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竟然穿着新买的瑜伽裤和她的男闺蜜去爬山。
周承宇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线。屏幕上，是妻子沈清姿三小时前更新的朋友圈。
九宫格照片。
第一张：晨曦穿透林间薄雾，她穿着那条藕荷色瑜伽裤背对镜头，弓身做下犬式。布料在臀腿处绷出完美的弧线，阳光在面料上镀了层柔光。
第二张：她与林澈并肩站在山顶巨石上，两人对着云海比耶。林澈的手，虚搭在她腰间。
第三张：她的特写。汗湿的碎发贴在瓷白的脸颊，小鹿眼里盛着光，右颊梨涡深陷，唇色是运动后的嫣红。
配文：“和澈宝征服野狐岭！累瘫，但值得。”
“澈宝”。
周承宇咀嚼着这两个字，喉结滚动。他熄灭屏幕，在黑暗里点燃今晚的第三支烟。烟头明灭间，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灯亮了。
沈清姿站在门口，像一株被雨淋湿的百合。瑜伽裤上的泥土渍痕明显，外套搭在手臂，白色运动背心紧贴身体，勾勒出饱满的曲线。她头发微乱，脸颊潮红，身上蒸腾着运动后的热气。
“还没睡？”她声音微哑，带着登山后的疲惫，弯腰换鞋时，臀线在湿透的布料下绷紧。
周承宇没说话。
他掐灭烟，起身走到她面前。空气里除了雨水的湿气，还有一股极淡的、不属于山林的气息——苦橙的清新下，藏着檀木的沉郁。
一款很小众的沙龙香。
他上周在陆琛的车里闻到过。
“玩得开心吗？”周承宇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沈清姿动作一顿，抬眼看他，那双小鹿眼里迅速掠过一丝什么，快得抓不住。“开心呀，就是太累。林澈那家伙，非要走野路，我腿都快断了。”她说着，很自然地抬手拢了拢头发，手腕上一条细细的银色手链滑下来——周承宇记得，那是她去年生日，陆琛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小礼物”。
当时陆琛怎么说来着？
“顺手买的，觉得适合清姿。弟妹别嫌弃。”
“是吗。”周承宇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瑜伽裤上，靠近右侧髋骨的位置，有一处不起眼的勾丝，约两厘米长，横向的。“裤子怎么刮坏了？”
沈清姿低头看了眼，“啊，这个。下山时林澈拉我过一条沟，被树枝挂了一下。”她语气随意，甚至带了点娇嗔的抱怨，“他毛手毛脚的，吓我一跳。”
“他拉你？”
“不然呢？那么陡的坡。”她脱下外套，往浴室走，“我先洗澡，一身汗。”
“等等。”
周承宇挡在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点开一段视频——不是她朋友圈的，而是林澈的无人机拍摄的侧录片段。画面里，沈清姿正沿着陡峭的石阶向上攀爬，林澈在后面拍摄。她动作敏捷，腰臀线条随着攀登节奏起伏，充满力量感的美。
视频播放到第47秒。
周承宇按了暂停，放大画面。
石阶旁的一丛矮灌木后，半掩着一辆车的黑色车头。很模糊，但能隐约看到进气格栅的造型。
奔驰GLE。
和陆琛去年换的那辆，同款，同色。
“这地方，”周承宇指着视频背景里模糊的停车场轮廓，“野狐岭后山的废弃停车场。导航上都没标，林澈怎么找到的？又或者，是别人带你们去的？”
沈清姿脸上的笑容，像潮水一样退去了。
浴室的水声停了。
沈清姿裹着浴袍走出来，湿发披在肩头，皮肤被热气蒸得泛红。她没看周承宇，径自走到梳妆台前吹头发。吹风机的轰鸣声充斥房间。
周承宇坐在床沿，盯着她浴袍下摆露出的一截小腿。线条流畅，肌肤光洁。
他脑子里却反复闪现那些细节：
苦橙檀木香。
银色手链。
裤子上的勾丝——横向的，如果是树枝纵向刮擦，应该是纵向或斜向痕迹。
还有那辆藏在灌木后的黑色奔驰。
吹风机停了。
沈清姿透过镜子看他，眼神清澈无辜，“承宇，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林澈是gay，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男朋友还是你介绍的呢。”
“我没怀疑林澈。”周承宇缓缓说。
镜子里，沈清姿涂抹护肤精华的手，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那你在怀疑谁？”
周承宇站起来，走到她身后。镜子里映出两人一坐一站的身影。他的手搭上她光滑的肩头，能感觉到她瞬间的僵硬。
“清姿，”他俯身，靠近她耳侧，声音压得很低，“你今天用的香水，挺好闻。新买的？”
沈清姿睫毛颤了颤，“嗯，林澈推荐的，说适合我。”
“是吗。”周承宇直起身，“可这款香，叫‘乌木幻境’，是陆琛最爱用的。我记得他跟我说过，国内没专柜，得从巴黎调货。”
沉默。
