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裴家的儿媳妇，也是裴家的“史官”。我的工作，
就是整理这个百年望族从发迹到鼎盛的所有人事脉络。我丈夫总笑我，说我是个活的服务器，
脑子里装着裴家几代人的恩怨情仇。他不知道，这台服务器，不仅能存储，还能检索，
更能杀毒。在公婆的金婚宴上，一个被除名的远房亲戚冲进来，哭诉裴家薄情寡义，
想在满堂宾客面前，讹上一笔。他演得很好，声泪俱下，几乎所有人都信了。公公气得发抖，
丈夫左右为难。我端着一杯香槟，微笑着走上前。“贺叔叔，您别激动。关于您说的这些事，
我这里有几笔账，我们当着大家的面，一笔一笔，慢慢算。
”一、金婚宴上的活字典裴家今晚的阵仗很大。水晶灯从十米高的穹顶垂下来，
光线碎成一片一片，洒在宾客们考究的礼服和晃动的酒杯上。
今天是公公裴嵩年和婆婆许曼君的金婚纪念宴。能来的，都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丈夫裴晋在我耳边低声说：“筝筝，你今天真好看。”我理了理旗袍的领口，没说话。
我的工作，是确保宴会万无一失。我叫喻筝，嫁进裴家五年。我不负责公司的业务，
也不参与家里的投资。我只有一个职位——裴家族谱的第八代修撰人。说白了，
就是管着裴家一百多年来所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从哪个太爷爷在哪年纳了第几房姨太，
到哪个远房表叔因为赌钱被逐出家门，我都得一笔一笔，记录在案。裴晋说，这是个闲差。
我公公裴嵩年不这么认为。他说：“一个家族能走多远，不看赚了多少钱，
要看记住了多少事，尤其是那些不光彩的事。”所以，我的脑子，就是裴家的历史档案馆。
宴会厅的侧面，我布置了一个小型的家族历史展。从裴家第一代祖宗在码头扛包的照片，
到裴嵩年敲响港交所铜锣的剪影，每一张照片下面的注解，都是我亲手写的。
一个集团老总端着酒杯，站在一张黑白照片前，问裴嵩G：“裴董，这位是？
”裴嵩年看过去，也有些模糊。我走上前，轻声说：“王总，这位是裴家的三太公，裴荣轩。
照片是1932年在天津拍的，他旁边那个穿马褂的小孩，是我公公的七叔。
”王总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裴嵩年拍了拍我的手背，对王总说：“这是我儿媳妇，喻筝。
我们裴家的活字典。”我笑了笑，退到一旁。活字典么？或许吧。字典的作用，
不仅是解释词义，更是用来……纠正错别字的。尤其是那些，被人故意写错的字。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直到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砰”的一声巨响，让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夹克的男人冲了进来，
头发凌乱，满眼血丝。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手机、像是早就准备好要直播的媒体记者。
气氛，瞬间就僵住了。我认识他。贺建功。一个二十年前，就被从裴家族谱上划掉名字的人。
他今晚来，绝对不是为了祝贺金婚之喜的。好戏，要开场了。
二、不速之客的哭丧棍贺建功冲进来的那一刻，我丈夫裴晋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拦人。
我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别去。”“他这是来闹事的！”裴晋很急。“我知道。
”我声音很平，“让他闹。”裴晋愣了一下，没懂我的意思。
我公不作声地把婆婆许曼君护在了身后，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辈子要脸面，
今天这个场合，被人这么闯进来，比打他一巴掌还难受。贺建功环视一圈，
目光最终锁定了主位上的裴嵩年。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这一下，跪得又响又实。
整个宴会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没立刻说话，先是抬起袖子，
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大伯！您还认得我吗？
我是建功啊！”他这一嗓子，带着哭腔，喊得荡气回肠。裴嵩年嘴唇紧抿，没接话。
贺建功见状，哭得更凶了。“我知道，您现在是裴氏集团的董事长，是大人物，
瞧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可您不能忘了本啊！我爸，贺祥林，是您嫡亲的表弟！
当年裴家刚起步的时候，我爸把家里唯一的祖宅卖了，凑了两千块钱给您当本钱！
”“没有我们贺家，哪有你们裴家的今天！”这话一出，宾客间顿时响起一片细碎的议论声。
创业史里的“原始股东”，这可是个敏感话题。贺建功见有了效果，情绪更加激动。
他捶着地板，砰砰作响。“可你们裴家是怎么对我们贺家的？”“我爸妈走得早，
我一个人拉扯着弟弟妹妹，过得是什么日子！”“二十年前，我生意失败，
就想找大伯您周转一下，您非但不借，还说我丢了裴家的脸，把我从族谱里除了名，
让人把我从裴家大宅里赶了出来！”“为富不仁！你们这是为富不仁啊！”他一边哭嚎，
一边对着旁边那些记者的镜头。“大家看看，都来看看！这就是南城首富裴家的真面目！
他们踩着亲戚的骨血往上爬，飞黄腾达了，就把我们这些垫脚石一脚踢开！”“我今天来，
