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门被甩上,震得墙皮簌簌掉渣。林月芬叉着腰,刚做的眉毛拧成两条扭曲的黑线。
“简宁!我那条新买的丝巾呢?是不是你动了?”她嗓门尖利,能刺破耳膜。我低头,
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尖。“没动。”“放屁!”她两步冲过来,
油腻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子上,“这家里除了你,还有谁手脚不干净?跟你那死鬼妈一样,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心口像被冰锥狠狠捅了一下。但我没抬头。习惯了。“妈,
大清早吵什么?”我爸简建军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睡衣皱巴巴,头发支棱着。
看到我杵在厨房门口,他眉头习惯性地一皱,带着点不耐烦。“问你宝贝女儿!
我那条三千块的丝巾不见了!”林月芬立刻调转枪口,声音拔得更高,带着哭腔,“建军,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在这个家就是个外人!连条丝巾都护不住!”我爸眼神扫过我,
像看一件碍事的家具。“简宁,拿了就拿出来,跟你妈道个歉,多大点事。”又是这样。
永远不问青红皂白。永远站在她那边。“我没拿。”我声音干涩,喉咙发紧。“你还嘴硬!
”林月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扬起手。“啪!”清脆的耳光声在狭小的厨房里炸开。
左脸**辣地疼,嘴里尝到一丝铁锈味。我没动,甚至没捂脸。只是抬起眼皮,看向我爸。
他眼神闪躲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一句:“行了月芬,孩子不懂事,
你打她干什么……我去给你找找。”他转身,钻进卧室,关上了门。隔绝了这场闹剧,
也隔绝了他作为一个父亲最后那点可怜的、虚伪的温情。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林月芬。
她脸上没了刚才的委屈和愤怒,只剩下刻骨的厌恶和得意。“小贱种,看清楚了吗?
在这个家,你连条狗都不如。”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音,毒蛇吐信般阴冷。
“你那短命妈留给你那破坠子呢?交出来!”我猛地抬眼。心脏骤然缩紧。
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一块成色普通的白玉平安扣,用红绳串着,不值钱,
但我贴身戴了十年。“想都别想。”我牙缝里挤出声音。“哟呵?”林月芬嗤笑,
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猛地抓住我衣领,“给脸不要脸是吧?”拉扯间,红绳被蛮力扯断。
小小的玉坠飞出去,“叮”一声脆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碎了。裂成几瓣。
我所有的冷静,所有的忍耐,在这一刻,随着那声脆响,彻底粉碎。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身体比思想更快。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林月芬!
她没防备,尖叫着向后踉跄,肥胖的身体“哐当”撞在冰箱上,
震得里面的瓶瓶罐罐一阵乱响。“我的腰!小畜生你敢打我!”她疼得龇牙咧嘴,
难以置信地瞪着我。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碎裂的玉片。那是我妈。
是她留在这冰冷人世间,给我的最后一点暖。被这个恶毒的女人,亲手打碎了。“打你?
”我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我自己都陌生的冰冷,“这才刚开始。”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
一片一片,捡起那些冰凉的玉片。碎掉的,粘不回去了。但有些东西,碎了,
才能看清楚怎么重新拼起来。用另一种方式。林月芬揉着腰,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她大概以为我疯了。不。我只是醒了。从这天起,
那个只会沉默挨打、逆来顺受的简宁,死了。活下来的这个,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家。
饭桌是战场。林月芬把盘子摔得山响。一盘蔫了的青菜被她推到我爸面前。“喏,吃吧!