浴室未散尽的水汽，让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沈清姿转过身，仰脸看他，梨涡浅现，语气却冷了下来，“周承宇，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和陆琛有什么？就因为我用了和他一样的香水？”
“不止香水。”周承宇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根长发，在灯光下泛着深栗色的光泽，“刚才帮你收衣服，在你瑜伽裤口袋里发现的。我的头发没这么长，林澈是短发。这头发，是谁的？”
沈清姿盯着那根头发，脸色一点点白下去。但她很快恢复镇定，甚至扯出一个笑，“山上风大，谁知道哪蹭的。周承宇，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开始疑神疑鬼？”
“也许吧。”周承宇收起密封袋，语气听不出情绪，“早点睡。”
他转身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
门合上的瞬间，镜子里沈清姿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她看着镜中自己依然美丽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瑜伽裤腰际的那处勾丝，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不是恐惧。
不是慌乱。
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书房。
周承宇打开电脑，登录云端相册。他有个习惯，家里所有智能设备（包括沈清姿的手机，因为用他的苹果ID）的照片都会自动同步备份。只是她不知道。
他筛选出今天沈清姿手机拍摄的所有照片和视频。
除了朋友圈那九张，还有七十多张未发布的。大多是风景、**，以及和林澈的搞怪合影。看起来毫无问题。
直到他点开一段时长只有三秒、似乎是不小心误触拍摄的视频。
画面晃动得厉害，角度很低，像是手机被匆忙塞进口袋前拍的。模糊的视野里，是车内环境：深色真皮座椅，扶手箱上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依云水，副驾驶车窗降下一半，露出窗外飞速倒退的山林景象。
视频里没有声音。
但周承宇按了暂停，将画面放到最大。
副驾驶座椅头枕的侧方，绣着一个极小的、银灰色的字母标志：
“C”
陆琛的英文名是Chen。
他车内的定制头枕上，就绣着这个字母。
周承宇关掉视频，背靠座椅，闭上了眼。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碎裂。
他想起上个月，陆琛来家里吃饭。饭后两个男人在阳台抽烟，陆琛看着客厅里插花的沈清姿，忽然说：“承宇，你命真好。清姿这样的女人，现在绝版了。”
当时他笑着捶了陆琛一拳，“羡慕了？赶紧自己找一个。”
陆琛吐了口烟，没接话。
现在回想起来，那沉默里，藏了多少欲言又止？
手机震动。
是林澈发来的微信：“哥，今天玩得超尽兴！清姿姐体力真好，把我这经常爬山的都甩后面了。[捂脸]照片视频我整理好发你哈！”
周承宇盯着这条信息，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好。”
他需要证据。
更确凿的、无法辩驳的证据。
而不是一根头发、一抹香气、一段模糊视频带来的折磨人的猜疑。
他打开另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他之前请**调查公司内鬼时，顺带获取的一些“附加技能”——包括一些数据恢复和监控调取的灰色手段。他从未想过，这些手段会用在妻子身上。
他导出了沈清姿手机最近一周的所有定位数据。
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坐标点，大部分是家、瑜伽馆、商场、闺蜜聚会地点。
唯独今天。
上午9点17分，她的手机信号出现在野狐岭主峰停车场——那是游客常去的地方，符合她和林澈的登山起点。
但蹊跷的是，上午11点03分到下午1点47分，近三个小时，她的手机信号消失了。
完全消失。
要么是进了彻底的信号盲区，要么是……手机被关机，或者调成了飞行模式。
而林澈朋友圈发的那些照片和视频，时间戳显示，他们正是在那个时间段登顶、拍照、休息。
一个需要频繁拍照发朋友圈的人，会关机吗？
周承宇调出野狐岭地区的信号覆盖图。主峰线路是成熟景区，全程4G覆盖良好。
只有后山那条被封的“探险线路”，因为人迹罕至，有一段长约两公里的峡谷地带，是信号死角。
那条峡谷的出口，正通向那个废弃的停车场。
周承宇拿起车钥匙。
外面雨还在下，不大，但淅淅沥沥，惹人心烦。
他需要去一趟野狐岭。
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