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个奇怪的设定，只要酒精浓度达标，他们就能接收到我的脑电波。那天是我忌日，
老爸老妈还有得抑郁症的妹妹，为了麻痹痛苦喝得酩酊大醉。我本来在旁边吐槽他们酒品差，
结果老爸突然回了一句：「臭小子，你才酒品差！」全家瞬间清醒了一半，然后又疯狂灌酒，
只为了能多听我说几句话。妹妹一边哭一边喝，问我为什么那么早走，
丢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我骂她是个笨蛋，告诉她我虽然死了，
但一直在当背后的守护灵，上次那个渣男就是我绊倒的。老妈抱着酒瓶子傻笑，
说听见我说话就觉得家里又热闹了，哪怕是被我怼。为了维持这种特殊的「通话」，
家里酒瓶子堆成了山，我也成了话痨鬼。我给他们讲地府的趣事，讲孟婆汤其实是香菜味的，
讲阎王爷也爱刷短视频。他们在醉意中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也跟着红了眼。虽然这种沟通方式有点伤肝，但能再次听到他们的笑声，
我愿意陪他们醉到天亮。直到天亮酒醒，家里恢复了死寂，但我知道，今晚的醉话，
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勇气。1.我叫陆衍，性别男，爱好吐槽，目前职业是全职阿飘。
今天是我的忌日，一整天，家里的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我那个向来坚强的妈，许婉，
今天偷偷抹了八次眼泪，做饭的时候把盐当成了糖，端上桌一盘甜到发齁的红烧排骨。
我那个沉默寡言的爸，陆建成，抽了一整包烟，坐在我生前最喜欢的沙发位上，
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机里无声的财经新闻。还有我那个傻妹妹，陆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我知道，她又犯病了。自从我出车祸走了以后，这个家就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一点点大的动静，就会震碎心底那层薄薄的疤。晚上，
陆建成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茅台，那是我生前给他买的，他一直舍不得喝。今天，
他一口气倒了三杯。「都喝点吧，别憋着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许婉红着眼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流得更凶了。
陆瑶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苍白，二话不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我飘在吊灯上，
看着他们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自己，心里又急又气。「喝，喝，就知道喝！陆建成，
你血压高不知道吗？许婉女士，你明天不得头疼死？还有你，陆瑶，
吃着抗抑郁的药还敢碰酒精，你不要命了？」我的吐槽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响，可惜，
没人能听见。很快，三个人都醉了。陆建成开始絮絮叨叨地讲我小时候的糗事，
讲我三岁时怎么把他的私房钱当废纸撕了，讲得自己又哭又笑。许婉抱着酒瓶，
开始唱我小时候最爱听的摇篮曲，跑调跑到西伯利亚，难听得我直捂耳朵。
陆瑶则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哭，嘴里模糊不清地喊着「哥」。
我看着这三个东倒西歪的醉鬼，叹了口气。「陆建成，你那点私房钱还不够我买个皮肤呢，
记仇到现在，小气鬼。」我飘到他身边，对着他耳朵吐槽。没想到，
陆建成通红的醉眼突然一瞪，猛地一拍桌子，冲着空气吼了一嗓子：「臭小子，你才酒品差！
胡说八道什么！」客厅里瞬间安静了。连趴着哭的陆瑶都抬起了头，三双眼睛，六道目光，
齐刷刷地定格在陆建成刚刚吼叫的方向。我……也愣住了。他听见了？2.「老陆，
你……你跟谁说话呢？」许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酒意都吓醒了三分。陆建成也懵了，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环顾四周，「我……我好像听见小衍在骂我小气鬼。」
「我也听见了！」陆瑶猛地站起来，因为起得太急，椅子都被带倒了，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刚刚还说我吃药不能喝酒！」三个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疑惑，
再到一种近乎疯狂的狂喜。「小衍？是你吗？儿子，你回来了？」许婉对着空气伸出手，
徒劳地抓着，眼泪决堤而出。我飘在他们中间，看着他们既害怕又期待的样子，
心里五味杂陈。我试探性地又说了一句：「妈，你别哭了，妆都花了，丑死了。」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许婉激动得语无伦次，「他在说我丑！还是那个熟悉的毒舌味道！
」天，原来我在我妈心里是这个形象。「哥！哥你在哪儿？」
陆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里乱转，试图找到我的位置。「别找了，你找不到的，
我就在你头顶上呢。」我无奈地回答。「头顶？」陆瑶立刻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天花板，
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哥！我好想你！」看着她那张挂着泪痕却又笑得像个傻子的脸，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傻瓜，我也想你。」这场离奇的「阴阳对话」持续了很久，
直到酒意渐渐散去，他们再也听不见我的声音。客厅里再次恢复了死寂，但这一次，
空气中不再是绝望，而是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从那天起，我家多了一个奇怪的习惯。
每到晚上，一家三口就会围坐在餐桌旁，开一瓶酒，不是为了买醉，
而是为了开一场家庭会议，一场只有我能「列席」的会议。「陆衍，
你那个前女友今天又发朋友圈了，跟新男友去马尔代夫了，看着就来气。」许婉喝了一口，
