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家，我，顾念之，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代名词。大哥掌管实业，姐姐联姻固权，只有我，
抱着那半死不活的慈善基金，被当成家族门面上的吉祥物。直到年度信托审核会上，
二叔顾卫东将一本假账摔在我脸上，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挪用公款，是顾家的蛀虫。
满堂的叔伯长辈，眼神里全是鄙夷和看好戏的幸灾乐祸。他们等着我哭，等着我辩解，
等着我被剥夺一切，扫地出门。我没哭。我只是，轻轻地，要来了会议室的投影仪。
当那串由哈希值组成的、永不可篡改的区块链账本投映在幕墙上时，我看到二叔的脸色，
一寸寸变得惨白。他以为这是审判我的开始。他不知道，这其实是我清算他的开场。
1金属边框的会议室大门被推开。我走了进去。一瞬间，原本嗡嗡的交谈声，停了。
十几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打在我身上。有审视，有轻蔑，有不加掩饰的看热闹。
长条会议桌的主位上，坐着顾家的大家长，我的爷爷。他闭着眼，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看不出喜怒。左手边，是我的大哥顾承宇，西装笔挺，面无表情，
他是顾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右手边，就是今天的主角，我的二叔，顾卫东。他看见我，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眼神像在看一个马上要被公开处刑的囚犯。“哟，念之来了。
”他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很强。“还以为你这个大慈善家，
忙得没空参加我们这种只谈钱的俗气会议呢。”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末尾的位置上坐下。
这里离门口最近，也离权力中心最远。是常年留给我的位置。“人到齐了，开始吧。
”爷爷睁开眼，声音很沉。会议开始了。大哥先报告了集团上一季度的财务状况，
一堆我听不懂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数字，引来一片赞许。然后是几个叔伯，
汇报各自负责的子公司业务。冗长，无聊。我低着头，手指在桌下轻轻敲击着手机屏幕，
处理基金会那边一个山区儿童助学项目的细节。“好了。”顾卫东的声音再次响起，
像一声惊堂木。“前面都是好消息，可喜可贺。但是，我们顾家的信托基金，不光要能赚钱，
更要守得住财！”他站了起来，肥硕的身体带着一股压迫感。
他从助理手上拿过一份厚厚的纸质文件，往前一探身，“啪”的一声，摔在会议桌中央。
“这是我们家族慈善基金‘念之基金’上一年度的财务报告。我呢，闲着没事，
找人帮忙过了过眼。”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死死盯住我。“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账目混乱，支出不明，光是我圈出来的这几笔‘大额采购’，
去向就很有问题！”“顾念知，”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你拿着顾家给你的钱，
打着做慈善的名义，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来了。每年一次的保留节目。批斗我，
质疑我的基金会，以此彰显他们这些“干实事”的人的价值。往年，我都是低着头，
默默听着，等他们骂累了，爷爷出来和个稀泥，这事就算过去了。但今年，好像不一样。
二叔的眼神里，除了往常的轻蔑，还多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狠厉。
大哥顾承宇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松开，端起茶杯，事不关己。其余的人，
则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兴奋地交头接耳。“我就说嘛，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财务。
”“念之这孩子，心善是心善，就是太单纯，容易被底下的人骗。
”“这可不是被骗那么简单，账目上亏空了七百多万呢！”顾卫东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念之，二叔也不是想让你下不来台。
你现在跟大家认个错，说自己年轻不懂事，监管不力，把这笔钱的去向说清楚，这事，
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他说得“语重心长”。好像一个真心为我好的长辈。但我知道，
他今天布这个局，就没打算让我全身而退。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
看到惊慌、看到委屈、看到泪水。我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到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二叔，你说完了吗？”他愣了一下。“说完了的话，”我站起身，
椅子向后滑出半米，“能不能借我用一下会议室的投影仪？”2我这个要求，
让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包括主位上的爷爷，
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里透着一丝探究。顾卫东最先反应过来，
他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投影仪？你要干什么？现场给大家表演一个PPT，
