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回望

半山回望

川一石 著
  •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主角:林薇周哲 更新时间:2025-12-18 16:39

无删减版本短篇言情小说《半山回望》,文章的原创作者叫做 川一石,男女主角分别是林薇周哲,小说简介如下:在群里敲下了一段详细的排查思路和解决方案,并附上了一个相关的工具链接。半个小时后,……

最新章节(半山回望精选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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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章:三十七岁的悬崖林薇的指尖划过冰凉的手机屏幕,时间是晚上九点四十七分。

    办公区顶灯已熄,只剩她工位上方孤悬的一盏,投下惨白而集中的光晕,

    将她与周遭的黑暗清晰地割裂开来。电脑右下角的日历弹窗忠实地提醒着她:生日快乐,

    林薇。三十七岁。没有蛋糕,没有庆祝,甚至没有一条来自周哲的、带着感叹号的祝福信息。

    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她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饭,他回了一个简短的“忙,你先”。

    她关掉弹窗,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份改了七版的“银发族智能生活市场洞察”项目书上。

    这是她主动请缨接下的“烫手山芋”,一个在公司内部被视为鸡肋、毫无前景的孵化项目。

    但在核心业务线上被日益边缘化的她,需要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稻草,

    来证明自己尚未“过时”。手机在掌心震动,不是周哲,是母亲。“薇薇,生日怎么过的呀?

    和周哲一起吗?”“嗯,妈,我们待会儿出去吃。”她敲下谎言,喉头有些发紧。“那就好,

    那就好。你张阿姨昨天问我,你们俩……到底怎么打算的?这都拖了这么多年了……”“妈,

    我这边还有点工作,回头跟你说。”她迅速掐断话头,

    一种熟悉的、被无形绳索勒紧的窒息感漫上心头。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脚下是这座城市永不眠息的璀璨车流,像一条条光的河流。曾几何时,

    站在这扇窗前俯瞰众生,是她奋斗成就感的来源。如今,却只感到一种悬浮在半空的虚妄。

    三十七岁,某互联网大厂市场部副总监,头衔听着光鲜,却像一件过季的奢侈品,外表依旧,

    内里早已被焦虑啃噬。她拿起桌上那瓶护肝片,倒出两粒,和水吞下。瓶身旁边,

    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五年前和周哲在青海湖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容舒展,

    眼里有光;周哲搂着她的肩,下巴微扬,意气风发。那时,

    他们都以为生活是一条明确的上扬曲线。而现在,周哲的游戏工作室,已经沉寂了快半年。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头的一个共享办公空间里,周哲对着彻底黑掉的屏幕,一动不动。

    屏幕上倒映出他略显凌乱的头发和下巴青色的胡茬。电脑旁边,是一个空了的威士忌酒瓶。

    三个小时前,最后一个潜在投资人的拒绝邮件,

    为他历时三年、倾尽所有的游戏项目《归鸟》,画上了休止符。“周先生,

    您的项目技术力和艺术风格我们都非常欣赏,但考虑到当前市场环境及回报周期,

    我们不得不遗憾地……”后面的话他不用看也知道。欣赏,然后拒绝。

    这就是他三十六岁人生得到的所有评价。他瘫进椅背,用手重重地抹了把脸。

    工作室另外两个合伙人在上个月就已先后离开,一个回了老家考公,

    一个进了大厂继续打工还贷。只剩他一个人,守着这间即将到期的办公室,

    和一堆无人接盘的代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林薇的生日提醒。他盯着那行字,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告诉她,我失败了,彻头彻尾地失败了?告诉她,

    我们不仅结不了婚,可能连下个月的房租都要成问题?自尊像一层冰冷的铠甲,

    将他牢牢裹住。他最终什么也没发,只是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林薇回到公寓时,

    已近十一点。客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周哲陷在沙发里,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回来了?”她换上拖鞋,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

    “嗯。”他没有回头。她放下包,走进厨房,想给自己倒杯水,却发现水壶是空的。

    灶台冰冷,显然今晚并没有开火。“你吃过了吗?”她问。“吃了。”他简短地回答,

    声音沙哑。林薇沉默地烧上水,靠在流理台边等待。水壶发出轻微的嗡鸣,

    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她看着周哲的背影,

    那个曾经挺拔、充满力量感的背影,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颓唐。她想起白天在公司,

