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娶我,只因为我有一张酷似他白月光的脸。三年婚姻,我是他随叫随到的替身。直到那天,
他的白月光指着我的鼻子说:“赝品也配用我的专属茶杯?”他冷眼旁观:“给她,
你别不懂事。”我笑了,当着他的面将茶杯砸得粉碎。“离婚吧,这一次,是我不要你。
”1.碎瓷与沉默六点了。窗外的天光像融化的金子,懒洋洋地淌过陆家别墅的落地窗,
最后在苏念手边那堆碎瓷片上,碎成一片斑驳。她屏着气,捏着那根比头发丝还细的修复针,
试图将一片宋代青瓷的残片,送回它千年前的位置。这三年来,她修复的何止是瓷器,
更是自己那段千疮百孔的婚姻。她总觉得,瓷器碎裂的声响,跟骨头断掉的声音一模一样,
清脆,又残忍。眼前这件残器,是陆寒琛上周在拍卖会上随手拍下的,三十二万,对他来说,
还不够一顿饭钱。拍回来就扔在库房吃灰,是她自己翻了出来,一点点清理、拼合,
像个傻子一样,对着这些历史的残骸发呆。“寒琛,你这客厅……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一道软糯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像一根羽毛,却让苏念的手指猛地一僵。她没抬头,
眼角的余光却已经捕捉到了那个身影,林薇薇。陆寒琛找了她三年的白月光,终究是回来了。
“按你从前喜欢的风格重新布置的。”陆寒琛的声音,是苏念从未听过的温和,像浸了蜜,
“还缺什么,我让陈伯去准备。”“你呀,还是这么贴心。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哒、哒”声,由远及近,每一下都像踩在苏念的心尖上。
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慢。
“这位是?”林薇薇明知故问,语调里带着一丝好奇。陆寒琛沉默了两秒,
那点好不容易积攒的温和瞬间散去,又变回了那个冰冷的陆先生:“苏念。帮忙整理点杂物。
”“杂物”。两个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苏念的指尖。她终于缓缓抬起头,
迎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林薇薇确实美,是那种被精心呵护在温室里,一丝不苟的美。
及腰的卷发,身上是最新款的套装,脖颈间那条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着晃眼的光。
苏念认得它,上个月刚从日内瓦的拍卖会上回来。原来,不是送错了,只是,送错了人。
“苏**这是在……”林薇薇踱步到工作台前,弯下腰,看着那堆碎瓷,
涂着裸色唇膏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玩拼图呢?”“修复。”苏念听见自己的声音,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修复?”林薇薇轻笑出声,伸出一做了精致美甲的手,
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那些碎片,“寒琛,你怎么把这种破烂玩意儿放在客厅里?多晦气啊。
”空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苏念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是南宋龙泉窑的梅子青,釉色如翡翠,开片如冰裂,是残缺的瑰宝。在真正懂它的人眼里,
比林薇薇脖子上那条流水线生产的钻石,珍贵千百倍。可她什么都没说。因为陆寒琛开口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她弄着玩的。你要是嫌碍眼,让陈伯扔了就是。”他的目光,
自始至终,都没有在那堆碎瓷上停留一秒。“算了,”林薇薇摆摆手,
姿态大度得像是在施舍,“既然苏**喜欢,就留着吧。对了寒琛,我渴了,
想喝你从前常给我泡的雨前龙井。”陆寒琛的目光这才转向苏念,
像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去泡茶。”命令的语气,理所当然。苏念放下修复针,起身。
动作间,衣袖不小心带倒了工作台上的一个小瓷瓶,那是她自己烧的,用来试釉色的试样。
“啪嗒。”瓷瓶滚落在地,没碎,只是沉闷地响了一声,滚了几圈,停在了林薇薇的脚边。
林薇薇弯腰捡起来,端详着那个瓶身布满冰裂纹的小东西,忽然笑了:“这瓶子倒是有趣,