讲讲你的慈善心得吗？”他身后的几个堂兄弟跟着哄笑起来。“念之，别胡闹了。
”大哥顾承宇终于放下茶杯，皱着眉开口，“坐下。有什么问题，私下里跟二叔解释清楚。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宽容。好像我是在无理取闹，而他，
是那个顾全大局的兄长。我没看他。我的目光，始终落在顾卫東身上。“二叔，你刚才说，
我的账目有问题。”“我只是想，把‘没有问题’的账目，给大家看一看。
”我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但这种平淡，却让顾卫东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他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但他失败了。
“好！好啊！”他连说两个好字，带着一股狠劲，“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一挥手，“给她接！”助理手忙脚乱地把一根HDMI线递到我面前。
我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一个银色的，薄得像饼干一样的笔记本电脑。
不是公司统一配发的高端商务本。是我自己攒的。开机，连接。幕墙上，白光一闪，
出现了我的电脑桌面。桌面很干净，只有一个回收站图标。背景，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我到底要展示什么。顾卫东抱起了胳膊，
一脸“我看你演”的表情。我没有打开任何文件夹。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一个黑色的，
只在程序员电影里出现过的命令行窗口弹了出来。光标在静静地闪烁。会议室里，
有人发出了不耐烦的嗤笑声。“搞什么玄虚。”我没理会。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
一行行代码，如瀑布般在黑色窗口里滚过。在座的，没一个人能看懂。他们只觉得，
我是在故弄玄虚，拖延时间。只有大哥顾承宇，眉头锁得更紧了。他似乎看出了点什么，
但又不确定。几秒钟后，我敲下回车。幕墙上的命令行窗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动态的，由无数光点和线条组成的，不断流转变化的星云图。美得让人窒息。
“这是什么？星象图吗？”一个堂姐忍不住问道，“念之，你不会是想说，我们顾家的财运，
跟这星星有关系吧？”“这不是星星。”我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这是‘念之基金’成立以来，每一笔资金的流向图。”我拿起激光笔，红色的光点，
落在星云图的中央一个最亮的光团上。“这里，是我们的初始资金池。
”“每一条延伸出去的线，代表一笔支出。每一个光点，代表一个受助对象，
或者一个合作项目。”“光点的亮度，代表金额的大小。颜色，代表项目的类别。
蓝色是教育，绿色是医疗，黄色是环保……”我一边说，一边操作着电脑。整个星云图，
在我的指令下，旋转，放大，缩小。那种视觉冲击力，远比任何一份财务报表都要震撼。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幅超现实的画面惊呆了。顾卫东的脸色，
开始有些挂不住了。“花里胡哨！一堆没用的东西！”他呵斥道，
“谁知道你这图是不是自己随便画的！我们要看的是账本！是发票！是凭证！”“如你所愿，
二叔。”我轻声说。我用鼠标，随意点中了星云图边缘的一个暗淡的蓝色光点。瞬间，
画面切换。一个清晰的表格，出现在幕墙上。
DU20231107】【项目名称：凉山州xx小学图书角援建计划】【支出金额：78，
023年11月9日14：32：15】【经办人：李xx】【审核人：顾念之】表格下方，
是清晰的采购合同扫描件，盖着红章的签收单，以及孩子们在崭新的图书角里看书的照片。
所有文件，一应俱全。这还没完。在表格的最右侧，有一串长长的，
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字符。【区块哈希值：0x8a3c...e5b9】“二叔。
”我转过身，看着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顾卫东。“你刚才指控我账目不清，
证据是那份你打印出来的报告。”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
请你把你那份报告里，认为有问题的任何一笔账，说出来。”“我，现场给你看，
它在这条永不可篡改的链上，最真实的样子。”“也让大家看看，你手里的那份东西，
到底是什么。”我微微一笑。“一堆废纸。”3我的话音落下，
整个会议室静得能听到心跳声。顾卫东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握着拳头，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死死地瞪着我，像是要用眼神把我活剐了。
“你……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什么哈希值，什么链，
我听不懂！我只认白纸黑字的账本！”“听不懂没关系。”我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那笑意，
没有到达眼底。“您只需要把你认为有问题的那笔账的编号告诉我，就可以了。”“比如，
您报告里重点标红的第一笔，采购500台平板电脑，金额125万，您说‘采购单价虚高，
疑有回扣’。”我没等他回答，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幕墙上的画面再次切换。
ECH20230915】【项目名称：“数字星火”助学计划设备采购】【支出金额：1，
250，000.00元】【关联交易方：神州数码科技（深圳）有限公司】“二叔，您看。
”我用激光笔，点着屏幕上的供应商名字。“这家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IT设备分销商，