    那个三十二岁的顶头上司,用一种看似关切实则施压的语气对她说:“薇薇姐,

    这个银发项目呢,公司确实不抱太大期望,你就当是……发挥一下余热,带带新人也好。

    ”余热。这个词像一根针,扎得她心脏一抽。她需要安慰,需要同盟,

    需要从周哲这里获得一点对抗世界的力量。哪怕只是一句“没关系,还有我”。水烧开了,

    发出尖锐的鸣音。她端着水杯走到客厅,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我今天……生日。

    ”她试图开启一个话题。周哲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低声说:“嗯,我知道。抱歉,

    忘了。”不是忘了,是无力应对。林薇在心里替他补充。“周哲,”她深吸一口气,

    决定不再绕圈子,“我们聊聊吧。”他终于转过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聊什么?”“聊聊我们。”林薇看着他的眼睛,

    “聊聊你的工作室,聊聊我的工作,聊聊我们……以后怎么办?”“以后?

    ”周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我的工作室没了,林薇。彻底完了。

    我现在是一个三十六岁,创业失败,一无所有的男人。这就是以后。”他的直白像一把刀子,

    划开了两人之间维持了很久的、心照不宣的伪装。林薇的心沉了下去:“所以呢?就这样了?

    你准备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不然呢?”周哲的声音陡然提高,“像你一样,

    继续在那个破公司里内卷,拼了命地去证明自己还有价值,直到被更年轻、更便宜的人取代?

    ”这话精准地刺中了林薇最深的恐惧和痛处。她的脸色瞬间白了。“周哲!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我努力工作是错吗?我想保住饭碗是错吗?

    难道要像你现在这样,遇到点挫折就一蹶不振,躲在家里喝酒才是对的?”“家?

    ”周哲环顾了一下这个租来的、装修精致的公寓,嗤笑一声,“这算个屁的家!林薇,

    我们连个属于自己的窝都没有!你努力?是,你多努力啊,

    努力到连我爸最后一面都可以不去见!”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瞬间激起了沉积多年的淤泥和波澜。林薇猛地站起来,

    身体因愤怒和受伤而微微发抖:“你又提这件事!三年了!你还要用这件事绑架我多久?

    我当时在竞聘!那是唯一一次机会!”“机会……”周哲喃喃道,眼神空洞,“是啊,

    你的机会永远比什么都重要。”争吵像脱缰的野马,朝着最伤人的方向狂奔而去。翻旧账,

    互相指责,将彼此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面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最后,

    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林薇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只觉得浑身冰冷。

    疲惫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周哲低下头,双手**头发里,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林薇,我们……算了吧。”“这样下去,太累了。”林薇站在原地,

    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只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好像忽然塌陷了,变成一片虚无的空洞。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勾勒出冰冷而华丽的轮廓。三十七岁的生日夜晚,

    她同时站在了事业和情感的悬崖边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平行的宇宙林薇的宇宙:惯性前进的陀螺生活并没有因为一场濒临分手的争吵而停下脚步。

    第二天,林薇依旧在七点整醒来,生物钟精准得如同上了发条。头痛欲裂,眼眶酸涩,

    但身体已经自动进入了备战状态。公寓里安静得可怕。周哲卧室的门紧闭着,

    不知道他是在里面,还是一夜未归。她没去探究,只是沉默地洗漱、化妆,

    用昂贵的遮瑕膏仔细盖住眼下的青黑。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表情冷静,

    只有眼底深处那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泄露了昨夜的狼藉。早高峰的地铁依旧是一场战争。