仿哥窑的?”“我自己烧的。”苏念说。“哦?”林薇薇的笑容更深了,她转向陆寒琛,
声音甜得发腻,“寒琛,你还记得吗?大学时我也去陶艺课玩过,老师总夸我有天赋呢。
可惜后来出国,就没再碰了。”陆寒琛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记得。
你做的第一个杯子,我还留着。”“你还留着呀?”林薇薇惊喜地掩住嘴,
“我都忘了是什么样子了。”“在书房,你送的每样东西,我都留着。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苏念的皮肤。她沉默地转身走向厨房,
烧水,取茶,温杯。每一个步骤都精确得像在进行另一场修复工作。只是这次,她要修复的,
是自己即将碎裂一地的体面。茶泡好,她端回客厅。林薇薇已经坐到了她刚才的位置,
手里正把玩着那片宋代青瓷的碎片。“苏**,你这茶泡得不错。”林薇薇接过茶杯,
轻抿一口,视线却落在了苏念手中的另一只杯子上,那是一对,和她手里的这只,本是一对。
林薇薇的笑容忽然变得意味深长。她放下自己的茶杯,伸手从苏念手中拿过那只杯子,
对着光看了看,然后转头对陆寒琛说:“这对杯子……是我当年挑的那对吧?”陆寒琛颔首。
林薇薇的指尖摩挲着杯沿,抬眼看向苏念,声音轻柔得像在说情话,
内容却锋利如刀:“一个赝品,也配用我的专属茶杯?”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苏念僵在原地,手里空空如也。她看着陆寒琛,而陆寒琛正满眼宠溺地看着林薇薇。
没有解释,没有反驳,甚至连一丝为她解围的念头都没有。窗外的最后一缕天光沉入地平线,
客厅的水晶灯“啪”地亮了,亮得刺眼。在那片过于明亮的光里,
苏念忽然看清了三年来一直自欺欺人的真相:她从来不是谁的替代品。替代品,
至少还有被模仿的价值。而她,连替代品都算不上,只是个随手可弃的摆设,
连林薇薇用过的杯子,都不配碰。“呜……”厨房里的水壶发出了尖锐的鸣叫,水烧开了。
就像她心里那根紧绷了三年的弦,在这一刻,终于,断了。2.古砚风波那晚之后,
林薇薇的香水味,像藤蔓一样,爬满了陆家别墅的每一个角落。她成了这里真正的主人。
她爱听的德彪西,她挑剔的饮食,她娇嗔的笑声,迅速取代了这里原本的清冷,
把苏念挤压得无处遁形。苏念把自己囚禁在三楼尽头那间工作室。这里原本是储藏室,
被她改造成了修复室。只有在这里,在那些破碎的古董、陈旧的工具和淡淡的松香气味中,
她才能喘口气。她正在修复一方古砚。那是陆家老爷子生前的心头肉,
陆寒琛的祖父传下来的。因年久失修,砚池边缘开裂,砚堂微凹,被扔在阁楼多年。
是陈伯偷偷找她,说老爷子临终前都念叨着这方砚。苏念应下了,没告诉陆寒琛。这方砚,
比瓷器更磨人。她要找一块纹理相近的老石来补,要调出和古砚包浆一模一样的胶,
每一刀下去,都得顺着数百年前那位匠人的心意。她已经熬了七个通宵。此刻,
砚台的主体已修复完毕,只剩下最后的打磨。工作灯下,歙砚特有的金星点点闪烁,
像一片浓缩的深夜星空。苏念用鹿皮轻轻擦拭着砚堂,那动作,
虔诚得像在抚摸初生婴儿的肌肤。“苏**在吗?”敲门声和女佣的声音同时响起,
像两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苏念手一抖,鹿皮在指尖打了个滑。“先生在书房等您,
让您带着砚台过去。”苏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小心翼翼地将砚台收入定制的锦盒,
盖上盖子,跟着女佣下楼,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书房的门虚掩着。她敲了敲,
里面传来陆寒琛冷淡的声音:“进来。”书房里不止他一人。林薇薇正靠在他的书桌旁,
翻着一本拍卖图录,见她进来,抬眼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猫看老鼠般的戏谑。
“手里拿的什么?”陆寒琛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锦盒上。“祖父的那方歙砚。
”苏念把盒子放在桌上,声音有些干涩,“陈伯说……”“打开看看。
”林薇薇饶有兴致地打断她,语气里满是好奇。苏念犹豫了一瞬,还是打开了盒子。
修复后的古砚在书房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那些细密的裂痕被巧妙地填补,
几乎天衣无缝。“哇,寒琛你看!”林薇薇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这砚台好漂亮!
