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捷径傍晚六点半,晚高峰的热浪裹着汽车尾气,像一床湿闷的棉絮压在江城大道上。
王建军叼着根快燃尽的烟,烦躁地扒了扒汗湿的后背,
光死死盯着马路对面那家亮着“便民超市”灯箱的小店——他闺女丫丫闹着要吃的草莓蛋糕,
就剩最后一个了。这条江城大道是城区主干道,双向八车道,中间立着一米五高的隔离护栏,
刷着醒目的白蓝漆,像一道冰冷的屏障把车流和人流隔在两边。
往常王建军都会绕到三百米外的斑马线过马路,可今天不一样,丫丫发着低烧,
老婆李梅催了三四个电话,说孩子哭着要蛋糕,再晚就睡不安稳了。烟蒂烫到手指,
王建军猛地回神,踩灭烟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他左右扫了一眼,西侧的车流刚过了一茬,
东侧的车还在远处排队,中间的隔离带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得护栏上的反光条微微颤动。
那护栏是组装式的,接口处用卡扣固定着,他以前在工地干过,
知道这种卡扣只要用点力就能扳开。“就这一次,快进快出。”他给自己找着借口,
弯腰钻进护栏和人行道之间的缝隙,双手扣住两根护栏的接口卡扣。卡扣是塑料的,
被太阳晒得有些发软,他憋足劲一掰,“咔嗒”一声轻响,卡扣弹开了。
他顺势把两根护栏往两边一拉,硬生生拽出一个能容人通过的缺口。刚迈过一只脚,
身后就传来一个环卫工的吆喝:“哎!小伙子,不能拆护栏!危险!”王建军吓得一哆嗦,
回头瞪了环卫工一眼:“少管闲事,我接孩子急着回家!”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对面冲,
高跟鞋踩在柏油马路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引得远处的司机按了声喇叭。
冲进超市抓起蛋糕就付钱,老板笑着说:“王哥,今天咋这么急?
”他含糊应了句“孩子等着”,攥着蛋糕盒子又冲回马路边。这次他没犹豫,
直接从刚才掰开的缺口钻了过去,刚站稳就听见身后“咔嗒”一声——不知是风还是他碰的,
那两根护栏居然自己合上了,卡扣“啪”地扣回原位,仿佛从没被人动过。王建军没在意,
揣着蛋糕快步往家走。小区里,李梅正抱着丫丫在楼下等,丫丫看见蛋糕立刻破涕为笑,
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王建军心里的烦躁一扫而空,抱着闺女上楼,
晚饭时还得意地跟李梅说:“今天抄了个近道,比平时快十分钟到家。
”李梅皱了皱眉:“你不会是从护栏那钻的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江城大道车多,
太危险了。”王建军夹了口菜满不在乎地摆手:“放心,我看清楚了,没车才过的。
再说那护栏结实着呢,我就掰了一下,啥事没有。”夜里十一点,
王建军被一阵急促的手机**吵醒。是他的发小,在交警大队当辅警的张强,
电话里张强的声音带着哭腔:“建军,你……你今天是不是动过江城大道中间的护栏?
”王建军心里“咯噔”一下,酒劲醒了大半:“咋……咋了?我就掰了个缝过马路,怎么了?