    林薇被人流裹挟着,像一颗不由自主的沙粒。周围是年轻而鲜活的面孔,他们戴着耳机,

    刷着短视频,脸上带着一种她早已陌生的、对即将开始的一天的跃跃欲试。她紧紧抓着吊环,

    闭上眼睛,试图将昨晚周哲那句“算了吧”从脑海里驱逐出去。不能想,现在不能想。

    她需要集中精力,应对办公室里的一切。走进公司,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

    前台女孩扬起标准化笑容:“薇薇姐早。”“早。”林薇点头,脚步未停。工位上,

    已经堆了一摞待签的文件。电脑开机,邮箱图标上的红色数字不断攀升。她深吸一口气,

    点开,大部分是无关紧要的抄送和流程审批,但其中一封,来自大老板秘书,

    标题是“关于‘银发金晖’项目阶段性汇报会议的通知”,被特意标了星号。“银发金晖”,

    就是她那个“银发经济”孵化项目,她私下给它取了这个略带讽刺意味的名字。金晖,

    夕阳余晖,恰如她和她所瞄准的用户群体。她点开邮件,会议时间定在下周五,

    要求她“详细阐述项目核心价值、市场潜力及未来三个月规划”。措辞客气,

    但压力不言而喻。公司高层愿意给时间听汇报,本身就是一个信号——要么是最后的机会,

    要么是走个过场,然后优雅地地让它(以及她)自然死亡。她揉了揉太阳穴,

    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打开项目文档,开始修改PPT。

    字体、配色、数据图表、逻辑链条……她像一个熟练的工匠,

    打磨着这件可能无人欣赏的作品。中午,她拒绝了同事一起吃饭的邀请,点了个沙拉外卖,

    在工位上一边吃一边继续修改。下午,她约了研发部的接口人沟通原型机进度。

    对方是个刚毕业两年的年轻男孩,对她这个“老阿姨”的项目显然兴致缺缺,

    言语间带着敷衍。“林姐,不是我们不支持,实在是资源排期太满了。您这个项目,

    优先级您也懂的……”林薇保持着微笑,语气却不容置疑:“小张,我理解你们的困难。

    但下周五的汇报,大老板会参加。我需要一个可演示的、哪怕是最简陋的原型。

    如果连这个都拿不出来,我们在会上会非常被动。这不仅是我的项目,

    也关系到我们部门下半年的资源倾斜。”她搬出“大老板”,

    年轻男孩的态度才稍微收敛了些,嘟囔着“我再想想办法”。林薇知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在这个地方,没有实打实的业绩和上司的力挺,寸步难行。下班时,天色已暗。

    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公司楼下的咖啡馆,点了一杯美式,继续完善汇报材料。

    咖啡馆里坐满了和她一样加班的人,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她忽然感到一种极致的孤独。

    周围都是人,却无人可以倾诉。她不能对父母说,不能对同事说,

    而那个曾经最该听她说这些话的人,如今已隔着一道冰冷的墙。她拿出手机,

    下意识地点开和周哲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信息,还是她昨天发出的,问他回不回家吃饭。

    他没有回。她打了几个字:“在干嘛?”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良久,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自尊,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疲惫,阻止了她。她收起手机,将最后一口冰冷的咖啡灌下喉。

    苦,一直蔓延到心里。周哲的宇宙:失重与下坠与林薇惯性般的前进不同,

    周哲的世界在那一夜之后,彻底陷入了停滞。他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直到天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苍白的光带。酒精带来的麻痹感逐渐消退,

    剩下的只有宿醉的头痛和更加清晰的、无处可逃的现实。林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道,

    也不关心。或者说,他害怕知道。他宁愿她愤怒地摔门而去,

    也好过这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沉默。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三十六岁,创业失败,

    积蓄归零,可能即将失去住所,以及,很可能也要失去一段经营了快十年的感情。

    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扑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分不清是冷水还是别的什么。接下来该做什么?他不知道。投简历?他试过了,石沉大海。

    HR的反馈很委婉:“周先生您的经验很丰富,

    但我们这个岗位更倾向于培养年轻人……”或者说:“您的技术背景很强,

    但和我们目前的主流技术栈有些差异……”“年轻人”、“差异”。

    他听懂了潜台词:你老了,贵了,过时了。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三年的创业耗光了他的热情、人脉和资金。他已经不是那个刚从大厂出来,

    带着一身技术和一腔热血的周哲了。他回到客厅,看着这个精心布置过的公寓。

    沙发是林薇挑的,窗帘的颜色是她选的,书架上的小摆件是他们一起旅行时带回来的。

    这里曾是他们抵御外界风雨的巢穴,如今却像一座华丽的牢笼,

    每一处细节都在提醒着他自己的失败和无能。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

    还是《归鸟》项目的最终版设计文档。那只他亲手设计的、试图飞越重山寻找归途的鸟,

    如今永远地折翼在了代码的深渊里。他猛地合上电脑,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无所事事。

