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会议室里冷气开得很足。林薇端着咖啡杯的手却微微出汗。
这是她升任项目总监后的第一个大案子。对手是业内以手段狠辣闻名的周氏集团。
据说那位年轻的掌门人周景深刚从斯坦福回来。三个月内就完成了高层换血。
是个十足的狠角色。门被推开。会议室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周景深走在最前面。
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身姿挺拔。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众人时。带着审视的冷意。林薇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谈判开始。周景深语速不快。每个字却都精准地砸在要害上。他指出合同条款的漏洞。
质疑预算的合理性。甚至对林薇团队引以为傲的核心方案提出了打败性质疑。“林总监。
”他忽然点名。目光落在她脸上。“这个数据模型。是基于三年前的市场调研吧？
”林薇心里一紧。这个细节连她团队里的人都未必清楚。“周总。
我们做过更新迭代...”她试图解释。“迭代不等于有效。”周景深打断她。
“我要的是最前沿的数据。不是修补补的过时货。”他的语气很平静。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林薇感觉后背的衣服已经贴在了皮肤上。就在这时。
她的目光无意间与周景深相遇。他正在听下属汇报。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胸前的工作牌。
就在那一瞬间。林薇清晰地看到。他镜片后的眼神顿了一下。非常细微的变化。
快得几乎像是错觉。他原本流畅转着钢笔的手指停住了。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
但那只是一刹那。下一刻。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甚至比之前更锐利了几分。
“如果贵公司只能拿出这种水平的东西。”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薇。
“我想我们没有继续谈的必要了。”会议不欢而散。2林薇收拾着文件。指尖还在发凉。
周景深果然名不虚传。犀利得不近人情。可刚才他那个瞬间的失神......她摇摇头。
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紧张看错了。走廊尽头。周景深在助理的簇拥下快步离开。
直到走进专属电梯。确认四下无人。他才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右手。
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几道深痕。他靠在电梯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镜片后的眼睛闭上又睁开。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冷厉。“姐姐......”他低声喃喃。
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那个他放在心尖上这么多年。
努力变强就是为了能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的人。现在终于见到了。却是在谈判桌的对立面。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设置了单独提醒的聊天窗口。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三年前。
她祝他学业顺利。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许久。最终只打出一行字：「今天见到你了。」
删掉。又重新输入：「谈判很精彩。」再次删掉。电梯到达顶层。他收起手机。
重新戴上那副冷硬的面具。只是这一次。面具下的心跳。快得怎么也慢不下来。3一周后。
林薇被叫进了总裁办公室。“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王总递给她一份文件。
表情复杂。“周氏集团同意合作了。但条件是成立联合项目组。由你全权负责对接。
”林薇接过文件。指尖微微发凉。封面上“周氏集团战略合作项目”几个烫金大字格外刺眼。
“为什么是我？”她忍不住问。“周景深亲自点的名。”王总叹了口气。
“他说欣赏你在谈判桌上的专业。希望由你牵头。董事会很重视这次合作。薇薇。
我知道这不容易。但......”后面的话林薇没听听清。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周景深到底想干什么？当天下午。
联合项目组的第一次会议在周氏集团顶层会议室举行。林薇带着团队提前十分钟到达。
却被秘书引到了一间更大的会议室。整面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景。
会议室中央的椭圆形会议桌大得能坐下二十个人。“林总监。
以后这里就是项目组的固定办公地点。”秘书微笑着解释。“周总吩咐了。
贵团队可以直接使用这层的所有设施。”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周景深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
他身后跟着五六位高管。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厚厚的文件。“从今天起。
这个项目是我司最高优先级。”周景深的目光扫过林薇团队。最后落在她脸上。
“我会亲自参与每次重要会议。”他说话时语气平淡。却让整个会议室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会议开始。周景深坐在主位。林薇坐在他右手边。他听汇报时很专注。偶尔提出几个问题。
每个都切中要害。有次林薇汇报时。他忽然倾身过来。手指点在她面前的资料上。
4“这里的数据需要更新。”他的声音很近。带着淡淡的冷杉幽香。
林薇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见他已经自然地坐回原位。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她的错觉。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束时。周景深叫住正要离开的林薇。“林总监。稍等。
”他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项目组的通行证。以后你可以直接上顶层。
”林薇接过通行证。注意到卡片背面印着“特别顾问”的字样。“周总。
我只是项目负责人......”“我知道。”周景深打断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
“但我需要你全程参与。包括每周一的高管晨会。
”这个要求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合作的范围。林薇想要拒绝。可想到董事会的期待。
只能把话咽了回去。“好的。”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周景深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明天见。林总监。”等他走后。
助理小声对林薇说：“周总很少这么重视一个合作项目。林总监。您真的很特别。”特别吗？
林薇看着手中的通行证。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总裁办公室里。