不是来要钱的！”“我就是要一个公道！要我爸在天之灵，能瞑目！”他说得声泪俱下，
闻者伤心。几个年轻的记者，眼睛里已经泛起了同情的泪光。有几位宾客看裴嵩年的眼神，
也开始变得有些异样。道德绑架，是最难缠的武器。因为它对准的不是你的钱包，
是你的名声。婆婆许曼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贺建功：“你……你胡说八道！”“我胡说？
”贺建功立刻把矛头对准了她，“伯母，您敢说我爸当年没投钱吗？
您敢说你们没把我赶出家门吗？”许曼君被他一堵，顿时说不出话来。因为贺建功很高明，
他说的话，九句假，一句真。是，他爸是投过钱。是，他也是被赶出家门的。
但他把前因后果、时间金额，全都模糊掉了，只留下一个“受害者”的形象。
裴嵩年终于开口了，声音压着火：“贺建功，当年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念你父亲的情分，已经容忍你很多次了。”“容忍？”贺建功冷笑一声，“您的容忍，
就是看着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我儿子上大学的学费都交不起！我老婆生病了都没钱看！
”“裴嵩年，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他这是连名带姓地吼出来了。裴家的保安终于反应过来，
冲上来想把他架出去。贺建功立刻躺在地上，撒起泼来。“打人了！裴家仗势欺人打人了！
”记者们的闪光灯，闪得更起劲了。裴嵩年的太阳穴，青筋直跳。我知道，他快到极限了。
裴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着我：“筝筝，怎么办？再让他闹下去，
明天头条就是我们裴家了。”我把手里的香槟杯放到侍者的托盘上，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
微笑着朝贺建功走了过去。三、我只问了三个日期我走到贺建功面前，
在他身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大厅里的灯光照在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几百道目光都落在了我这。贺建功躺在地上，看到我走过来，愣了一下。
他可能在想，这个家里最没分量的儿媳妇，出来干什么。我脸上带着笑，声音不大，
但足够清晰。“贺叔叔，您先起来，地上凉。”我的语气很温和，
像是在招待一位普通的客人。贺建功没动，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我：“你谁啊？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是裴晋的妻子，喻筝。按辈分，我该叫您一声表叔。
”我依然在笑，“您今天来，是心里有委屈。我们裴家是讲道理的，
要是真有对不住您的地方，肯定不能让您就这么走了。”我这话一说，周围的议论声小了些。
先把他定性为“有委屈的亲戚”，而不是“闹事的疯子”，姿态就放低了，
也堵住了他继续撒泼的路。贺建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冷哼一声：“算你还会说句人话。那你说，今天这事，怎么算？”“好说。”我点点头，
看向他，“贺叔叔，您刚才说了好几件事，我脑子笨，有点记乱了。我想跟您确认一下，
免得弄错了，耽误您讨公道。”“你问。”贺建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第一件，您说，
您父亲当年投资了两千块钱，是吗？”“对！卖了祖宅的两千块！”他声音很大，
生怕别人听不见。“好的。”我像是做笔记一样，点了点头，然后问了第一个问题。
“那您还记得，具体是哪一年，哪一天吗？”贺建功一怔。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么细。
他含糊道：“那谁还记得清？反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我微笑着说，
“是1978年，10月5日。那天是农历的九月初四，霜降前十八天。那一笔钱，
是三太公，也就是我公公的亲叔叔，亲自去您家取的。因为那天，三太公的结婚纪念日，
他还顺路去供销社扯了二尺红布。”我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
轻轻敲在贺建功的心上。他的脸色，开始有点变了。我没理他，继续问。“第二件，您说，
您被赶出家门，是因为生意失败，找我公公周转，他不肯，还把您除了名。”“没错！
”贺建功梗着脖子喊，“我就是想借十万块钱！十万块对你们裴家算什么？他就是见死不救！
”“好的，十万块。”我再次点头，然后问了第二个问题。“那您还记得，您是哪一天，
来借这十万块钱的吗？”贺建功的眼神开始闪躲：“……就、就是二十年前！”“二十年前，
是哪一年？”我追问。“我忘了！”他有些恼羞成怒。“我也记得。”我脸上的笑容不变，
“是2004年，8月12日，星期四，下午三点左右。您那天穿着一件蓝色的确良衬衫，
左边口袋上，还别着一支英雄牌的钢笔。”“您不是来借钱的。您是来要钱的。
”“因为前一天，也就是8月11号晚上，您在城南的地下**，一夜输了三十七万。
”“您来找我公公，说要是不给您四十万，您就从裴氏大楼的顶上跳下去。”“我公公没给，