    巨大的空虚感和恐慌感攫住了他。他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换着台,

    新闻、综艺、电视剧……屏幕上的光影变幻,声音嘈杂,却没有任何信息能进入他的大脑。

    他点开手机,游戏图标上积了灰。曾经视若生命的东西,如今也失去了吸引力。社交软件上,

    以前工作室的群里早已沉寂,最后几条信息是合伙人告别时发的红包。朋友圈里,

    以前的朋友、同事,晒着升职、晒着新房、晒着带孩子出游的照片。一片欣欣向荣,

    更反衬出他的落魄。他像一头困兽,在并不宽敞的公寓里来回踱步。最后,他走进厨房,

    想找点吃的。冰箱里空空荡荡,只有几瓶啤酒和过期了的酸奶。灶台冷清,

    水槽里甚至没有需要清洗的碗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在家做饭了。

    这种毫无烟火气的、死寂的整洁,让他感到绝望。他拿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翻了几页,

    却毫无食欲。最终,他关掉软件,拿起钥匙和钱包,决定下楼去便利店随便买点东西。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他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浑噩。便利店的白光照亮他缺乏血色的脸。

    他拿了一个饭团,一瓶水,在收银台前犹豫了一下,又拿了一盒烟。他很久不抽烟了,

    但此刻,急需一点什么东西来填补胸腔里的空洞。回到楼下,他没有立刻上去。

    他坐在花坛边缘,点燃了一支烟。辛辣的烟雾吸入肺里,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看着小区里进出的住户,有下班归来的情侣,有遛狗的老人,

    有嬉笑打闹的孩子……每个人都似乎有着明确的方向和归属。只有他,悬浮在半空,

    不知该往何处去。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和林薇的合照屏保。照片上的她,笑靥如花。

    他曾发誓要让她一直这样笑下去。可现在呢?他猛地吸了一口烟,

    然后将烟头摁灭在花坛的泥土里。他点开林薇的微信头像,输入框里光标闪烁。

    他想说点什么,道歉,或者只是问问她吃饭了没有。但打出来的字,怎么看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他什么也没发。只是将手机塞回口袋,拿起那个冰冷的饭团,走进了单元门。

    黑暗的楼道,吞没了他的身影。第3章:沉默的裂谷日子像上了锈的齿轮,

    艰涩地向前滚动了一周。公寓成了两个共享空间的陌生人的居所。

    林薇和周哲默契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碰面的时间。林薇起得更早,

    回来得更晚;周哲则常常在她深夜归家时,已经紧闭了卧室房门。冰箱里的食物泾渭分明,

    客厅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客气。交流仅限于必要事项,通过微信完成,措辞简洁,

    不带任何情绪。“物业费交了。”“收到。”“今晚加班,不用等。”“好。

    ”曾经充盈着烟火气和琐碎争吵的空间,如今只剩下沉默的回响。那种沉默,

    比争吵更令人窒息,因为它宣告了连沟通的欲望都已丧失。

    林薇:忙碌是最后的铠甲林薇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银发金晖”项目中。

    加班成了最好的避难所,办公室的灯光比家里冰冷的沉默更让她感到安全。

    她反复打磨汇报PPT,拉着设计和技术一遍遍过原型,

    甚至利用周末时间去市中心的老年大学做了一次小范围的需求访谈。她发现,

    那些戴着老花镜、认真学着使用智能手机和网上挂号的老年人,

    眼里有一种让她动容的专注和渴望。他们的问题很具体,

    比如“怎么把照片发到家庭群里让孙子看看”、“怎么在医院公众号上预约挂号不用排队”。

    这些问题,远比公司里那些“打败”、“赋能”、“打造生态”的空洞词汇更真实,

    更贴近土地。她开始在自己的项目报告里,加入这些真实的访谈记录和用户画像。这个过程,

    奇异地给予了她一种微弱的慰藉和力量。至少,她在做一件或许能真正帮到一些人的事情,

    哪怕它微不足道,哪怕它可能随时被公司砍掉。一天晚上,她十点多才离开公司。

    地铁里人已不多,她靠在车厢连接处,疲惫地闭上眼睛。手机震动,是母亲。“薇薇,

    睡了吗?”“还没,刚下班。”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怎么又这么晚?周哲呢?