周景深正站在窗前。目送着她的车离开。手机震动。
是他母亲发来的消息：「听说你特意点名要林家的女儿负责项目？景深。
别忘了你回国的目的。」他收起手机。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当然没忘。
正是因为记得太清楚。才会用这种方式把她留在身边。哪怕只能以合作的名义。
哪怕她看他的眼神里全是戒备。至少现在。他们有了光明正大见面的理由。
这份他亲手编织的“命运交叠”。终于开始了。5项目启动后的第三周。
林薇已经连续加了四天班。深夜十一点。联合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对着电脑屏幕核对最后一批数据。整个楼层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送风声。
她起身去茶水间冲咖啡。路过总裁办公室时。意外发现门缝里还透着光。鬼使神差地。
她轻轻推开门。周景深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睡着了。电脑屏幕还亮着。
上面是复杂的财务模型。金丝眼镜被随手放在桌上。他闭着眼睛。眉宇间带着难得的放松。
却也掩不住深深的疲惫。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不少。
甚至有些......脆弱。林薇放轻脚步。正准备悄悄离开。
目光却被办公桌上的一样东西吸引。那是一个很旧的魔方。漆面已经磨损。
混杂在一堆高档文具中显得格格不入。魔方旁边。放着她今天下午提交的汇报材料。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最让她惊讶的是。材料第一页的角落。
有人用铅笔轻轻画了只打瞌睡的小猫。那画风。莫名熟悉。就在这时。周景深动了一下。
轻声呓语：“姐姐......”林薇浑身一僵。那声音很轻。带着睡意朦胧的沙哑。
却像惊雷一样在她耳边炸开。周景深似乎被自己的声音惊醒。猛地睁开眼。
看到站在门口的林薇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慌乱。但很快就被惯有的冷静取代。“有事？
”他坐直身体。迅速戴上眼镜。声音恢复了平日的疏离。
林薇还沉浸在刚才那声“姐姐”带来的冲击中。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看到灯还亮着......”她难得有些语无伦次。“周总还不下班？
”周景深已经重新看向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还有个会议纪要要改。”他头也不抬。“林总监忙完就早点回去。”他的语气公事公办。
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着红。林薇站在原地。看着他故作镇定的侧脸。心里翻涌着无数疑问。
那声“姐姐”。那个旧魔方。
还有角落里熟悉的涂鸦......“周总以前......”她试探着开口。“林总监。
”周景深打断她。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现在是工作时间。”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
6林薇抿了抿唇。转身离开。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回到自己的工位。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电脑屏幕上的数字变得模糊。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他睡着时柔软的眉眼。那声带着依赖的“姐姐”。
还有他醒来后明显的慌乱。这和她认知中那个冷酷强势的周景深。判若两人。她拿出手机。
犹豫着点开通讯录里那个几乎从未拨过的号码。备注还是多年前的“小深”。她一直没改。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喂？”周景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比刚才在办公室里温和了许多。林薇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打错了。
”她匆匆挂断电话。心跳快得不像话。办公室里。周景深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
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个旧魔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冰山。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7项目进入关键阶段。林薇连着熬了两个通宵。第三天下午。她正对着电脑屏幕核对数据。
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眼前发黑。“薇姐。你脸色好差。”助理小林担心地递过一杯热水。
“要不要休息一下？”林薇摇摇头。刚想说话。手机响了。是物业打来的。
说她公寓楼上的水管爆了。正在抢修。但她的卧室已经被水淹得没法住人。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扶着额头。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怎么了？”周景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办公室。眉头微蹙。林薇简单说明了情况。她本打算去酒店将就一晚。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景深打断。“去我那儿。”他说得不容置疑。已经拿起车钥匙。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一个人住酒店。”“不用了周总。
我......”“这是项目负责人的健康管理。”周景深推了推眼镜。预期公事公办。
“项目关键期。我不能让负责人累倒。”半小时后。林薇坐在周景深公寓的沙发上。
还有些恍惚。公寓是顶层的复式。装修是现代极简风。和她想象中一样冷清。
但茶几上却摆着一套格格不入的卡通马克杯。沙发上随意扔着几个柔软的抱枕。
“客房在二楼。每天有阿姨打扫。”周景深把她的行李箱放在玄关。
动作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这个随意的动作让他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了下来。林薇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想吃什么？
”他走进开放式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食材。“粥可以吗？”林薇愣愣地点头。她从来没想过。
周景深这样的人会下厨。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粥。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周景深背对着她忙碌。
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这个画面太过家常。
和她印象中那个在谈判桌上寸步不让的CEO判若两人。粥煮好了。他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
香菇鸡丝粥。撒着细细的葱花。正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小心烫。”他在她身边坐下。
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微凉的指尖触到皮肤。林薇微微一颤。“有点低烧。
