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沙沙沙。”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卷子的声音。陈凡盯着眼前的语文作文题，
愣了三分钟。题目是《回到原点》。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人看得懂的笑。回到原点？
他现在就在原点上。2008年6月7号，上午九点，高考考场。窗外蝉鸣聒噪，
热得像个大蒸笼。监考老师踱着步，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嗒，嗒，嗒，每一下都敲在他心上。
他前一世，就是在这个考场里，一笔一划，写下了他人生中最得意的一篇作文，
然后考上了清华，成了全家人的骄傲。然后呢？然后他进了最好的公司，拿着最高的薪水，
每天西装革履，在格子间里对着电脑熬到深夜。他看着老板的脸色，揣摩同事的心思，
用青春换一套永远也还不完的房贷。他的父亲，为了给他凑首付，在工地上摔断了腿，
躺在床上整日唉声叹气。他的母亲，为了省钱给他看病，常年就着咸菜吃白饭，
最后查出胃癌。他呢？他连给母亲买最进口的药都要算计半天。最后，父母都没了。
他一个人守着那套空荡荡的大房子，在三十岁生日那天，对着电脑屏幕上冰冷的K线图，
一头栽了下去。再睁眼，就回到了这里。“同学，你还有半小时。
”监考老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凡回过神。他拿起笔，不是在作文格子里写，
而是在草稿纸上。他写了一行字。“比特币。”然后是“腾讯股票代码00700”。
再然后是“未来十年杭州房价走势图”。写完，他把草稿纸对折，再对折，塞进了口袋。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作文本上的四个字，拿起笔，在下面写下了自己的答案。只有五个字。
“老子不考了。”他写完，扔下笔，身体往后一靠，椅子发出“嘎吱”一声响。全班同学，
包括监考老师，全都扭头看他。他不管。他看着窗外那棵老槐树，树叶被太阳晒得发白。
他想，这辈子，老子不玩了。2“陈凡！你给我滚出来！”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老陈冲了进来，脸红得像猪肝，手里还攥着一张揉得皱巴巴的卷子。陈凡正坐在小板凳上，
就着一盘花生米喝啤酒。他爸把卷子“啪”地一下摔在桌上。“你看看！你写的什么玩意儿！
老子不考了？你脑子被驴踢了！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上学，你妈天天去捡废品！
”陈凡他妈从厨房里冲出来，一把拉住老陈。“他爸，你别这样，
孩子压力大了……”“压力大？我看他是疯了！”老陈指着陈凡的鼻子，
“我老陈家三代贫农，好不容易出了个你这么个读书的苗子，你现在跟我说你不考了？
你还想不想要这个家了！”陈凡放下酒杯，拿起那张卷子，扫了一眼。作文题《回到原点》，
他的答案“老子不考了”旁边，是一个鲜红的零分。他笑了。“爸，考大学，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为了出人头地！为了不用像我一样下苦力！”“好。”陈凡站起身，
比自己爸高出一个头，“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不仅要出人头地，我还要让你和我妈，
过上好日子。不用下苦力，不用捡废品。”老陈愣住了。“你……你说的什么胡话？
一个高考都放弃的人，能有什么出息？”陈凡没解释。他走到里屋，
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的木箱子。打开，里面是他攒了三年的压岁钱，
还有他偷偷卖掉游戏账号的钱，厚厚一沓，大概有两千块。他把钱拿出来，拍在桌上。“爸，
这是我的启动资金。”老陈和他妈都傻眼了。“你……你要干什么？”“创业。
”陈凡说得很平静，“我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比考上清华，赚得还要多。
”老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的手都在抖。“你……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
就别再认我这个爸！”陈凡没说话。他拿起桌上的钱，揣进兜里，拿起桌上剩下的一瓶啤酒，
仰头灌了一大半。然后他转身，看着他妈。“妈，等我。”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门在他身后关上，他听见他妈的哭声，和他爸的怒吼。他没回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的人生，和他前世，完全不一样了。3陈凡在巷子口等了半个小时。太阳快下山了，
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看见一个身影从远处走过来，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背着书包，
两条辫子一甩一甩。是苏樱。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年级第一，老师眼里的完美学生，
也是他前世的白月光。前世，他跟她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却连跟她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被一个又一个优秀的男生追，最后嫁给了一个富二代。
他听说她婚后过得并不好。陈凡把手里的啤酒瓶子捏得咯咯作响。苏樱走近了，看见他，
愣了一下。“陈凡？你在这儿干嘛？”陈凡把空瓶子往旁边一扔，走上前，堵住了她的路。
“苏樱，我问你个问题。”苏樱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你……你想干什么？”“我问你，”陈凡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我考上了清华，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苏樱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像是被火燎了一下。“你……你疯了！我们只是同学！”“我不是疯了，我是认真了。