    他没去接你?”“他……最近也忙。”她含糊道。“再忙也不能不顾家啊!

    你们俩是不是又吵架了?”母亲的直觉总是敏锐得可怕。“没有,妈,你想多了。

    就是工作太累了。”她快速转移话题,“爸的降压药按时吃了吗?”又敷衍了几句,

    挂断电话。她看着车窗上映出的自己孤独的影子,一种深切的悲哀涌上心头。

    她不仅要在外面撑住,还要在父母面前维持一个“一切正常”的假象。这份双重压力,

    几乎要将她压垮。她点开微信,手指不受控制地滑到周哲的名字。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昨天问她“今晚回来吗?”她回了一个“嗯”。她很想告诉他,

    今天在老年大学,一个老奶奶拉着她的手,夸她“闺女真俊,心肠也好”。她很想告诉他,

    这个不被所有人看好的项目,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意义。但她最终什么也没发。

    她害怕得不到期待的回应,害怕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再次摔碎在冰冷的现实里。

    周哲:在废墟中寻找一块砖与林薇用忙碌筑起高墙不同,周哲在最初的颓废和停滞之后,

    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驱动着——混杂着不甘、自责和一丝残存的责任感。

    林薇那句“一蹶不振”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不能真的就这么“算了”。

    他开始强迫自己走出公寓。不再只是去便利店,而是去图书馆,去咖啡馆,

    带着他那台旧笔记本电脑。他需要在一个有“人气”的地方,

    对抗那吞噬一切的孤独和虚无感。他重新梳理了自己的技能,抛开那个失败的《归鸟》项目,

    客观地审视自己:十几年一线游戏开发经验,精通底层架构和性能优化,

    对游戏设计有深刻理解……这些硬实力,并没有随着创业失败而消失。

    他开始在一些技术论坛上活跃起来,回答一些新手开发者的问题,

    分享一些过去解决技术难题的经验。起初只是打发时间,但渐渐地,

    他收到了一些私信的感谢,甚至有人开始称呼他“周老师”、“大佬”。

    这种微小的、来自虚拟世界的认可,像几颗零星的火花,短暂地照亮了他黑暗的心境。一天,

    他在一个独立开发者小群里,看到一个求助信息。一个两人小团队,

    正在开发一款轻量级的解谜游戏,在引擎适配和性能优化上遇到了瓶颈,卡了好几天,

    项目濒临停滞。求助者言辞恳切,预算有限,几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群里发问。

    周哲点开他们发来的部分代码和问题描述,只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了症结所在。

    那是一个他曾经也踩过的坑。他几乎是本能地,

    在群里敲下了一段详细的排查思路和解决方案,并附上了一个相关的工具链接。半个小时后,

    那个求助者激动地@了他。“周老师!太感谢了!按您说的方法搞定了!

    您真是救了我们一命!”群里其他人也纷纷冒泡。“**,真大佬!”“这问题困扰我好久,

    原来是这里不对!”“周老师有空指点下我们的项目吗?”看着屏幕上滚动的赞誉和感谢,

    周哲久违地感觉到,自己好像……还有点用。

    那种凭借自身知识和能力帮助他人解决问题带来的纯粹成就感,

    是他在创业后期追逐投资、应付各种琐事时,早已遗忘的感觉。

    那个两人小团队的负责人私下加了他好友,千恩万谢,

    最后硬是给他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红包。“周老师,钱不多,是我们一点心意,

    请您务必收下!以后有问题还能请教您吗?”周哲看着那个红包,犹豫了一下,点了接收。

    钱不多,甚至不够他付一周的房租。但意义重大。这是他在事业彻底归零后,

    凭借自己双手获得的第一笔收入。他关掉电脑,走出咖啡馆。傍晚的风带着一丝暖意。

    他抬头看着天空,灰蓝色的天幕上已有零星几点星光。他深吸一口气,

    胸腔里那股积郁已久的浊气,似乎散去了一丝。他拿出手机,第一次主动点开林薇的对话框。

    他想告诉她,他今天靠自己的技术赚了一点钱。他想告诉她,他似乎找到了一点可能的方向。

    他输入:“今天……”刚打了两个字,又停住了。他想起了林薇提起她那个“银发项目”时,

    虽然疲惫却隐隐发亮的眼睛。她那是在真正的、有前景的赛道上奋斗。而他呢?

