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处方

无声的处方

月圆一半 著
  •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主角:陈砚生李秀莲 更新时间:2025-12-13 17:35

《无声的处方》是一部短篇言情小说,由作家月圆一半创作。故事围绕着陈砚生李秀莲展开,揭示了陈砚生李秀莲的冒险与成长。这部小说兼具紧凑的情节和深度的人物塑造,为读者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和心灵旅程。两人除了说孩子的事,几乎没什么别的话。陈砚生不是不爱这个家,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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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砚生第一次在卫生室给人扎针时,手指抖得像被风吹动的芦苇。

    针尖悬在患者手背上方两厘米处,他盯着那片泛青的血管,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窗外是湖南山村四月的雨,淅淅沥沥打在瓦檐上,混着患者家属低声的催促,

    把他后背的白大褂洇出一片汗湿的印子。“陈医生,莫慌咯。”患者是隔壁村的王婶,

    去年还看着他背着帆布书包从田埂上走过,“你爹当年给我接生,手都没你这么抖。

    ”陈砚生“嗯”了一声,喉结动了动没再说别的。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手腕,

    针尖终于刺入皮肤,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针管回流。他迅速固定好针头,用胶布贴好,

    动作虽然生涩但总算完成了。王婶的手背上鼓起一个小包,他慌忙调整角度,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没事,新手都这样。”王婶反倒安慰他,“你爹刚行医那会儿,

    给人包扎伤口,手也抖呢。”陈砚生勉强笑了笑,想起爹——那个在煤油灯底下给人号脉,

    临终前还攥着他医学院录取通知书的老中医。爹总说“砚生啊,学医能救人,也能救自己”,

    可他现在连扎稳一针都要拼尽全力,更别说救自己了。他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压着,

    沉甸甸的,像这山里终年不散的雾。卫生室在村口老樟树下,两间砖房,

    墙皮剥落后露出里面的黄土。药柜是爹传下来的,深褐色的木头被岁月磨得发亮,

    每个抽屉上贴着泛黄的纸片,写着“当归”“黄芪”“柴胡”。陈砚生每天早上七点开门,

    晚上九点关门,除了给人看病抓药,大多数时候就坐在药柜前,

    看门外的田埂上有人扛着锄头走过,听远处传来的鸡叫狗吠。他不怎么说话,

    患者问一句他答一句,多余的话半个字也没有。有人说这陈医生跟他爹一样老实,

    也有人背后议论,说这娃子打小就闷,怕是在城里读大学读傻了。陈砚生确实打小就闷。

    他出生在山坳里的陈家坳,全村就三十来户人家,出门见山,抬头见天。

    爹娘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跟泥土打交道,话也少。他小时候不爱跟村里的娃子疯跑,

    总喜欢蹲在门槛上看蚂蚁搬家,或者抱着一本旧书坐在灶台边,听娘拉风箱的声音。

    读书时他成绩中等,不好不坏,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老师不怎么管他,同学也很少跟他说话。

    有一次班里组织春游,大家都成对结伴,只有他一个人落在后面,

    在半山腰的竹林里坐了一下午,直到夕阳把竹叶染成金红色才慢慢走下山。高考那年,

    他填了医学院,没人问他为什么,爹娘只说“学医好,稳当”。在省城读大学的五年,

    他还是老样子,住在宿舍最里面的床位,每天往返于教室、图书馆和食堂三点之间。

    宿舍里的同学聚餐、打球、谈恋爱,他从不参与,周末就泡在图书馆里看专业书,

    或者在自习室里写作业。有一回,同寝室的王磊过生日,硬拉着他去聚餐,

    他在饭桌上如坐针毡,看着同学们谈笑风生,自己却不知如何融入,

    最后借口不舒服提前离开。回到空荡荡的宿舍,他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

    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毕业时,

    同学们要么留在省城大医院,要么去了沿海城市,只有他收拾好行李,

    回了老家——县卫生局正好有个定向分配的名额,去陈家坳隔壁的李家镇卫生室当医生。

    离校前,辅导员找他谈话,说“砚生啊,你专业成绩不错,要不要考虑留在省城发展”,

    他摇摇头,说“家里需要我回去”。其实他不是不想留下,只是觉得省城太大,人太多,

    他像个误入繁华都市的麻雀,不知所措。回到山村的第二年,陈砚生二十八岁。

    爹娘急着给他找对象,托了村里的媒婆张婶。张婶把附近几个村的姑娘捋了一遍,

    最后选中了隔壁王家村的李秀莲。“秀莲这姑娘好,勤快,能吃苦,家里也是种地的,

    跟你家门当户对。”张婶坐在陈家的堂屋里,喝着娘泡的粗茶,“就是话多了点,

    但正好跟你互补,你不爱说话,她替你说。”陈砚生没反对。他见过李秀莲一次,

    是在镇上的集市上。那天他去买听诊器的胶管,

    看见一个穿碎花衬衫的姑娘在卖自家种的青菜,嗓门亮堂,

    跟买主讨价还价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张婶把他拉过去,介绍说“这是陈医生,陈家坳的”,

    李秀莲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一下子红了,说了句“陈医生好”,就赶紧低下头摆弄青菜。

    相亲安排在张婶家。陈砚生穿着崭新的白衬衫,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

    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李秀莲穿着粉红色的确良衬衫,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

    时不时偷偷看他。“陈医生在卫生室工作挺忙的吧?”李秀莲先开口,

    声音比集市上轻柔许多。“还好。”陈砚生回答,眼睛盯着地面。“我听说医生都要值夜班,

    挺辛苦的。”“嗯。”一阵沉默。

    张婶赶紧打圆场:“秀莲可是我们这儿数一数二的能干姑娘,家里家外一把手。

    砚生也是个老实孩子,你们两个要是成了,那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砚生抬头看了李秀莲一眼,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两人都迅速移开视线。

