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全班的面，我的青梅说她嫌我穷

婚礼前一天，沈知意红着眼眶求我别娶别人。我笑着问她：「当初在同学会上，

当众说跟我只是邻居，嫌我穷怕我缠上你的，是谁？」她递给我一个破铁盒，

里面是整整一百封发黄的情书。「陆燃，」她声音抖得厉害，「我攒够嫁妆了……现在，

还能换你回来吗？」1手机在裤兜里震个不停。我知道是沈知意。除了她，

没人会在我这种“穷逼”身上浪费电话费。教室天花板上的破风扇吱呀吱呀地转，

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班主任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分析上次模考的卷子。

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昨晚听见的话。从沈知意嘴里说出来的，像刀子一样的话。

「陆燃家？就是邻居而已啦。」「他爸妈都没了，住我家对门，我妈心软，

偶尔叫他过来吃顿饭。」「怎么可能喜欢他？别开玩笑了，他那种条件……」

「成绩好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打工还债，我可不想被他缠上。」声音又甜又脆，

带着点娇嗔，是我听了十八年的调调。可现在，每个字都带着倒钩，扎进我心里，

往外撕扯着血肉。我当时就站在KTV包厢门外，手里还拎着她非要吃的草莓蛋糕。

包厢里灯光很暗，但她脸上那种急于撇清的表情，我看得一清二楚。她身边坐着周浩，

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家里开公司的，有钱。沈知意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周浩，

嘴角弯弯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笑起来，也挺假的。裤子口袋又震了一下。这次是短信。

「陆燃，你死哪儿去了？下午帮我占图书馆的位子，听见没？」是沈知意。理所当然的语气。

好像我生来就是她的跟班，她的附属品。我动了动手指，回了一个字：「嗯。」

然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下课铃响了。班主任前脚刚走，后脚教室门口就骚动起来。

沈知意站在那里，穿着条白色的连衣裙，皮肤白得晃眼。她长得是真好，杏眼翘鼻，

嘴唇总是水润润的。她一出现，班里大半男生的目光都黏了过去。包括我同桌，

暗恋她三年的那个怂包。「燃哥，你青梅又来找你了。」怂包用胳膊肘捅我，一脸羡慕。

我没吭声，低头收拾书包。「陆燃！」沈知意已经走了过来，带着一阵香风。

是她常用的那款蜜桃味洗发水的味道。我以前觉得挺好闻。现在只觉得腻。

「叫你半天不理我，聋了？」她不满地撅起嘴，伸手就要来扯我耳朵。这是她惯常的动作。

以前我觉得是亲昵。现在只觉得像施舍。我偏头躲开了。她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的笑容也淡了点。「有事？」我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她愣了一下，

大概是我眼神太冷。「还能有什么事？」她很快又恢复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图书馆啊，

不是说好了陪我复习物理吗？这次再考不好，我妈真要断我零花钱了。」「找别人吧。」

我把最后本书塞进书包，拉上拉链。「什么？」她像是没听清。「我说，」我站起来，

比她高出一个头，垂眼看着她，「找别人陪你。我没空。」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

好多看热闹的同学都竖起了耳朵。沈知意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是被气的。她大概从来没想过，

我会拒绝她。十八年来，这是第一次。「陆燃你什么意思？」她声音拔高了些，带着委屈，

「你明明答应我的！」「我现在反悔了。」我语气没什么起伏，「不行吗？」「你！」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全是难以置信，「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明明什么？」

我打断她，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明明是你随叫随到的邻居？

还是明明是个穷逼，该有点自知之明，别耽误你沈大**的时间？」这话太重了。

像一块冰砸在地上。四周彻底安静了。连风扇的噪音都显得特别刺耳。

沈知意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她看着我，嘴唇微微张着，像是想说什么，

又卡在喉咙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泫然欲泣。换做以前，我早就慌了，

立马认错哄她。可现在，我只觉得讽刺。演技真好。

难怪能把周浩那种公子哥也哄得一愣一愣的。我没再看她，拎起书包甩到肩上，

从她旁边走了过去。肩膀擦过她的肩膀。很轻的一下。她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晃了晃。

我没回头。走出教室门，还能听见后面压抑的议论声。「**，陆燃今天吃错药了？

敢这么跟沈知意说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听见没，

他说什么穷逼……怎么回事啊？」「不知道啊，他俩不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吗？闹掰了？」

我加快脚步，把这些声音甩在身后。胸口堵得厉害。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还他妈有点疼。十八年。我像个**一样，围着她转了十八年。结果，只是邻居。只是个，

她怕被缠上的穷光蛋。2图书馆是去不成了。我拐进了学校后门的那条小巷子。

巷子深处有家网吧，叫“老兵”。环境差，机器旧，但便宜。

是我这种穷学生偶尔能负担得起消遣的地方。烟味、泡面味、还有汗味混在一起，

空气浑浊得像浆糊。我开了台角落的机子，戴上耳机，把音乐声开到最大。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也盖不住心里的烦躁。游戏界面加载的时候，手机屏幕又亮了。