”“出人命了。”张强的声音像被冻住一样,“晚上九点多,一对夫妻带着五岁的孩子,
从你掰开的那个缺口过马路,刚走到路中间,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了,一家三口……全没了。
”王建军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被子上,屏幕亮着,映出他惨白的脸。他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脑子里全是傍晚那声“咔嗒”的卡扣声,还有环卫工的吆喝声,
像无数根针一样扎进太阳穴。“货车司机酒驾,现在被控制了,”张强的声音还在继续,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指责,“但我们调取监控,发现护栏是被人故意扳开的,
那个缺口刚好挡住了两边司机的视线……建军,你要是真动了,赶紧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挂了电话,王建军浑身发抖,冷汗把睡衣都浸湿了。他掀开被子走到窗边,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江城大道的方向隐约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那声音尖锐又凄厉,
像在为死去的一家三口招魂。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自首,
自首了工作没了,老婆孩子怎么办?就说没人看见,死不承认,谁能奈何他?黑暗中,
他仿佛看见三个模糊的影子站在楼下,小小的身影应该是那个孩子,
正仰着头往他的窗户这边看。王建军吓得赶紧拉上窗帘,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
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安慰自己,那是幻觉,是自己吓自己,只要熬过这阵子,
一切都会过去的。2遗照接下来的三天,王建军活得像个惊弓之鸟。他没敢再走江城大道,
每天绕远路上下班,路过交警大队时都低着头快步走,生怕被人认出来。
电视里、网络上全是“江城大道惨烈车祸,一家三口命丧车轮”的新闻,
照片里的夫妻穿着朴素,怀里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和丫丫一模一样大。李梅看新闻时抹着眼泪:“造孽啊,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没了。
那个掰护栏的人太缺德了,要是被抓住,真该千刀万剐。”王建军坐在旁边假装看报纸,
手却攥得报纸皱成一团,指尖泛白。他不敢看李梅的眼睛,更不敢告诉她,
那个被她骂“缺德”的人,就是自己的丈夫。第四天早上,王建军出门上班,
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就看见地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没有寄信人,也没有收信人,
像是特意放在这里等他的。他心里犯嘀咕,左右看了看,没人,便弯腰捡了起来。信封很轻,
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走到小区偏僻的角落,他拆开信封,里面果然是一张照片。
不是普通的照片,是那张车祸死者的全家福——就是新闻里见过的那对夫妻和小女孩,
只是照片上的背景变了,不再是他们生前的温馨场景,而是江城大道的那个护栏缺口。
照片里的夫妻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小女孩则睁着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
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王建军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猛地把照片扔在地上,
用脚使劲踩着:“滚!别来吓我!跟我没关系!”踩了几下,他又怕被人看见,
赶紧捡起照片塞进裤兜,一路小跑赶到公司。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
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中午吃饭时,食堂的电视正在播车祸的后续报道,
说死者家属已经悬赏寻找扳开护栏的人,提供线索者奖励五万元。王建军端着餐盘的手一抖,
汤洒了一地。同事关切地问他怎么了,他强装镇定说没事,就是有点头晕。下班回家,
他把那张照片藏在了衣柜最底层的旧衣服里,心想眼不见心不烦。可夜里睡觉的时候,
总听见衣柜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人在翻衣服。
他推了推身边的李梅:“你听见没?衣柜里有声音。”李梅迷迷糊糊地说:“别瞎说,
肯定是老鼠,明天买点老鼠药。”王建军没敢去开衣柜,蒙着头熬到天亮。第二天一早,
他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衣柜,旧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
那张照片却平平整整地放在他的枕头旁边,照片上小女孩的眼睛似乎更大了,
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啊!”他尖叫一声,把照片扔了出去。李梅被他吓醒,
看见地上的照片,捡起来一看,脸色也变了:“这照片哪来的?你认识这家人?
”王建军支支吾吾说不认识,可能是别人恶作剧放在这的。李梅将信将疑,把照片烧了,
说:“逝者为大,这么折腾太不尊重人了。”照片烧了之后,王建军安稳了两天。
他开始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太紧张,产生了幻觉,那些怪事不过是巧合。直到周末,
他带着丫丫去公园玩,丫丫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滑梯说:“爸爸,你看那个小妹妹,
她跟照片上的一样。”王建军顺着丫丫指的方向看去,
滑梯旁边果然站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连衣裙,
和照片里的死者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小女孩也在看他,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笑容。
王建军吓得魂飞魄散,拉起丫丫就往公园外跑,丫丫被他拽得哭了起来:“爸爸,
你跑什么呀?小妹妹还想跟我玩呢。”回到家,王建军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抽烟抽到嗓子发疼。他拿出手机,想给张强打个电话问问车祸的进展,可手指悬在拨号键上,
迟迟按不下去。他怕张强已经知道是他干的,怕电话一接通就是冰冷的质问。傍晚,
李梅做好晚饭叫他吃饭,他走出书房,看见餐桌上摆着三副碗筷,除了他和李梅、丫丫的,
还有一副放在对面,碗里盛着满满的米饭,上面放着一块红烧肉,像是特意给某人准备的。
“你摆三副碗筷干嘛?”王建军的声音发颤。李梅奇怪地说:“什么三副?