这金色的点点是天然的吗?”“别碰!”苏念几乎是本能地开口,同时伸手护住了砚台。
空气瞬间凝固。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陆寒琛的眉头,
也拧成了一个川字。“苏念。”他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悦,“薇薇只是想看看。
”“砚台刚修复完,表面处理剂还没完全固化。”苏念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手上的油脂和汗液会影响最终效果,需要再等三天。”“三天?”林薇薇收回手,
抱起手臂,语气里带着委屈的调侃,“哎呀,寒琛,你家这位苏**,规矩可真大呀。
我就是看看,又不会吃了它。”陆寒琛的目光从苏念脸上扫过,
眼神里的温度一点点褪去:“不过是方旧砚台,让薇薇看看怎么了?”“这是文物。
”苏念抬起头,第一次在陆寒琛面前如此坚持,“不是摆设。”“文物?
”陆寒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苏念,
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家里哪件东西不是文物?哪件东西不是摆设?
”那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她头顶浇下,连骨头缝里都泛着寒意。“再说了,”陆寒琛站起身,
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这砚台是我陆家的东西。
我想给谁看,想给谁用,需要经过你同意?”苏念的手指紧紧扣着锦盒的边缘,指节泛白。
她能感觉到砚台在盒子里沉默的重量,能想象到数百年前某个文人曾在这方砚上磨墨挥毫,
写下锦绣文章。而现在,在陆寒琛眼里,它只是个可以用来讨好女人的“摆设”。“寒琛,
算了。”林薇薇适时地开口,走到陆寒琛身边,轻轻拉住他的手臂,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姐姐说得对,是文物就要好好保护。我不看就是了。”她越是如此,
越衬得苏念的坚持像个不识时务的笑话。陆寒琛的脸色稍微缓和,他拍了拍林薇薇的手,
然后看向苏念,下了判决:“把砚台装好,送给薇薇。她最近在练书法,正好用得上。
”苏念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行。”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比她想象的更坚定。陆寒琛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说什么?”“这是祖父的遗物,
不是……不是用来送人的礼物。”苏念的声音在颤抖,但她强迫自己站稳,
“而且林**练书法,用普通的练习砚就好,这方古砚太珍贵,不适合日常使用。
”“适不适合,你说了算?”陆寒琛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苏念,摆正你的位置。
这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他伸手去拿锦盒。苏念几乎是本能地护住盒子,
后退了一步。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陆寒琛。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让她倒抽一口冷气。锦盒“砰”地一声脱手,掉在厚地毯上。“寒琛,你别这样!
”林薇薇惊呼,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的快意。陆寒琛甩开苏念的手,弯腰捡起盒子。
他打开看了一眼,确认砚台没碎,然后合上盖子,径直递给林薇薇。“拿去。
弄坏了也不用心疼,不过是个旧物件。”林薇薇接过盒子,
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不太好吧?姐姐好像真的很在意这个砚台。”“她?