”周景深收回手。眉头又皱了起来。“吃完药去睡一觉。”他的语气还是那样不容置疑。
但眼神里的关切却藏不住。8林薇小口喝着粥。胃里暖和起来。连带着心里也软了一块。
她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柔软。四目相对。他立刻移开视线。
耳根悄悄红了。“那个......”他轻咳一声。“姐姐要是还难受。
我可以......”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整个人都僵住了。“可以什么？
”林薇轻声问。周景深猛地站起身。速度快得差点带倒椅子。“我去回个邮件。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连电脑都没拿。林薇看着他仓促的背影。
又看看面前这碗恰到好处的粥。心里那个疑问越来越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个一闪而过的“姐姐”。那个旧魔方。
还有现在这碗她最喜欢的粥......她放下勺子。目光落在客厅角落的钢琴上。
琴架上放着一本泛黄的琴谱。封面上稚嫩的笔迹写着“送给小深”。
一个模糊的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很多年前。邻居家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
软软地叫她“薇薇姐姐”。她猛地站起身。走向二楼书房。
书架上摆满了商业管理和金融类的书籍。但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她看到了几本相册。
鬼使神差地。她抽出了最旧的那本。第一页就是一张泛黄的合照。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搂着一个小男孩的肩膀。两个人都笑得看不见眼睛。
照片背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和小深的第一张合照。他今天学会魔方啦！」
林薇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照片。心跳得飞快。所以周景深就是......“谁让你进来的？
”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景深站在那儿。脸色难看。9联合项目组的汇报会上。
气氛凝重。市场部总监李明将一份报表重重摔在桌上：“林总监。
你这个推广方案预算超标百分之三十。效果预估却比原计划还低。
这就是你们团队忙活一个月的成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薇身上。
这个李明是公司元老。向来不服气她这个空降的总监。此刻更是咄咄逼人。林薇深吸一口气。
正要解释。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周景深带着助理走进来。面无表情地在主位坐下：“继续。
”李明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周总。我们正在讨论林总监的方案。
确实存在很大问题......”“哪里有问题？”周景深打断他。“预算严重超标。
而且......”“预算是我批的。”周景深抬眸。目光冷冽。“你有意见？
”李明瞬间噎住。额头渗出细汗。周景深拿起那份被摔在桌上的方案。
随手翻了翻：“这个方案我看过。创新性强。定位精准。效果预估保守了点。
实际应该能超额完成。”他抬眼看向林薇。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林总监的工作我很满意。”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几位原本准备附和李明的高管。此刻都低下了头。李明还不死心：“可是周总。
这个方案确实风险太大。万一......”“李总监。”周景深的声音陡然转冷。
“上季度你负责的南区项目。实际收益比预估低了百分之四十。这个风险。你怎么不说？
”李明脸色瞬间惨白。周景深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然你对别人的方案这么有见解。下周一之前。
我要看到你对南区项目的详细复盘报告。”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写不明白。
这个总监的位置。有的是人能坐。”这话说得极重。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周景深却像没事人一样。转头对林薇说：“方案很好。按计划执行。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
”他离开时。经过李明身边。脚步未停。却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记住。这个项目。
我说了算。”10会议在诡异的寂静中结束。同事们纷纷离开。
投向林薇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畏。林薇独自坐在会议室里。心情复杂。
周景深的维护来得太突然。太强势。让她措手不及。“还不走？”周景深去而复返。
靠在门框上看她。刚才的凌厉气势已经收敛。眼神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
“周总刚才......”林薇斟酌着用词。“其实不必这样的。”“哪样？”他走进来。
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只是在维护正确的决策。”他的理由冠冕堂皇。
可林薇分明看见。他说话时指尖在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这是她观察到的。
他紧张时的小动作。“李总监毕竟是公司元老......”“所以呢？”周景深打断她。
目光微沉。“元老就能随意否定你的工作？”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但这次。
林薇敏锐地察觉到。那不悦不是冲着她来的。两人一时无话。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会议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谢。”林薇轻声说。周景深明显愣了一下。
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轻咳一声。别开脸：“不用谢。你是项目负责人。
维护你是应该的。”这话说得依旧官方。可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真实的心情。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背对着她说：“晚上加班的话。记得吃饭。”等他离开后。
林薇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她拿出手机。
看到二十分钟前周景深发来的消息：「方案很好。别理会闲言碎语。」所以。
他早就知道李明会发难。特意赶来会议室。这个认知让林薇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暖流。
而总裁办公室里。周景深正对着手机屏幕皱眉。对话框里。他打好的“姐姐别怕。
有我在”被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他只发出一句冷冰冰的：「下周汇报前。
把方案发我确认。」助理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周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