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竹马是村里唯二考上大学的，拿录取通知书那天，
我偷听到我爸说要把我的录取通知书让给村长的女儿，我狼狈逃出家门跟竹马诉苦，
竹马却劝我，「陆莹那丫头笨，你把录取通知书给她，阿雪你那么聪明再考一年也不是难事。
」我崩溃逃回家，却接到警察的电话，「林雪女士是吗，您前些天的血样出结果了，
已经为您找到了亲人。」1「嗐，村长您可别往这赔钱货脸上贴金了！
这大丫从小到大就知道吃白饭，考上大学算个屁啊？您放心，等她回来，
我肯定让她把录取通知书给你们家小莹！」我爸的声音透过我家破败的墙壁传了出来，村长？
把录取通知书让给陆莹？我连忙停住了回家的脚步，悄悄凑近了门框开始偷听。「嗯，
等小雪回家，你让她把这保密协议合同签了，签完连同录取通知书一起送到我家。事成之后，
我给你三万块钱，你放心，以后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家的。」村长笑呵呵的声音响起。
我和竹马是这破败小山村里唯二考上大学的大学生，前些天填报完志愿，
今天去镇上张老师家拿录取通知书，
刚回来我就听到了我爸要我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村长的女儿陆莹？我心有点乱，
不说这事情的只有八九十年代才有可能发生，再者，我家这是山沟沟，
去镇上都得骑车一个多小时，更别提去县城。如果我爸真把我绑在家不让我去上大学，
加上村长口中所谓的保密协议，没准这事还真有可能！「村长放心，等大丫回来，
我立刻让她签！」「行，你办事，我放心，那我先走了。」听到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连忙朝着后山跑去。竹马苏纪峰是艺术生，这个点，他肯定还在后山写生，
我要赶紧找到他！他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他一定有办法！我慌慌张张跑到后山，
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我捂着头抬眼看去，正是苏纪峰！苏纪峰皱着眉，
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阿雪？你不是去张老师家拿录取通知书了？怎么跑到后山了？」
我拽着他朝后山走，边走边回头说，「苏纪峰，你知道吗？
村长居然拿着什么破保密协议来我家，说要给我爸三万块钱，让我把上大学名额让给陆莹！」
苏纪峰顺从地背着画板跟在我身后，听到我的话他愣了一下，「陆莹？」
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忽然想起陆莹这个女生，陆莹也是我们高中的，她对苏纪峰一见钟情，
但我和苏纪峰青梅竹马，感情早就到了上大学就正式在一起的地步，苏纪峰对她不堪其扰，
每次陆莹做了什么都向我吐槽，说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泼皮的女生，然后再面对我发誓，
说苏纪峰只喜欢林雪一个人，等上大学，我们就会成为所有人都羡慕的情侣。
陆莹嫉妒苏纪峰对我的偏爱，经常对我进行小团体的霸凌。直到有一次，
她和几个女生把我拉近女厕所，朝着我身上泼冷水，那水冷的刺骨让我现在想起来还打寒颤，
小镇上的高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旧的，只有蹲坑，蹲坑上面都是洗不干净的发黄尿渍，
凑近闻，还都是恶臭。在她们抓着我头发把我的头往蹲坑摁的时候，我拼命挣扎，
但人太多了，在绝望之际，是苏纪峰救了我。他不顾他人眼光，冲进女厕所，
给了陆莹一个响亮的耳光。从此陆莹就消失在苏纪峰和我的生活交界线。我叹了口气，
看着苏纪峰说，「对啊，就是她。这个女生怎么还阴魂不散的。我跟你说，我肯定得逃，
我今晚就逃！我得离这陆家村远远的……」话还没说完，我感受到苏纪峰停下了脚步，
我奇怪地回头看去，却听见他说，「阿雪，陆莹那丫头笨。她那脑子，肯定考不上大学的，
你把录取通知书给她，反正我们阿雪这么聪明，再考上一年也不是什么难事。」2我很震惊。
我感觉也很恶心。我不可置信地甩开了苏纪峰的手，「你……你在说什么？」
苏纪峰抿了抿嘴，一脸歉意。我还以为他刚刚在开玩笑，却听见他继续说，
「反正阿雪这么聪明，再考一年肯定能考上更好的学校！或者说，我和陆莹先去海大等你，
等你再考一年，我们三一起出去旅游……」海大，是我和苏纪峰一起约定好要报的学校。
「你疯了？」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颤的不成声，我艰难地从嗓子眼里发出声音，
「陆莹她霸凌过我！你让我把我辛辛苦苦考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给一个曾经霸凌我的人？」
「陆莹她还小，她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都是被那些高年级的混混带坏了。
但是她早就已经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你不能揪着她一时的错误不放！都过去了，阿雪。」