家里就这点钱,全让你那宝贝女儿糟蹋了!”她指的是昨天打碎的玉坠,
她非说那是我故意撞她。我爸简建军扒拉着碗里的白饭,头埋得更低,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还有,”林月芬眼风扫过我,像刀子,“下个月生活费减半,五百块。女孩子家,
吃那么多浪费。”五百块。在这座大城市,连喝杯像样的奶茶都要掂量。我捏着筷子,
指节发白。“知道了。”我应了一声,声音没什么起伏。林月芬有些意外地瞥了我一眼。
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我没那个闲心。咽下最后一口没有任何油水的米饭,我放下碗。
“我吃饱了,去写作业。
”转身进了自己那个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的“房间”——阳台隔出来的。关上门,
隔绝了外面令人窒息的空气。坐到书桌前,没开灯。窗外路灯的光透进来,昏黄一片。
书桌角落,放着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是碎裂的玉片。我盯着它们看了很久。然后,
打开台灯。灯光照亮桌面。摊开的不是课本。
是一本厚厚的《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DSD-5)》。旁边笔记本上,
精、药物依赖史…”“人际关系紧张:持续不稳定、强烈的情感关系…”林月芬的“症状”。
不是凭空捏造。是她日复一日,在我面前活生生上演的戏码。她摔东西是家常便饭。
骂我是“小贱种”、“讨债鬼”。疑神疑鬼,总觉得我偷她东西,咒她死。对我爸,
前一秒还柔情蜜意要买金镯子,下一秒就能因为菜咸了掀桌子骂他窝囊废。还有,她的秘密。
那个藏在床头柜最深处,混在一堆廉价化妆品里的棕色小药瓶。标签磨得看不清,
但瓶身上印着小小的英文字母。我查过。氟西汀。抗抑郁药。她偷偷吃,吃了很久。
没人知道。连我爸都不知道。一个“正常人”,为什么要偷偷吃抗抑郁药?我拿起笔,
在笔记本新的一页,郑重写下:“目标:林月芬。”“诊断:未分化型人格障碍(待定),
伴抑郁发作(依据:私自服用氟西汀)。”“计划:制造符合诊断标准的行为证据链。
”“第一步:引爆点。”笔尖重重顿下。引爆点。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动静。大到能惊动邻居,
惊动物业,甚至……警察。大到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林月芬,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收起本子和书,藏进抽屉最底层。外面传来林月芬看电视的刺耳笑声。我躺到床上,
闭上眼睛。耐心点。简宁。好戏,就要开场了。机会比预想的来得快。周六下午,
我爸简建军难得没加班。林月芬心情似乎不错,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指挥我爸打扫卫生。
“建军,把柜子顶上那个旧箱子拿下来!堆了多少灰了,看着就晦气!”我爸搬了凳子,
踮着脚去够那个落满灰尘的破纸箱。箱子很沉。他有些吃力地搬下来。“哐当”一声,
箱子落地,扬起一片灰尘。林月芬捂着鼻子皱眉:“轻点!毛手毛脚的!
”箱子大概很久没打开过,封口的胶带都发黄发脆了。我爸随手撕开。
里面是些旧书、旧杂志,还有一些……老照片。我爸拿起一本泛黄的相册,随手翻开。
林月芬凑过去看。照片上,是我妈。年轻时候的妈妈,穿着一条素雅的碎花裙,站在湖边,
笑容温婉。旁边站着同样年轻的我爸,手搭在她肩上,笑容有些腼腆。还有一张,
是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两三岁,被妈妈抱在怀里,我爸在旁边逗我,三个人都笑得特别开心。
那笑容,刺眼。我爸看着照片,眼神有些恍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林月芬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乌云压顶。
她猛地一把抢过相册。“看什么看!死人的东西,晦气死了!”她尖声咒骂,
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啪!”相册被她狠狠摔在地上!硬质的封面砸在地砖上,
发出巨大的闷响。照片散落一地。“月芬!你干什么!”我爸吓了一跳,想去捡。
“捡什么捡!”林月芬像疯了一样,抬脚就朝地上的照片踩去!
高跟鞋狠狠碾过我妈温柔的笑脸!“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阴魂不散的**!
死了还要留这些东西恶心我!”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一边疯狂踩踏照片,
一边抓起箱子里的旧书旧杂志,胡乱撕扯,用力砸向墙壁、家具!“哗啦!
