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玥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眼前模糊的景象让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斑驳的黄色墙皮,贴着泛黄报纸的木格窗,老式木头桌子上放着一个印着红字的搪瓷缸,
上面“为人民服务”的字样格外醒目。“这是哪里...”她挣扎着坐起身,
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的薄被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阳光晒过的味道。
作为2023年一名出色的市场营销总监,她昨晚明明还在写字楼里加班到深夜,
修改着下一个季度的品牌推广方案。一阵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1985年。
原主也叫林晓玥,二十岁,高中毕业,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因为抗拒父母安排的婚事——对方是副厂长的儿子陈卫国,
一个名声不太好的纨绔子弟——原主一气之下偷拿了家里的一些钱和粮票,
留下一封信就离家出走了。此刻,她正身处离家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的简陋招待所里。
头痛是因为原主在出走的路上感染了风寒,加上心绪不宁,才会一病不起。林晓玥扶着额头,
消化着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她,一个在竞争激烈的商业社会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独立女性,
竟然穿越回了近四十年前,成了一个逃婚的“娇气包”?
门外传来招待所服务员不耐烦的敲门声:“203的,今天到期了啊,要续住就去前台交钱!
”钱?林晓玥心里一紧,翻找原主那个小小的碎花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
一些全国粮票,还有可怜巴巴的十几块钱。按照记忆里的物价,这点钱撑不了几天。绝境。
这是林晓玥的第一反应。但多年职场历练出的冷静让她迅速压下了恐慌。
她必须在弹尽粮绝之前,找到出路。在包袱的最底层,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信封。打开一看,
是原主父亲写给他一位老战友的信,信纸已经有些发黄。信里言辞恳切,提到自己教女无方,
女儿性格倔强,若她实在不愿回家,恳求老战友陆家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暂时收留、管教她一段时间,并附上了陆家的地址——正好就在这个县城!
这简直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林晓玥没有丝毫犹豫,收拾好行李,用冷水洗了把脸,
强迫自己振作精神。她对照着地址,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位于城东一片红砖家属院的陆家。
深吸一口气,她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绿色军装常服,
身姿挺拔如松,肩膀宽阔,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气息。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落在林晓玥身上时,
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你找谁?”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林晓玥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出众的相貌和迫人的气场,
更是因为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她灵魂深处的不安。她稳住心神,拿出那封信。“你好,
我找陆建国伯伯。我是林栋的女儿,林晓玥。”年轻男人眉头微蹙,接过信扫了一眼,
侧身让她进屋。“我爸不在,我是他儿子,陆北辰。”屋内的陈设简单却整洁,一张八仙桌,
几把椅子,墙上贴着毛**和几张奖状。
一位面容慈祥、鬓角斑白的中年妇女从里屋走出来,疑惑地看着她。
陆北辰言简意赅地解释了情况,将信递给了母亲。陆母看完信,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却努力挺直脊背的姑娘,眼中流露出怜悯。“可怜的孩子,
这一路受苦了吧?快坐下,喝口水。”她热情地给林晓玥倒了杯热水。林晓玥感激地道谢,
小口喝着水,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稍微驱散了些许寒意和不安。
她简单说明了自己不愿接受包办婚姻才离家的情况,隐去了生病的细节,只说是旅途劳顿。
陆母是个心软的人,当即表示:“既然老林信得过我们,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别的以后再说。
”陆北辰站在一旁,没有反对,但眼神里的审视并未完全褪去。
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据说有些“任性”的姑娘,保持着本能的警惕。然而,
树欲静而风不止。几天后,林晓玥的父亲和林家订婚对象的陈家的人,
竟然一路打听找了过来。他们在陆家门口吵吵嚷嚷,非要带林晓玥回去结婚,
言辞间对陆家收留“逃婚女儿”的行为颇为不满。场面一时混乱不堪。陆母气得脸色发白,
陆北辰则脸色铁青地挡在门前,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墙。为了彻底断绝林、陈两家的纠缠,
也为了让儿子陆北辰(他即将退伍转业,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形象)能安心安排后续工作,
陆母在情急之下,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建议——让陆北辰和林晓玥假结婚。
“只是权宜之计,先把眼前这关过了。”陆母拉着林晓玥的手,低声劝说,“北辰是军人,
重承诺,等他转业安置好,你们再……分开,也容易。”林晓玥的心猛地一沉。假结婚?
