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镇国大将军之女阮芷，为安抚父亲的赫赫军功，被圣上一纸婚书赐给了当朝宰相之子，
名满京华的才子魏洵。成婚三载，相敬如冰。我以为他天性凉薄，直到在他书房的暗格里，
发现了一整册的情诗。诗中字字句句，皆是缠绵悱恻的爱意，落款处，
永远是同一个名字——映月。最后一首，是他为他的“心上月”所作，
庆祝他们相识五年的纪念。而那一天，恰好是我与他成婚三年的正日子。我拿着那册诗集，
浑身冰冷地质问他。他没有半分愧疚，只是淡漠地承认，他爱的人一直是江映月，
娶我不过是遵从圣意与家族利益的权宜之计。他警告我，安分守己地当好魏家妇，
莫要因为嫉妒，失了将军府的体面。就在我被他言语的利刃刺得体无完肤时，
我的贴身侍女青儿却慌张地闯了进来，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的圣旨。圣上，
也就是我的亲表哥，单独召我入宫。1我捏着那道明黄的圣旨，指尖冰凉。魏洵站在我对面，
眉头紧锁，方才那副冷漠绝情的样子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取代。“你要去哪？”他开口，
声音里带着质问。我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面圣。”我说完，越过他，
径直朝门外走去。他伸手想拦我，手腕却在半空中顿住，最终只是虚虚地抓了一把空气。
“站住！”他厉声喝道，“阮芷，你又想耍什么花样？”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魏公子，”我刻意用了生疏的称呼，“圣上召见，你也敢拦？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穿过长长的回廊，婆母陈氏正带着一众仆妇等在庭院里，
显然是听到了书房里的动静。她一见我，便立刻拉下脸，厉声斥责：“阮芷，你又在闹什么？
为了一点小事，搅得合府不宁，成何体统！还不快向夫君认错！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刻薄与轻蔑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过去三年，
我为了魏洵一句“我母亲不易”，对她百般忍让，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磋磨。
我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前走。陈氏见我竟敢无视她，气得脸色发青，伸手就要来抓我的胳膊。
“放肆！”我身后的青儿一步上前，挡在了我面前。“老夫人，我家**是奉召入宫，
您要抗旨吗？”陈氏的手僵在半空，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时，魏洵也跟了出来，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眉头皱得更深。“母亲，让她去。”他沉声说。随即，他看向我，
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我随你同去，
也好在圣上面前为你分说一二。”我冷冷地看着他这副虚伪的嘴脸。“不必了。
”“圣上只召我一人。”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登上早已等在府外的宫车。车帘落下，
隔绝了他错愕复杂的视线。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我抬头，望向那巍峨的紫宸殿，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我不回头了。2紫宸殿内，熏香袅袅。我跪在冰凉的金砖上，
头顶传来天子略带疲惫的声音。“表妹，平身吧。”“谢陛下。”我站起身，低眉顺眼，
不敢去看那龙椅上的人。他是我嫡亲的表哥，元澈。昔日一同在宫中长大，
他也曾是那个会笑着喊我“芷儿妹妹”的少年。可如今，他是君，我是臣妇。
“朕的暗卫，并非摆设。”元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魏洵在书房里藏了什么，
朕一清二楚。”我的心猛地一沉，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你想要什么？”他问得直接。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跪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臣妇恳请陛下，允臣妇与魏洵，和离。
”殿内一片死寂。许久，元澈才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冷意。“和离？”“阮芷，
你也太小看你自己，太高看他魏洵了。”我猛地抬头，不解地望向他。“镇国大将军的嫡女，
大周最尊贵的郡主，就只配得到一个‘和离’的结局？”他的目光锐利，
仿佛能洞穿我所有的伪装。“朕若允了，明日满朝文武便会说，是你阮芷善妒，
容不下夫君的红颜知己，闹得夫家不宁，最后被陛下厌弃，强令分离。”“届时，
你父亲在边关的声望，也会因此受损。”我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了后背。
是我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臣妇该如何？”我声音干涩。元澈从龙椅上走下来，
亲自将我扶起。他的指尖带着一丝暖意，与这座冰冷的宫殿格格不入。“芷儿，
朕是你的表哥，也是你的后盾。”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份薄薄的卷宗，递到我手里。
“和离，太便宜他了。”“朕要你，亲手撕碎他的骄傲，碾碎他的幻想，让他跪在你面前，
祈求你的原谅。”我颤抖着手打开卷宗，入目的第一行字，就让我瞳孔骤缩。江映月，
礼部侍郎江文海之庶女，其母曾是江南瘦马。3我拿着那份卷宗，从宫中回到了魏府。
刚踏进府门，便看到陈氏坐在正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魏洵站在她身侧，见我回来，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跪下！”陈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厉声喝道。
我脚步未停，径直从她面前走过，仿佛没有听见。“阮芷！你这个目无尊长的**！
我让你跪下！”陈氏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终于停步，转身，
冷冷地看着她。“老夫人，我乃圣上亲封的安宁郡主，见君不跪。您是想让我违抗圣意，
还是想让我跪您这个二品诰命？”陈氏被我堵得一噎，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竟敢拿郡主的身份来压我！”“我不是在压您。”我平静地回答，
“我只是在提醒您，魏家的门楣，还担不起让我下跪的福气。”说完，我不再理会她，
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站住！”魏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没有停。他几步追上来，
拦在我面前，脸上带着隐忍的怒气。“阮-芷。”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我的名字，
“你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闹？”我看着他，忽然笑了，“魏公子，