”陆寒琛瞥了苏念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件已经失去价值的垃圾,“她不过是个修复工,
懂什么珍不珍贵。”苏念站在原地,手腕上的红痕**辣地疼,却远不及心里的寒意。
她看着林薇薇抱着那个锦盒,像抱着战利品;看着陆寒琛揽着林薇薇的肩,
低声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走出书房,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书房的门,
被轻轻关上。苏念缓缓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块鹿皮。
上面还沾着打磨砚台时留下的石粉,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金星。
她想起这些天夜里的每一道工序,想起自己如何小心翼翼地将破碎的砚石拼接,
如何一遍遍调试粘合剂的颜色,如何屏住呼吸完成最后的抛光。原来在有些人眼里,
所有的用心、所有的技艺、所有对时间的敬畏,都抵不过美人一笑。她把鹿皮折好,
放回口袋,然后慢慢站起身。工作灯的光在眼底晃了晃,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遮,
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也好。这方砚台,就当是她还给陆家的。从此,
两不相欠。3.被撕毁的救赎陆氏集团的危机,是在凌晨两点,随着陈伯压得极低的声音,
一起砸进苏念耳朵里的。“少夫人,
少爷在书房发了一晚上脾气了……”陈伯的声音里满是焦虑,
“那批瓷器……好像真的有问题。公司那边说,三天内拿不出证据证明是真品,
不光九千多万打了水漂,陆氏的信誉……”后面的话,他没说,但苏念都懂。她挂了电话,
工作室里一片寂静。墙上,那些修复前后的对比照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张张沉默的嘴。
她站了很久,然后,沉默地换下工作服,下楼。书房的门缝里透出光,
也透出浓得化不开的烟草味。她敲了敲门。“滚!”里面传来陆寒琛暴躁的咆哮。
苏念推门而入。满地狼藉。撕碎的文件像雪片一样铺在地毯上,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空气里满是焦躁的苦味。陆寒琛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衬衫皱得像咸菜干。
林薇薇缩在沙发上,眼眶红肿,见她进来,立刻扭过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你来干什么?”陆寒琛转过身,眼睛里布满血丝,“来看我笑话?
”“那批瓷器的资料,给我看看。”苏念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陆寒琛像是被点燃的**桶,嗤笑一声:“给你看?苏念,你以为你是谁?
国际顶尖的专家都束手无策,你一个玩泥巴的,能看出什么门道?
”“我大学修的是文物鉴定与修复。”苏念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双学位。”这句话,
像一盆冷水,让书房瞬间安静下来。陆寒琛像是第一次认识她,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扫视,
带着审视和惊疑。最后,他烦躁地一挥手,指着书桌上那叠厚厚的文件:“看!
看完了赶紧滚!”苏念没说话,径直走到书桌前。灯光下,她的侧脸专注而沉静,
像一尊玉雕。她翻开拍卖图录,指尖划过一张张高清图片;她调出论坛帖子的技术分析,
眼神锐利如刀;她甚至从书架上抽出几本厚重的专业著作,快速翻阅着相关的章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薇薇开始不耐烦了,拉着陆寒琛的衣角撒娇:“寒琛,
我累了……”“再等等。”陆寒琛的目光,死死地锁在苏念身上,眼神复杂难辨。凌晨四点,
苏念终于抬起头。她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书写。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她写了整整三页,然后将其中一页撕下,推到陆寒琛面前。
“那对粉彩百蝶瓶和青花大罐,是高仿,不用挣扎了。”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但你们,
漏了东西。”纸上,画着一只瓷器的简图,旁边密密麻麻全是批注。
“这件‘乾隆款斗彩缠枝花卉小碗’,拍卖目录上把它当陪衬品,估价八十万。
”苏念的指尖点在简图上,“但它是真的。
而且是罕见的‘官仿官’——乾隆仿成化斗彩的精品。”陆寒琛一把抓过那张纸,
眼睛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你确定?”“确定。”苏念的语气没有任何犹豫,
“成化斗彩的彩料配方在明末就已失传,乾隆御窑厂复原,只成功寥寥数件。
这只碗的彩料呈色、釉下青花的晕散,和已知的真品特征完全吻合。”她顿了顿,
又抽出一张纸:“这是修复方案。碗口沿有微小磕损,不做处理,价值会大打折扣。
但我可以用‘金缮’工艺修复,不仅不影响价值,还能成为独特的鉴证。
”陆寒琛看着那两张纸,又抬头看看苏念,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某种让他陌生的东西,
那是绝对的、属于专业领域的自信。“你……”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寒琛!
”林薇薇突然站了起来,声音尖利,“你别被她骗了!那么多专家都看不出来的东西,
她怎么可能看一眼照片就知道?她就是想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表现自己,
好让你……”“林**。”苏念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如果你不信,
可以请故宫的李老来看。他是国内研究乾隆仿成化的第一人。我的判断,我负责。
”她将最后一份完整的鉴定报告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开。关门声很轻,却像一声叹息。
陆寒琛盯着那三张纸,久久没有动。第二天上午,陆氏集团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坐满了董事、顾问和高管。陆寒琛让秘书把苏念的报告复印分发下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戴上老花镜,看了半晌,
忽然激动地一拍桌子:“这个判断……有道理!非常有道理!这只小碗我们当时确实忽略了!
