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无声惊雷手术室顶部的无影灯,像一轮冰冷的太阳,瞬间剥夺了我的视觉。
意识在粘稠的黑暗里沉浮,耳边只剩下仪器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
仿佛我生命最后的计时器。身体的感觉正在远去,像退潮的海水,留下麻木而空洞的沙滩。
我叫苏晚,几个小时前,我还沉浸在结婚三周年纪念日的甜蜜里。丈夫周屿精心准备了晚餐,
烛光摇曳,他看我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说:「晚晚,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谁能想到,回家的路上,一辆失控的货车会撞碎我们所有的未来。剧烈的撞击,
玻璃碎裂的尖啸,还有周屿扑过来护住我的身影……最后的记忆,
是漫无边际的疼痛和救护车刺耳的鸣笛。「麻醉生效,生命体征稳定。」
一个冷静到近乎没有感情的男声穿透迷雾,钻进我的耳朵。是陈瑾,这家医院的外科主任,
也是周屿的……大学初恋。我知道他们的过去。周屿从未隐瞒,他说那只是年少轻狂,
遇见我之后才懂得了什么是爱。我信了。甚至,在我被送进医院,周屿慌乱无措时,
他还主动提出:「别怕,陈瑾是这里最好的外科医生,我请他给你主刀。」当时,
周屿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眶通红,对赶来的陈瑾恳求:「陈瑾,一定要救她!无论如何!」
陈瑾只是淡淡地点头,专业而疏离:「放心,我会尽力的。」那一刻,
我甚至为之前心里那点微妙的芥蒂感到羞愧。现在,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像一条待宰的鱼。麻醉剥夺了我对身体的控制,但我的听觉、我的思维,却诡异地清晰起来。
我感觉到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冰凉触感,不疼,但那种异物侵入的感觉鲜明得可怕。就在这时,
那个冷静的男声再次响起,不是通过耳朵,
而是直接在我脑海里轰鸣——「伤势比预想的复杂。不过……这样正好。」我心头一凛。
什么意思?「腿部神经受损严重。按照原计划,延迟关键缝合三十分钟,
足以造成不可逆的坏死……」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她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冰冷的思绪,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我的心脏。「一个终身依赖轮椅的残废,
周屿还会像现在这样爱她吗?」不……不可能!是我听错了!是麻醉产生的幻觉!
「等他厌倦了,疲惫了,自然会回到我身边。照顾一个残废,能有多少深情可言?」
这恶毒而清晰的盘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所有的侥幸。是陈瑾!是他在想!
我竟然能听到他的心声!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比车祸瞬间更甚。车祸是意外,而此刻,
是处心积虑的谋杀!谋杀我的未来,谋杀我的婚姻,谋杀我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人生!
周屿……周屿他知道吗?他恳求陈瑾救我时,那眼里的红血丝,是真是假?
他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绝望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溺毙。我不能动,不能喊,
甚至连眼皮都无法抬起一丝缝隙。我只能像一具真正的尸体一样躺在这里,
清醒地感受着刽子手如何一点点摧毁我。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如他们所愿,
像个废物一样活下去!动起来!苏晚,动起来!哪怕只有一根手指!
我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对抗着麻醉带来的沉重枷锁。身体像被浇筑在水泥里,
每一寸肌肉的调动都艰难无比。汗水从毛孔里渗出,却混在消毒液里无人察觉。
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我的右手食指上。动啊!求求你,动啊!脑海里,
陈瑾的心声还在冷漠地回荡:「很好,出血点处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慢慢来。」
他在享受这个过程!这个恶魔!就在他拿起某个器械,准备进行下一步「拖延」
时——我感觉到,我那僵硬得如同石头般的食指,微微地,微乎其微地,抽搐了一下。
幅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连我自己都怀疑是否是错觉。但紧接着,我用尽灵魂的力量,
控制着那根唯一被我的意志唤醒的手指,在铺着无菌单的手术台边缘,极其轻微地,
敲击了下去。
嗒……嗒……嗒……短))嗒——嗒——嗒——(长)嗒…嗒…嗒…(短)SOS。
世界上最绝望的求救信号,在寂静无声的手术室里,由一个灵魂发出,轻如叹息。
陈瑾毫无察觉,他正专注于他残忍的计划。然而,站在监护仪旁的麻醉医师林凡,
扶了扶眼镜,目光无意间扫过我的手部。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第二幕:窒息博弈。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我那微弱的求救信号,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麻醉医师林凡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低头调整着麻醉参数,
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我的又一个绝望幻觉。
他没发现……他没看懂……这个认知像一双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
让我在无形的深渊中加速下坠。陈瑾的心声依旧平稳而冷酷,
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割着我的希望。「血管吻合……可以放慢速度。」
「神经束对接……嗯,这个位置很微妙,稍微的偏差就能影响功能。」「真是完美的计划。
天衣无缝。」他的每一个念头,都像是一锤,将我通往正常人世界的道路彻底钉死。