让人把您送去了派出所。派出所的报案记录，现在应该还能查到。”贺建功的嘴唇开始哆嗦，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宴会厅里，已经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像在看一场悬疑剧。
我看着他，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贺叔叔。”“您说，
您儿子上大学交不起学费，您妻子生病没钱看。听着是挺惨的。”“那您还记得，
您儿子是哪年上的大学，您妻子又是哪年生病的吗？”这个问题，像是一记重拳，
直接打在了贺建功的脸上。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脸色已经和地上的大理石一样白了。四、精确到分的记忆贺建功答不上来。
因为他儿子去年才高中毕业，现在在一家汽修厂当学徒。他老婆身体好得很，
上个月还在朋友圈晒自己去跳广场舞。这些事，他可以说是我胡编乱造。但他不敢。
因为我前两个问题，把日期、细节说得太准了，
已经在他心里建立了一种“我什么都知道”的权威感。他怕他一反驳，
我就能拿出更实的证据。我看着他煞白的脸，继续用那种温和的语气说下去。“贺叔叔，
您可能不记得了，我帮您回忆一下。”“您儿子叫贺小勇，对吧？他没上大学。
2021年7月，他因为在校外跟人打架，被学校劝退。是我婆婆，许曼君女士，
私下托人找关系，把他安排进的城东那家最大的汽修厂，拜了厂里技术最好的刘师傅当师父。
每个月，婆婆还会私下给刘师傅一千块的红包，让他多照应着点小勇。”“至于您太太，
张桂芬女士。去年冬天，她是生了场病，急性阑尾炎。您当时手头紧，是您妹妹，
贺建红女士，给她垫付了八千块的手术费。这笔钱，是我先生裴晋，从他的私人账户上，
转给贺建红女士的。”“转账记录，我手机里现在就有。”我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
作势要调出记录。贺建功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了。不是气的，是怕的。周围的宾客，
看他的眼神已经从同情，变成了鄙夷和看戏。那些记者，也面面相觑，
摄像机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对着贺建功了。一个谎言被戳穿，就像多米诺骨牌，
他前面所有的悲情叙事，瞬间全部崩塌。我没有停。我要一次性，把这颗毒瘤彻底挖干净。
“贺叔叔，您刚才说，我们裴家为富不仁，对你们贺家不管不顾。”“那我们现在，
就算一笔账。”我收起手机，开始掰着手指头，一笔一笔地数。
“从您父亲去世的1995年算起。”“1995年，您和您妹妹贺建红的生活费和学费，
由裴家全权负责。按照当年的账本，每个月是三百元。一年，三千六百元。”“1998年，
您结婚，我公公私下包了一个两万块的红包。当时南城的平均房价，是一千块一平米。
”“2001年，您第一次做生意，开了一个杂货铺，本钱三万，是我公公给的。
”“2003年，您妹妹贺建红出嫁，裴家给她陪嫁了一套房子，在城西，六十平，
外加三万块现金的嫁妆。”“2004年，您堵伯输钱，欠下高利贷，是我公公出面，
花了五十万，才把事情摆平。也是从那之后，他才在家谱会议上提议，暂时将您除名，
目的是为了让您反省，也为了隔断那些追债的人，保护其他家人。
”“2009年到2019年，这十年间，逢年过节，我婆婆都会私下给您妹妹一笔钱，
让她转交给您，用于生活。每年金额不等，少则一万，多则三万。十年，总计十八万七千元。
”“2_0_21年，您儿子进汽修厂的事，花了五万打点。”“去年，您太太手术，八千。
”“这些，都还只是走了明账，能查到的。”“那些我公公婆婆私下零零碎碎给您的，
没记账的，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我每说一笔，贺建功的脸就白一分。说到最后，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瘫软地靠在背后的餐桌上，把一整桌的杯盘撞得叮当乱响。
我看着他，做了最后的总结。“贺叔叔，从1995年到今天，二十七年。裴家在您身上，
有名有姓的花销，总计是一百零一万八千六百元。”“二十七年前，南城的平均工资，
是一个月三百块。”“您说，我们裴家，到底是怎么个‘为富不仁’法？
”“您今天想要个公道。”“这就是我给您的公道。一分一厘，清清楚楚。”整个大厅，
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都被我这番话镇住了。没人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的豪门媳妇，
脑子里居然装着这样一本精密到可怕的账本。五、史官的笔，杀人不见血贺建功彻底蔫了。
他瘫在那里，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我说的每一件事，
都像钉子一样，钉死了他所有狡辩的可能。他可以否认，但他不敢赌。他不知道我手里，
到底还握着多少他自己都忘了的证据。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
那几个跟着他来的记者，此刻也尴尬无比。他们本来是想来拍一出“豪门秘辛，
弱者悲歌”的大戏，结果现在，情节反转得让他们措手不及。这哪是什么悲歌，
这分明是一场农夫与蛇的闹剧。一个资深点的记者，悄悄地关掉了摄像机。这场戏，
没法报道了。报道出去，他们不是在伸张正焉，是在帮一个老赖敲诈勒索，
他们自己都得惹一身骚。裴嵩年这时候才缓缓地走上前来。他看都没看贺建功一眼，
而是对着满堂宾客，微微一躬身。“各位，让大家见笑了。”“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东西，
