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灌进我的口鼻，肺部像要炸开一样疼。我拼命挣扎，视线模糊中，
只看到岸上我十岁的弟弟，林杰。他那张稚嫩的脸，没有惊慌，只有一丝得逞的冷笑。是他，
我的亲弟弟，把我推下来的。意识彻底消失前，我只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再睁眼，
我飘在了半空中。我的身体，正沉在自家别墅的泳池底，了无生气。几分钟后，
爸妈疯了一样从屋里冲出来。妈妈扑到泳池边，却不是看我，
而是死死抱住吓得脸色发白的林杰。“小杰！我的宝！你吓死妈妈了！”爸爸也冲了过来，
绕过泳池，一把将林杰从妈妈怀里抢过来，上下检查。“伤到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们抱着我的弟弟，哭得撕心裂肺。而我逐渐冰冷的尸体，就在他们脚下几米远的水里，
他们却像瞎了一样。我看着他们，心脏的位置空洞地疼。我是为了救林杰才跳下来的。刚才，
林杰在泳池边玩，假装失足落水，大喊救命。我正在客厅写博士论文，
听到声音想都没想就冲了出来，直接跳进了水里。可我刚游到他身边，他却突然抱住我的头，
猛地往水里按。“姐，你为什么不肯把奖学金给我买游戏机？”“你不给我，我就自己拿！
”他的力气出奇的大，我被呛得说不出话，只能徒劳地挣扎。直到我彻底没了力气，
他才松开手，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岸。原来，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我飘在空中，
看着爸妈围着他嘘寒问暖，心一点点沉下去。终于，爸爸的目光落在了泳池里。他看到了我。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但那不是悲伤，是惊恐。妈妈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我，她尖叫一声，
立刻捂住了林杰的眼睛。“别看！小杰别看！”她不敢看我的尸体，只敢抱着她的宝贝儿子，
抖得像筛糠。爸爸脸色铁青，他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似乎想报警。可这时，
他怀里的林杰突然开口了。“爸，妈，不是我……是姐姐自己掉下去的，
我拉不住她……”他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委屈极了。我爸妈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立刻信了。“对！是你姐姐自己不小心！”妈妈尖声附和。“我们小杰这么乖，
怎么会推姐姐呢！”爸爸也立刻收起了手机。他们甚至没有想过要下来看看我是否还有救。
他们只想着怎么为他们的宝贝儿子脱罪。我看着这对可笑又可悲的男女，
灵魂深处泛起无尽的寒意。他们请来了家庭医生。医生简单检查后，判定我是意外溺亡。
爸妈听到这个结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付了一大笔封口费，
让医生保密。医生走后，爸爸看着我的尸体，眉头紧锁。“这可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泡在水里。”妈妈抱着林杰，恶狠狠地瞪着泳池里的我。“都怪她！
死了还要给我们添麻烦！”我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荒谬。我死了，在他们眼里，
只是一个麻烦。2半夜，我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爸爸搬来了水泥和砖头，
妈妈在一旁给他递工具。他们竟然要封掉整个泳池。黑暗中，妈妈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老林，这样真的行吗？我好怕……”“不然呢！”爸爸咬着牙，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不能让人发现，是小杰把姐姐推下去的！绝对不能！”妈妈的哭声一顿，随即变成了狠戾。
“对！封起来！就当她从来没回来过！我们只有小杰一个孩子！”一砖一瓦，一层水泥。
他们亲手为我砌了一座坟墓，就在我从小长大的院子里。我飘在他们头顶，
看着泳池的水面一点点被覆盖，光线彻底消失。那里，埋着我的尸体，
也埋着我二十六年来的所有孺慕之情。心，已经不会痛了。第二天，他们对外宣称我失踪了。
说我读博压力太大，精神出了问题，离家出走了。他们报了警，却在警察面前演得情真意切。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帮我们找到女儿啊！”“她平时最乖了，
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警察做了笔录，安慰了他们几句就走了。没有人怀疑他们。
毕竟，谁会相信父母会亲手埋葬自己的女儿呢？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平静。
他们带着林杰去吃大餐，去游乐园，买了他心心念念的最新款游戏机。林杰没有丝毫愧疚，
甚至更加肆无忌惮。他闯进我的房间，把我书架上那些我视若珍宝的原版书撕得粉碎。
他把我辛辛苦苦拼了好几个月的模型推倒在地，然后狠狠踩上几脚。“死书呆子！
让你不给我钱！这些东西现在都是我的了！”他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
在我的房间里肆意破坏。爸妈看到了，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他两句。“小杰，
姐姐的东西别乱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淘气。”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宠溺。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以为，封住了泳池，就能封住真相。他们以为，毁掉了我的东西，
就能抹去我存在过的痕uc迹。可他们不知道，有个人，永远不会忘记我。一个星期后，
舅舅从外地赶来了。舅舅是我妈的亲弟弟，也是这个家里，唯一真心疼我的人。他一进门，
