湾基!
”一个额头沁着汗珠、满脸焦急的中年男子看到他们,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急忙挥手招呼。
林深和温瑶相视微微点头,走了过去。蹲下身,林深没有立刻使用工具,
而是先用目光整体扫视这块黑乌沙皮的石头,然后伸出右手,指尖轻轻拂过石皮表面,
感受着那细微的沙粒感和凹凸起伏。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像是在触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温瑶则从随身的帆布背包里利落地取出强光手电和放大镜。
种专业工具:不同倍数的手电、放大镜、比重液、小刀、砂纸……俨然一个小型移动工作站。
她将强光手电调到合适的档位,递给林深,自己则拿起放大镜,凑近石头,
仔细观察皮壳上的细节。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动作却行云流水,
配合得天衣无缝。林深接过手电,调整角度,让光线以四十五度角斜打在石皮上,
仔细观察光晕的扩散和皮壳下的隐约表现。温瑶的指尖则点在石头侧面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处,
低声道:“皮壳整体还算紧实,松花分布也颇有规律,是好的迹象。但这里,你看这个隐裂,
非常细微,但边缘有泛黑的趋势,我担心裂得太深,已经进脏了。”林深微微颔首,
移动手电光斑,聚焦在那处凹陷,沉声道:“阿瑶判断得没错。而且,从打光的感觉看,
这里的种不够老,肉质可能偏嫩。即便内部有色,恐怕也难以化开,
容易形成‘色吃种’的局面,价值大打折扣。”中年男子听着两人的分析,
脸上的期待之色渐渐褪去,转为明显的失望,他叹了口气,喃喃道:“唉,
还以为捡到漏了……多谢两位老师指点。”道谢后,他抱着那块沉重的石头,
有些步履蹒跚地重新挤进了人群,继续他的寻觅或是失望而归。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
温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只有林深能听见:“其实,那块石头另一面的蟒带还是不错的,
若是没有那道隐裂,或许……”“但我们的判断没有错,”林深收起手电,目光平静,
“赌石如做人,不能只看表面风光,那些隐藏在深处的、细微的内在瑕疵,
往往才是最终决定成败的致命伤。”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
这话既是对刚才那块石头的总结,也像是对自己人生经历的某种隐喻。
林深出身于一个与玉石有着深厚渊源的家族。他的祖父曾是滇缅边境一带有名的相石师傅,
眼光独到,备受尊敬。然而,就在林深年幼时,祖父在一次涉及巨额资金的赌石中,
倾尽家财买下的一块被认为是“帝王绿”标的物的原石,最终切开后却只有一层薄薄的绿雾,
下面全是白花花的基础石头。祖父因此倾家荡产,郁郁而终。
林深的父亲亲身经历了家族从顶峰坠入谷底的惨痛,从此视玉石为洪水猛兽,
严禁林深接触任何与赌石相关的东西。然而,家族血脉中对石头的热爱和天赋,
仿佛是一种无法割舍的召唤。林深背着父亲,
偷偷翻阅祖父留下的那些已经泛黄、散发着霉味的相石笔记,
利用一切机会跑到集市上看人解石,默默地将理论与实践结合。他的天赋逐渐显露,
对石头的直觉和理解远超常人。直到父亲病重,弥留之际,才拉着他的手,
断断续续地道出了家族没落的另一个版本——并非祖父当年看走了眼,而是被人精心设局,
那块假皮假色的“神仙石”做得天衣无缝,目的就是让他林家永无翻身之日。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林深的心湖,激起的不仅是悲痛,更有无尽的愤怒和迷茫。
他空有一身技艺,却不知该向谁去讨还这份沉甸甸的债,家族的阴影如同枷锁,
让他对赌石既渴望又抗拒。温瑶的出现,恰似一道光照进了他那时灰暗的世界。
他们相识于一次地质学讲座,温瑶来自一个学术氛围浓厚的地质学世家,
她本人是中国地质大学宝石矿物学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她不仅拥有扎实的理论知识,
更难得的是,她对玉石有着一种近乎直觉的敏感。她用科学的分析、严谨的数据,
弥补了林深传统相石技术中某些依赖经验的模糊地带。
她告诉他不同矿场的地质构造对翡翠形成的影响,
教他如何通过矿物共生组合判断内部玉肉的品质,
如何用更科学的手段检测石头的密度和结构。两人一见如故,从学术交流到人生感悟,
无比投契。温瑶的理性与智慧,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林深因家族悲剧而封闭的内心;而林深对石头的深刻理解和近乎艺术的相石技艺,
也让温瑶深深着迷。他们决定携手,将传统经验与现代科学结合,
在赌石这条充满风险的路上并肩前行。短短几年间,“神仙眷侣”的名声不胫而走,