扰了大家的兴致。”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谁都听得出里面的分量。接着，他转向那几个记者。
“几位媒体朋友，今天辛苦了。出门的时候，到账房那边，领一份车马费。今天的事，
是我们裴家的家事，就不劳烦各位费心了。”这是给台阶，也是警告。
那几个记者哪还敢多待，灰溜溜地就往外走。贺建功一看自己的后援没了，彻底慌了。
他爬起来，一把想去抓裴嵩年的裤腿。“大伯！大伯我错了！我都是一时糊涂啊！
”两个保安眼疾手快，一左一右，直接把他架了起来。贺建功还在挣扎，
嘴里不干不净地喊着：“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爸对你们裴家有恩！你们这是卸磨杀驴！
”裴嵩年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像冰。“贺建功，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
”“你父亲的情分，在过去二十七年里，在你一次次的索取和不知好歹里，已经还清了。
还超了。”“从今天起，你跟裴家，再无半点关系。”“把他扔出去。”最后四个字，
他说得斩钉截铁。保安拖着还在哭嚎的贺建功，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出了宴会厅。
那扇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所有嘈杂。大厅里，一时间没人说话。
气氛有些微妙。一场闹剧，被我用最利落的方式解决了。但同时，
我也把我这个“裴家史官”的另一面，**裸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温柔，只是我的表象。
我的笔，我的记忆，才是我的武器。杀人，不见血。婆婆许曼君走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
手心都还在抖。“筝筝，今天……多亏你了。”我回握住她，轻声说：“妈，应该的。
”裴晋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有欣赏，有惊讶，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敬畏。他揽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说：“我从来不知道，
我娶了个这么厉害的老婆。”**在他怀里，笑了笑。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宴会很快恢复了正常。只是，那些宾客们再跟我打招呼时，态度明显变得更加客气，
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他们大概都在想，这个安安静静的裴家二少奶奶，
脑子里还记着多少他们这些家族的秘密。跟她交好，总比得罪她要安全得多。
我成了这个名利场里，一个最特别的存在。我不掌握权力，也不掌握财富。
但我掌握着……历史。六、丈夫眼里的陌生人宴会结束，回到家。别墅里很安静，
佣人们都已经休息了。裴晋去倒了两杯红酒，递给我一杯。我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谁都没先开口。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毯上铺了一层银霜。“筝筝。
”裴晋终于打破了沉默。“嗯？”我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我今天才发现，
我好像……不怎么了解你。”他说得很慢，像是在组织语言。我喝了一口酒，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你想了解什么？”“你……是怎么记住那么多事的？”他问，
“精确到日期，甚至天气。”“我天生记性好。”我回答得很随意，“过目不忘，
算是一种天赋吧。”这是实话。我从小就是学霸，不是因为我多努力，只是因为我看过的书，
做过的题，一遍就不会忘。嫁进裴家后，我把这种天赋，用在了整理那些故纸堆上。没想到，
今天派上了用场。“可你不只是记性好。”裴晋看着我，眼神很深邃，“你很冷静，
冷静得……有点可怕。”“在那种情况下，所有人，包括我爸，都乱了阵脚。只有你，
像个局外人一样，一步一步，把他逼到死角。”“你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对不对？
”我没否认。在贺建功冲进来的那一刻，我的大脑就已经开始高速运转了。检索信息，
提取关键点，组织语言，预判他的反应。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就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
在执行一个早已设定好的程序。“他那种人，你跟他讲感情，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
他又跟你讲法律。对付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他自己都无法反驳的事实，一次性把他打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