苏纪峰皱着眉一脸不认同地看着我。我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我扬起手，
结结实实地给了苏纪峰一个巴掌！巨大的力道让苏纪峰的脸瞬间偏了过去，
他的脸上开始有点肿，我的手也感觉到**辣的疼。苏纪峰难以置信地捂住脸，「你……！」
我深吸一口气，「你说陆莹还小，但你知不知道我跳过级，我比她还小一岁？
你说陆莹知道错了，我到现在还没听过陆莹本人来向我道歉！
她一时的错误造成了我多大的心理阴影，你以为她只霸凌过我一次吗？」
我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些话，刚吼完，我就感觉脸颊上有两行凉凉的液体流了下来，
我抬起手擦掉眼泪，一字一句对苏纪峰说，「你让我感觉恶心，我告诉你，苏纪峰，
我们就到这里了。」我强撑崩溃的心跑下后山，刚到家门口，
我看见我妈在门口焦急地探着头，看见我，她连忙一瘸一拐地朝着我走过来。我鼻子一酸，
上前抱住我妈，我妈却推开了我，她拉着我的手一瘸一拐地朝着我家后头走去。
我妈是个瘸子。但不是天生的，从我记事起，她就是瘦瘦的，
村口大妈总笑称我妈就是吃不胖的体质，但哪有什么吃不胖。只有永远干不完的活，
吃不饱的肚子和家暴的我爸。我妈的腿，是我奶奶打断的。村里没有那么好的医疗条件，
又或者说，有他们也不会治。每次因为天气骤冷，我妈的腿就会开始疼，她每次头上疼出汗，
但会一次又一次拉着我重复，「小雪，一定，一定要读书！然后逃！逃的远远的！」
我知道我妈不是这里的人，她没有我们这的口音。她好像懂的很多，
每次都会拉着我讲睡前故事。但这个小山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故事能让她讲呢？
也因为我妈，我开始拼了命地学，我要，我要带着我妈离开这里！「小雪，
林大勇要把你大学名额卖了！」我妈塞给我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好多皱巴巴的纸币，
有一块，有五块，最大金额只有十块。但零零散散目测也有好几百，她关切地看着我，
我奶奶从来不会给我妈太多钱去买菜，有时候照着我爸的命令买肉，
买超了我奶奶规定的菜钱，我奶奶就会抄起墙角的扫帚，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我妈身上，
嘴里大声咒骂，「该死的**，孙子都生不出来！好不容易下个蛋居然也是个赔钱货，
你也好意思花这么多钱！」我不知道我妈攒这么多钱得攒多久，但我知道，
每一张都是她想逃离这里的希望，每一张都是她沉默着想逃离这大山的呐喊。
我握住我妈的手，郑重地说，「妈，我们逃吧，晚上就逃！」3我妈愣了一下，「逃？
我们真的能逃吗？小雪，就算我们成功逃了，我们又能往哪去？」我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就在这时，我的裤子口袋“嗡”的一声震动了一下，
我连忙摸了摸裤子口袋，那是一台手机，这手机是张老师儿子淘汰下来的，
张老师在我高考前那天把它送给了我，
说是奖励我高中三年用心读书以及提前祝贺我高考的奖励，
里面的手机卡是我拜托张老师给我办的，我妈看见手机愣了一下，「小雪，这是？」「手机，
张老师送的，我不敢带回家，一直放张老师那，今天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顺手拿的。」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是一个电话，电话是……是公安的电话！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连忙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女声，「林雪女士是吗，
您前些天在我们宝宝回家的取的血样找到结果了，为您找到的是您外公那边的亲源……」
我嫉妒地捂住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我问，「那，那他们什么时候能来！」
女声迟疑了一下，「是这样的，他们留的血样，寻找的是您的母亲，
他们托我先来询问您母亲的情况，不知道您母亲……」「我母亲和我在一起。我们在陆家村，
就是给你们留的那个地址！」我忽然想到了今天晚上就准备逃的事情，我连忙补充，「或者，
或者你给我他们的地址，我们自己去找他们！」女声迟疑了一下，
「他们的地址是海市李氏集团……」李氏集团？我一下有点傻眼了，
我的高中学校就是李氏集团资助的，李氏集团的背景在学校墙上有刻，
是目前的首富……我妈……是首富的女儿？！女声还没说完，我就听见我爸的声音由远及近，
「妈的，这**又死哪去了？老子饿了，饭呢！」怕我爸发现我有手机，
我连忙对着手机小声说，「我这边临时有事，现在不方便，谢谢您！」说完飞速挂了电话，
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我把手机藏在裤子口袋里，幸好我的衣服都是穿着别人淘汰下来的衣服，
宽大又不合身，看不出裤子口袋的鼓，我刚想跟我妈说找到她的家人了，「好啊，