”一个旧玻璃相框砸在电视柜上,玻璃碎片飞溅!“砰!”一本厚重的硬壳书砸在窗户上,
发出令人心悸的响声。我爸完全吓懵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片狼藉中,想去拉她,
又被她狠狠甩开。“别碰我!你们父女俩都是一路货色!心里都装着那个死人!我算看透了!
这个家根本没我的位置!你们都想我死!”她披头散发,双目赤红,涕泪横流,
整个人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巨大的噪音和叫骂声穿透墙壁。时机到了。
我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冷静地听着。外面已经传来邻居的拍门声和询问。“老简家!
怎么回事啊?拆房子呢?”“这么大动静!打孩子了?要不要报警啊!”我深吸一口气。
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恐万状的表情。猛地拉开门,带着哭腔尖叫着冲出去,扑向我爸。“爸!
爸!我好怕!阿姨她疯了!她要杀了我!她刚才还要拿刀!”我的声音尖锐、凄厉,
充满了真实的恐惧(至少听起来是)。身体恰到好处地颤抖着。
林月芬被我这一嗓子吼得动作一滞,猩红的眼睛瞪向我,更加狂怒。“小**!你胡说什么!
”她张牙舞爪地要扑过来。我爸下意识地把我护在身后,脸色惨白:“月芬!你冷静点!
”“我冷静?我他妈怎么冷静!”林月芬彻底失控,抄起手边一个搪瓷杯就朝我们砸过来!
杯子擦着我爸的肩膀飞过去,“哐”地砸在防盗门上!声音震耳欲聋。
门外的拍打声瞬间变成了踹门声。“开门!快开门!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开门报警了!
”是楼下张大爷的声音,洪亮又焦急。好。火候够了。我趁乱,飞快地、狠狠地,
在自己露在外面的小臂内侧,用指甲用力掐下去!尖锐的疼痛让我眼泪瞬间飙出。
几道刺眼的红痕立刻浮现。完美。混乱中,我爸终于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跑去开门。门一开,
张大爷和几个邻居涌了进来,看到屋里一片狼藉,碎玻璃、撕烂的书、踩烂的照片满地都是,
林月芬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地站在中央,而我则躲在我爸身后瑟瑟发抖,
小臂上还有几道新鲜的红痕。场面触目惊心。“哎哟我的天!这是干什么啊!
”张大爷痛心疾首。“老简,这…这怎么回事?”隔壁的李婶看着我手臂上的伤,
倒吸一口凉气,“月芬,你…你怎么能打孩子呢?还打这么狠?”“我没打她!
”林月芬尖叫,指着我的鼻子,“是她自己掐的!这个小**演戏!你们别被她骗了!
”她冲过来想抓我。我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抽泣,整个人缩成一团,
往张大爷身后躲。“阿姨…阿姨你别打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演技巅峰。张大爷立刻横身挡住,厉声道:“林月芬!够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你还想动手?你看看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建军!你就这么看着?
”我爸面如土灰,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报警!必须报警!这都家暴了!
”有人喊道。“对!报警!让警察来处理!”林月芬一听“报警”,像被踩了尾巴,
更加激动:“报啊!你们报啊!我怕什么!是这个贱种陷害我!你们都被她骗了!
她跟她那个死鬼妈一样,都是祸害!都是来克我的!克死一个还不够,还要克死我!
”她语无伦次,指着地上的照片碎片,又哭又骂,满嘴“死人”、“克星”,状若疯魔。
邻居们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惊疑逐渐变成了某种确认。不是简单的家暴。这女人,
精神真的不太正常。“喂?110吗?”张大爷已经拿出了手机,声音沉稳,
“这里是幸福里小区3栋502,家里有人精神失控,有暴力倾向,还打孩子!情况很危险!