是你将那册情诗摆在书房，是你告诉我你心悦之人另有其名，是你让我安分守己别嫉妒。
”“如今，我只是如你所愿，不再纠缠你，不再对你抱有任何幻想。这，也算闹吗？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割开他伪装的平静。“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有些失控地低吼。“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步步紧逼，
“是希望我一边看着你为别的女人写诗，一边为你操持家务，孝敬婆母，
做你温顺贤良的妻子吗？”“魏洵，你凭什么？”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只能用那双盛满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我绕过他，径直回了我的“芷兰院”。
青儿已经指挥着下人，开始收拾我的东西。那些我从将军府带来的嫁妆，被一一清点，装箱。
魏洵跟了进来，看到这副景象，脸色彻底变了。“阮芷，你这是做什么？”我从一个箱子里，
拿出那块他送我的、也是唯一送过我的玉佩，随手扔在桌上。玉佩与桌面碰撞，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没什么。”我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三年未有的、灿烂的笑容。
“魏公子，我准备，搬出去了。”4“你说什么？”魏洵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拔高。“我说，
我要搬出去。”我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意更深，“魏府这方小池塘，养不起我这条大鱼。
”“你敢！”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圣上并未下旨和离，你仍是我的妻子！你想搬到哪里去？”我吃痛地皱眉，却并未挣扎，
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魏洵，放手。你弄疼我了。”这是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
他似乎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些。我趁机抽出手，揉着发红的手腕。
“我是你的妻子？”我嗤笑一声，“魏公子是不是忘了，你亲口承认，娶我只是权宜之计。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占着魏夫人的位置，碍了你和江**的好事。
”“你……”他气结，俊美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你一定要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吗？”“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不再看他，
转身对青儿说：“继续收拾。把我的东西都搬到隔壁的郡主府去。”魏洵的瞳孔猛地一缩。
郡主府，是当年我受封安宁郡主时，圣上赐下的府邸，就在魏府隔壁，只隔了一道墙。
我嫁入魏家后，那座府邸便一直空着。“阮芷，你别太过分！”他怒道，“搬去郡主府？
你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看我们魏家的笑话吗？”“笑话？”我回头，目光冰冷地扫过他，
“从你将那些诗写给江映月的那一刻起，我，还有整个将军府，就已经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现在，我不过是想活得有尊严一点，这就算过分？”“你口口声声说爱她，
却不敢给她名分，只能在诗里寄托情思。”“你口口声声说娶我，却吝于给我半分尊重，
任由你母亲磋磨我。”“魏洵，你才是最过分的那个人！”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魏洵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颓然地松开了手。他看着满屋子忙碌的下人，
看着那些即将被搬走的、属于我的痕迹，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慌乱。就在这时，
管家匆匆跑了进来。“公子，不好了！外面……外面都在传，
说您为礼部江侍郎家的庶女写了情诗，还……还说您情深义重，
不惜冷落郡主……”管家的话还没说完，魏洵的脸已经彻底白了。我心中一动，看向青儿。
青儿朝我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我知道，这是她替我出的第一口恶气。但还不够。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5流言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版本有好几个。
有人说，魏大才子与江家庶女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却被我这个将军府的恶女仗势欺人，
横刀夺爱。也有人说，魏洵对我毫无感情，娶我三年，却为心上人守身如玉，
是个难得的痴情种。无论哪个版本，我阮芷，都是那个蛮横无理、阻碍有情人的恶毒角色。
而魏洵和江映月，则成了全京城艳羡的、感天动地的苦命鸳鸯。
陈氏气得在房里砸了一整套茶具，几次三番想冲到我的芷兰院来找我算账，都被魏洵拦下了。
魏洵这两日一直待在府中，没去翰林院当值。他来找过我几次，都被我以“郡主身体不适，
需要静养”为由，挡在了门外。这天下午，我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
翻看着那份关于江映月的卷宗。青儿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走进来。“**，都安排好了。
”她轻声说，“今晚百花楼的诗会，那位江**会去。”我点点头，放下卷宗。“消息，
也放出去了吗？”“放出去了。”青儿笑道，“全京城的才子都收到了消息，
说魏公子那位神秘的‘心上月’，今晚会在百花楼露面。”我端起燕窝，用勺子轻轻搅动着。
“很好。”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能让魏洵写出那般缠绵诗句的女人，
究竟是何等的绝代佳人。我也想亲眼看看，这个只存在于诗句和卷宗里的女人，
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百花楼作为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
此刻正是人声鼎沸。我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男装，坐在二楼的雅间里，透过珠帘，
俯瞰着楼下热闹的大堂。诗会已经开始，一群附庸风雅的才子们正围着一个女子，争相献媚。
那女子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裙，未施粉黛，却难掩清丽的容貌。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偶尔对身边的赞美报以羞涩一笑，便引得那些男人更加疯狂。想必，她就是江映月了。
果然有几分姿色，也难怪魏洵会对她念念不忘。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
魏洵一身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我身后的青儿身上，
