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冻僵在了环贸中心顶楼的百米高空。
夜风卷着都市的喧嚣掠过，却吹不散弥漫在两人之间，以及整个网络空间的死寂般的凝固。
陆淮琛抓着林晚晚手腕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彻底忤逆的震怒。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喉咙深处挤出低沉的声音：“沈晚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偷税漏税？十亿？送苏灵儿进去？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直播间数百万观众的耳膜上。
弹幕在经过一秒的真空般的寂静后，如同海啸般彻底爆发，密密麻麻的程度几乎完全遮蔽了直播画面：
“**！！！！十亿？？？？偷税漏税？？？？”
“沈晚晚疯了吧！这种弥天大谎也敢撒？！”
“污蔑！这是**裸的污蔑！报警抓她！！”
“可是……她看起来好镇定，不像完全胡说八道啊……”
“重点错了吧兄弟们！结婚证！她和陆影帝真的结婚了？！”
“陆淮琛你说话啊！这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灵儿姐姐怎么可能偷税漏税！她一直是纳税标兵！”
“年度魔幻大戏！直播跳楼变直播举报？还是夫妻对峙局？”
“这要是真的，娱乐圈得炸穿地心吧！”
林晚晚能清晰地感受到陆淮琛手上传来的力道和压抑的怒火，但她心里那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彻底被激了起来。原主的委屈、不甘，还有她对这操蛋情节和系统的反抗，全都混杂在一起，燃烧成一种近乎疯狂的勇气。
她非但没有挣脱，反而将陆淮琛的手抓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仰着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语气带着一种讥诮的凉意：“陆影帝，耳朵不好使了？我说，苏灵儿，偷税漏税，十个亿。证据，就在我手里。”
她晃了晃那只一直紧握着的左手，手里似乎攥着一个小小的银色U盘，在楼顶稀薄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冷光。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把我拖回家关起来，而是好好想想，怎么跟你那位‘纯洁无瑕’的白月光切割，免得溅一身血！”
陆淮琛的眸色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他死死地盯着林晚晚，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穿。他带来的结婚证，这本该是扭转局面的王炸，此刻却仿佛成了点燃更大爆炸的引信。这个女人，和他记忆中那个愚蠢、冲动、一眼就能看穿的沈晚晚，截然不同。她眼里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冷静交织的神采，让他感到陌生，甚至……一丝心悸。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声音沙哑，带着极力克制的风暴。
“我想做什么？”林晚晚笑了，笑声在风里显得有些破碎，却异常清晰，“我想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我想在跳下去之前，拉个垫背的，不行吗？”
她不再看陆淮琛，而是猛地转向手机镜头，将那张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怼到所有观众面前。
“直播间的各位，你们不是好奇吗？不是骂我吗？好，我现在就给你们看点真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却条理清晰：
“苏灵儿工作室连续三年公布的慈善捐款总额，与官方可查记录对比，存在超过三千万的差额，去向成谜，这是其一！”
“她名下三家空壳文化公司，在过去五年间，通过虚构业务、阴阳合同等方式，转移个人片酬和广告收入，初步估算隐匿金额超过六亿，这是其二！”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她通过海外离岸账户，将超过四亿资金转移境外，涉嫌洗钱！所有资金流向的关键证据，部分合同扫描件，以及经手人的秘密录音，都在这里！”
她再次举起了那个小小的U盘。
“这个U盘，我会在直播结束后，同时寄往税务局、广电总局和最高检的公开举报信箱！当然，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我现在就可以先展示一部分——”
说着，她熟练地用一只手操作手机，似乎就要切入文件预览界面。
“住手！”陆淮琛厉声喝道，试图去抢手机。
“你敢动一下，我立刻带着它跳下去！”林晚晚声音尖利，身体再次向后一仰，半个脚掌几乎悬空。
陆淮琛的动作硬生生僵住，额角青筋暴起。他不敢赌。眼前的沈晚晚，俨然已经是个亡命之徒。
直播间的人数早已突破千万，平台服务器摇摇欲坠，热搜前十全部被相关词条霸占：
沈晚晚爆料苏灵儿偷税十亿#
陆淮琛沈晚晚结婚证#
直播跳楼变成法制现场#
苏灵儿塌房#
各大社交媒体彻底瘫痪，程序员加班加到吐血。苏灵儿的粉丝们疯狂控评洗地，但更多路人被这接连的重磅炸弹炸得晕头转向，质疑声、要求彻查的呼声越来越高。原本一边倒辱骂沈晚晚的舆论，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分化。
“**，如果证据是真的，那苏灵儿也太可怕了！”
“金额太大了，沈晚晚不像空口无凭啊……”
“等等，所以沈晚晚是因为掌握了这些才被往死里黑的？”
“陆淮琛反应不对啊，他好像更想阻止沈晚晚爆料？”
“细思极恐，这结婚证是不是也是为了堵沈晚晚的嘴？”