和一个只见了一面的陌生男人?她看向陆北辰,他也正看着她,眼神复杂,唇线紧抿,
显然也对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感到抗拒,但为了母亲,也为了尽快平息事端,他没有立刻反对。
门外是咄咄逼人的“亲人”和不可预测的未来,门内是唯一能提供庇护的港湾,
虽然这庇护需要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林晓玥脑中飞速权衡。回去嫁给那个陈卫国?
绝无可能。继续独自流浪?身无分文,前途未卜。留在陆家,虽然需要扮演一个虚假的角色,
但至少有了一个暂时的安身立命之所,有了从长计议的资本。她深吸一口气,
迎上陆北辰审视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好,我同意。
”陆北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要穿透她伪装的镇定,看到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半晌,他移开视线,对母亲点了点头,算是默许。没有隆重的仪式,
只是去街道办打了个证明,领了两张薄薄的结婚证。照片上,穿着军装的陆北辰面无表情,
林晓玥则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当晚,陆北辰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林晓玥,
他则抱了被褥去客厅打地铺。两人在沉默中达成了无形的协议:互不干涉,
维持表面夫妻关系,待时机成熟,便分道扬镳。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林晓玥尽力收敛起自己属于现代女性的棱角,主动承担起大部分家务。她用现代的知识,
悄悄改善着陆家的生活。比如,她坚持碗筷要用开水烫洗,
她变着法子用有限的食材做出更可口的饭菜,她甚至用旧衣服给陆母改了一个舒适的靠垫。
陆母对她的喜爱与日俱增,但陆北辰依旧话不多,平时大多时间在忙自己的转业事宜,
偶尔回家,也只是沉默地吃饭,偶尔投向林晓玥的目光带着探究。他看得出来,
这个姑娘和信里描述的“不懂事”、“娇气”不太一样,她做事有条理,
眼神里有种超越年龄的沉静和聪慧。一天,林晓玥陪着陆母去供销社买东西。
她敏锐地注意到,柜台里卖的女装,不是灰扑扑的,就是蓝汪汪的,款式更是单调乏味,
直筒的衬衫,宽大的裤子,毫无美感可言。而街上来来往往的年轻女孩们,虽然穿着朴素,
但眼神里对美的渴望是藏不住的。
有几个穿着从南边传来的“奇装异服”——颜色鲜艳些的衬衫或喇叭裤的女孩,
总能吸引最多的目光。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萌芽。晚上,
她翻出原主包袱里带来的几件颜色还算鲜亮的旧衣服,
又找陆母要了些平时攒下的布票和有限的零钱。“妈,我想试着做点小东西。”她解释道,
“看看能不能换点钱,贴补家用。”陆母虽然疑惑,但出于对儿媳的信任,还是支持了她。
林晓玥买来了最便宜的白坯布和一些染料。
她凭借记忆中时尚杂志的轮廓和这个时代的审美接受度,
枝在纸上画出简单的设计图——收腰的连衣裙、领口带飘带的衬衫、搭配半身裙的简约上衣。
她没有缝纫机,就借了邻居家的,一点点摸索着,将布料裁剪、缝合。陆北辰某天傍晚回家,
看到院子里挂着的几件成品,脚步顿了一下。那衣服的款式,
和他平时在街上看到的截然不同,线条更流畅,细节处透着巧思。
他看了一眼正在灯下专注地给一件衬衫绣上细小雏菊图案的林晓玥,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一种陌生的、微妙的情绪在他心底划过。几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