就红着眼圈问我爸妈。“姐，姐夫，念念呢？我听你们说她失踪了？”我妈眼神闪躲，
不敢看他。“是啊，那孩子……也不知道去哪了。”“不可能！”舅舅斩钉截铁，
“念念不是那种会无故离家出走的人！她那么懂事，就算有事也一定会告诉我们！
到底出什么事了？”舅舅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整个客厅。
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我爸妈不自在的神情，和躲在妈妈身后，一脸心虚的林杰。
他的心沉了下去。3]舅舅是我童年里唯一的光。我爸妈重男轻女，从小就不待见我。
他们觉得女儿是赔钱货，早晚要嫁出去，不值得investimento。
他们甚至想让我读完初中就出去打工，挣钱给林杰攒学费。是舅舅，当时还在读大学的舅舅，
跑到家里跟他们大吵一架。“你们要是敢让念念辍学，我就去法院告你们！
”“义务教育是国法！你们这是犯法！”爸妈被他吓住了，这才勉强同意我继续读书。
我的学费，生活费，大部分都是舅舅偷偷塞给我的。他会给我买漂亮的裙子，
会在我生日时送我我最喜欢的作家的签名书。他会摸着我的头说：“念念，别理他们。
你是最棒的，想做什么就去做，舅舅支持你。”在我心里，舅舅比我爸妈更像是我的亲人。
所以，当我失踪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时，他立刻就觉得不对劲。他放下手头所有工作，
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赶了回来。他看着我爸妈闪烁其词的样子，心中的怀疑越来越重。“姐，
念念的房间呢？我进去看看。”“她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我妈试图阻拦。
但舅舅已经径直朝我的房间走去。推开门，看到里面一片狼藉的景象，
舅舅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地上是我被撕碎的书，被踩烂的模型零件。那是我最珍视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舅舅的声音都在发抖。我妈跟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尴尬。
“是……是小杰不懂事，不小心弄乱的。”“不小心？”舅舅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叫不小心？这分明是故意的！”他蹲下身，撿起一本書的殘頁，那是他送我的生日禮物。
他的手抖得厉害。“念念那么爱惜她的书，怎么可能自己弄成这样！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逼视着我妈。我妈被他吓得后退一步，强自镇定道：“你吼什么！
我们能对她做什么！是她自己离家出走的！”“离家出走？”舅舅冷笑一声，
“她会把奖学金和所有证件都留下来离家出走？你们骗鬼呢！
”他从我的书桌抽屉里拿出我的钱包和证件夹，摔在我妈面前。我妈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忘了，她只顾着处理我的尸体，却忘了处理这些细节。我爸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
立刻厉声喝道：“林涛！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我家！”“你家？”舅舅轉頭看著他，
眼中滿是失望與憤怒，“姐夫，我以前敬你是個男人，可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念念也是你的女兒！她失蹤了，你們不著急找，反而在这里粉饰太平！
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我爸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时，
一直躲在后面的林杰突然冲了出来，指着舅舅大骂。“你才不是好人！你敢骂我爸妈！
你滚出我们家！”舅舅看着这个被宠坏了的外甥，眼神冷了下来。他注意到，
林杰的手上戴着一款最新的游戏手表。那款手表价格不菲，不是我爸妈会舍得给他买的。
除非……是用我的钱买的。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舅舅心中升起。他走出房间，
目光落在了院子里。院子里的草坪上，多了一块新砌的水泥平台，显得格外突兀。
“那是什么？”舅舅指着水泥平台，声音冰冷。我妈心头一跳，连忙说：“哦，那个啊，
我们打算做个花坛。”“花坛？”舅舅一步步走近，“这位置正好对着大门，
你们家以前不是最讲究风水吗？说这样挡财。”我爸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慌了。
4]“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们不信那些了。”我爸强撑着说。他试图挡在舅舅面前，
不让他靠近。“是吗？”舅舅繞過他，走到水泥平台邊上。他蹲下身，用手敲了敲。
水泥很新，声音沉闷。他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腐烂的气味。虽然很淡，
但常年跟化学试剂打交道的舅舅，对这种味道很敏感。他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猛地站起来，
死死盯着我爸妈。“这里面……是什么？”我妈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我爸还想嘴硬：“都说了是花坛！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再问一遍，
”舅舅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他掏出手机，
手指悬在“110”三个数字上。“你们不说，我就让警察来问。”我爸妈彻底慌了。
“不能报警！绝对不能报警！”我妈尖叫起来，扑过去想抢舅舅的手机。我爸也冲上来，
试图制服他。“林涛你疯了！这是我们的家事！”“家事？”舅舅一把推开我爸，