你们快派人来!”林月芬还在咆哮,声音却透着一丝外强中干的恐惧。我爸颓然地蹲在地上,
抱着头。我躲在张大爷身后,透过泪眼,冷冷地看着这场由我亲手点燃的“闹剧”。第一步。
成了。警察来得很快。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一老一少。
看到屋里的惨状和情绪极端激动的林月芬,年轻的那个立刻警惕地按住了腰间的装备。
老警察经验丰富,先安抚众人,让邻居们先回去,然后分开询问。我爸被带到了卧室。
我和林月芬在客厅。客厅只剩下我们三人时,林月芬的疯狂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喘着粗气,头发散乱,眼神闪烁不定,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凶狠,死死盯着我。
“警察同志,”老警察姓王,声音沉稳,“说说情况吧?谁报的警?”林月芬抢先开口,
声音尖利:“警察同志!我要告她!告这个小畜生!她陷害我!她打我!
你们看她把我腰撞的!还有……”她指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和衣服,“她把我家砸成这样!
还污蔑我打她!你们看看!我身上也有伤!”她撩起袖子,
手臂上果然有几道抓痕——那是她刚才发疯时自己撞到柜子角划的。王警官没说话,看向我,
眼神温和了一些:“小姑娘,别怕,你说说,怎么回事?”我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
眼神惊恐无助,声音又细又小,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间写作业…听到外面很吵…阿姨在骂人…摔东西…我害怕…就躲在门口看…”我抽噎了一下,
断断续续,努力回忆“细节”。
砸我们…砸到门上了…”“后来…邻居叔叔阿姨们来了…她才停手…”我怯生生地撸起袖子,
露出小臂内侧那几道清晰的红痕,指甲印很明显。
“这个…是她抓我的时候…掐的…我想跑…她抓得很紧…”我声音带了哭腔。
王警官看着那伤痕,眉头皱紧了。林月芬气得浑身发抖:“你撒谎!小**!
明明是你自己掐的!警察同志!她撒谎!”“阿姨…”我惊恐地往后缩,眼泪又涌出来,
还有上上次…你说我在你水里下药…我根本没有…你非要带我去医院洗胃…”我像是崩溃了,
捂着脸哭起来,肩膀一耸一耸。“你胡说八道!!”林月芬被揭了短,更加恼羞成怒,
又想扑过来。“坐下!”王警官厉声喝道,年轻警察立刻上前一步。林月芬被镇住,
不甘地坐回沙发,胸口剧烈起伏。王警官看着我,眼神复杂,有同情,也有审视。“小姑娘,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我止住哭,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茫然地摇摇头,
又像突然想起什么。
们…都听到了…阿姨骂人…砸东西…说…说那些话…”“还有…”我怯生生地看向卧室方向,
“我爸…他应该也知道一些…阿姨…经常这样…”王警官点点头,
示意年轻警察去问邻居和我爸。我爸那边问话时间不长。他出来时,脸色灰败,眼神躲闪,
不敢看任何人。王警官问他:“你爱人平时情绪稳定吗?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
比如疑心重、易怒、幻觉?”我爸嘴唇嗫嚅着,看了看状若疯魔的林月芬,又看了看我,
最终,垂下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时候…是…是有点疑神疑鬼…总觉得别人…要害她…”林月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简建军!
你放什么屁!”王警官没理她,继续问我爸:“她有就医记录吗?或者服用精神类药物?
”我爸茫然地摇头:“没…没有吧…她身体挺好的…”这时,年轻警察也回来了,
低声跟王警官汇报了几句。张大爷他们口径一致:听到林月芬疯狂打砸,咒骂死人,
有严重暴力倾向和被害妄想,亲眼看到我手臂上的伤。证据链初步形成。王警官沉吟片刻,
看着情绪依旧激动、不断咒骂、眼神狂乱的林月芬,做出了决定。“这样,
鉴于当事人情绪极度不稳定,有攻击行为和被害妄想表现,且对家人和邻居造成威胁,
我们需要带她回去做进一步调查,并建议进行精神状况评估。”“什么?!