    他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这姑娘看起来挺顺眼,说话声音也好听。

    至于爱情是什么,他不太明白,只觉得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找个合适的姑娘成家,

    是人生必经的过程。定亲、结婚,一切都按部就班。婚礼办得很简单,请了村里的亲戚邻居,

    在自家院子里摆了十桌酒席。陈砚生穿着借来的西装,领带系得歪歪扭扭,

    跟着爹娘给客人敬酒。李秀莲穿着红棉袄,脸上涂了胭脂,时不时偷偷看他,想跟他说句话,

    可他要么“嗯”一声,要么点点头,话少得像挤牙膏。婚后的日子平淡得像一碗白开水。

    李秀莲很勤快,每天早起做饭、喂猪、洗衣裳,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陈砚生每天去卫生室上班,晚上回来就坐在堂屋里看医书,或者在院子里抽烟。

    两人很少交流,吃饭时李秀莲跟他说村里的事,说谁家的猪下崽了,谁家的媳妇生娃了,

    他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应一句“哦”“知道了”。李秀莲想跟他亲近,

    晚上睡觉时往他身边凑,他却往旁边挪,说“累了,想早点睡”。次数多了,

    李秀莲也不主动了,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能再躺一个人的距离,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直到天亮。有时陈砚生能感觉到妻子的失落,他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仿佛喉咙里堵着一团棉花。结婚第二年,女儿陈念出生了。李秀莲抱着女儿,脸上笑开了花,

    跟陈砚生说“你看念念的眼睛,跟你一模一样”。陈砚生凑过去看了看,女儿闭着眼睛,

    小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他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的脸,可手刚碰到,女儿就哭了,

    他赶紧缩回来,站在旁边不知所措。女儿跟李秀莲亲,从小就黏着娘。陈砚生每次下班回来,

    想抱抱女儿,女儿都躲在李秀莲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他也不勉强,

    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放在女儿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就去堂屋看书。

    有时候李秀莲会说“你多跟念念玩玩,父女俩哪有这么生分的”,他点点头,

    可下次还是老样子。有一次,女儿发烧,陈砚生彻夜未眠,守在女儿床边,

    用酒精给她擦身降温。天快亮时,女儿的烧退了,睡得安稳。李秀莲醒来,

    看见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一暖,说:“你去睡会儿吧,我来看着。”他摇摇头,

    说“没事”,继续坐在床边看着女儿。那一刻,李秀莲觉得他还是在乎这个家的,

    只是不善于表达。又过了三年,儿子陈想出生了。这时候陈砚生已经在卫生室工作了五年,

    技术比以前熟练多了,村里的人都愿意找他看病。可家里的日子还是老样子,

    他跟李秀莲的交流更少了。儿子出生后,因为要照顾孩子,

    两人开始分床睡——李秀莲带着儿子睡里屋,他睡外屋的沙发。

    刚开始李秀莲还偶尔去外屋找他,想跟他说说心里话,

    可他总是以“明天还要上班”“累了”为由拒绝。次数多了,李秀莲也不再去了,

    两人除了说孩子的事,几乎没什么别的话。陈砚生不是不爱这个家,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表达。

    每次看到妻子和孩子们其乐融融的样子,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插不进去。他试过努力,

    比如给女儿买新书包,给儿子买玩具枪,可孩子们接过礼物,说声“谢谢爸爸”,

    就跑到母亲身边去了。他站在空荡荡的堂屋里,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儿子三岁那年,

    李秀莲提出了离婚。那天晚上,孩子都睡了,李秀莲坐在堂屋里,

    看着陈砚生说“我们离婚吧”。陈砚生正在看一本《内科学》,听见这话,

    手里的书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她,没说话。“陈砚生,我跟你过了五年,

    你跟我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跟病人说得多。”李秀莲的声音有点抖,“我知道你老实,

    不喝酒不抽烟不赌钱,可日子不是这么过的。我是个女人,我需要人跟我说话,需要人疼我,

    可你呢?你除了上班就是看书,你把我当什么了?当摆设吗?”陈砚生张了张嘴,

    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他上班挣钱,把工资都交给她,不惹她生气,这难道还不够吗?“我跟你吵了多少次了,

    你还是老样子。”李秀莲擦了擦眼泪,“我累了,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

    ”陈砚生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好。”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

    陈砚生没要家里的东西,只带走了自己的衣服和医书,搬到了卫生室的休息室住。

    女儿判给了李秀莲,儿子判给了他,可儿子从小跟李秀莲亲,不愿意跟他走,

    最后还是李秀莲说“孩子我先带着,你想来看就来看”,他才松了口气。离婚后的两年,

    陈砚生过得更孤单了。他每天上班、下班,住在卫生室里,除了给人看病,就是一个人待着。

    有时候他会去看孩子,可每次去,女儿和儿子都躲在李秀莲身后,不怎么理他。他坐在那里,

    看着李秀莲跟孩子说话,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坐不了多久就走了。那段时间,

    他开始出现失眠的症状,整夜整夜睡不着,白天却疲惫不堪。食欲也下降了,

    以前能吃两碗饭,现在半碗都勉强。卫生室的刘护士注意到他脸色不好,问“陈医生,

    你是不是不舒服”,他摇摇头,说“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怎么填也填不满。两年后,李秀莲找到了他,说“我们复婚吧”。

    她说女儿和儿子都想爸爸了,孩子不能没有爸爸。陈砚生看着她,又想起了孩子,点了点头。

    他心里有一丝希望,觉得这次或许会不一样,他会努力改变,努力多说话,努力融入家庭。

    复婚之后,日子还是老样子。两人还是分床睡,还是没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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