他们不仅屡次在公开赌石中有所斩获,更难得的是,他们为人正直,从不以技欺人,
赢得了圈内人的尊重。然而,名声也带来了麻烦。三个月前,
在一次规模较大的公开赌石活动中,
他们同时注意到了一块被摊主随意扔在角落里的会卡场口原石。那块石头皮壳粗糙,
颜色灰暗,表面还有好几道明显的绺裂,品相十分不佳,无人问津。但温瑶却敏锐地注意到,
在特定角度的光线下,石皮上泛着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蜡壳反光,
这是某些高品质会卡石的特征。林深则上手掂量后,眉头微动,
他感觉到这块石头的压手感比同体积的普通石头要重上一些,这意味着内部密度可能很高。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有了计较。他们以极低的价格合力买下了这块“丑石”。
在众人或好奇或嘲讽的目光中,他们亲自操刀解石。当砂轮小心翼翼地擦开一个口子,
露出那抹惊艳的、如同紫罗兰与春色交织的柔和光泽时,全场哗然!竟是极为罕见的紫春彩!
而且种水达到了冰种,色彩融合得恰到好处,毫无瑕疵。
这块石头的价值瞬间翻了两百倍不止。这一战,让他们“神仙眷侣”的名声达到了顶峰,
却也引来了真正危险的关注。矿山老板刀荣成,就是在那之后主动找上门的。“林老师!
温老师!”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打断了林深的思绪。两人转头,
看到一个穿着整齐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快步走来,
他是刀荣成手下得力的助手之一。“刀老板请二位去办公室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林深与温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与凝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二章被迫合作刀荣成的办公室并不在集市附近,而是坐落在镇子边缘相对安静的一角,
是一栋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的三层小楼。然而,一旦踏入其内,
便能立刻感受到主人想要彰显的财富与地位。内部装修极尽奢华,与外部形成鲜明对比。
清一色的名贵红木家具泛着暗沉的光泽,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占据了客厅的大部分空间。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放置的一排博古架,
上面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翡翠原石标本。每一块都开了“窗”,
露出了内部晶莹剔透、色彩斑斓的玉肉,从艳绿到阳绿,从紫罗兰到红翡,无一不是精品,
像是一个小型的翡翠博物馆。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烟味和淡淡的檀香。“林老师,
温老师,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快请坐,请坐。”刀荣成大约五十多岁年纪,身材微胖,
穿着一件用料考究的缅式传统上衣,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一双眼睛却如同鹰隼般锐利,
在笑容背后冷静地审视着来客。他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满绿翡翠戒指,戒面晶莹剔透,
颜色均匀浓艳,价值不菲。他亲自起身,从精致的紫砂茶壶中斟出两杯热气腾腾的普洱茶,
推到林深和温瑶面前。“这是朋友刚从云南带来的陈年普洱,尝尝。”林深端起茶杯,
轻轻呷了一口,茶汤醇厚,确实是好茶。他放下茶杯,语气平和而疏离:“刀老板,
不知找我们过来,有什么指教?”“指教不敢当,”刀荣成哈哈一笑,
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想跟二位分享,也是想请二位帮个忙。
”他顿了顿,观察着两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我在帕敢场区那边,
新拿到一个矿口的开采权,位置相当不错。听说二位不仅会看石头,对地质勘探也颇有研究,
所以想请你们出山,帮我看看这个新矿口的潜力。”林深心中了然,果然是为了此事。
他不动声色地拒绝:“刀老板太抬举我们了。我们只是普通的赌石人,
靠着一点经验和运气混口饭吃,对矿山勘探这种大事,实在是一窍不通,
恐怕会辜负您的厚望。”“诶,谦虚了!太谦虚了!”刀荣成摆摆手,笑容不变,
眼神却锐利了几分,“谁不知道二位是赌石界的这个,”他竖起大拇指,“眼光毒辣,
