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夏天白衬衫

第1章季航给我发来微信时，我正在实验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

啃今天第三个冰冷的白面馒头。手机震动了一下。【学姐，江湖救急！】【帮我个忙，五万，

干不干？】我啃馒头的动作停住了。五万？我迅速敲击键盘：【说。】【假扮我女朋友，

回家见我爸妈，一周就行。】我看着屏幕，又看了看手里寡淡无味的馒头，

毫不犹豫地回复：【地址发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五万块，别说假扮女友，

就是假扮他妈，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季航开着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来接我时，

我正拖着一个塞满了打折衣服的行李箱，站在宿舍楼下。他吹了声口哨：「林溪学姐，

你这行头……是不是太朴素了点？」我白了他一眼，把箱子扔进后备箱：「五万块，

只包演戏，不包服装。再说了，你不是说你爸妈喜欢朴实无华的女孩吗？」

季航被我噎了一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是没错，但我哥那个人，眼光毒得很，

我怕他一眼就看穿了。」「你哥？」我愣了一下。季航的资料里可没提他还有个哥。「哦，

我俩是重组家庭，他随他爸姓顾，我随我妈姓季，」季航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解释，

「他可不是一般人，我们家现在这日子，全靠他。反正你记住，在我爸妈面前可以放松，

在我哥面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我点点头，没太放在心上。一个严厉点的兄长而已，

能有多大阵仗？跑车驶入一片掩映在绿荫中的别墅区，

最终在一栋气派得不像话的独栋别墅前停下。我跟着季航走进客厅，

一对看起来十分和善的中年夫妇立刻迎了上来。「小航回来啦！哎哟，这位就是林溪吧？

快进来坐！」季航的妈妈，陆阿姨，热情地拉住我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我紧张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一半，甜甜地喊了声：「叔叔好，阿姨好。」一番寒暄后，

陆阿姨拉着我坐下，满意地上下打量：「我们家小航，总算开窍了，

知道找个这么漂亮又文静的女朋友。」我正谦虚地笑着，准备说几句场面话，

楼梯上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爸，妈。」那声音低沉、清冽，像冰块撞击玻璃，

带着一种熟悉的冷感，瞬间击穿了我的耳膜，让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机械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看向楼梯口。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家居服，

身形挺拔修长。他面容冷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一双深邃的眼眸正淡淡地朝我们这边扫过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围的喧嚣、陆阿姨的热情、季航的紧张，全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音。我的世界里，

只剩下那张刻在我记忆深处，八年未曾褪色的脸。顾言深。我高中时期的学神，

我们学校永远的传奇，也是我长达三年的、无人知晓的暗恋。他怎么会在这里？

季航不是说他哥姓顾吗？电光石火间，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哥，」季航站起来，

有些不自然地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林溪。」顾言深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淡漠，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人攥住，又冷又疼。他……不记得我了。也是，

当年他是天之骄子，是所有老师和同学眼中的焦点，而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

只敢在人群中偷偷看他一眼的普通女生。他不记得我，才是正常的。我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

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跟着季航站起来：「你、你好。」

顾言深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然后，他径直走向餐厅：「吃饭吧。」

那冷淡的态度，仿佛我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空气。季航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别在意。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我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叙旧的。演好这场戏，拿到钱，

然后就和这里的一切，尤其是顾言深，再无瓜葛。第2章餐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陆阿姨和季叔叔热情地给我夹菜，嘘寒问暖，而顾言深则全程沉默，优雅地吃着饭，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我努力扮演着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友，给季航夹菜，

和他轻声说笑。季航也极力配合，我们俩演得不亦乐乎。Ź「溪溪，尝尝这个，

阿姨亲手做的糖醋排骨。」陆阿姨把一盘菜推到我面前。我笑着道谢，刚要下筷，

另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她不吃芹菜。」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桌上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顾言深。我也僵住了，筷子悬在半空。那盘排骨里，

放了芹菜丁做点缀。顾言深仿佛没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淡淡地说：「以前我们高中有个同学，芹菜过敏，碰一点就会起疹子。」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旧闻。我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记得。

他记得我不吃芹菜。当年学校食堂的菜里总喜欢放芹菜，我每次都挑得苦不堪言。有一次，

他恰好坐在我对面，看我把芹菜一根根挑出来堆在盘子边，随口问了一句：「不喜欢吃？」

我紧张得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嗯……有点过敏。」就那么简单的一句对话，

我记了八年。没想到，他也记得。可他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陆阿姨打了个圆场：「哎呀，

原来是这样，那溪溪你可别碰了。小航也真是的，自己女朋友对什么过敏都不知道。」

季航挠着头，尴尬地笑：「我、我忘了。」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乱糟糟的。

顾言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让我感觉自己像个被看穿的小丑。晚饭后，

季航被他爸叫去书房谈话。陆阿姨拉着我看电视。我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

我借口去洗手间，从客厅溜了出来。别墅很大，我七拐八拐，不知不觉走到了二楼。

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吸引了我的注意，里面透出淡淡的光。鬼使神差地，我推开了门。

是书房。整个房间是冷色调的装修，和我记忆中那个总是穿着白衬衫的清冷少年一样。

我的目光被书桌上的一个相框吸引了。那是一张高中毕业照，全班同学挤在一起，笑得灿烂。

我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扎着马尾，戴着黑框眼镜，淹没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而顾言深站在最中间，神情淡然，却依旧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我正看得出神，

