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向后一仰！
“噗通！”
一声更大的落水声响起。
水花四溅。
林默整个人，直挺挺地倒进了更深、更冰冷的河中央！
他甚至没有挣扎，就像一块石头，迅速往下沉去。
河水没过他的头顶，只剩下几串无助的气泡冒上来。
一瞬间。
岸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死一样的寂静。
张倩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
林国栋举起的拳头僵在了半空。
王秀娥的拐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连在水里表演的林薇薇，都忘了扑腾，目瞪口呆地看着哥哥消失的水面。
什……什么情况？
哥哥……自己沉下去了？
他疯了？！
下一秒，更大的混乱爆发了！
“小默！！！”
张倩发出了一声比刚才凄厉十倍的尖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几乎要晕厥过去。
“儿子！林默！！”林国栋也彻底慌了神，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里，拼命朝林默沉下去的地方游去。
邻居们也反应过来。
“快！快救人！”
“林家小子想不开跳河了！”
“我的天啊！这怎么回事！”
几个会水的壮汉也纷纷跳下水，帮着林国栋一起捞人。
岸上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围到了林默落水的地方，七手八脚，焦急万分。
没有人再去看还在水里，扮演着“受害者”的林薇薇。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漂在浅水区，冰冷的河水浸泡着她，但更冷的，是她的心。
剧本……完全不对了！
哥哥他……他竟然……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看着父亲和邻居们疯狂打捞哥哥的背影，看着母亲瘫软在岸边几乎崩溃的样子。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救……救命……”她下意识地，微弱地喊了一声。
可惜，声音太小，完全被那边的喧闹盖了过去。
一个邻居大妈回头看到她，才“哎呀”一声：“薇薇还在水里呢！快，谁去拉一把！”
一个半大的小子跳下水，三两下就把她拖上了岸。
过程粗暴，毫无之前的怜香惜玉。
林薇薇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地坐在岸边，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却没有人再来安慰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沉入河底，生死不知的林默身上。
……
河水冰冷刺骨。
林默闭着眼，任由身体下沉。
前世死亡的记忆与此刻的感受重叠。
恨意如同水草，缠绕着他的心脏。
但他心里，却是一片冰封的冷静。
他赌赢了。
赌家人对他，至少还有一丝最基本的，对亲生骨肉性命的在意。
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强行扭转了局面，把“推人”的加害者嫌疑，瞬间变成了“被冤枉后悲愤寻短见”的受害者！
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计算着父亲差不多该游到自己身边了。
他适时地，让自己因为冰冷的河水而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吐出最后一串细微的气泡。
果然，一双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他下沉的身体。
是父亲林国栋。
“小默！撑住！爸来了！”林国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颤抖。
他死死抱住儿子冰冷僵硬的身体，拼命往岸边游去。
邻居们也围了上来，合力将林默拖上了岸。
“小默！我的儿子啊！”张倩连滚爬爬地扑过来，看到儿子双眼紧闭，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完全没有声息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直接瘫软在地，哭都哭不出声了。
“快！人工呼吸！谁会人工呼吸！”林国栋浑身湿透，头发滴水，跪在林默身边，双手发抖，完全没了平时的威严，像个无助的孩子。
一个懂点急救的邻居大叔立刻上前，清理林默口鼻，开始按压胸腔。
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
林薇薇也被人搀扶着走过来，看到哥哥这副模样，她真的害怕了。
她只是想陷害哥哥，让他被骂一顿，让玉佩顺理成章落到自己手里。
她从来没想过，会把哥哥逼到自杀啊！
要是哥哥真的死了……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终于。
“咳……咳咳……”
在林国栋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林默猛地吐出了几口河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眼神先是空洞、迷茫，然后聚焦在母亲那张涕泪交加的脸上。
“妈……”
他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巨大的委屈。
张倩一把抱住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默！你吓死妈妈了！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能跳河啊！”
林国栋也红了眼眶，重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浑身脱力。
林默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目光，越过母亲的肩膀，落在了站在不远处，浑身湿透，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的林薇薇身上。
四目相对。
林薇薇看到，哥哥那双刚刚还显得脆弱无助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
冰冷。
和嘲讽。
仿佛在说：看，这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林薇薇的心，猛地一沉。
如坠冰窟。
林默却已经收回了目光，将脸埋在母亲怀里，用带着哭腔，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颤抖着说：
“妈……水里好冷……我好怕……”
“薇薇……薇薇妹妹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跳下去……”
“她为什么……要说我推她……”
一句话。
像一道惊雷，劈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张倩的哭声戛然而止。
林国栋猛地抬起头。
围观的邻居们，全都露出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什……什么？
是薇薇……拉着哥哥一起跳下去的？！
还冤枉哥哥推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林默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呆立原地的林薇薇。
林薇薇只觉得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哥哥……他在说什么？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
“不……不是的！”林薇薇下意识地尖叫反驳，声音因为惊恐而尖锐刺耳，“是他推我的！是他推我的！他在说谎！”
她慌乱地指着林默，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试图再次扮演可怜。
然而。
这一次，看着那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脸色苍白，浑身湿透，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的林默。
再看看这个虽然也湿透了，但明显中气十足，还能尖声指责哥哥的林薇薇。
众人眼中的怀疑，越来越重。
林国栋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审视，在自己的一双儿女之间来回扫视。
张倩抱着林默的手臂，也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些。
气氛，变得微妙而诡异。
林默感受着母亲怀抱的温暖，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荒漠。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第一场戏，他赢了。
他成功地，把“受害者”的帽子，从林薇薇头上，抢了过来。
他微微侧过头，对着林薇薇的方向，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