”会议室里顿时议论纷纷。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林薇薇走了进来,
一身干练的职业装,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像一位救世主。“抱歉各位,我来晚了。
”她走到陆寒琛身边,声音温婉,“昨晚我联系了我在苏富比的导师,他看过全部资料后,
给了我一些建议。”她将平板连接投影,一份精美的PPT出现在大屏幕上。
“关于这只小碗,”林薇薇的指尖划过屏幕,上面是各种复杂的科学检测数据,
“我的导师认为,它虽然是老物,但仍是清末民初的仿品,价值不会超过两百万。
而苏**所说的‘金缮’修复,更是会严重破坏器物完整性,是外行人的做法。
”她转向陆寒琛,眼神温柔而坚定:“寒琛,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
你不能因为某些人想表现自己,就拿集团的信誉去冒险。”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寒琛身上。陆寒琛的目光,
在那份精美的PPT和苏念那三张手写的、略显潦草的纸张之间来回移动。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两下……然后,他伸手,拿起了苏念的那份报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将那三张纸对折,再对折——“刺啦”一声,撕成了两半。纸屑,
像蝴蝶的残骸,飘落在光洁的会议桌上。“薇薇说得对。
”陆寒琛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专业的事,该交给专业的人。”他站起身,
面向众人:“从现在起,林薇薇**将担任集团的艺术顾问,全权负责此次危机处理。散会。
”林薇薇的嘴角,弯起一个胜利的弧度。没有人注意到,在会议室角落的垃圾桶里,
那几张被撕碎的纸上,关于那只小碗的某个鉴定细节旁,
苏念用铅笔轻轻写了一行小字:“此器若真,可抵全部损失。勿失。”可惜,
再也无人看见了。同一时间,苏念在工作室里,接到了一个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喂,
是苏念苏**吗?我是周砚白。李老让我联系您,关于那只乾隆仿成化斗彩碗,
我们有些学术问题想请教一下……”窗外的阳光很好,落在她刚刚打包好的工具箱上。
那些跟随她多年的修复工具,被她一样样仔细地擦拭、包裹,放进特制的箱子里。
她曾想用这门手艺,去修复一段千疮百孔的婚姻。现在,她只想用它,
来修复自己破碎的人生。4.弃戒决裂云顶艺术中心今晚,亮得像一座不夜城。
这是陆氏集团危机公关的豪赌,将那批备受争议的瓷器公开展示,用最直接的“眼见为实”,
来堵住悠悠众口。苏念本不想来。但请柬是陆寒琛让人送来的,
附言只有一行冷冰冰的字:“到场,别给我丢人。”她最终选了件最简单的黑色连衣裙,
没戴任何首饰,只将长发松松挽起。镜子里的人,苍白得像一件失了温度的旧瓷器,疏离,
且易碎。艺术中心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苏念悄无声息地从侧门溜进去,
寻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将自己藏在阴影里。展厅中央,那批争议瓷器被陈列在独立展柜中,
灯光打得比天上的星星还亮。陆寒琛和林薇薇,正被一群记者和宾客众星捧月般围着。
林薇薇今晚无疑是全场焦点。一袭香槟色高定礼服,脖子上戴着陆寒琛新送的那条钻石项链,
据说是为了庆祝她正式出任陆氏艺术顾问。她挽着陆寒琛的手臂,笑容得体,应对自如,
俨然已是这栋别墅,乃至整个陆氏集团未来的女主人。“……这批藏品,
经过了包括X射线荧光光谱分析在内的多项科学检测。”林薇薇的声音通过麦克风,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各位,它们都是开门见山的真品。
网络上的质疑,不过是一些基于不完整信息的主观臆测罢了。”有记者提问:“林顾问,
关于论坛帖子里指出的那几处‘破绽’,您如何回应?”林薇薇从容地走向展柜,
指着那件青花缠枝莲大罐:“比如这里,帖子里说这款识的笔锋与已知真品有细微差异。
但实际上,乾隆时期的官窑瓷器本身就有多个窑口、多位书款师傅,
存在这种差异是完全正常的。”她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听起来专业又自信。
苏念在角落里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
那只青花罐的款识……她见过实物照片。林薇薇说的听起来头头是道,
却巧妙地回避了最关键的问题:那笔锋的差异,并非不同师傅的自然风格,
而是现代仿品难以复刻古代运笔气韵的典型破绽。“接下来这对粉彩百蝶瓶,
”林薇薇已走到下一个展柜前,“更是难得的精品。大家注意看这蝶翼的渲染技法,
这是典型的乾隆中晚期特征……”“不对。”声音不大,但在林薇薇停顿的间隙,像一根针,
清晰地刺破了整个展厅的喧嚣。全场一静。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投向了角落。
苏念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那身黑色的连衣裙,在灯光下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你说什么?
