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陆家老爷子找上我的时候,陆沉渊还是那个随时会发疯的恶犬。偏执型控制狂,
有轻度精神不稳定和严重失眠症。双相。自残,也会暴力伤人。
老爷子要的是一个能长长久久活下去的孙子,而我,刚好缺一个长期的实验对象。
1我在牛奶里化开药片的时候,陆沉渊又在看监控。他赤着脚站在我身后。
睡袍带子松松垮垮系着,露出锁骨上被我指甲划出的红痕。
屏幕上的红点停在市立医院麻醉科。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他生气了。
他生气时呼吸会变得很轻,像怕惊动什么。「项目关键期。」我说,
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绵软,「你不是最支持我事业吗?」他把下巴搁在我肩上,
胡茬刺痛我的皮肤。监控画面里,实验室的冷光灯惨白,映出我昨天穿的那件白大褂。
「为什么是凌晨?」「因为白天你要我陪你。」我转身,把玻璃杯塞进他掌心,「趁热喝,
加了蜂蜜。」他盯着杯底没化开的粉末,喉结滚动。我踮起脚吻他嘴角,
尝到残留的苦味:「我在调新的镇痛配方,想给你用。」「林晚星。」他忽然叫我全名,
「你身上只有消毒水味。」「不然呢?」我歪头,「你希望有别人的味道?」他瞳孔骤缩,
像被针刺了一下。我知道他想起什么了——童年时他父亲领回家的那个女人,
身上总有混杂的香水味。这是他最原始的伤口,我花了三个月才找到。「喝完睡觉。」
我拍拍他的手背,「明天董事会上你要发言。」药效很快,他眼底的红血丝开始涣散。
我扶他回主卧,替他掖好被角,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到那本皮质笔记本。第47页。
我记下:「偏执发作时长缩短至18分钟。药物依赖度+1。未检测到监控设备的新增,
书房死角确认安全。」他睡着后,我走进衣帽间最里侧,推开镜面,后面是一部备用手机。
苏晴的信息在屏幕上跳动「陆氏医疗基金的投资协议修改好了,他明天会签。」我删掉记录。
镜子里映出我的脸,笑容温柔得像要化开。第二天董事会,他果然签了。
我把项目书递过去时,他连看都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很好听。
像手术刀划开皮肤。「你最近笑得少了。」他忽然说。「有吗?」我摸了摸嘴角,
"「可能太累。」他把我拉到腿上坐着,当着所有高层的面。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
有探究的,有鄙夷的,有羡慕的。陆沉渊就喜欢这样,把所有权写成公告,贴在每个人脸上。
「笑一个。」他捏我的下巴。我于是笑了。他满意地吻上来,带着牛奶和药的回甘。
会议结束后,我在洗手间洗手,冲了很久。镜子里口红晕开了,像伤口。手机震动,
苏晴发来一张照片,是我昨晚在实验室的侧影——角度找得真好,看起来孤独又坚韧。
「已经上传到内部网了。」她说,「配文:陆夫人凌晨三点还在为人民的健康事业奋斗。」
我扯了张纸巾,慢慢擦干手指。纸巾纤维摩擦皮肤,发出沙沙声。很好,第一步完成。
---2陆沉渊的书房是全屋监控最密集的地方,除了那个死角。他把我困在这里三次。
第一次因为我接了一个男同学的电话,第二次因为我说想去外地参加学术会议,
第三次就发生在今天——他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附件是我和顾言三年前在医学院颁奖典礼上的合影。照片里我扎着高马尾,笑得毫无防备。
顾言站在我身侧,手虚虚搭在我肩上。「解释。」陆沉渊把平板摔在地上,屏幕碎成蛛网。
我弯腰去捡,被他掐住后颈按在书桌。红木桌面冰凉,硌得我肋骨发疼。
他另一只手扯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看监控屏幕——照片被放大,循环播放。「陆沉渊。」