就是咱们一家三口啊。”她指了指餐桌,王建军再一看,对面的碗筷不见了,
刚才的场景仿佛又是他的幻觉。丫丫突然说:“妈妈,刚才我看见一个小妹妹坐在那里,
她还吃了一口你的红烧肉呢。”“不许胡说!”王建军厉声打断丫丫,丫丫被他吓哭了,
李梅埋怨道:“你吼孩子干嘛?她还小。”王建军没说话,坐下扒拉着米饭,
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他知道,那不是幻觉,是那一家三口的冤魂,找上门来了。
3水渍怪事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在王建军家里。先是家里的水龙头,总是在夜里自己打开,
流出的水是浑浊的黄色,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李梅以为是水管老化,叫了水电工来修,
水电工检查了半天,说水管没问题,可能是小区水压不稳。可修完的当天晚上,
水龙头又自己开了,黄色的水漫了一地,顺着地板缝流到客厅,在地上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形状像一个人的手印。接着是丫丫的玩具。丫丫有一个最喜欢的布娃娃,
是她生日时王建军送的,每天睡觉都要抱着。可最近,
那个布娃娃的眼睛总是莫名其妙地掉下来,每次李梅缝好,第二天准会掉。更诡异的是,
布娃娃的身上开始出现一些深色的水渍,洗也洗不掉,越洗颜色越深,最后变成了暗红色,
像干涸的血。丫丫变得越来越胆小,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总说床底下有声音,
说那个“滑梯旁的小妹妹”在跟她说话,让她找爸爸“要说法”。
王建军每次都会把床底翻遍,什么也没有,但丫丫的哭声越来越凄厉,整夜整夜地失眠,
黑眼圈重得像熊猫。李梅带着丫丫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孩子没什么生理问题,
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有点神经衰弱,开了些安神的药。可药吃了没用,
丫丫的情况反而越来越糟,开始胡言乱语,
说一些“马路很亮”“车来了”“爸爸妈妈别睡”之类的话。王建军的精神也快崩溃了。
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自己站在江城大道的护栏缺口处,那对夫妻和小女孩站在他面前,
浑身是血,伤口处不断流出血水,滴在地上“滴答滴答”响。小女孩拉着他的衣角,
声音细细的:“叔叔,你为什么要打开护栏?我好疼啊,爸爸妈妈也好疼。”他想跑,
却被夫妻两人死死抓住胳膊,他们的手冰冷刺骨,指甲嵌进他的肉里,留下深深的血痕。
有一天早上,王建军醒来,发现自己的胳膊上真的有几道血痕,和梦里的位置一模一样。
他吓得尖叫起来,李梅跑进来一看,也慌了神:“这是怎么弄的?你昨晚梦游了?
”王建军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发抖。他知道,这不是梦游,是那些冤魂在报复他。
他开始四处求神拜佛,买了一大堆护身符、平安符,贴得家里到处都是,
门上、窗户上、衣柜上,连丫丫的书包上都挂了一个。可这些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反而让家里的怪事变本加厉。那天晚上,王建军正在客厅看电视,
突然听见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他以为是李梅在洗澡,喊了一声没人应,便走过去看。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看见浴缸里装满了黄色的水,水面上漂浮着三根头发,
一根黑色的,一根棕色的,还有一根是小孩子的细软胎发——正好对应着那一家三口。
浴缸旁边的镜子上,用红色的水写着一行字:“该还了。”字迹歪歪扭扭,
像是用手指写上去的,水珠顺着字迹往下流,在镜子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王建军吓得转身就跑,撞到了刚从卧室出来的李梅。李梅问他怎么了,
他指着卫生间说不出话。李梅走过去一看,浴缸里的水是干净的,镜子上也没有字,
只有一层薄薄的水汽。“王建军,你到底怎么了?”李梅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和疲惫,
“这几天你神神叨叨的,家里怪事不断,丫丫也变成这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王建军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把自己扳开护栏导致车祸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梅。李梅听完,脸色惨白,后退了几步,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那是三条人命啊!”“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王建军抱着李梅的腿哭了起来,“我当时就是一时糊涂,想抄近道,
我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现在他们来找我了,找我们全家了,你说怎么办啊?