A股上市公司。我们所有的采购，都走的官方集采通道。”“这里，是采购合同。”画面上，
出现了盖着双方公章的合同。“这里，是厂商出具的出库单。”“这里，
是每一台设备独一无二的序列号。”“这里，是物流公司的运输记录，
以及山区学校的签收回执。”“最后，”我顿了顿，“这里，
是神州数码开具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发票号码，您现在就可以上国家税务总局的官网去查。
”我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顾卫东的脸上。“哦，对了，
关于您说的单价虚高。”我调出了采购明细。“我们采购的型号，
是市价2899元的学习平板。因为我们是公益采购，且量大，
对方给到了2500元的内部优惠价。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二叔，我想请问，
这个价格，高在哪？”“我……我怎么知道你这份合同是不是伪造的！
”顾卫东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问得好。”我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他的质疑。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链’的作用。”我切换回那个动态的星云图。
“从基金会收到第一笔捐款开始，我们的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
都会被打包成一个‘区块’。”“每个区块，都记录着交易的时间、金额、对象，
以及一个独一无二的‘指纹’，也就是哈希值。”“下一个区块，
会包含上一个区块的‘指纹’。这样，一个连着一个，就形成了一条‘区块链’。
”“这条链上任何一个数据，哪怕只是改动一个小数点，
都会导致后面所有区块的‘指纹’全部改变。它会被系统立刻识别出来。”“更重要的是，
这条链，是分布式的。它不只存在我这一台电脑上。它同时备份在基金会理事会所有成员，
以及我们聘请的第三方审计公司的服务器上。
除非有人能同时黑掉几十台位于不同地方的电脑，否则，谁也无法篡改。
”我看着已经开始冒冷汗的顾卫东。“简单来说，二叔。”“你现在看到的，
就是一本绝对真实、绝对透明、永远无法做假的账。”“你手上的那本，是谁做给你的，
花了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安静。死一样的安静。如果说刚才他们只是震惊，现在，
他们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恐惧。他们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来自未来的怪物。
他们引以为傲的经验、权术、手段，在我这套闻所未闻的“技术”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那么不堪一击。大哥顾承宇放下了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第一次正眼看我这个妹妹，
目光复杂。主位上，爷爷捻动佛珠的速度，慢了下来。“好……好……就算这笔没问题！
”顾卫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翻开他那本假账。“那这笔呢！
给‘西部阳光’公益组织的300万捐款！这家机构去年就被爆出过丑闻，
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打钱？你敢说你跟他们没有利益输送？”他找到了新的攻击点，
声音又大了起来。“我当然敢说。”我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
不带任何感情的平静。我调出那笔300万的支出记录。“二叔，你说的丑闻，我知道。
但那家机构，叫‘西部阳光联合会’，跟我捐助的这家‘西部阳光发展基金’，
只有名字相似，实际上，是两家完全不同的单位。”“一家是臭名昭著的骗子，另一家，
是民政部直管，拥有最高评级的5A级基金会。”“你，或者说，给你做假账的人，
连这么基础的功课，都没做吗？”“你胡说！他们就是一家的！”顾卫东还在咆哮，
但已经明显色厉内荏。“是不是胡说，很简单。”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幕墙上，
出现了两家机构在“天眼查”上的工商注册信息。法人，地址，注册资本，业务范围，
清清楚楚，截然不同。“二叔。”我抬起眼，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剖开他最后的伪装。
“污蔑一家顶级官办基金会，并且是在我们顾家最高级别的会议上。”“这个责任，
你承担得起吗？”顾卫东的身体，晃了一下。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汗水，已经浸湿了他昂贵的定制衬衫的后背。他完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完了。这场他精心策划的，用来扳倒我的“审判会”，现在，
成了他自己的公开处刑。而我，就是那个手持利刃的行刑官。我慢慢地，踱步到他的面前。
弯下腰，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二叔，别急。
”“我的表演，还没结束呢。”“现在，轮到你了。”4顾卫东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恐。他可能以为，我把他驳得体无完肤，
这事就算到头了。他错了。对我来说，这只是热身。我直起身，重新走回我的电脑前。
“各位叔伯，大哥。”我环视一圈，那些曾经看好戏的眼神，此刻都躲躲闪闪，
不敢与我对视。“刚才，我证明了‘念之基金’的账目，是清白的。”“但是，
在刚才核对数据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我觉得，