”陈凡往前又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拳，他甚至能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
“你只要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苏樱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凡。以前的陈凡，安静，内向，看到她都会脸红，跟她说句话都结巴。
现在这个陈凡，眼神里的光吓人，像一头饿了三天的狼。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转身想走。
陈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很细，很滑，像抓着一块凉玉。“你别走。”“你放开我！
”苏樱用力挣扎，但陈凡的手像铁钳一样，根本挣不开。“苏樱，你听着。
”陈凡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我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去抢。你，也是一样。”苏樱彻底懵了。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心里又怕又乱。“你……你这个疯子！”“对，我就是疯子。”陈凡松开了手，
从兜里掏出那张写着“老子不考了”的语文卷子，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不考清华了。
”苏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因为，”陈凡笑了，笑得有些张扬，
“我要考清华，是为了追你。现在我发现，追你，好像用不着那张录取通知书。”他说完，
转身就走，留下苏樱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看着陈凡的背影，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得发红的手腕，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陈凡，到底怎么了？
4陈凡没回家。他去了县城最大的那个电子城。前世，他就是在这里，
第一次接触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东西。他走进一家卖MP3的店铺。
老板是个戴着眼镜的胖子，正靠在椅子上打游戏。“老板，你这MP3怎么卖？
”陈凡指了指柜台上一个银色的，像U盘一样的东西。“不卖。”胖子头都没抬，
“那是样品。”“我就是要样品。”胖子这才抬起头，打量了陈凡一眼。“小子，
看你这身打扮，学生吧？买得起吗？这可是最新的，256兆，能存五十首歌，要三百块。
”陈凡从兜里掏出那一沓钱，拍在柜台上。“我不仅要买这个，我还要你这里所有的货。
”胖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站起身，凑到柜台前，看着那厚厚一沓毛票和零钱，愣住了。
“你……你这是……”“一共多少钱？”陈凡问。胖子咽了口唾沫，开始盘算。
“我这里……还有五十个。一个给你算两百五，一共是一万两千五。”“我没那么多现金。
”陈凡说，“我给你两千做定金，剩下的，我三天之内给你。但是，你得把货先给我。
”胖子犹豫了。“这……不合规矩啊。”“规矩？”陈凡笑了，“规矩是死的，钱是活的。
你把货给我，我保证，三天之后，我给你一万三。多出来的五百，是你的茶水钱。”两千块，
变成一万三，这生意谁不干？胖子的心动了。他看着陈凡，这小子虽然看着年轻，
但说话的口气，做事的方式，一点都不像个学生。“你小子……搞什么名堂？
”“你别管我搞什么名堂。”陈凡说，“你就说，干，还是不干。”胖子咬了咬牙。“干！
”“好。”陈凡把两千块钱推过去，“现在，把货给我打包。”胖子立刻来了精神，
手脚麻利地把那五十个MP3从柜子里拿出来，装进一个大纸箱里。陈凡抱起箱子，
感觉沉甸甸的。这就是他重生的第一桶金。“老板，等我好消息。”说完，他抱着箱子，
走出了电子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抱着箱子，站在路灯下，看着远处的车水马龙，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前世，他错过了太多东西。这一世，他不会再错过了。5第二天，
陈凡没去学校。他抱着那个大纸箱，去了市里的大学城。他在一个公交站旁边找了个空地，
把纸箱往地上一放，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未来十年最流行的数码产品！MP3！256兆，大容量，只要一百九十八！
”他的声音很大，很快就吸引了一些大学生围了过来。“老板，真的假的？一百九十八？
”“我同学买的要三百多呢！”“这能好用吗？”陈凡不急不躁，从箱子里拿出一个MP3，
插上耳机，递给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同学，你自己试试。不好用，不要钱。
”那男生将信将疑地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下一秒，他的眼睛就亮了。“**！
音质可以啊！”旁边的人也围了上来。“真的假的？我听听！我听听！”一下子，
气氛就热了起来。“一百九十八，值啊！”“老板，给我来一个！”“给我也来一个！
”陈凡一边收钱，一边拿货，忙得不亦乐乎。不到一个小时，五十个MP3就卖掉了一半。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哟，这不是我们一中的陈凡吗？怎么，
考上清华的料，跑这儿来摆地摊了？”陈凡抬头一看，是高飞。他爸是县里一个小老板，
家里有点钱，在学校里一向横行霸道，平时没少欺负陈凡这种没背景的学生。
高飞带着两个跟班，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脸上满是讥讽。陈凡没理他，继续做生意。
“老板，给我一个。”“好嘞。”高飞见陈凡不理他，脸上挂不住了，
一脚踢在陈凡的纸箱上。“妈的，老子跟你说话呢，你聋了？”纸箱被踢得翻了个个儿，
里面的MP3洒了一地。围观的同学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陈凡的脸，
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慢慢地站起身，看着高飞。“把我的东西，捡起来。
”高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你让我捡？你算个什么东西？”陈凡没再说话。
