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钟声刚刚敲过。
林夕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给男友沈哲发了条消息。
“圣诞快乐，我的沈先生。”
还附带了一个乖巧的兔子表情包。
消息发出去，几乎是秒回。
林夕心里一甜。
这么晚了还没睡，是在等她的祝福吗？
她点开消息，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
【沈哲：他也很快乐，我们刚泡完温泉，现在在我旁边睡得像头猪。】
不是沈哲的语气。
甚至连标点符号的习惯都不同。
林-夕的心猛地一沉。
发消息的人还配了一张图。
昏暗的酒店房间里，隐约能看到一个男人的侧脸轮廓，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似乎睡得正熟。
那轮廓，是沈哲。
照片的角落，露出了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臂，手腕上还戴着一串眼熟的红绳。
林夕的呼吸停滞了。
这串红绳，她认识。
是宋瑶的。
宋瑶，沈哲口中“比亲兄弟还亲”的“女兄弟”。
就在几小时前，沈哲还跟她说，公司临时有急事，圣诞节不能陪她过了。
他说要去邻市出差，明天才能回来。
原来，所谓的出差，就是跟他的“女兄弟”去泡温泉。
还在酒店过夜。
林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都变得冰冷。
她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盯着那个陌生的、却又无比熟悉的房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颤抖着手，打了一行字。
“你是谁？”
明知故问。
可她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万一是恶作劇呢？
万一是沈哲的哪个朋友拿他手机乱发呢？
很快，那边又回了消息。
【？】
一个简单的问号。
紧接着，对方似乎才反应过来。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宋瑶。】
林夕眼前一黑。
真的是她。
那个永远跟在沈哲身边，一口一个“老沈”，姿态亲昵到让她这个正牌女友都觉得尴尬的宋瑶。
【宋瑶：不好意思啊，他手机放床头一直在震，我怕吵醒他，就帮你回了。】
帮你回了？
林-夕气得发笑。
这是“帮”吗？这是**裸的挑衅！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
就在林夕以为对方不会接，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但那边一片寂静。
“沈哲呢？”林夕冷冷地问。
“嘘……”
电话那头传来宋瑶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都说了，他睡着了呀。你这么大声，会吵到他的。”
“让他接电话！”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他明天还要早起开会，累了一天了。”
宋瑶的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亲昵和责备，仿佛她才是那个最关心沈哲的人。
林夕觉得荒谬又可笑。
“宋瑶，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呀，”宋瑶的声音听起来无辜极了，“我就是看他太累了，陪他出来放松一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
孤男寡女，在圣诞夜，在酒店，这叫正常？
“你们在哪家酒店？”林夕一字一句地问。
那边沉默了几秒。
然后，宋瑶轻笑了一声。
“你问这个干嘛？要过来查岗吗？林夕，你这样会让他觉得压力很大的。男人嘛，最讨厌被管着了。”
她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仿佛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林夕气血上涌，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再打过去，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很明显，她被拉黑了。
林夕握着手机，浑身发抖。
愤怒，屈辱，背叛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和沈哲在一起一年了。
这一年里，宋瑶就像一根拔不掉的刺，深深扎在他们的感情里。
沈哲总说：“你想多了，我跟她就是纯兄弟，她性格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子。”
林夕也曾试图说服自己。
可哪有“兄弟”会半夜十二点给沈哲打电话，哭着说失恋了让他去陪？
哪有“兄弟”会在沈哲给她剥虾的时候，理直气壮地把虾抢过去自己吃了？
哪有“兄弟”会穿着沈哲宽大的T恤，素着颜，在他家里随意走动？
现在，这个“兄弟”更是直接睡到了沈哲的酒店房间里。
林-夕再也忍不住，掀开被子下床，开始疯狂地在衣柜里找衣服。
她要去。
她要去那个酒店。
她要亲眼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她凭着记忆，想起宋瑶之前在朋友圈发过一张温泉度假村的图，定位就在邻市。
她立刻下单叫了车。
凌晨的城市空旷又寒冷，林夕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大衣，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脸上。
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心里那团火，快要把她烧成灰烬。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那家温泉度假村的门口。
林夕付了钱，冲进大堂。
她走到前台，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你好，我找人，他叫沈哲，请问他住在哪个房间？”
前台客服礼貌地拒绝了她：“抱歉女士，我们不能泄露客人的隐私。”
林夕不死心，又拿出了手机，翻出她和沈哲的合照。
“他是我男朋友，我们约好在这里见面的，但是他手机没电了，我联系不上他。”
客服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林夕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
她颓然地走到大堂的沙发上坐下。
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等到天亮吗？
她不甘心。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是社交软件的特别关心提示。
宋瑶发了一条新的动态。
林夕几乎是立刻点了进去。
动态里是一张九宫格的拼图。
有温泉池的热气缭aniu，有精致的日式料理，有酒店窗外的夜景。
最中间的一张，还是那张沈哲熟睡的侧脸照。
配文是：【一些些圣诞限定的快乐瞬间～】
下面已经有了不少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
“哇！瑶瑶和沈哥又出去玩啦？神仙友谊！”
“酸了酸了，我也想要这样的男闺蜜！”
“只有我注意到沈哥的睡颜了吗？也太帅了吧！锁死这对CP！”
CP？
林夕看着这两个字，只觉得刺眼无比。
她往下滑，想看看沈哲的那些朋友都是怎么评论的。
突然，一条新的评论跳了出来。
评论的人她认识，是宋瑶的闺蜜。
【哎呀，某些人看到了不会又要打翻醋坛子吧？嘻嘻。】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
【谁啊？沈哥那个女朋友？】
【嘘……别提了，人家小气得很。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瑶瑶给沈哥夹了块肉，她脸都黑了。】
【笑死，格局也太小了吧？人家二十年的感情，是她一个谈了一年的能比的？】
【就是，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林夕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
原来在他们眼里，她才是那个小气的、不懂事的、上不了台面的外人。
而宋瑶和沈哲，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就在这时，又一条新的动态推送了过来。
还是宋瑶发的。
这一次，不是在她的主页，而是在一个只有少数人能看到的私密分组里。
但这个分组，林夕恰好能看到。
她甚至能猜到这个分组的名称——【吃瓜群众】。
这条动态只有一句话，和一张截图。
截图上，是林夕刚刚发给“沈哲”的那句“你是谁？”。
而那句话的配文，充满了绿茶的味道。
【好烦哦，有些人为什么总喜欢想太多呢？只是单纯的兄弟情而已啊，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