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阮芷，你又想做什么？”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警告。
我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吹了吹气。“魏公子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何要搬出去吗？
”我抬起眼，对他微微一笑，用下巴指了指楼下的江映月。“因为我想让你看清楚，
你的那位心上月，在我眼里，到底有多么不值一提。”6魏洵顺着我的视线看下去，
目光落在江映月身上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柔和。那是我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温柔，
像春水化开的暖阳。“她与此事无关。”他收回视线，声音冷硬，“阮芷，
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无辜？”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魏公子，
你当真以为，一个养在深闺的庶女，有本事让关于你的流言，一夜之间传遍京城，
还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无瑕的受害者吗？”魏洵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拿起桌上的卷宗，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他将信将疑地拿起卷宗，只翻了两页，握着纸张的手便开始微微颤抖。
卷宗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江映月如何在背后收买说书人，如何引导舆论，
又如何暗中联系那些才子，为她今晚的“闪亮登场”造势。她每一步都算计得精准无比。
她要的，根本不是魏洵虚无缥缈的爱，而是踩着魏洵和我的名声，
为自己博一个“才情与美貌并重，却为情所困”的好名声，好为自己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不……不可能……”魏洵喃喃自语，脸色惨白，
“映月她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你下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我端起茶杯，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楼下，气氛正被推向**。一位颇有名望的老翰林提议，
请江映月以“月”为题，即兴赋诗一首，以证才情。江映月推辞不过，
半推半就地站起身，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引来一片叫好。她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且慢。
”一个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百花楼。魏洵从二楼的楼梯上，
一步步走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江映月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洵……洵哥哥？
”她怯生生地喊道，眼眶瞬间就红了，“你怎么来了？”魏洵没有理会她，
只是走到大堂中央，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江映月的脸上。
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审视。“江**。”他开口，
声音冷得像冰，“听闻你才情过人，魏某不才，想向你讨教一二。”他从怀中，
拿出了一张纸。“这首《望月怀远》，是我昨夜所作，还请江**品评斧正。
”他念出了那首诗。那是我在他书房里看到过的，写给“映月”的最后一首诗。
我坐在二楼，看着楼下这戏剧性的一幕，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魏洵，你终于开始清醒了吗？
可惜，太晚了。7那首《望月怀远》一出，满堂皆惊。诗写得极好，意境高远，情感真挚，
尤其是尾联那句“天涯共此时，此心寄明月”，更是将那份遥不可及的思念写到了极致。
所有人都用一种饱含深意的目光看着江映月。原来，魏公子那册情诗，写的真的是她。
江映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双手绞着衣袖，身体微微发抖。她没想到魏洵会突然出现，
更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这首诗来。“洵哥哥……你……”她眼含热泪，
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江**不必如此。”魏洵打断她，语气里没有丝毫怜惜，
“魏某只是想知道，这首诗，你觉得如何？”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像是在审判一个犯人。
江映月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句：“……好，自然是极好的。
”“哦？好在哪里？”魏洵追问。“这……意境深远，
用词精妙……”江映月搜肠刮肚，也只能说出这些空洞的赞美。她根本不懂诗。或者说，
她懂的，只是如何利用这些诗，为自己博取名声。“是吗？”魏洵冷笑一声，“我倒觉得，
这首诗，狗屁不通。”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张纸，缓缓撕碎。纸屑纷飞，
像一场迟来的雪，落在了江映月惨白的脸上。“用词浮夸，情感虚假，不过是无病**之作。
”魏洵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这样的东西，也配称为诗？”他看向江映月，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江**，你若喜欢，这些虚名，都拿去便是。”“只是，
别再打着我的旗号，行那些苟且之事。”“我魏洵，丢不起这个人。”说完，他转身，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百花楼。大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魏洵的背影，转移到了江映月的身上。那目光里，
不再是之前的追捧和艳羡，而是**裸的嘲讽和鄙夷。江映月再也承受不住，尖叫一声，
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一场精心策划的扬名大戏，就此沦为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我坐在二楼，将杯中最后一口冷茶饮尽。青儿走到我身边，低声问：“**，解气了吗？
”我摇了摇头。“这才哪到哪。”撕碎一个虚假的幻想，只是第一步。接下来，
我要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身败名裂。8魏洵回到府里，径直闯进了我的芷兰院。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踏入这里。他浑身都湿透了，不知是淋了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