    靠着在网上答疑解惑,赚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这在她看来,

    恐怕更像是“不务正业”的证明吧?刚刚燃起的一点微小火苗,又被自卑和猜疑扑灭了。

    他删掉了那两个字,将手机塞回口袋,默默地走向回家的路。他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刻,

    在地铁上的林薇,刚刚删除了那条想跟他分享老年大学见闻的信息。裂谷,

    在彼此的沉默和猜忌中,继续无声地扩大、加深。第4章:错位的转机时间滑向周五,

    “银发金晖”项目汇报会的日子。林薇穿着一身利落的灰色西装套裙,妆容完美,

    提前十五分钟走进了会议室。她反复检查着PPT翻页笔,在心里默念着讲解要点。

    手心微微出汗,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会议准时开始。椭圆长桌旁,

    坐着她的直属上司——那位三十二岁的年轻总监Jason,

    以及几位来自战略、产品和研发部门的高管,气氛严肃。林薇站到演讲台前,深吸一口气,

    开始了她的阐述。她没有过多渲染市场前景的宏大叙事,

    而是从她在老年大学遇到的那个想给孙子发照片的王奶奶讲起。

    她展示了粗糙但可运行的原型演示,呈现了扎实的用户调研数据,

    逻辑清晰地分析了项目的差异化优势和潜在商业模式。

    她甚至提出了一套低成本、快速试错、小步快跑的落地执行方案。整个汇报过程,

    她语言流畅,眼神坚定,带着一种背水一战的强大气场。

    她看到Jason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而几位高管,也从最初的漫不经心,逐渐变得专注,

    甚至有人开始低头记录。提问环节,问题尖锐而直接,

    主要集中在投入产出比和规模化可能性上。林薇一一应对,数据翔实,回答不卑不亢。

    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她为自己,也为这个项目争取的最后机会。会议结束,

    大老板没有当场拍板,只是对林薇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准备得很充分,思路很清晰。

    我们会尽快评估。”这已经比林薇预想的最好情况还要好。Jason跟着她走出会议室,

    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薇薇姐,今天表现很棒!看来这个项目,你确实花了很多心思。

    ”“应该的。”林薇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晚上部门有个庆功小聚,一起吧?

    就当提前庆祝一下。”Jason发出邀请。林薇本想拒绝,她身心俱疲,

    只想回家倒头就睡。但转念一想,这是一个修复职场关系、打探消息的机会。

    她点了点头:“好,谢谢Jason。”晚上,餐厅包厢里,人声鼎沸。

    同事们轮番向她敬酒,说着恭维的话。林薇勉强应付着,酒精让她本就疲惫的神经更加麻木。

    她看着周围这些年轻或不再年轻的面孔,每个人都在努力扮演着合群与开心的角色,

    仿佛白天的竞争和压力从未存在。她借口去洗手间,走到餐厅外安静走廊,想透透气。

    手机响了,是母亲。“薇薇,汇报怎么样?”“还行,等公司评估。”她简短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周哲跟你在一起吗?我打他电话没人接。”林薇的心猛地一沉。

    她这才想起,今天一整天,她完全忘记了周哲的存在。“他……可能有事在忙。

    我们没在一起。”“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母亲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刚才碰到你张阿姨,她说看到周哲前天一个人在中介门口看租房信息!薇薇,

    你们是不是……要分手了?”轰——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租房信息?