我叫他名字,声音很轻,「你弄疼我了。」他动作一顿,力道松了三分。就是现在。
我反手勾住他脖颈,借拥抱的姿势,右手指尖滑过他颈后发际线。
那里有一块微微凸起的骨头——麻醉师最好的朋友。针管藏在手表暗扣里,
推进去只用了一秒。他身体僵直,瞳孔涣散,最后软软倒在我身上。我把他拖到沙发上,
替他调整成侧卧位,防止舌后坠窒息。然后捡起平板,指纹解锁——他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三年没变过。邮件来源查不到,IP在境外。但我认得这个手法,是苏晴的木马程序。
我给她发了个问号,她回得很快:「**一下,不然他太安于现状了。」我删掉照片,
清空回收站。走出书房时,管家张姨在楼梯口擦花瓶,头也不抬:「夫人,
先生今天没吃午饭。」「他睡着了。」我说,「别打扰。」下午三点,我签了三份合同。
并购对手核心技术团队的事,陆沉渊本来不同意。但他现在睡着了。四点,
我把他的指纹加入我公司新办公室的准入系统。五点,我回家,身上只有消毒水味。
他醒来时是晚上八点,我在厨房熬粥。他赤着脚走到我身后,从背后抱住我,
下巴抵在我发顶。沉默了很久,他说:「对不起。」「嗯。」我搅动着砂锅,
米粒翻滚的声音很治愈。「我把监控室清空了。」他声音沙哑,「除了大门和车库,
其他的……都关了。」我关掉火,转身看他。他眼眶发红,像被抛弃的大型犬类。「陆沉渊,
」我捧住他的脸,「强势的人,没人会心疼的。」他浑身一颤。
我踮脚吻他额头:「但你要是乖一点,我会奖励你的。」那晚他在我怀里睡着,没要牛奶。
我等他呼吸平稳,才摸到床头柜的笔记本。第61页:「首次突破生理防线,药物反应良好。
已获取书房最高权限。患者表现出愧疚-补偿机制,可用于强化训练。」
衣帽间最里层的镜面后,苏晴发来新消息。「顾言下周回国,航班号发你了。」
我把针管里的药剂倒进马桶,按下冲水键。水声盖过一切。---3顾言回国那天,
我在陆氏医疗的庆功宴上。他来得不早不晚,正好是陆沉渊被几个董事绊住脚的时候。
他端着香槟走过来,眉眼温润如初:「晚星,好久不见。」
我晃了晃杯中的苏打水——陆沉渊不许我喝酒。「顾学长,别来无恙。」「听说你快结婚了。
」他目光落在我无名指那枚圈钻上,「他对你好吗?」「很好。」我微笑,
「好到让我喘不过气。」他听出弦外之音,瞳孔微缩。这时陆沉渊过来了,脚步声很重。
他把我拉到身后,像护食的兽:「顾总,好久不见。」「陆总。」顾言颔首,
「听说您最近睡眠质量有所改善?」这话是刺。陆沉渊失眠的事,圈内人都知道,
但没人敢提。我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在收紧,指节泛白。「多谢关心。」他一字一顿。
「不客气。」顾言举杯,「晚星调的香薰,确实有效。」空气凝固了。陆沉渊猛地回头看我,
眼神像要把我剖开。我无辜地眨眨眼:「上次在实验室,顾学长问我失眠配方,
我就随口说了几句。」「随口?」陆沉渊笑了,那笑声像冰棱断裂。宴会还没结束,
他就把我塞进车里。司机很有眼色地升起隔板。他把我压在座椅上,
手指**我发间:「你跟他聊了多少?」「聊你。」我直视他的眼睛,「聊你有多难伺候。」
他一怔,力道松了。我趁机推他胸口,动作不重,但位置精准——心脏偏左两寸,
能让人产生窒息错觉。「陆沉渊,」我声音发颤,「你弄疼我,我就找别人说话。你锁着我,
我就从窗户往外看。你总不能把全世界都变成你的监控区。」他眼眶红了,额头抵在我肩上。
车身颠簸,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切割。很久,他说:「我怕。」「我知道。」我拍他的背,
像在安抚惊厥的病人,「所以我在教你。」那晚他没碰我,背对着我睡在床沿。
我等他呼吸均匀,打开笔记本。第74页:「首次引入第三方**源,
嫉妒反应强度8.5级。患者开始意识到控制行为会导致负面结果,
初步建立行为-后果关联。」苏晴的消息弹出来:「照片放出去了。」我点开她发来的截图。
一张模糊侧影,我在酒吧卡座里,身边是顾言的背影。定位是城中最乱的夜店,