还是沈知意。这次是微信。一连串的质问。「陆燃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哪儿惹你了？

你发什么神经！」「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多丢脸！」「快点回话！」「你是不是又去打游戏了？

给我死回来！」我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一条接一条。以前觉得她这样是关心，

是着急找我。现在看着，只觉得像主人对宠物的呼来喝去。我动了动手指，敲过去几个字。

「烦不烦？别找了。」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她拉进了黑名单。世界清静了。至少，

是手机清静了。心脏那块却更堵了。像被人用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我盯着电脑屏幕，

游戏里的角色被人砍死了好几次。队友在语音里骂我菜逼。我没反驳。确实挺菜的。

活了十八年，连自己当了多少年小丑都没搞清楚。「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大学霸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周浩。

他身边还跟着几个篮球队的，都是他的狗腿子。「怎么，好学生也来这种地方堕落？」

周浩把手搭在我椅子背上，凑近了些，一股刺鼻的古龙水味，「被你的小青梅甩了？

跑这儿来借游戏消愁？」我没理他，操作着游戏里的人物复活，往线上走。「啧，

脾气还挺大。」周浩嗤笑一声，「不过话说回来，陆燃，我得谢谢你。」他顿了顿，

故意拔高音量。「要不是你昨天‘识相’地没进去，我还不知道，

咱们沈大校花对你根本没那意思呢！」他旁边那几个跟班发出一阵哄笑。

我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指节有点发白。「她说你就是个邻居，家里穷得叮当响，

她看你可怜才跟你说几句话。」周浩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

「你还真以为人家喜欢你啊？撒泡尿照照自己吧，穷鬼！」「砰！」我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响声。转身，一拳砸在了周浩那张得意的脸上。一切发生得太快。

周浩猝不及防，鼻梁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惨叫一声，鼻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他那几个跟班都愣住了。「**你妈！陆燃**敢打我！」周浩捂着脸，疼得龇牙咧嘴。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我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处**辣地疼。

但心里那股憋了整晚加一上午的恶气，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给我上！揍他！」

周浩气急败坏地指着我对他的跟班们吼道。那三四个人反应过来，摩拳擦掌地围了上来。

网吧里其他人都躲远了，生怕被波及。网管在柜台后面喊：「要打出去打！砸坏了东西要赔！

」没人理他。我知道我打不过。一对四，我没练过。但我没想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打。

往死里打。打不过也要打。起码把心里这团火发泄出来。我率先冲了过去，

目标是离我最近的那个瘦高个。一拳砸在他肚子上。他闷哼一声，弯下腰。

旁边一个人的拳头也到了，砸在我侧脸上。很重。我眼前黑了一下，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

另外两个人从后面抱住了我。我挣不开。周浩擦着鼻血走过来，眼神凶狠。「妈的，

给脸不要脸！」他抬脚就踹在我肚子上。我疼得蜷缩起来，但被人架着，倒不下去。

「穷逼就该有穷逼的觉悟！」周浩又一脚踹过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沈知意也是你能想的？」每一脚都结结实实。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

就在我觉得今天可能真要躺在这儿的时候。一个带着哭腔，又尖又利的声音在网吧门口炸响。

「住手！你们干什么！」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包括周浩。我们一起扭头看向门口。

沈知意站在那里。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跑得气喘吁吁，头发都有些乱了。

她看着被围在中间，嘴角带血，狼狈不堪的我。眼睛红得像兔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3时间好像停了几秒。网吧里只剩下电脑机箱的嗡鸣和沈知意压抑的抽泣声。

周浩先反应过来，表情有点不自然，收回了还想踹我的脚。「知意？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他试图挤出一个笑，但配上他流着鼻血的脸，显得有点滑稽。沈知意没理他。

她直接冲了过来，用力推开还架着我的两个人。那两人被她的气势吓到，下意识松了手。

我没了支撑，腿一软，差点跪下去。沈知意一把扶住我的胳膊。她的手很小，很凉，还在抖。

「陆燃！你怎么样？」她仰头看着我，眼泪掉得更凶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流血了……」她伸手想碰我嘴角的伤，又不敢，手指悬在半空。