有必要让大家也了解一下。”我这句话，像一颗炸弹，让刚刚稍微缓和的气氛，再次绷紧。
顾卫东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你想干什么……”他声音沙哑。“不想干什么。
”我看着屏幕，头也不回地说，“只是想请教二叔一个问题。”我敲下回车。幕墙上，
那张漂亮的星云图再次出现。但我这次操作的，不是代表支出的线条，而是代表收入的。
“我们基金会，接受社会各界的捐款。大部分捐款，都是实名的。但也有一些好心人，
选择匿名。”我筛选出所有的“匿名捐”款项。星云图上，瞬间黯淡下去，
只剩下几十个零星的，发出微弱白光的光点。“一般来说，匿名捐款的数额，都不会太大。
几百，几千，最多不过几万。”“但这里，”我将其中一片区域放大，
三颗异常明亮的白色光点，突兀地出现在屏幕中央，“有三笔捐款，很特别。
”【捐款方：匿名】【金额：3，000，
000.00元】【入账时间：2023年8月12日】【捐款方：匿名】【金额：5，
000，
000.00元】【入账时间：2023年10月29日】【捐款方：匿名】【金额：2，
000，000.00元】【入账时间：2023年12月5日】“三笔，总计一千万。
都是匿名，而且都指定用于‘环保科技推广’这个大类目下。”我顿了顿，
看向脸色已经毫无血色的顾卫东。“二叔，您是顾氏新能源的负责人，对环保这块，
您是专家。”“您说，什么样的人，会这么慷慨，捐一千万出来，连名字都不留？
”顾卫东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这……这有什么问题？
”旁边一个和顾卫东关系好的叔叔，硬着头皮帮腔，“世界上总有好心人嘛！这是好事啊！
”“是吗？”我笑了。“当然是好事。我也很感谢这位匿名的好心人。”“不过，巧合的是，
这三笔捐款打进来之后，我们基金会，很快就执行了三个环保项目。
”我调出这三笔钱的支出记录。
【项目名称：‘绿水青山’环保创意大赛】【合作方：青航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支出：3，
000，
【项目名称：‘城市之肺’社区绿植计划】【合作方：青航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支出：5，
000，
【项目名称：‘未来能源’青少年科普展】【合作方：青航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支出：2，
000，000.00元】“又是巧合。”我轻声说。“一千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全都给了一家公司。”“一家名叫‘青航文化’的公司。”我抬起头，
目光在会议室里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了我那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堂哥，顾子航身上。
他是顾卫东的独生子。“子航哥。”我叫了他一声。他身体一震，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眼神。
“我记得，你去年刚开了家新公司，对吧？”“好像……就是做文化传媒的？”顾子航的脸，
“唰”地一下白了。整个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和他父亲顾卫东的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念之，你什么意思！”顾卫东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子航开公司，是他的本事！跟基金会有什么关系！你这是污蔑！
血口喷人！”“我是不是污蔑，很简单。”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来看看，
这家‘青航文化’，到底是个什么公司。”我打开了一个新的浏览器窗口。输入公司名字。
回车。工商信息，一览无余。
8日】【法定代表人：张伟】【注册资本：100万元】“一家去年七月底才成立的新公司。
法人，叫张伟。”“看起来，确实跟子航哥没什么关系。”顾卫东似乎松了口气。但下一秒，
我的话，就将他打入了万丈深渊。“但是，这位法人张伟先生的身份证号，我看着有点眼熟。
”我调出另一个文件，那是顾氏家族的内部成员信息表。“哦，想起来了。
”“这位张伟先生，是二婶的亲弟弟。也就是，子航哥你的亲舅舅。”“子航哥，你说，
这是不是又一个巧合？”顾子航再也坐不住了。他“腾”地站起来，椅子因为动作太大，
向后翻倒，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我不知道！我舅舅开公司，我怎么会知道！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是吗？”我没有再看他，而是操控着电脑，调出了另一份资料。
“在我们基金会的合作方准入流程里，有一条是，必须进行关联方审查。”“也就是说，
任何和顾家成员有亲属关系的公司，都不能成为我们的合作方，这是为了避嫌。
”“这家青航文化，在提交资料的时候，明确勾选了‘无关联方’这一项。”“这，
属于合同欺诈。”“但是，这还不是最有趣的。”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最有趣的是，这三笔总计一千万的匿名捐款，它们的来源。”“二叔，你刚才说，
你听不懂什么叫区块链。”“那我给你看点，你能看懂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电子地图。
地图上，有三个闪烁的红点。“我们基金会的系统，会记录每一笔线上捐款的IP地址。
”“这三个红点，就是那三笔匿名捐款发起时的物理位置。”我将地图放大。第一个红点，
精准地定位在了一栋写字楼上。“国贸大厦A座，18楼。”我轻声念出地址。“二叔，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顾氏新能源，好像就在这一层办公吧？”顾卫东的身体，已经不是颤抖，