时间是昨晚——昨晚我在实验室待到三点。我把手机塞回镜后,翻身面对陆沉渊的背脊。
他肩胛骨的轮廓在月光下起伏,像困兽的脊骨。我伸手,指尖离他皮肤一寸,停住。
还不是时候。---4那封信,我写了三遍。第一遍太冷静,像科研报告。第二遍太煽情,
像诀别诗。第三遍只有一句话:「我需要时间去想想我们的未来。」我把信压在牛奶杯下,
拎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在凌晨四点离开。别墅区的梧桐树影婆娑,晨雾打湿我的睫毛。
我没回头,知道监控会记录下一切。去机场的路上,苏晴的电话来了:「你确定他会疯?」
「他已经在疯了。」我说,「我只是推一把。」瑞士的雪很干净。我在苏黎世大学医院进修,
每天往返于实验室和公寓。手机关了,只留一个邮箱,每天查看一次。前三天,
陆沉渊发了四百多条信息,从"回来"到"求你",最后是几张照片——他手腕上的割痕,
很浅,像试探。我回了一张雪山照片,附言:「活着。」他秒回:「你在哪里?」没再理他。
第四周,陆老爷子找到我。他在咖啡馆坐下,点了一杯红茶,开门见山:「沉渊住院了。」
「怎么了?」「急性惊恐发作,伴有幻觉。」他看着我,眼神锐利,「医生说,
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搅拌着杯里的糖块,陶瓷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哦。」
「你比我想象的狠。」老爷子笑了,「我欣赏你。」他递过来一份文件,
是陆氏医疗的股份**书。「沉渊让我给你的,说只要你回来,他什么都不要。」我没接。
「我要的不是这些。」「我知道。」老爷子收回文件,「你要的,
是让他亲手把自己的锁链交给你。」他走后,我给苏晴打电话:「可以了。」
回国那天是雨天。机场人多,我在抵达口看见陆沉渊,他瘦了一圈,西装空荡荡挂在身上。
他看到我,眼眶瞬间红了,想过来又不敢,像怕吓走一只鸟。我走到他面前,
淡淡地说:「先回家吧。」车上,他几次想开口,最后只问:「还走吗?」「看情况。」
他沉默,然后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掌心潮湿,像刚出过冷汗。我反握住,他浑身一颤,
像被电流击中。后视镜里,他的睫毛在抖。我转头看窗外,雨刷来回摆动,
像手术刀划开皮肤。笔记本在我行李箱夹层里。第89页:「真空期31天,
分离焦虑达到峰值。患者已产生创伤性依恋,可开始行为矫正。」---5回家后,
陆沉渊做的第一件事,是拆了所有的监控他当着我的面,把硬盘扔进碎纸机。机器嗡嗡作响,
像骨骼碎裂。我站在门口,抱着手臂看他:「你确定?」「我确定。」他回头,眼底有血丝,
「我信你。」「可我还不信你。」我走过去,踢了踢碎纸机,「重新装回去。」他一怔。
「装上,但是把权限给我。」我伸手,抚平他衬衫领口的褶皱,「阿渊,
控制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让他以为自己在控制。」他不懂,但还是照做了。当晚,
我开始晚归。第一天九点回,他坐在客厅沙发,烟灰缸里堆满烟头。第二天十点回,
他站在窗边,指节敲得玻璃咚咚响。第三天凌晨一点,我推门而入,他冲过来,
闻到我一身的消毒水味。「项目关键期。」我抢先开口,把外套挂好。他攥紧拳,又松开,
最后只说:「我给你热了牛奶。」牛奶在茶几上,早就凉了。我端起来,喝了一口,
皱眉:「凉了。」「我去热。」他端起杯子就要走。「陆沉渊。」我叫住他,「你这样,
让我很有压力。」他背影僵住。「我只是想做点自己的事,这也不行吗?」我声音很轻,
像羽毛落在刀刃上,「你要把我变成你的洋娃娃,还是宠物狗?」他转身,
眼眶红了:「我怕你走了就不回来。」「那你呢?」我走近,指尖点在他胸口,
「你把我当什么?一个会动的安眠药?」他脸色煞白。那晚他睡得很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