我心里那点因为打架而沸腾的血，瞬间冷了下去。甚至觉得有点可笑。现在又来装什么？

担心？还是觉得她所有的物，不能被别人弄坏？我甩开她的手，自己站直了。动作太大，

扯到了肚子上的伤，我忍不住吸了口冷气。「不用你管。」我抹了把嘴角，

手背上蹭出一道血痕。「我怎么能不管！」沈知意声音带着哭腔，又去拉我的袖子，

「他们这么多人打你一个！周浩！你凭什么打人！」她转头瞪着周浩，眼睛红红的，

像只发怒的小兔子。周浩被她吼得一愣，脸色更难看了。「知意，是陆燃先动的手！

你看他把我打的！」周浩指着自己的鼻子，委屈巴巴。「他打你肯定是你该打！」

沈知意想都没想就顶了回去。周浩被噎得说不出话。我看着这一幕，心里毫无波澜，

甚至有点想笑。狗咬狗，一嘴毛。「行了。」我出声，打断这场闹剧，「我的事，

跟你们都没关系。」我弯腰，想把掉在地上的书包捡起来。沈知意抢先一步捡起来，

抱在怀里。「我们去医务室。」她看着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说了，不用。」

我伸手去拿书包。她抱得死紧，不肯松手。「你必须去！」她固执地看着我，眼泪还在流，

「你受伤了！」「擦破点皮，死不了。」我用力把书包从她怀里扯出来。布料摩擦，

发出刺啦一声。她今天穿的裙子是纱质的，很薄。我力气用大了，

裙子的肩带被书包带子勾住，直接绷断了。细细的白色肩带软塌塌地垂下来。沈知意「啊」

了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那片突然失去支撑的布料。肩膀和锁骨露出来一大片，

皮肤白得晃眼。她的脸瞬间红透了，连耳朵尖都变成了粉色。眼神慌乱又羞窘，看看我，

又看看周围。网吧里那些看热闹的人，眼神都变得有些异样。我心里骂了句脏话。有点烦躁。

不是对她，是对我自己。都这时候了，我他妈居然还会觉得她这样有点……可怜。甚至，

有点好看。我真没出息。我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劈头盖脸地扔到她头上。

宽大的外套把她整个上半身都罩住了，带着点汗味和刚才打架沾上的灰尘。「穿上。」

我声音硬邦邦的。沈知意愣了几秒，然后手忙脚乱地把外套从头上拉下来，裹在身上。

校服很大，她穿着像唱戏的，但好歹遮住了尴尬。她偷偷闻了闻外套领子，

很小声地说：「有你的味道……」我没听清，也没想问。拉上书包拉链，转身就往网吧外走。

肚子和脸都在疼。但比不上心里的麻木。「陆燃！你等等我！」

沈知意穿着我那件不合身的外套，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出来。周浩在后面喊她，她像没听见。

小巷子里阳光很烈，照得人睁不开眼。我走得很快。她在后面小跑着追。「陆燃！你慢点！」

我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她没刹住车，一头撞进我怀里。鼻子撞在我胸口，她疼得「唔」

了一声。我闻到她头发上熟悉的蜜桃味。以前觉得甜。现在只觉得烦。「跟着**嘛？」

我低头看着她，语气冷得能结冰，「不去找你的周浩？」沈知意捂着鼻子，

眼睛水汪汪地抬头看我。「我找他干嘛？我跟他又不熟！」「不熟？」我笑了，

是那种带着嘲讽的笑，「不熟你昨天在KTV跟他聊得那么开心？

不熟你急着跟他撇清和我的关系？」沈知意的脸色「唰」地一下又白了。她张了张嘴，

像是想解释什么。但最后只是小声说：「你……你听见了？」「不然呢？」我看着她，

「是不是坏了你沈大**的好事？」「不是那样的！陆燃你听我说……」「没什么好说的。」

我打断她，「你说得很清楚，我听得很明白。」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她的距离。「以后，

就当不认识吧。」我说完，转身继续走。这次，没再回头。

我能听到她在我身后吸鼻子的声音。还有压抑的，细碎的哭声。要是以前，我肯定心疼死了。

现在，我只觉得累。十八年，我活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她用来衬托自己善良，

或者用来吸引周浩那种人注意力的工具。走到巷子口，我拐了弯。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

她还站在原地，穿着我那件宽大的校服，像个被遗弃的小孩。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孤零零的。4我没去医务室。那点伤，死不了人。回宿舍用冷水冲了把脸，换了件干净T恤。

嘴角肿着，颧骨那块青了一小片。肚子被踹的地方有点隐隐作痛，但没伤到骨头。

对着洗手间那面裂了缝的镜子，我看着里面的自己。头发乱糟糟，脸色苍白，

眼神像条丧家之犬。真够狼狈的。为个女的，还是个根本没把我当回事的女的。陆燃，

你真是出息了。下午的课我没去。倒在硬板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宿舍里没人，

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沉重又缓慢。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枕头边。

沈知意被我拉黑了。世界应该清静了。可我心里那团乱麻，越缠越紧。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很多画面。全是关于沈知意的。三岁，她搬来对门，扎着两个羊角辫，

像年画上的娃娃。她把她手里快化掉的草莓棒冰递给我，奶声奶气地说：「燃燃哥哥，吃。」

五岁，我被院里的大孩子欺负，她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用指甲挠花了对方的脸。七岁，

一年级，她非要跟我坐同桌，老师不同意，她就哭得天崩地裂。十岁，我爸妈出车祸没了，

我蹲在医院的走廊里，不哭也不说话。她就一直陪着我蹲着，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最后蹲累了，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十五岁，高中开学，有女生给我递情书。

她气得一天没理我，晚上跑到我家，眼睛红红地问我：「陆燃，你不会喜欢别人吧？」

十八岁，高考前三个月，也就是昨天。她在KTV，用那么轻松，那么不经意的语气，

把我们十八年的情分，撇得一干二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疼得我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