门口传来一声轻咳。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顾言深就站在门口，眸色沉沉地看着我。

「随便进别人的房间，不是个好习惯。」他的声音比刚才在饭桌上更冷了几分。

第3章我脸颊发烫，窘迫地解释：「对不起，我……我迷路了。」他没有说话，

只是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密闭的空间里，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季航很喜欢你？」他突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嗯。」「喜欢你什么？」

他走到书桌后坐下，双手交叉，目光锐利地盯着我，「喜欢你为了五万块，

就能陪他演这么一出戏？」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的？

看着我煞白的脸，顾言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我那个弟弟，从小就不会撒谎。

他那点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从一开始，

他就看穿了我们拙劣的演技。「我……」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羞耻、难堪，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说吧，你想要多少钱才肯离开他？」

顾言深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支票簿，语气冰冷得像是在谈一笔生意，「十万？二十万？」

我看着他，心口像是被针扎一样疼。原来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女孩。

八年的暗恋，像一个笑话。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顾先生，

你误会了。我和季航是真心相爱的。至于你说的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演戏，

就要演**。我不能让他看扁了。顾言深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盯着我看了几秒，

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彻骨的寒意。「真心相爱？」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林溪，你最好别后悔。」说完，他不再看我，

低头处理文件，把我当成了空气。我狼狈地逃出了书房，心脏跳得飞快。回到房间，

季航正焦急地等我。「学姐，你跑哪去了？我哥没为难你吧？」我摇摇头，

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他。季航听完，脸色也变了：「完了，我哥肯定知道了。他那个人，

精得跟狐狸一样。」Ž「你哥他……」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他是不是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我忘不了顾言深提起那个「芹菜过敏的同学」时，

那平淡无波的眼神。也许，他记得的，只是那件事，而不是我这个人。季航叹了口气，

点点头：「是啊。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我哥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他书房里有个抽屉，

常年上着锁，里面全是那个女孩的照片。有一次我偷偷撬开看了，从高中到大学，

各个时期的都有。」我的心，彻底凉了。原来，他不是不记得我，而是他心里，

早就装了另一个人。一个他默默守护了许多年的女孩。而我，不过是他众多同学中的一个，

一个恰好芹菜过敏的路人甲而已。第4章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如坐针毡。

顾言深虽然没有再当面拆穿我，但那无形的压力却时刻笼罩着我。他看我的眼神，

总是带着一丝探究和……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而我，只能强撑着，

继续和季航扮演恩爱小情侣。直到周三晚上，季航突然找到我，

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激动。「学姐，天大的好消息！」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我申请的巴黎交换生项目批下来了！下周就走！」「巴黎？」我愣住了，

「那你爸妈这边……」「我已经搞定了，」季航得意地扬了扬眉，「最重要的是，

孟遥在巴黎！我的女神！我要去追她了！」我这才明白，他找我假扮女友，

根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给自己创造远走高飞的机会。「那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傻眼了。

「钱我已经转给你了，剩下的戏，你自己看着办吧。」季航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脸「兄弟靠你了」的表情，「就说我们感情破裂，和平分手。我哥那边，你自己小心点。」

说完，他就像一阵风似的，收拾行李跑了。我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五万块余额，

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第二天早上，餐桌上只有我、陆阿姨和顾言深。季叔叔出差了，

季航连夜飞去了巴黎。陆阿姨拉着我的手，眼眶红红的：「溪溪啊，小航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说走就走，委屈你了。」Ź我只能干笑着安慰她：「阿姨，没事的，男孩子事业为重。」

顾言深全程一言不发，直到早餐快结束时，他才抬起眼，看着我，

淡淡地问：「你有什么打算？」我心里一咯噔，知道他是在问我什么时候「滚蛋」。

我扯出一个笑容：「我……我今天就搬回宿舍。」「嗯。」他应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了餐厅。

没有挽留，没有多余的一句话。我如蒙大赦，也如坠冰窟。Ζ收拾好行李，我和陆阿姨告别，

她依依不舍，还硬塞给我一个大红包。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走出别墅大门的那一刻，

我回头望了一眼。二楼的书房窗前，一道挺拔的身影一闪而过。我的心，

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抽痛。回到宿舍，室友周晴看到我，夸张地叫了起来：「我的天，林溪，

你这是被富豪包养回来了？怎么一脸失魂落魄的？」Ž我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当然，

隐去了关于顾言深的部分。周晴听完，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季航也太不靠谱了！

把你一个人扔在那儿！不过话说回来，你白赚五万块，也不亏。走，姐们带你去潇洒潇洒，

把不开心都忘了！」于是，我被周晴拖到了市中心一家热闹的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

闪烁的霓虹，酒精的味道，瞬间麻痹了我的神经。我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自己，

试图把顾言深那张冷漠的脸从脑海里赶出去。周晴在一旁劝我：「喂喂，你慢点喝，

失恋了也不带这么喝的。」我摇摇头，苦笑：「我没失恋，我连恋爱的资格都没有。」

几杯酒下肚，我头晕脑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我扶着吧台，想去洗手间，

却一头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第5章一股熟悉的木质香气，瞬间将我包围。

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了顾言深那张放大的俊脸。他怎么也在这里？他皱着眉，

看着我满脸通红的样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你喝了多少？」「要你管……」

酒精壮了我的胆，我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动，反而被他攥住了手腕。「林溪，别闹。」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警告。「我没闹！」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委屈，眼眶一热，

眼泪就掉了下来，「顾言深，你凭什么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一边哭，

一边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特别拜金？为了钱什么都肯做？」

「我告诉你，我不是！」「我喜欢了你八年！整整八年！从高一你作为新生代表发言那天起，

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那么优秀，那么耀眼，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敢偷偷看你，连跟你说句话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