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嫡女:踹掉渣男后我富甲一方

重生嫡女:踹掉渣男后我富甲一方

娅三岁 著
  • 类别:言情 状态:已完结 主角:陆雅婷沈文轩 更新时间:2025-12-22 20:46

爱情小说《重生嫡女:踹掉渣男后我富甲一方》,由著名作者娅三岁倾心创作。故事围绕着主角陆雅婷沈文轩展开,描述了一段令人心动的爱情故事。这本书充满热情和浪漫,让读者沉醉其中。梳妆台上崭新的铜镜映着跳动的烛光……这不是状元府那间华丽而冰冷的寝殿。这是沈家老宅的婚房。她和沈文轩成婚第三日的清晨!陆……

最新章节(重生嫡女:踹掉渣男后我富甲一方精选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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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楔子赵氏用绢帕掩着鼻,立在门边:“还吊着口气呢?老身以为你昨夜就该去了。

    ”陆雅婷喉咙嗬嗬作响,枯指抓住床沿:“窗外……那些孩子……”“自然是我儿的骨血。

    ”赵氏走近两步,金簪反射着残阳的光,“你当真以为,文轩会守着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

    实话告诉你,这些年他早纳了五房,孙辈都能开两桌席面了。

    ”“他说过……一双人……”陆雅婷每字都咳出血沫。“痴人说梦!”赵氏俯身,

    脂粉味刺鼻,“那话是哄你掏嫁妆、献方子的!你爹娘临终前连面都见不上——他们悔啊,

    悔把女儿嫁进沈家!”陆雅婷猛然一颤,指甲抓破锦缎。“对了,”赵氏轻笑着,

    “你那些酿酒织布的秘法,早成了沈家的产业。你的价值,榨干了。”血从陆雅婷嘴角涌出,

    染红鸳鸯被。“做鬼?”赵氏甩袖转身,“先想着下哪层油锅罢!”门合上时,

    陆雅婷瞪着眼,恨意淬入魂魄。若有来生……定要这群豺狼,血债血偿。

    2红烛映故人头痛欲裂。陆雅婷猛地睁开眼,大红烛火刺得她瞳孔骤然收缩。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那是她新婚时最爱的熏香。耳畔是清脆鸟鸣,身上锦被柔软温暖,

    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悸。她……还活着?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所及:贴着双喜字的窗棂,

    绣着鸳鸯戏水的帐幔,

    梳妆台上崭新的铜镜映着跳动的烛光……这不是状元府那间华丽而冰冷的寝殿。

    这是沈家老宅的婚房。她和沈文轩成婚第三日的清晨!陆雅婷颤抖着抬起手。指尖白皙,

    皮肤紧致,没有一丝皱纹。指甲泛着健康的粉色,而非前世死前的灰败。这不是梦。

    苍天有眼,她真的重生了!低头看去,身上是大红寝衣,

    领口缠枝莲纹样是她熬了三夜一针一线绣成的。针脚细密,曾是她对婚姻全部的憧憬。

    她清楚地记得这一天。前世的此时,她因连日的操劳和夜寒发了高热,昏沉沉躺在榻上。

    沈文轩端着药碗坐在床边,一勺勺喂她,说着比蜜糖还甜的情话。那些话像暖流渗入心扉,

    让她深信自己嫁对了人。如今想来,每一句温柔,都是淬毒的钩。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清隽的身影逆光而入。青布长衫洗得泛白,

    却平整得不见一丝褶皱。男人眉眼温润,手里端着黑漆托盘,药碗热气氤氲了他的面容。

    年轻的沈文轩。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见她睁眼,眸中立刻漾开笑意,快步走近床边,

    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雅婷醒了?可还难受?头还疼不疼?”说着放下托盘,

    伸手欲探她额头。陆雅婷猛地偏头避开。那只手僵在半空。沈文轩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又化作更深厚的温柔:“怎么?还是不舒服?

