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理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他看看沈薇，又看看江彻，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
司机？
哪个司机穿一身顶奢手工定制西装，戴着百达翡丽的**款手表？
这司机比他这个当老板的还有钱吧！
沈薇尴尬得脚趾都快蜷缩起来了。
她真想撬开江彻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说自己是司机，亏他想得出来！
江彻却仿佛没看到两人异样的眼光，姿态坦然地收回手，一副“我就是个司机”的淡定模样。
“我们先进去谈吧。”沈薇硬着头皮，对张经理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啊，哦，好，里面请。”张经理回过神来，连忙把他们领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对方公司的几位负责人，气氛有些严肃。
沈薇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抛到脑后，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她打开带来的笔记本电脑，开始讲解方案。
而江彻，真的就跟个司机一样，搬了张椅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会议室的角落里，距离沈薇不到三米。
他拿出手机，戴上蓝牙耳机，似乎在处理自己的事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往他那个角落瞟。
尤其是对方公司的一个年轻女员工，眼睛都快黏在江彻身上了。
沈薇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讲解PPT。
“……所以，我们提出的这个方案，在成本控制上，比贵公司之前的预估要低百分之十五，同时还能保证……”
“沈**。”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她。
是对方公司的副总，一个姓李的胖子。
李副总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自己硕大的啤酒肚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沈薇。
“你这个方案，我们看过了，想法是不错，但是太理想化了。”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方案书，用手指敲了敲。
“你说能降低百分之十五的成本，依据呢？就凭你这纸上谈兵的几页PPT？”
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质疑。
沈薇心里一沉。
来之前她就听说了，这个李副总出了名的难缠，喜欢在合作方身上扒层皮下来。
“李总，我们做过详细的市场调研和成本核算，所有数据都在这份报告的附录里。”沈薇不卑不亢地回答。
“附录？那么厚一沓，谁有时间看？”李副总嗤笑一声，“沈**，你们公司派你这么个年轻小姑娘来跟我们谈，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我们了？”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
不仅质疑她的方案，还开始进行人身攻击了。
沈薇的脸色冷了下来。
“李总，我的年龄和我的专业能力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您对方案有疑问，我们可以就事论事地讨论，没有必要说这些。”
“哟，脾气还不小。”李副总被顶撞了，脸上有些挂不住，“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说不得。方案做得一塌糊涂，还不让人说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张经理在一旁急得搓手，想打圆场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薇攥紧了拳头。
她知道，今天要是被这个李副总压下去，这个项目就算黄了一半。
就在她准备豁出去，跟对方好好理论一番的时候，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的“司机”，忽然站了起来。
江彻摘下耳机，迈开长腿，一步步走到会议桌旁。
他没有看李副总，而是拿起桌上那份被李副总贬得一文不值的方案书，随意地翻了翻。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淡淡地落在李副总身上。
“李总是觉得，这份方案有问题？”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压迫感，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李副总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是，问题很大！”
“哦？”江彻挑了挑眉，“那请李总具体说说，问题出在哪里？”
“这……这成本核算就有问题！他说能降低百分之十五，怎么可能！这完全是虚报！”李副总指着方案书，色厉内荏地说。
江彻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三分凉薄，七分不屑。
他将方案书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一个数据图表。
“李总，你所谓的‘虚报’，是指原材料这部分的采购成本吗？”
李副总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具体。
“对！就是这里！”他硬着头皮应道。
“那你知不知道，从上个月开始，国际市场上A-3型号的复合材料价格已经下跌了百分之二十，并且国内最大的供应商‘华创’，为了抢占市场份额，正在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八折促销？”
江彻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精准地钉在李副总的死穴上。
李副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当然不知道！
他一个只管签字的副总，哪里会去关心这些具体的市场行情！
“还有这里。”江彻又翻了一页，“关于人力成本的优化。方案里提出，引进两条自动化生产线，可以替代三十名流水线工人。李总是觉得这个替代方案不可行？”
“当……当然不可行！机器哪有真人好用！”李副总还在嘴硬。
“是吗？”江彻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据我所知，贵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远大集团’，上个季度就已经引进了同款生产线，生产效率提升了百分之四十，次品率降低了百分之五。李总的消息，似乎有些滞后了。”
“你……你胡说！”李副总彻底慌了。
“我是不是胡说，李总可以现在打电话问问。”江彻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姿态闲适，“或者，你也可以问问你们张经理，他应该比你更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张经理。
张经理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擦了擦汗，尴尬地笑了笑：“咳咳，这位……这位先生说的没错。远大集团那边，确实是……引进了新设备。”
这一下，等于直接宣判了李副总的死刑。
李副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坐在椅子上，像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江彻这番行云流水的操作给镇住了。
这哪里是个司机？
这分明是个行业大佬啊！
沈薇也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在工作的场合，看到江彻出手。
冷静，犀利，逻辑缜密，一击致命。
将对手的所有防线都摧毁得干干净净。
原来，这就是他在商场上的样子。
跟在家里那个冷漠寡言的他，完全不同。
一种陌生的，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有点……帅。
江彻处理完李副总，没再多看他一眼，而是将视线转向了会议室里的其他人。
“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开玩笑，连李副总都被KO了，他们哪还敢有什么问题。
“既然没问题，那我们就继续吧。”
江-彻说完，没有回到角落，而是直接拉开沈薇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将方案书推回到沈薇面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
“继续。”
沈薇回过神，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心跳漏了半拍。
刚才，他是在为自己出头吗？
那个在他们的婚姻里，对她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江彻，竟然会为了她，去跟一个外人争执。
这感觉，太不真实了。
接下来的会议，进行得异常顺利。
李副总全程装死，再没敢说一个字。
一个小时后，合同顺利签下。
走出写字楼，沈薇还有些恍惚。
“谢谢你。”她看着身边的江彻，由衷地说。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江彻的语气依旧淡淡的，“那个姓李的，一看就是个蠢货，跟他纠缠下去，天黑了都谈不完。”
虽然话不好听，但沈薇知道，他是在帮自己。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
江彻没再说话，两人沉默地走向停车场。
这次的项目能顺利拿下，回去肯定能得到陈总监的表扬，说不定还有奖金。
沈薇的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看身边的江彻，似乎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沈薇坐上驾驶座，问道。
她得把他这个“挂件”先安顿好。
“去环宇集团。”江彻报了个地址。
沈薇一愣。
环宇集团，是江彻自己的公司。
他要去公司？那自己怎么办？
“你把我送到门口，然后自己在附近找个咖啡馆待着。”江-彻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
“那你开会要开多久？”
“不确定，可能一下午。”
一下午？
让她在咖啡馆干坐一下午？
沈薇有点不乐意。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总不能跟着他去环宇集团的公司里晃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