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又急又响，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林舒皱了皱眉，从沙发上坐起来。
这个时间，会是谁？
她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的声控灯亮着，门口站着的，赫然是表姐张莉。
她脸上没了饭桌上的精致妆容，取而代ăpadă之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烦躁。
林舒不想开门。
她甚至想装作自己不在家。
但张莉显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林舒，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别躲着，我们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她的声音很大，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已经有邻居好奇地打开门缝往外看了。
林舒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邻居看笑话。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把门打开了。
门刚开一道缝，张莉就挤了进来，自顾自地换上拖鞋，仿佛这是她自己家。
“你跑什么？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张莉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林舒这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就住这种地方？又小又破，难怪思想这么偏激。”
林舒关上门，挡在她面前，语气冰冷。
“你来干什么？”
“我来跟你好好谈谈。”张莉绕过她，一**坐在她的沙发上，还嫌弃地拍了拍，“林舒，你别不识好歹。我给你二十万，是情分，不是义务。”
“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以后还不知道要嫁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手里有二十万，就是你的底气，懂不懂？”
林舒看着她，觉得可笑至极。
“我的底气，是我自己挣的工资，是我读过的书，是我独立的思想。不是靠出卖我的子宫换来的二十万。”
张莉的脸色沉了下来。
“什么叫出卖？说得那么难听！我们是亲戚！是借用！借用一下你的肚子，又不会让你少块肉！”
“你生完孩子，身材恢复也比我容易。反正你又不用在乎这些，也不用去应酬客户。”
她的逻辑，强大到无懈可击。
在她看来，林舒的一切“劣势”——单身、工作普通、不需要注重外形，都成了她可以被利用的“优势”。
林舒简直要被她的强盗逻辑气笑了。
“张莉，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
“是不是觉得，别人的东西，只要你看上了，就可以拿来用？”
“我告诉你，我的身体，我的人生，都属于我自己。你，还有你们，谁都没有资格来指手画脚，更别说‘借用’。”
张莉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了。
她站起身，走到林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舒，我今天来不是征求你意见的，是通知你的。”
“这件事，由不得你。我已经跟妈说好了，她会去跟你爸妈谈。你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
“你只要乖乖配合，养好身体，准备怀孕就行了。”
林舒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知道她妈妈耳根子软，但她没想到，大姨和表姐会**到这个地步。
她们这是要逼着她父母，来逼她。
“你做梦。”林舒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做梦？”张莉冷笑一声，“那就看看谁在做梦。林舒，你别逼我用别的手段。”
“你这破工作，一个月也就几千块吧？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丢了工作？”
“到时候，你看你拿什么交房租，拿什么吃饭。”
这是**裸的威胁。
林舒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张莉说得出，就做得到。她老公是公司高管，人脉广，想在背后给她使绊子，简直易如反掌。
看着林舒瞬间苍白的脸色，张莉得意地笑了。
她以为自己拿捏住了林舒的软肋。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是乖乖合作，拿着二十万，皆大欢喜。还是丢了工作，灰溜溜地滚回老家，被所有人戳脊梁骨？”
林舒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这是她在这个城市立足的根本。
可是，难道就要为此妥协吗？
把自己的肚子，当成一个容器，去孕育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却要用自己血肉的孩子？
不。
绝不。
林舒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丝毫的犹豫和恐惧，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她缓缓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解锁，点开拨号界面。
“你干什么？”张莉警惕地问。
林舒没有回答她，只是将手机屏幕转向她，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三个数字：110。
“张莉，我给你两个选择。”
林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第一，现在、立刻、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第二，我按下这个拨号键，告诉警察，有人私闯民宅，并且对我进行人身威胁和勒索。”
张莉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没想到林舒会来这么一招。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林舒的手指，就悬在拨号键上方，随时都可能按下去。
“林舒！你疯了！为了这点小事报警？你还要不要脸了！让街坊邻居都知道我们家的丑事吗？”张莉气急败坏地喊道。
“脸？”林舒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在我家饭桌上，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要把我的子宫当商品交易的时候，你们怎么就没想过‘脸’这个字？”
“现在跟我谈脸面？晚了。”
张莉看着林舒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她发现，眼前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表妹，好像一瞬间变了个人。
变得坚硬，而且带刺。
僵持了几秒钟，张莉败下阵来。
她不甘心地瞪了林舒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行，你行！林舒，你给我等着！”
“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说完，她抓起自己的包，狠狠地摔门而去。
巨大的摔门声震得墙壁都仿佛抖了一下。
屋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林舒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她缓缓地靠在门上，滑坐在地。
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拨号界面。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
张莉和她背后的一大家子人，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她。
果然，不到十分钟，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她妈妈打来的。
林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舒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你表姐呢？她也是好意啊！你怎么能说要报警呢？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家的脸往哪儿搁啊！”
熟悉的指责，熟悉的论调。
林舒疲惫地闭上眼睛。
“妈，如果今天，是张莉要你的肾，你也觉得是好意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妈妈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小舒，就当妈求你了，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行不行？你大姨说，只要你同意，她们再加十万，三十万！”
“妈！”林舒猛地拔高了声音，“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是我的人生！我的身体！”
“为什么你们都不懂！”
她吼完，不等她妈妈再说什么，就用力地挂断了电话。
窗外，夜色深沉。
林舒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第一次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感到了彻骨的孤独和无助。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
这次不是电话，而是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是张莉的老公，她的姐夫，周明。
[周明：小舒，我是姐夫。你表姐今天太冲动了，你别往心里去。这件事，我们能不能见一面，单独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