    他已经在准备搬走了?所以,那句“算了吧”,不是气话,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而她,

    还像个傻子一样,在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拼命挣扎,

    甚至还在犹豫要不要向他分享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进展”。冰冷的绝望,

    瞬间淹没了刚刚在会议上建立起来的所有微弱的信心和暖意。“妈,我这边还有应酬,

    先不说了。”她声音干涩地挂断电话,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与此同时,

    周哲正坐在电脑前,眼神专注。他答应了那个两人小团队的邀请,以技术顾问的身份,

    远程协助他们解决后续开发中的难题。对方支付了第一笔顾问费,虽然不高,

    但足够他支付下个月的手机费和水电燃气费。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

    他重新找到了敲代码、解决问题的纯粹快乐。他不需要去考虑庞大的商业计划,

    不需要去应付难缠的投资人,只需要专注于技术本身,这让他感到久违的平静和踏实。

    他甚至开始构思,是否可以将这种“技术顾问”的模式固定下来,

    服务更多小型独立开发团队。这或许是一条可行的、属于他自己的窄路。他心情复杂,

    但确实比前几周多了几分生气。他想到林薇,想到她今天应该有重要的汇报。

    他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希望她能顺利。一种混合着关心、愧疚和一丝想要证明什么的情绪,

    促使他再次点开了她的微信。他斟酌着措辞,想发一句:“汇报还顺利吗?”或者,告诉她,

    他找到了一个可能的方向。又或者,只是简单地问一句:“什么时候回家?”然而,

    就在他犹豫打哪句话更好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微信推送弹出,

    来自一个同样在Jason部门的同事,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是餐厅包厢,

    部门同事举杯欢庆的合影。配文是:“祝贺薇薇姐项目汇报大获成功!Jason请客,

    嗨起来!”照片里,林薇站在Jason旁边,手里端着酒杯,

    脸上带着应酬式的、有些模糊的笑容。而Jason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周哲的手指僵住了。所有刚刚燃起的、关于未来的微弱构想,所有试图沟通的勇气,

    在这一刻,被这张照片击得粉碎。原来,她的世界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她的成功,她的庆祝,

    她的欢声笑语,都与他无关。她甚至没有想起要告诉他一声。

    而他那些关于技术顾问、关于一点点收入的幼稚想法,在她光鲜亮丽的成功面前,

    显得多么可笑和寒酸。他默默关掉了微信对话框,没有发出任何一个字。他站起身,

    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然后,他重新点开了那个房产中介的APP。裂谷,

    在这一刻,因为一个错位的时机和一场徒增误解的庆祝,终于演化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第5章:各自为营汇报会的“成功”,并没有给林薇带来预期的轻松,

    反而像在她和周哲之间筑起了一道更高、更冷的冰墙。

    公司高层对“银发金晖”项目给出了“谨慎观望,小范围试水”的批复。预算有限,

    资源拮据,但项目终究是活下来了。林薇被正式任命为项目组长,头衔没变,责任却更重了。

    她像一个拿到了一张模糊地图的探险者,前路未知,但已无退路。她变得更加忙碌。

    白天开会、协调资源、盯进度,晚上研究行业报告、分析用户数据。公寓对她而言,

    更像是一个提供热水和床铺的驿站。她尽量避免与周哲碰面,偶尔在客厅撞见,

    也只是匆匆点头,便各自移开视线。那种沉默,不再仅仅是疲惫,

    更掺杂了一种近乎屈辱的愤怒——对她自己,也对周哲。

    愤怒自己竟然还会因为他去看租房信息而感到受伤,愤怒他如此轻易地就准备放弃,

    更愤怒此刻在事业上刚刚看到一丝微弱火光的自己,竟然还会被这种情绪影响。

    她开始用更苛刻的标准要求自己,也近乎自虐地投入到工作中。

    仿佛只有让身体和大脑极度疲惫,才能压制住心底那不断滋生的、关于失败感情的空洞回响。

    而周哲,在看到那张庆功照片后,彻底关闭了试图沟通的闸门。

    他将那笔微薄的顾问费全部取出现金,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旁边压了一张纸条:“下个月房租。”没有称呼,没有落款。他用这种方式,

    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尊,同时也用一种近乎幼稚的决绝,划清着界限。

    他接下了更多来自独立开发者的小项目,收费不高,但足够维持他最基本的生活开销。

    他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代码的世界里,

    用一行行指令构建着一个与外界无关的、逻辑自洽的秩序。在这个秩序里,

    输入和输出有明确的因果关系,bug总能被找到并修复,没有复杂难测的人心,

    也没有令人无力招架的现实压力。他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起床,去图书馆或咖啡馆,工作,

