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你快来医院！阿修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焦急又混乱，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猛地扎进苏然的心脏。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手里正在精心熬煮的骨头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弥漫了整个厨房。
这是她准备给沈修庆功的。
他是国内顶级的赛车手，今天有一场至关重要的资格赛。
赢了，就能拿到通往世界顶级赛事的入场券。
“哪个医院？”
苏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甚至忘了问他伤得怎么样，只知道自己必须立刻、马上出现在他身边。
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她顾不上了。
抓起玄关的外套，她跌跌撞撞地冲出门，连鞋都穿错了一只。
风驰电掣地赶到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手术室外，亮着刺眼的红灯。
沈修的母亲王曼丽和他的经纪人、朋友都围在那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不安。
“阿姨，沈修他……”
苏然冲过去，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曼丽一把抓住手腕。
“你还有脸来？”王曼丽的眼睛通红，声音尖利刻薄，“要不是你非要他去参加那个什么破比赛，他会出事吗？你这个扫把星！”
苏然被骂得一懵。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指尖发麻。
她和他在一起五年，从他还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到如今万众瞩目的赛车天才。
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全心全意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陪他训练，陪他熬过每一次低谷。
他的每一场比赛，她都比他自己还要紧张。
现在，他出事了，她却成了罪魁祸首？
经纪人张哥看不下去了，拉了拉王曼丽的衣袖。
“阿姨，这事不怪苏然，赛车本来就有风险。当务之急是等阿修出来。”
王曼丽甩开他的手，依旧死死地瞪着苏然。
“风险？什么风险比得上命重要！我早就说了，让他别比了，安安稳稳的不好吗？都是你，整天在他耳边吹风，说什么梦想，什么荣耀！现在好了，梦想断送了，人也躺在里面生死不知！”
苏然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每一寸皮肤都被冻得生疼。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一个护士推着另一张移动病床匆匆走了出来。
“谁是林薇薇的家属？病人需要立刻办理住院手续。”
苏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病床上的女孩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缠着纱布，正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林薇薇。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瞬间刺穿了苏然的耳膜。
沈修的白月光，他年少时爱而不得的初恋。
她怎么会在这里？
王曼丽看到林薇薇，脸色瞬间一变，立刻松开苏然，快步迎了上去。
“薇薇！薇薇你怎么样了？你别吓唬阿姨啊！”
她的语气里满是心疼和关切，与刚才对待苏然的尖酸刻薄判若两人。
苏然僵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疯狂滋生。
她转向一旁欲言又止的张哥，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张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哥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比赛很顺利，阿修拿了第一。但是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路口，一辆货车失控了。”
苏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当时……林**正好在路边，阿修为了救她，猛打了方向盘，车子撞上了护栏……”
后面的话，苏然已经听不清了。
嗡嗡的耳鸣声几乎要将她吞噬。
原来是这样。
为了救林薇薇。
所以，他不是在赛道上出的事，而是在回来的路上，为了另一个女人。
何其可笑。
她在家为他准备庆功宴，他却在外面为白月光奋不顾身。
“苏然，你别多想，阿修他就是……就是下意识的反应。”张哥试图安慰她。
苏然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王曼丽正一脸疼惜地握着林薇薇的手，轻声细语地安抚着。
而她的儿子，她的男朋友，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这一刻，苏然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五年的付出，五年的陪伴，原来……什么都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神情疲惫。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
医生顿了顿，语气沉重。
“他的右腿粉碎性骨折，伤到了神经。就算恢复得再好，以后恐怕也……不能再进行高强度的赛车运动了。”
轰隆——
苏然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赛车是沈修的命。
不能赛车，等于要了他的命。
王曼丽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只有苏然，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脸上没有眼泪，也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
她看着被推出手术室，陷入昏迷的沈修，看着他那张苍白英俊的脸，看着他被厚厚石膏固定的右腿。
心里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碎得彻彻底底，连一片完整的都找不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地，扯动了一下僵硬的嘴角。
那是一个极轻极淡的笑。
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
她掏出手机，屏幕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但还能勉强看清。
她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按下了删除键。
然后是微信，拉黑。
所有与他有关的联系方式，被她一个一个，清理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她将那只摔碎的手机，随手扔进了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里。
就像扔掉一段垃圾一样。
她转过身，没有再看病房一眼，径直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脚步不快，却异常坚定。
每一步，都像是在和过去告别。
张哥追了上来，拦住她。
“苏然，你去哪？阿修醒来看不到你，会着急的！”
苏“着急？”
苏然停下脚步，侧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他有他妈，有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有你们这群好兄弟。”
“不会缺我一个。”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张哥的心里。
“苏然，你别这样，我知道你难过，但阿修他……”
“张哥。”苏然打断他，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知道吗？今天早上出门前，他抱着我说，等他回来，我们就去领证。”
张哥愣住了。
苏然却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现在，他为另一个女人断了腿，也断了我们的未来。”
“所以，结束了。”
她说完，不再停留，绕过张哥，继续往前走。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一下，又一下。
像是踩碎了五年的青春和爱情。
张哥看着她瘦削而笔直的背影，消失在医院门口的光亮里，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有种预感。
沈修这次，可能真的……失去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