“求直播别断！我们要看证据！”
场面彻底失控了。
就在这时，天台入口处再次传来喧哗声。医院的保安、闻讯赶来的警察，以及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的记者们，终于突破了障碍，涌了上来。
“沈**！冷静！别做傻事！”
“陆先生，请您先离开危险区域！”
“沈晚晚女士，关于您对苏灵儿**的指控是否有确凿证据？”
长枪短炮瞬间对准了天台边缘拉扯的两人。
林晚晚看着混乱的场面，知道这场直播的戏剧性已经达到了顶峰。再继续下去，很可能真的被强行中断。
目的已经达到。苏灵儿偷税漏税的炸弹已经扔出，足以掀起惊涛骇浪。而她“直播跳楼”的作死任务，也算以一种惊天动地的方式完成了第一步。
她深深看了一眼脸色铁青、被警察和保安隔开少许的陆淮琛，又扫过那些恨不得把话筒塞进她嘴里的记者，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手机屏幕上那些疯狂滚动的弹幕。
然后，她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甚至带着几分疲惫的笑容。
“今天的直播，到此为止。”
“证据，我会按程序提交。至于我……”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飘忽。
“或许，真的该休息了。”
话音未落，她身体猛地向后一倒！
“晚晚！”
“不要！”
在陆淮琛目眦欲裂的嘶吼、警察的惊呼、记者们的哗然和直播间无数观众的尖叫声中，林晚晚的身影，决绝地消失在了天台边缘。
直播信号，戛然而止。
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只留下全网目瞪口呆的观众，和一个被彻底引爆的、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娱乐圈。
……
林晚晚当然没死。
在她身体后仰的瞬间，她早就观察好了下方不远处的一个大型空气缓冲垫——那是消防部门接到报警后，在她直播对峙时就紧急充气铺设的救援设施。
她计算好了角度和力道，坠落的过程短暂而**，然后身体重重砸在富有弹性的气垫上，虽然震得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眼前发黑，但除了些擦伤和冲击带来的剧痛，并无大碍。
几乎在落地的瞬间，她就被守候已久的救援人员迅速而专业地抬上担架，用毯子裹住，在一片混乱中送往医院检查。
她最后看到的，是陆淮琛冲破阻拦，扑到天台边缘时，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
嗯，演技不错。林晚晚在失去意识前，迷迷糊糊地想。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在一家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里。窗外阳光明媚，与昨晚顶楼的凄风苦雨判若两个世界。
她刚一动，守在床边的一个人影立刻站了起来。
不是陆淮琛，而是一个穿着干练西装、表情严肃的中年女人。
“沈**，你醒了。”女人推了推眼镜，递上一张名片，“我是陆淮琛先生的**律师，姓陈。关于昨晚的事情，陆先生希望与你谈谈。”
林晚晚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心中冷笑。来得真快。
她没理会律师，先是尝试在脑中呼唤系统。
“系统，在吗？我昨晚的‘作死’和‘招黑’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叮！检测到宿主行为……正在评估……评估完成。宿主通过极端方式（直播跳楼）引发全网巨大负面关注与争议，黑红度暴涨，且跳楼行为（虽未死亡）已执行。经判定，任务一（持续招黑）及任务三（跳楼自杀）阶段性完成度优秀。任务二（持续挑衅女主）以更激烈形式（直接曝光犯罪证据）超额完成。综合评分：S级。】
【奖励结算中……鉴于宿主超额完成任务，奖励特殊道具【危机预感】（被动，冷却时间72小时）x1，积分1000点。】
林晚晚心中一喜。果然赌对了！这破系统果然吃这套！而且还有意外奖励！
她压下兴奋，看向陈律师，故作虚弱地咳嗽了两声：“谈？谈什么？谈他怎么用一本莫名其妙的结婚证来坑我？还是谈他怎么包庇苏灵儿？”
陈律师面色不变，语气公事公办：“沈**，那本结婚证是真实有效的，受法律保护。关于苏灵儿**的事情，存在很多误会。陆先生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不要再采取过激行为，一切都可以协商解决。他可以帮你解决目前的舆论危机，并提供最好的资源……”
“协商？”林晚晚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可以啊。你让他亲自来，带着苏灵儿偷税漏税不是诬告的证据，还有……离婚协议书。”
她顿了顿，看着陈律师微微变化的脸色，慢悠悠地补充道：
“顺便告诉他，我手里关于苏灵儿的料，可不止偷税漏税那一点。比如……她当年是怎么凭借一部大**电视剧一夜爆红，挤掉原定女主的？”
陈律师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林晚晚满意地笑了。原著里，苏灵儿的黑料可不少，只是被她的团队和护花使者们掩盖得很好。而现在，她这个“恶毒女配”，要亲手把这些脓疮，一个一个地捅破。
“还有，”林晚晚靠在床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帮我联系几家靠谱的媒体，最好是那种喜欢追根溯源的。另外，替我注册一个实名认证的微博账号。”
陈律师皱眉：“沈**，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和……”
“我需要的是，”林晚晚看着她，眼神锐利，“让该凉的人，彻底凉透。”
“至于陆淮琛，”她轻轻笑出声，“让他准备好。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