”林薇薇的笑容僵在脸上。苏念走到展柜前,没有看她,
而是直视着那对粉彩瓶:“这对瓶子的粉彩渲染,模仿的是乾隆早期的风格,色彩明艳,
勾勒精细。你刚刚说是中晚期特征,错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瓶身上的蝴蝶:“而且,
真正的乾隆粉彩蝶纹,蝶须是后加彩,细如发丝,有弹性。
这对瓶子的蝶须和蝶身是一次烧成,明显偏粗偏僵。
这是现代气窑烧制温度控制过于均匀导致的,古代柴窑,做不到。
”展厅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有人开始仔细端详那对瓶子,有人翻看手中的资料,
脸色渐渐变了。“苏**,你一个业余爱好者,在这里大放厥词,合适吗?
”林薇薇的脸色挂不住了,声音尖锐起来。“我不是业余爱好者。”苏念终于看向她,
眼神平静得像一泓深潭,“我是文物修复师,主攻瓷器。我大学时的毕业论文,
写的就是清代粉彩瓷的工艺演变。”她环视四周,
声音清晰而稳定:“这对瓶子是很好的高仿,用了老胎后加彩的手法。
胎是清中期的民窑素胎,彩是近二十年添上去的。如果做热释光测年,胎的年代会是对的,
但彩料,过不了元素分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
正是之前会议上那位老专家。他凑近展柜,拿出放大镜仔细看了半晌,
缓缓点头:“这位**说得……有道理。”“刘老!”林薇薇彻底急了,
“您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她根本没有任何资质……”“那你有吗?”苏念打断她,
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锋锐,“林**,你的导师是苏富比的珠宝鉴定师,
不是瓷器专家。你PPT上那些数据,是从某篇公开论文里扒下来的吧?
连单位都抄错了——热膨胀系数的单位是10^-7/K,不是10^-7/℃。”死寂。
林薇薇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寒琛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苏念的手腕,
力道大得让她吃痛皱眉。“够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雷霆般的怒意,“苏念,
你闹够没有?给薇薇道歉,现在!”苏念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她爱了三年的男人。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怒火和厌恶,
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无条件的维护,
看着自己那些小心翼翼的付出、那些深夜的等待、那些被撕碎的报告,在他心里,
竟激不起一丝涟漪。原来心死到极致,是感觉不到痛的。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很淡,
像晨雾遇见阳光,转瞬就散了。“陆寒琛。”她叫他的名字,三年来,第一次这么平静,
“你还记得结婚那天,你对我说过什么吗?”陆寒琛一怔。“你说,这只戒指代表承诺。
”苏念抬起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你说,
你会试着把我当成妻子。”她慢慢抽回手,动作很轻,却带着某种决绝的力量。然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用另一只手,捏住了那枚戒指。旋转,推动。戒指脱离手指的瞬间,
有种奇异的轻松感。她没有犹豫,没有停顿,手臂轻轻一扬……一道银色的弧光,
在水晶灯下划出一道决绝的冷光。“叮。”极轻的一声。
戒指落入展厅一侧用来装饰的香槟塔中,沉入琥珀色的酒液里,消失不见。全场鸦雀无声。
连音乐都停了。苏念收回手,指尖还有戒指留下的轻微压痕。她看着陆寒琛,
看着他那张写满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陆寒琛,我们完了。
”说完,她转身。黑色连衣裙的裙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