”李梅捂着脸哭了,哭了很久才说:“事到如今,只有去自首,祈求死者家属的原谅,
也祈求那些冤魂能放过我们和丫丫。”王建军点点头,他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
可他还没来得及去自首,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4坠落自首的念头在王建军心里盘桓了两天,可每次走到交警大队门口,
他都因为恐惧而退缩。他怕坐牢,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更怕自己进去后,
李梅和丫丫会被人指指点点,无法在这个城市立足。这种矛盾的心理像一把双刃剑,
把他折磨得痛不欲生。周五下午,李梅的弟弟李刚打来电话,说老家的房子漏雨了,
让李梅回去帮忙看看,顺便把丫丫也带回去,换个环境或许对孩子的病情有好处。
王建军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家里的怪事让他心惊胆战,或许离开一段时间,
那些冤魂就不会再纠缠他们了。他给李梅和丫丫买了第二天早上的火车票,
叮嘱她们路上注意安全,等他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过去找她们。晚上,李梅收拾行李,
丫丫坐在旁边玩积木,突然说:“妈妈,那个小妹妹说,她也要跟我们一起回老家。
”李梅的手一顿,摸了摸丫丫的头,强装镇定地说:“别瞎说,世界上没有鬼,
那都是你爸爸吓你的。”可她的声音却在发抖,她其实也害怕,只是为了孩子,
不得不硬撑着。王建军坐在客厅抽烟,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妻女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愧疚。
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这个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暗下决心,等妻女平安到达老家,
他就立刻去自首,不管判多少年,他都认了。第二天一早,
王建军开车送李梅和丫丫去火车站。路上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怪事,王建军稍微松了口气。
到了火车站,他帮李梅拎着行李,牵着丫丫的手,一路送到候车室。候车室里人很多,
嘈杂不堪,丫丫突然指着候车室的天花板说:“爸爸,你看,小妹妹在上面。
”王建军抬头一看,天花板上空空如也,只有几个吊扇在缓缓转动。他皱了皱眉:“丫丫,
别乱说话,快跟妈妈排队检票。”李梅也拉了拉丫丫,示意她安静。丫丫撅着嘴,
小声说:“真的在上面,她还在笑呢。”检票开始了,李梅拎着行李,牵着丫丫,
回头对王建军说:“你自己注意身体,早点来。”王建军点点头,
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口,心里一阵酸楚。他在候车室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刚走到停车场,他的手机就响了,是火车站派出所打来的。
电话里的声音很沉重:“请问是李梅女士的家属王建军先生吗?麻烦你立刻来火车站候车室,
出了点意外。”王建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疯了一样往候车室跑。
候车室里已经围满了人,警戒线把一片区域圈了起来。他挤进去,看见李梅躺在地上,
头旁边有一滩血迹,已经没有了呼吸。丫丫被一个女警抱着,哭得撕心裂肺,
嘴里喊着:“妈妈,妈妈你起来,小妹妹推你了……”王建军扑到李梅身边,
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旁边的民警告诉他,李梅在检票口附近,不知怎么回事,
突然往旁边的台阶上退,然后脚下一滑,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后脑勺磕在了台阶旁边的金属栏杆上,当场死亡。“不是滑倒的!”丫丫哭着说,
“是那个小妹妹推的妈妈!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妹妹,她站在妈妈后面,用手推了妈妈一下,
妈妈才掉下去的!”民警以为丫丫是受了惊吓胡言乱语,安慰了她几句。可王建军知道,
丫丫说的是真的,是那个小女孩的冤魂,害死了李梅。他抬头看向候车室的天花板,
仿佛又看见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站在吊扇上,对着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处理完李梅的后事,王建军带着丫丫回了家。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了李梅的身影,
显得格外冷清。丫丫变得更加沉默,每天都抱着那个布娃娃坐在角落里,不说话也不吃饭,
只是盯着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王建军把李梅的遗像摆在客厅的桌子上,每天都给她上香。
他跪在遗像前,忏悔自己的过错:“老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了你。我马上就去自首,
我会替你和那些冤魂赎罪,你在天之灵,保佑丫丫平平安安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去自首,
丫丫就出事了。那天早上,他醒来后发现丫丫不在卧室,他以为丫丫在客厅,走出去一看,
客厅也没人。他心里一慌,到处找,最后在卫生间里找到了丫丫。丫丫躺在浴缸里,
浴缸里装满了水,和之前那些黄色的水不一样,这次的水是清澈的,
但丫丫的脸已经涨得发紫,没有了呼吸。她的手里还攥着那个布娃娃,
布娃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在看着他。王建军抱着丫丫的尸体,彻底崩溃了。
他坐在地上,看着李梅的遗像,又看着丫丫的尸体,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这时,他听见客厅里传来“啪嗒”一声,
像是照片掉在地上的声音。他走过去一看,李梅的遗像倒在了地上,旁边多了一张照片,
还是那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夫妻和小女孩都在笑,笑得无比灿烂,
而他们身后的背景,变成了他家的客厅。王建军拿起照片,撕得粉碎,然后冲到阳台,
对着天空大喊:“我知道是你们!你们杀了我老婆孩子,还不够吗?我现在就去自首,
我给你们偿命!”他疯了一样冲出家门,往交警大队的方向跑。
路上的行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不管不顾,只是一个劲地跑。
他觉得自己的身后跟着三个人,脚步“滴答滴答”的,像踩在水里一样,
那是那一家三口的冤魂,在跟着他,等着他去赎罪。5自首江城大道的车流依旧汹涌,
王建军赤着脚在人行道上狂奔,鞋底被粗糙的路面磨得鲜血淋漓,可他感觉不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