开始给我播报人间八卦。我翻了个白眼：「分了八百年了，你还惦记着，闲的。」
「听见了听见了，他说闲的。」许婉立刻向陆建成和陆瑶转述。「哥，
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渣男，前天走路平地摔，把门牙给磕了，笑死我了！」
陆瑶喝得小脸通红，兴奋地跟我分享。我得意地挺起不存在的胸膛：「那必须的，
你哥我亲自下的绊子，敢欺负我妹，门牙都算轻的。」「哈哈哈哈，哥你真牛！」
陆瑶笑得前仰后合。陆建成喝得最多，话说得最少，但每次都会默默地把酒杯满上，
确保「信号」稳定。他会问我：「在那边……钱够花吗？」「够个屁，
你们烧的都是大富翁游戏币，我在下面天天被阎王爷的财务追着要债。」听到我的吐槽，
陆建成第二天就去买了一整箱金元宝，烧得整个小区都以为我家要改行做殡葬。
虽然这种沟通方式有点伤肝，但看着他们脸上久违的笑容，
我觉得自己这个话痨鬼当得特别值。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我慢慢治愈他们，然后安心离开。但我错了，我低估了陆瑶的病，也高估了酒精的疗效。
3.陆瑶的抑郁症，像一株扎根在她心底的黑色植物，我的死，是浇灌它的剧毒养料。
最初的几次「通话」，她的状态确实好了很多，甚至开始主动跟我开玩笑，
分享学校里的趣事。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陪着她，她就能慢慢走出来。然而，
酒精带来的短暂慰藉，在清醒后，只会让现实的痛苦变本加厉。那天晚上，他们又喝多了。
陆瑶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我的遗照。「哥，你为什么要走啊……」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羽毛，「你走了，就没人给我辅导数学了，没人陪我看恐怖片了，
没人……再骂我笨蛋了。」「你本来就是笨蛋。」我心疼地飘过去，想摸摸她的头，
手指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数学题我不是在梦里给你讲了吗？恐怖片你可以拉着爸妈看，
吓死他们。」她像是没听见我的安慰，自顾自地说下去。「他们都说，时间会治愈一切，
都是骗人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想你，想到心口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
「像破了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冷风，怎么都填不满。」「哥，我好累啊，我不想再坚持了。
」她说完，缓缓地撩起了自己的左手袖子。那截原本白皙的手腕上，
布满了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疤痕，像一张丑陋的蜘蛛网。有几道还是新的，
血痂都没有完全脱落。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一直以为她只是情绪低落，
却从没想过，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客厅里，陆建成和许婉也看到了，夫妻俩瞬间僵住，
脸上的醉意和笑意凝固，然后被巨大的恐惧和痛苦所取代。「瑶瑶！你……」
许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扑过去抓住陆瑶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陆建成这个一向沉稳的男人，此刻也慌了神，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些伤疤，眼眶红得骇人。「别碰我！」陆瑶猛地甩开许婉的手，
情绪激动地尖叫起来，「你们看不到吗？你们什么都看不到！你们只知道喝酒！喝酒！
以为这样就能假装一切都好吗？」「你们以为听见哥说话就够了吗？可他已经死了！
他回不来了！」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我飘在半空，
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撕裂了。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以为这种畸形的陪伴是一种慰藉，
却没想到，它成了一把双刃剑，在抚慰他们的同时，也让他们更深地沉溺在过去，
无法走向未来。我必须做点什么，用一种决绝的方式，把他们从这种泥潭里拉出来。「陆瑶，
你给我听好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凝聚起所有的鬼力，对着她的耳朵吼道。
「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见到我吗？我告诉你，地府有规定，
自杀的灵魂要下十八层地狱，每天被油炸火烧，永世不得超生！你别想到时候来找我，
我嫌你丢人！」我的声音因为用力过猛，变得尖锐而刺耳。陆瑶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我的遗照方向。「你忘了我们拉过勾的吗？
你说要替我去看遍这个世界，替我去吃遍所有美食，替我活到一百岁！陆瑶，我们的约定，
你忘了吗？」「你以为你这样伤害自己，我就会开心吗？我只会觉得，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
就是有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妹妹！」我骂得又凶又狠，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不仅扎在她心上，
也扎在我自己心上。4.「哥……」陆瑶呆呆地看着前方，眼泪无声地滑落，
嘴唇被她咬得发白。「别叫我哥！我没你这么懦弱的妹妹！」我狠下心，
继续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她，「你要是真有骨气，就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这条命，
现在不止是你自己的，也是我的！你要是敢随便糟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我愤怒的咆哮和陆瑶压抑的抽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