    吃便利店快餐,继续工作,深夜回家。他避免与任何可能认识他和林薇的共同朋友联系,

    仿佛要将自己从过去的社会关系网络中彻底剥离。一天晚上,

    他在一个游戏开发者论坛的私信里,接到一个规模稍大的单子。一个初创团队,

    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技术顾问,对他们的游戏核心架构进行一次全面的评估和优化,

    预算比他之前接的任何项目都高。对方要求进行一次线上沟通。周哲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视频接通,对面是几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充满干劲。自我介绍后,

    对方的技术负责人,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看着周哲的ID,

    有些不确定地问:“冒昧问一下,您是不是……之前做过《归鸟》那个项目的周哲老师?

    ”周哲的心猛地一跳。《归鸟》,这个他几乎不愿再提起的名字。“……是我。

    ”他声音干涩。“真的是您!”男孩语气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归鸟》早期的技术演示和美术风格在我们小圈子里是神作!我们当时都特别期待!

    后来……太可惜了!”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对他过去纯粹技术追求和艺术审美的认可,

    像一道微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他阴霾密布的心境。他第一次,

    没有在被人提起《归鸟》时感到刺痛和羞耻,反而有了一丝微弱的、被理解的暖意。

    这次沟通非常顺利,对方几乎当场就敲定了合作意向。关闭视频,周哲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

    久久没有动弹。窗外华灯初上,玻璃上映出他略显苍白但眼神不再完全空洞的脸。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一无是处。他的价值,不应该,

    也不能只由林薇或者那个失败的项目来定义。他需要走出去,

    需要重新建立自己的圈子和价值体系。一个完全属于周哲自己,不再与林薇捆绑的体系。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种混杂着痛苦的解脱。

    第6章:最后的稻草林薇的项目进入了紧锣密鼓的试运营准备阶段。她忙得脚不沾地,

    连续加了几天班,睡眠严重不足,整个人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屋漏偏逢连夜雨。

    母亲再次打来电话,这次是父亲下楼不小心扭伤了腰,虽然不严重,但需要人照顾。

    母亲在电话那头唉声叹气,话里话外都是对她在关键时刻指望不上的埋怨,

    以及对她和周哲关系的担忧。“薇薇,你跟周哲到底怎么说?要是真过不下去了,

    就早点断干净!你这样拖着,算怎么回事?你爸和我年纪都大了,

    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林薇握着手机,听着母亲的抱怨,

    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待处理的事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股邪火在胸腔里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口。她勉强安抚好母亲,答应周末一定回去看看,

    挂了电话,整个人虚脱般靠在椅背上。疲惫、压力、对父母的愧疚、对未来的迷茫,

    以及内心深处对周哲那种“甩手掌柜”做派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她需要发泄。

    而那个最应该承接她这些负面情绪的人,却用沉默和疏远,将她推得更远。晚上十一点,

    她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回到公寓。出乎意料,客厅里亮着灯,周哲竟然在家。他坐在沙发上,

    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似乎还在工作。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与她撞个正着。

    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迅速避开。林薇换了鞋,把包扔在沙发上,想去倒杯水。经过茶几时,

    她看到了那个装着现金的信封,以及下面压着的纸条。“下个月房租。”冰冷的五个字,

    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她积压已久的所有情绪。她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周哲,

    声音因为疲惫和愤怒而有些沙哑:“周哲,你什么意思?”周哲合上电脑,表情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疏离:“字面意思。”“用不着!”林薇猛地拔高声音,

    “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划清界限!你要是真想搬,现在就搬!

    不用搞这些欲盖弥彰的把戏!”周哲皱起眉头,语气也冷了下来:“林薇,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只是把我该出的部分给你。”“该出的部分?”林薇嗤笑一声,

    连日来的压力让她口不择言,“除了钱,你还为这个‘家’出过什么?你的关心呢?

    你的支持呢?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被上司刁难、被同事排挤、一个人加班到半夜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爸妈需要帮忙,

    而我焦头烂额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周哲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站起身:“所以,在你眼里,

    我现在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连出钱都出得让你看不顺眼了,是吗?”“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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