从没失过手。而且,温老师可是中国地质大学的高材生,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
这在我们这行里可是凤毛麟角啊!”温瑶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她的教育背景,
除了极亲近的朋友,从未对外人提及。刀荣成能查到这一点,
说明他对他们做了相当深入的调查。这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刀荣成仿佛没有注意到温瑶的神色变化,自顾自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推到二人面前。“这是初步的合作协议,为期三个月,帮我找到最有价值的矿脉。报酬方面,
二位放心,我刀荣成从来不会亏待朋友。”文件上列出的酬金数字确实相当诱人。
林深甚至没有去翻看那份合同,直接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抱歉,刀老板。
我们下个月已经计划离开缅甸,国内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时间上实在安排不过来。
”刀荣成的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眼神逐渐转冷,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那就太可惜了。”他慢悠悠地说,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桌面,“我本来还想,
看在合作愉快的份上,帮你们保守一个秘密的。”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遥控器,
对着墙壁按了一下。墙壁上嵌入的一块显示屏亮起,
开始播放一段有些模糊但足以看清内容的监控视频。画面中,正是林深和温瑶,
看起来比现在要年轻一些,衣着也略显朴素。他们正在一个摊位前检查一块原石,
温瑶借着身体遮挡,用一支特制的笔极快地在石皮某个位置做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标记,
而林深则拿着一件小巧的工具,在石头上几个特定点轻轻敲击,侧耳倾听。不久后,
他们以极低的价格买走了那块石头,当场解开,
竟是一片清澈如水、绿意盎然的high-iceyanggreen!
围观者惊呼艳羡。“这是‘穿糖衣’的高级技法啊,”刀荣成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惋惜,
慢条斯理地评论道,“先在石头上找到最佳切入点做标记,再用听音之法判断内部绺裂走向,
最后以低价购入……啧啧,真是天衣无缝。不过,
赌石界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以技欺人’的骗术了。你们说,这段视频要是流传出去,
二位这些年辛苦积攒下来的‘神仙眷侣’的名声,会不会……”林深的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是他们刚入行不久,最为艰难困顿的时期。
当时他们被一个地头蛇设下圈套,欠下了一笔巨债,走投无路之下,
才不得已用这种非常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从那个设局者手中“拿”回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机会,并以此为本金翻身。
这是他们心底不愿触及的往事,也是他们认为必要的自卫,却没想到被人记录了下来。
“那是有人先给我们下了套!我们是被逼无奈!”温瑶忍不住出声辩解,
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哦?是吗?”刀荣成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可谁又能证明呢?人们往往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圈子里那些把你们奉为偶像的人,
如果知道他们崇拜的偶像也用过这种手段,会作何感想?
那些曾经被你们‘指点’过、却赌垮了的人,又会怎么想?”林深深吸了一口气,
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屈辱感。他明白,刀荣成这是有备而来,
抓住了他们最大的软肋——名誉和立足的根本。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的温瑶,
知道此刻已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我们同意合作,”他沉声问道,目光直视刀荣成,
“事成之后,你会把视频的原件,以及所有副本,都还给我们?”“当然!