居然在这里偷懒！」我爸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看见我，
我爸的脸一下就变了，「大丫啊，你给爸爸来，爸爸有事交代你。」
大丫……是我家叫我的名字，他们从来不认可林雪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甚至是我妈上户口誓死力争的产物，不然我的名字，应该是林贱娣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我爸这么“温和”。在我的印象里，他永远是一股酒味。
他拉着我的手往家里拖，我妈急得上前一步，我爸一把把她推开，「滚开，有你什么事？
还在这偷懒？快点去做饭！」我给了我妈一个安抚的眼神，顺从地跟着我爸朝着家里走。
我爸把我拽进家，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给我，他四处找，不知道在找什么。
最后骂骂咧咧地走进我房间，拿着我的书包拉开拉链往地上一扔！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我的笔和书以及草稿本掉了一地！「我的书包！」我惊呼一声连忙蹲下去开始捡，
我爸不耐烦地把我拽起来推向沙发，往地上踢了一脚，把我刚聚集起来的笔和书又踹翻了。
捡起一根笔强硬地塞到我手里，阴沉着脸命令我，「赶紧把这玩意签了，我还赶着去拿钱！」
我拆开牛皮纸袋，翻了翻，我其实没见过合同，但上面写着，
甲方同意把录取通知书给乙方……乙方一次性甲方三万元整……甲方不得将此事告知其他人，
如告知，三倍赔偿……】这些字眼都意思我还是懂的，但我觉得很可笑，我抬起眼，
「我不可能签这个！」我爸表情一下子变了，他一把把我从沙发上拽起来，给我拽了个踉跄，
但他还是把我往柴房一推，猛的把门一关，他一把把我妈推开，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恶狠狠道，「不准给这贱蹄子送饭，给老子饿上她几顿，看还有没有这骨气！」柴房很破，
破的风嗖嗖地吹进来。我把自己蜷缩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开了，
是我妈！我激动地站起来，但又皱起眉，「妈，你怎么来了，让他发现……」我妈打断了我，
她的眼里爆发出一种我没见过的神采，她抓着我的手说，「我给林大勇下药了，
他现在睡过去了！我们走！现在就走！」我却愣在原地，我没动。一股深深的绝望笼罩了我。
我看见我爸，林大勇站在我妈的身后，他没睡，或者说，没吃下我妈下的药，我还看见了，
站在我爸身后的……苏纪峰。他撇开脸，避开了我的视线。4我妈感觉到了我的不对，
看着我的脸，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身体开始剧烈的起伏，随机就是不断地发抖！
她的眼神满满地不可置信和疑惑！「好啊，原来是想逃！我说你这臭娘们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我爸的声音响起。我妈绝望地闭上双眼，随即深吸一口气，她朝我推了一下，很轻，
随机她关上了柴房的门。我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去推门，但门推不动，门从外面被反锁了！
我朝着外面大声喊，「都是我的主意，林大勇！打我妈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冲着我来！」
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钝器击打肉体的声音和闷哼，我知道那是林大勇又在打我妈，
我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我死命拍着门，「林大勇，你再敢打我妈，
我就把录取通知书烧了！那三万块，你也休想拿到！」话音刚落，门外的声音就停止了。
门开了，林大勇背着光，看着我，「录取通知书在哪？」我没理会他，我看向他背后的我妈，
我妈的脸很明显的紫了一块，嘴角还有血迹，她狼狈躺在地上，
一向整洁的头发凌乱地散在地上，对上我的视线，她对着我摇了摇头。我咬咬牙，
此刻无比庆幸从张老师家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
把录取通知书放在了一个没有任何人找得到的地方。我看着林大勇，
我已经不想称呼这个跟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叫爸了。我说，「林大勇，
你休想让我签那个什么破协议，做梦！」又怕林大勇又打我妈，我连忙补充一句，
「你要是再敢打我妈，我就把录取通知书烧了！」但我没想到，话音刚落，
林大勇一脚踹在了我的胸口，力道太大了，我一下子撞到了柴房的柴火上，
噼里啪啦的柴火掉在了地上，我感觉我呼吸都在疼，不知道这次又断了几根肋骨？
我自嘲地想到。我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只虾米，下一刻，林大勇又是一脚踹在了我的肚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