他一步上前，抓住高飞的衣领，一拳就砸在了他的脸上。“砰！”高飞根本没反应过来，
鼻子一酸，血就流了下来。“啊！**敢打我！”高飞的两个跟班也反应了过来，
扑上来想帮忙。陈凡一脚一个，把两个人都踹翻在地。整个场面，乱成一团。就在这时，
一个清脆的声音喊了起来。“住手！”陈凡回头一看，是苏樱。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正站在人群外面，满脸震惊地看着他。6苏樱挤进人群，看着眼前的一幕，脑子嗡嗡作响。
地上躺着哼哼唧唧的高飞和他两个跟班，高飞的鼻血还在流。陈凡站在中间，
拳头攥得咯咯响，眼神冷得像冰。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陈凡吗？
“陈凡！你……你在干什么！”苏樱冲到他面前，拉住他的胳膊。“他踢了我的东西。
”陈凡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里透着一股让人发寒的戾气。“那你也不能打人啊！会出事的！
”“出事？”陈凡笑了，他看着高飞，一字一句地说，“在我这儿，敢动我东西的人，
就要付出代价。”高飞被陈凡的眼神吓住了，捂着鼻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陈凡。这哪里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书呆子，这分明是一头吃人的野兽。
“你……你给我等着！”高飞扔下一句狠话，带着两个跟班，连滚带爬地跑了。陈凡没追。
他低下头，开始捡地上的MP3。苏樱也蹲下来，帮他一起捡。
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陈凡的手，像触电一样，赶紧缩了回去。“你……你为什么要打架？
”她小声问。“我不是在打架。”陈凡把一个MP3擦干净，放进箱子，“我是在立规矩。
”“什么规矩？”“我的规矩。”陈凡抬起头，看着她，“苏樱，你听好了。这个世界，
不是你好好读书，好好做人，就能有好报的。有时候，你必须比那些坏人，更坏，更狠，
才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东西。”苏樱看着他，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不明白陈凡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但她知道，他说的这些话，好像……很有道理。
“你卖这个，能赚钱吗？”她看着地上的MP3，转移了话题。“能。”陈凡笑了，
“今天一天，我赚的钱，可能比一个老师一个月的工资都多。”苏樱的嘴巴张了张，
没说出话来。“你不读书了，以后怎么办？”她还是忍不住问。“以后？”陈凡站起身，
拍了拍身上的土，“以后，我会让你看到，一个不读书的陈凡，到底有多厉害。
”他看着苏樱，眼睛里闪着光。那是一种自信，一种狂妄，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
名为“野心”的东西。“你……你别这样，我害怕。”苏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别怕。
”陈凡朝她伸出手，“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他的手就那么伸在半空中，等着她。
苏樱看着他的手，心跳又加速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很暖，很有力。7“陈凡，你疯了吧！”胖子看着陈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把赚来的钱，又全都投进去了？还去借了高利贷？”陈凡把一沓钱拍在桌上，
除了之前卖MP3赚的九千多，还有他借来的三千。“这不是高利贷，这是投资。
”“投资个屁！”胖子快哭了，“一万三千块，全拿去买了那种破玩意儿？
那个叫什么‘BB机’的？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这玩意儿啊？”陈凡买的，
是那种二手的，黑白屏的，只能发信息和打电话的“大手机”。在2008年，
这东西已经是被淘汰的垃圾了。“你信我。”陈凡看着胖子，表情很严肃，“不出一个月，
这些东西的价格，会翻十倍。”“我信你个鬼！”胖子一**坐在椅子上，
“我把家底都给你了，你要是赔了，我可就跟你拼了！”陈凡没再跟他废话。
他带着那一大箱子的“大手机”，去了县城最混乱的那个劳务市场。
这里聚集了从乡下来城里打工的人，他们没有稳定的住所，没有固定的电话，
和家人联系全靠昂贵的长途电话。陈凡找了个空地，把箱子往地上一放，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电话！打电话！五毛钱一分钟，全国通话！”很快，就有一个皮肤黝黑，
穿着旧衬衫的农民工走了过来。“小伙子，真的假的？五毛一分钟？”“真的！随便打，
打不通不要钱！”那农民工将信将疑地拿起一个“大手机”，报了一串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婆娘！是我！我到县城了！对对对，一切都好！你听，
这声音多清楚！我用的这个新手机，五毛一分钟！不贵！”那农民工拿着电话，
激动得满脸通红，跟家里人聊了十分钟，挂了电话，掏出五块钱递给陈凡。“小伙子，
不用找了！太谢谢你了！”这一天，陈凡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到了晚上，他数着手里的钱，
足有五百多块。胖子看着那一堆毛票，眼睛都直了。“这……这就赚回来了？
”“这才哪到哪。”陈凡把钱收好，“明天，我们去租个门面。”“租门面？”“对。
”陈凡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吓人，“我们的生意，才刚刚开始。”他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月，
因为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无数工厂倒闭，工人下岗。而这些最底层的工人，最需要的，
就是廉价的通讯工具，来联系家人，寻找工作。他囤积的这一大批“大手机”，
将成为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而他，将在这场风暴中，赚到他人生中的第一个一百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