眼中是彻骨的寒意，“念念的命，在你们眼里就是家事？”他不再犹豫，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110吗？我要报警。我怀疑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爸妈瘫倒在地，面如死灰。林杰吓得哇哇大哭。
我飘在空中，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心中沒有絲毫快意，只有一片麻木的悲凉。舅舅，
我唯一的亲人，终究还是来为我讨回公道了。警察来得很快。साथही，
他们还带来了一只警犬。警犬一进院子，就径直冲向了那个水泥平台，然后疯狂地吠叫起来。
警察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他们拉起了警戒线，开始疏散周围看热闹的邻居。
我爸妈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们不能动！这是我家的院子！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警察同志，他是我弟弟，他精神有问题，你们别信他的！”但带队的警察经验丰富，
他看了一眼我爸妈惊慌失措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冷峻的舅舅，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我们接到报案，有权力进行调查。请你们配合。”他挥了挥手，
几个年轻的警察拿来了工具，开始凿水泥。“不！不要！”我妈像疯了一样冲上去，
死死抱住一个警察的腿。“求求你们！不要挖！不要挖啊！”她哭得涕泗横流，状若癫狂。
我爸也瘫在地上，嘴里喃喃着：“完了……全都完了……”水泥块被一块块凿开。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周围的邻居发出一阵惊呼，纷纷捂住了口鼻。
警察们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当我的身体，那具已经在水里泡得浮肿变形的尸体，
彻底暴露在阳光下时，我妈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我爸看着我的尸体，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嗬嗬声，也瘫倒在地，浑身抽搐。
舅舅站在一旁，看着那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他没有哭，也没有喊。他只是安静地站着，
身体站得笔直，像一棵濒死的树。良久，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
从他紧闭的眼角无声滑落。“念念……”他轻轻地唤着我的名字，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舅舅……带你回家。”5]现场彻底失控了。邻居们的议论声、惊呼声、警察的呵斥声，
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噪音。“天哪！是林家的女儿！她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还被水泥封起来了？”“太可怕了！这肯定是她爸妈干的！”“虎毒还不食子呢！
这家人怎么这么狠心！”我爸妈很快被警察控制住，带上了警车。林杰被这阵仗吓傻了，
只会一个劲地哭。一个女警试图安慰他，他却突然指着我的尸体，尖叫起来。“不是我！
不是我推她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他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带队的警察经验老道，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走到林杰面前，蹲下身，
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他。“小朋友，你告诉叔叔，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姐姐在泳池里挣扎，我想救她，
但我力气太小了……”林杰抽抽噎噎地说着，眼神却不敢看警察。这套说辞，
他显然已经演练过很多遍了。如果不是我知道真相，可能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但警察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叫大人呢？你爸爸妈妈当时在哪里？
”“我……我吓忘了……”“那你手上这个游戏手表，是哪里来的？
”警察指了指他手腕上的新手表。林杰的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把手缩到了身后。
“是我爸妈给我买的……”“你爸妈说，他们最近手头很紧，没钱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
”警察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压力，“这笔钱，是不是你姐姐的奖学金？
”林杰的嘴唇哆嗦起来，说不出话了。就在这时，舅舅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U盘，
递给了警察。“警察同志，这是我们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念念出事那天，
只有她和林杰两个人在家。她爸妈是下午才回来的。”“而且，”舅舅顿了顿，
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监控显示，出事前半小时，林杰和几个孩子在外面炫耀，
说他马上就能买到最新款的游戏机了，因为他姐姐有一大笔奖学金。”所有的线索，
都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警察将林杰和我爸妈分别带回了警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