”林月芬猛地站起来,“我没病!你们凭什么抓我!是她们父女俩合起伙来害我!
”“这是例行程序,请你配合!”年轻警察严肃道。“我不去!我没病!放开我!
”林月芬挣扎起来。场面一度混乱。最终,在两位警察的强制措施下,林月芬被带走了。
她尖锐的咒骂声一路从楼道传到楼下,消失在警笛声中。家里终于安静下来。一片狼藉,
如同废墟。我爸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我走过去,
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爸,别难过了,阿姨…她可能真的生病了。”声音轻柔,
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他抬起头,老泪纵横,眼神浑浊。
“宁宁…是爸爸没用…是爸爸对不起你…”我摇摇头,没说话。心里一片冰冷。对不起?
太晚了。这只是开始。林月芬被带走,只是一个前奏。精神病院的铁门,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而打开那扇门的钥匙,在我手里。林月芬被带到派出所后,
按照规定需要做精神状况初步筛查。结果可想而知。她情绪激动,拒不配合,
不断强调自己没病,是被我和我爸陷害,言语间充满被害妄想和对“死人”的诅咒,
诊断量表根本没法正常完成。派出所联系了最近的康宁医院(精神病专科医院),
建议送去做专业诊断。我爸作为家属,被要求一同前往。我主动要求跟着去。“爸,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爸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叹了口气,没反对。
康宁医院的精神科诊室,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息。
林月芬被约束着坐在椅子上,眼神依旧凶狠,但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接诊的是位姓吴的中年男医生,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他先看了派出所出具的情况说明,
然后开始问诊。“林女士,能说说昨天家里发生了什么吗?”“说什么?
说他们怎么合起伙来害我?”林月芬梗着脖子。“他们?具体指谁?”“还能有谁?简建军!
还有他那个小贱种女儿!都是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还想着那个死人!
现在还要把我关进精神病院!”“死人?是谁?”“简建军那个短命的前妻!死了都不安生!
留个贱种天天恶心我!”吴医生推了推眼镜,在病历上记录:“情绪激动,言语偏激,
存在明显的被害妄想和关系妄想(将他人正常行为曲解为恶意迫害),
对特定对象(前妻)存在强烈的怨恨和牵连观念。”他继续问:“平时容易生气吗?比如,
别人稍微说错话或者做错事?”“哼!我凭什么不生气?他们就是想气死我!那个小**,
天天偷看我!偷我东西!还在我饭里下药!她巴不得我死!”“下药?有证据吗?”“证据?
要什么证据?我就是知道!她那眼神就不对!跟她那个死鬼妈一样!
”吴医生点点头:“存在明显的猜疑和牵连观念,无事实依据坚信被下药迫害。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林月芬的回答要么是歇斯底里的谩骂,要么是毫无逻辑的指控。
吴医生转向我爸:“简先生,您爱人平时在家,情绪波动大吗?比如,因为小事突然发怒?
”我爸低着头,搓着手,
是…挺大的…比如菜咸了淡了…或者找不到东西…就会…发火…摔东西…”“她睡眠怎么样?
有没有整夜睡不着,或者特别亢奋的时候?
睡…睡得不太好…有时候半夜会突然坐起来…骂人…说有人要害她…”我爸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有说过觉得有人跟踪她、监视她,或者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吗?”我爸迟疑了一下,
说楼下的人…故意制造噪音…还说…还说宁宁…在房间里…诅咒她…”吴医生飞快地记录着。
“她以前有没有看过精神科?或者吃过这方面的药?”“没…没有…”我爸摇头。
我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时机到了。我怯生生地插了一句,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阿姨床头柜里…见过一个小药瓶…棕色的…瓶子上有外国字…但我不知道是什么…”这句话,
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我爸猛地抬头看我,眼神惊愕。林月芬更是像被雷劈中,
脸色瞬间煞白,尖叫起来:“你胡说!你翻我东西!小**!你敢诬陷我!”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