我甚至能「听」到他心底那一丝隐藏的、近乎愉悦的掌控感。
他在享受这种主宰他人命运的感觉,尤其,是主宰「情敌」命运的感觉。
周屿的脸在我模糊的意识里闪过。他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
此刻在记忆里变得面目模糊。他知道吗?他是否就站在手术室外,看似焦急,
内心却在等待着宣判我成为一个累赘的时刻?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几乎要将我的灵魂撕裂。
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就这样认命!我再次尝试调动手指,试图敲击出更明显的节奏。
但这一次,手指像是被冻僵了,连那微小的抽搐都难以做到。麻醉的效力如同厚重的泥沼,
我的意志力在生理的绝对压制下,显得如此可笑和渺茫。就在这时,
一个不同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丝职业性的严谨。是林凡,那个麻醉医师。「陈主任,」
他的声音透过口罩,有些沉闷,「患者血压和心率有些细微波动,麻醉深度可能需要调整。」
我的心猛地一提!他注意到了!他果然注意到了!陈瑾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甚至连心声都波澜不惊:【波动在正常范围内。维持当前麻醉方案,确保手术区域绝对松弛。
】他拒绝了!这个恶魔!「陈主任,」林凡的声音提高了一丝,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从神经电生理监测上看,刚才患者似乎出现了轻微的体感诱发电位变化。我建议暂停操作,
重新评估神经状况。」【体感诱发电位】——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亮了我的脑海。
这是医学上监测神经通路是否完好的指标!林凡在用专业的理由,试图中断陈瑾的「延迟」
计划!手术台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能「听」到陈瑾心底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耐和恼怒。
【这个林凡,总是这么较真。多管闲事。】「不能停,停下来就前功尽弃了。」
但他不能直接拒绝。林凡的理由无懈可击,尤其是在涉及神经功能的手术中,
麻醉医师对患者整体状态的监护权很大。「林医生,我相信你的判断。」
陈瑾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手术正在进行关键步骤,突然中断风险更大。
我会加快速度,尽快完成神经部分的吻合。请你密切监控,有任何异常随时告知我。」
他的话滴水不漏,既没有否定同事的专业意见,又巧妙地维持了手术的继续进行,
甚至暗示了「加快速度」来麻痹林凡。「哼,只要再给我十五分钟……就足够了。」
十五分钟!我只有十五分钟了!林凡沉默了几秒。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
到他快速思考的心声:「陈主任今天确实有点反常,动作比平时慢。但他说得也有道理,
强行中断可能造成二次损伤……诱发电位的波动也很微弱,难道真是我太敏感了?」不!
不是的!林医生!相信我!我在心里疯狂地呐喊。最终,林凡妥协了。「好的,陈主任。
请尽快。我会持续关注。」希望再次破灭。林凡的怀疑被陈瑾用专业的借口压了下去。
我像一个被困在透明棺材里的人,眼睁睁看着死神靠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唯一能看到我挣扎的人,却被一道名为「专业判断」的玻璃墙隔开。
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海水,漫过我的头顶。陈瑾的心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搞定。
碍事。」手术在继续。我能感觉到那些精细的器械在我腿部深处动作,每一次触碰,
都仿佛在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清晰,每一秒都像是丧钟的鸣响。
……十四分钟……十三分钟……我的意识开始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而变得模糊。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任由黑暗吞噬的时候——一阵新的、杂乱的心声,
像无线电波的杂音一样,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脑海。「陈主任今天手有点生啊……」
这是一个年轻护士的念头。「这台手术时间比预定的长了不少。」这是器械护士的想法。
【林医生好像很紧张,一直盯着监护仪。】另一个声音。这些心声很微弱,
远不如陈瑾和林凡的清晰,但它们的存在证明了我的能力并非只针对陈瑾一人!
我只是在极限状态下,才能偶然捕捉到周围人强烈的或者与我自身安危相关的思绪!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护士探头进来。「陈主任,
周屿先生在外面问手术情况,他很着急。」周屿!这个名字像一剂强心针,
瞬间**了我即将涣散的意识。几乎是同时,我清晰地「听」
到了陈瑾心中涌起的强烈波澜——那是一种混合着嫉妒、愤怒和一丝……紧张的情绪。
「他果然等不及了……就这么担心她?」「快了,马上就结束了。到时候,
看他还能坚持多久。」「……千万别出岔子。」「紧张」?他在紧张什么?
仅仅是担心周屿等不及吗?还是……他也在害怕某个环节会失控?
这个发现让我濒死的精神重新燃起一丝火苗。陈瑾并非全然自信,他也有他的恐惧!
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将所有的意念再次集中到我的右手食指上。这一次,我不再敲击SOS,而是试图弯曲,
再弯曲,做出一个「勾动」的动作,目标是连接在我手指上的血氧饱和度监测仪探头。
只要我能让探头松动,导致血氧读数异常波动……我的指尖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酸胀感,
仿佛在搬动一座大山。血氧监测仪上,那代表我生命体征的波形和数字,
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第三幕:冰火审判。「滴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尖锐、急促、毫无预兆的警报声,像一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