而是在筛糠。我继续放大地图。第二个红点，是一家高尔夫俱乐部。“这家俱乐部，
好像是子航哥你最喜欢去的。”第三个红点。是一栋别墅。“这个地址，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二叔，子航哥，这是你们家的地址。”我关掉地图。重新切回那张星云图。“现在，
我来帮大家梳理一下整件事。”“有匿名的‘好心人’，在三个和二叔你家密切相关的地方，
给我们基金会捐了一千万。”“然后，我们基金会，不多不少，把这一千万，
全都支付给了你儿子用他舅舅名字开的皮包公司。”“二叔。”我站起身，一步一步，
再次走向他。“你现在，能给大家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这，
是不是就是你口中的，挪用公款？”“只不过，挪用公玩得最高级的，不是我。”“是你啊。
”5会议室的空调明明开得很足。但顾卫东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他张着嘴，像是离了水的鱼，徒劳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身边的顾子航，
更是双腿一软，要不是扶着桌子，恐怕已经瘫倒在地。整个会议室的人，
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这对父子。贪婪，愚蠢，而且，吃相难看。“这……这是栽赃！
这是陷害！”良久，顾卫东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IP地址又能说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盗用了我们的网络！”到了这个时候，
他还在嘴硬。可惜，这种辩解，苍白无力。“说得对。”我居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IP地址，确实不能作为百分之百的证据。万一，真的就是有黑客，恰好在你们家，
你们公司，还有子航哥最爱去的高尔夫俱乐部，同时黑了你们的网络，然后又恰好，
都匿名捐了款，最后又那么恰好，这笔钱都给了你们家的亲戚公司。”我每说一个“恰好”，
顾卫东的脸色就更白一分。“世界上，确实充满了这种巧合。”我话锋一转。“但是，
资金的流向，是不会说谎的。”我回到电脑前，调出了青航文化的银行流水。“大家请看，
这一千万打入青航文化的账户后，并没有停留太久。”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
资金在到账后的24小时内，就被拆分成了十几笔，转向了不同的个人账户。“这些账户，
看起来毫无关联。”“但是，通过一些小小的技术手段，
我们可以查到这些账户的开户人信息。”我敲下回车。一张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图，
出现在幕墙上。中心点，是顾子航。而那些收款人，通过一层层的关系，
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孙宏。”我念出这个名字。“这个人，
是西郊一个建筑项目的总包商。”“而这个项目，很不巧，
上个月刚被曝出偷工减料的重大丑闻，已经被叫停了。”“更不巧的是，
”我调出另一份文件，是顾氏新能源的内部立项报告，“这个西郊项目最大的投资方之一，
就是二叔您的公司。”“二叔，您用公司的钱，投了一个烂尾项目，捅出了一个大窟窿。
为了填上这个窟窿，您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您让您的生意伙伴，
用‘匿名捐款’的名义，把一笔黑钱洗白，打进我们基金会的账户。”“然后，
再通过您儿子开的皮包公司，以‘项目合作’的名义，把这笔钱套出来，去填您捅的娄子。
”“一千万，左手倒右手，过一遍我们基金会的账，就变得干干净净。”“这，
就是所谓的‘慈善洗钱’。”“为了让这出戏更逼真，也为了除掉我这个碍事的人，
您又花了点小钱，找人做了本假账，想在今天的会上，把我彻底搞臭，最好是能把我送进去。
”“这样，您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基金会，把它变成您自己真正的，私人提款机。
”“二叔。”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冰冷。“我说的，对吗？
”“噗通。”顾子航第一个撑不住了，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爷爷！我错了！
都是我爸逼我这么干的！不关我的事啊爷爷！”他抱着主位上爷爷的大腿，哭得涕泪横流。
顾卫东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了。他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你……你这个妖女！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的？你到底是谁？
”他终于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我，顾念之，在他们眼里，一直是个不学无术，
只知道摆弄花草，心地善良甚至有点蠢的家族边缘人。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小时内，
就拿出这么多，这么精准，这么致命的证据？我笑了。“二叔，
你忘了我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了吗？”“什么专业？”“计算机科学与金融工程，双学位。
”“我毕业后，没有进顾氏集团，你说我不务正业。”“我去做慈善，你说我败家。
”“你从来没想过，我会用我学的这些‘没用的东西’，
给基金会打造一个全世界最安全的财务系统。”“你也从来没想过，
当你的黑钱流入我这个系统的那一刻，它就已经被贴上了标签，被全程监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