”刀荣成的脸上重新绽开笑容,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发生,“我一向说话算话。不仅如此,
只要你们帮我找到矿脉,除了约定的酬劳,我还可以给你们这个新矿口百分之五的干股。
以后每年坐等分红,岂不美哉?”离开刀荣成那间奢华而压抑的办公室,坐回自己的车里,
温瑶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忧心忡忡地看向林深:“他明显是在利用我们。就算事情办成了,
以他的为人,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更别说给我们干股了。
他只会用这个视频继续要挟我们为他做更多的事。”“我知道,”林深启动汽车,
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蜿蜒的道路,伸手紧紧握了握温瑶有些冰凉的手,
“但眼下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硬碰硬,吃亏的是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见机行事,
总能找到脱身的机会。”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尽管他自己内心也充满了不确定。三天后,他们简单收拾了行装,跟随刀荣成的车队,
前往那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帕敢矿区。第三章矿区危机帕敢矿区,
缅甸翡翠最为著名的产地之一,也是一片被贪婪反复撕裂的土地。
车队行驶在崎岖不平的矿區道路上,窗外掠过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连绵的山峦仿佛患上了严重的皮肤病,被挖掘得千疮百孔,**着黄褐色的土壤和岩石。
巨大的矿坑如同大地的伤疤,深不见底,旁边堆积着如小山般的废土和碎石。
简易的工棚杂乱无章地散布在矿区边缘,空气中弥漫着粉尘和柴油燃烧后的刺鼻气味。
工人们,其中许多甚至看起来还未成年,在灼热的烈日下赤膊劳作,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
他们使用着极其原始的工具——铁锹、镐头、箩筐,依靠最原始的体力,
将可能蕴含翡翠的矿石从深坑中挖掘出来,再背到选矿区域。他们的眼神大多麻木,
重复着千百年来矿工们重复的艰辛劳动,只为那微乎其微的改变命运的机会。
刀荣成新获得的这个矿口,
位于一片地质结构复杂、且靠近**明令禁止开采的自然保护区边缘的争议地带。
这里的开采活动一直游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看看!这就是我们的新矿!
”刀荣成站在一片刚刚平整出来的空地上,张开双臂,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和贪婪,
“根据老一辈人传下来的说法,这片区域在几十年前曾经出过顶级的玻璃种帝王绿!
只是后来矿脉断了,才逐渐荒废。我相信,宝贝就埋在这下面!
”温瑶没有理会他的豪言壮语,而是专注地勘察着周围的环境。
她注意到不远处就是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流,水质看起来还算清澈,但溪流上游正是矿区方向。
她的眉头紧紧锁起,转向刀荣成,语气严肃:“刀老板,我初步观察,
这里的地质结构非常不稳定,有明显的滑坡风险。而且,矿口如此靠近水源地,
一旦进行大规模爆破和挖掘,产生的废土、废水会严重污染整条溪流,破坏下游的生态系统,
甚至影响依赖这条溪流的村庄。”刀荣成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
像是赶走一只恼人的苍蝇:“温老师,你太多虑了。赚钱嘛,总要付出一点代价。生态?
那是**环保部门该操心的事。你们的工作,就是帮我找到最有价值、最能出好货的矿脉,
其他的,不用你们管。”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接下来的日子,
林深和温瑶开始了在矿区的勘探工作。白天,他们顶着烈日,跋涉在矿区的各个角落,
观察岩层走向、采集岩石样本、记录地质构造。晚上,
则在刀荣成为他们安排的、临时搭建的板房里,借助带来的简易设备,
对白天的样本进行初步分析和研究。两人心照不宣,都明白他们此刻的处境如同走钢丝。
一方面,他们不能真的帮刀荣成找到富矿,那无异于助纣为虐,
加速这片土地的毁灭;另一方面,他们又不能表现得毫无价值,否则无法应付刀荣成,
还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他们必须在自保与良知之间,找到一个极其艰难的平衡点。一天深夜,
万籁俱寂,只有矿区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和发电机低沉的轰鸣。温瑶还在板房内的工作台前,
借助高倍显微镜观察白天采集的岩石切片。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身体微微前倾,
眉头蹙紧。“林深,你过来看一下这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深放下手中正在记录的笔记本,走到她身边,俯身看向显微镜目镜。“你看这些矿物组合,
尤其是边缘区域的晶体结构和共生关系,”温瑶指着切片上的特定区域,“非常不自然,
不像是原生矿脉在自然地质作用下形成的。反而……更像是人为后期添加、黏合上去的。
”林深调整了一下焦距,仔细观察了片刻,
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个矿上‘种石头’?”在翡翠行业,
“种石头”是一种常见的造假手段,通常是将低品质的原石切开后,
填入绿色物质或贴上高级玉片,再重新粘合伪装成高品质原石。
但在整个矿脉上做如此大规模、如此逼真的手脚,简直是闻所未闻!“不止这一处,
”温瑶又切换了几片不同的样本,指给林深看,“你再看这些矿脉的走向和延伸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