    ”陆雅婷盯着这张脸——这张曾让她倾尽所有的脸,

    前世临终的画面如潮水汹涌:他抱着庶子宠溺的笑,

    他冷眼看她病榻垂死的漠然……恨意如毒藤缠绕心脏,几乎要冲破喉咙。可她不能。

    现在不能。嫁妆大半已入沈家库房,此刻撕破脸,她不仅人财两空,

    还会被扣上“不贤不孝”的污名。沈文轩最重名声,绝不会容忍。况且她此刻浑身虚软,

    高热未退,根本不是这对母子的对手。复仇,需如春蚕吐丝,细细织网。陆雅婷深深吸气,

    将滔天恨意压入骨髓深处,唇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弧度,声音轻如蚊蚋:“无妨……只是刚醒,

    还有些晕眩。”她垂下眼帘,长睫掩住眸中冰封的杀意。沈文轩见她这般,只当是病中娇弱,

    心下稍安,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轻吹几口递到她唇边:“来,把药喝了。

    这是娘特意去镇上回春堂抓的,喝了病就好了。”黑褐药汁在勺中晃动,苦涩气息钻入鼻腔。

    前世此时,她满心感动地喝下,还觉得这苦涩里都沁着夫君的深情。如今再看,

    只觉胃里翻江倒海。赵氏抓的药?那个从她进门第一天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婆婆,

    那个恨不得她立刻死掉好给“贵妾”腾位置的赵氏,会好心给她抓药?

    陆雅婷轻轻推开沈文轩的手,声音带着歉意的微颤:“夫君,我……现在没胃口,

    待会儿再喝可好?”沈文轩一怔。他细细打量着妻子苍白的脸,犹豫片刻,

    终是点头:“也好,那你先歇着。”放下药碗,却在床边坐下,手自然地伸向她的手。

    陆雅婷不着痕迹地将手缩回被中。沈文轩的手悬在空中,眼神暗了一瞬,

    旋即又被温润笑意覆盖:“雅婷,嫁给我……委屈你了。沈家清贫,不比岳家,让你受苦了。

    ”这话,前世让陆雅婷红了眼眶,觉得自己为爱牺牲何等伟大。如今听来,

    每个字都像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委屈?真正委屈的,是她那到死都念着女儿名字的爹娘!

    是她那被榨干价值后弃如敝履的前生!陆雅婷垂眸,声音轻而疏离:“夫君此言差矣。

    既嫁入沈家,自当与君甘苦与共。”顿了顿,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如古井,

    一字一句道:“只是我自幼体弱,恐日后……难为沈家开枝散叶。若真如此,

    倒是雅婷辜负夫君了。”她清晰地看见,

    沈文轩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耐与算计——快得像错觉,却被她精准捕捉。果然。

    他要的从来不是陆雅婷,

    而是陆家的钱、陆家的势、陆雅婷脑子里那些超越时代的“奇技淫巧”。子嗣?

    不过是衡量她价值的筹码之一罢了。沈文轩立刻换上更深切的情意,

    伸手欲抚她鬓发:“傻丫头,说什么胡话?有没有孩子,我都只要你一人。此生能得你为妻,

    文轩已别无他求。”言辞恳切,情深似海。与前世分毫不差。前世她为此泪湿枕巾,

    深信不疑。如今,这话只让她胃部抽搐,几欲作呕。陆雅婷唇角弯起苍白的弧度,未再言语。

    恰在此时,门外炸响赵氏尖利的嗓音:“文轩!那病秧子醒了没?醒了就赶紧起来!

    新妇第三日要敬公婆茶,要伺候早膳,哪有日上三竿还赖床的道理?!

    我们沈家可没这等规矩!”这声音,像锈刀刮过铁板。陆雅婷眼底冰封的杀意,

    裂开一丝缝隙。来了。前世此时,赵氏便是这般将她从病榻上拽起,逼她跪地敬茶,

    挑剔她姿势不端、茶温不适、笑容不恭。而沈文轩,就立在旁侧,沉默如塑。

    陆雅婷深吸一口气,将恨意重新锁入心底最深处,抬眸看向沈文轩,声音轻软:“夫君,

    母亲唤了,我们该起身了。”沈文轩见她如此“识大体”,满意地点头:“好,我扶你。

    ”他伸手来搀,陆雅婷却已撑着床沿自行坐起。动作虽虚浮,脊背却挺得笔直,

    透着一股无声的倔强。“不劳夫君,我自己可以。”沈文轩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陆雅婷——那张脸明明苍白柔弱,那双眼睛却清澈得仿佛能洞穿一切,眼底深处,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陆雅婷无视他探究的目光,移步至梳妆台前。铜镜里,

    映出一张年轻的脸庞。眉眼清丽,肌肤如瓷,唇色虽淡,却自有青春光彩。没有皱纹,

    没有病气,没有临死前的枯槁。她抬手,指尖轻触镜面。镜中人也抬手,

    指尖与指尖隔着冰凉的镜面相触。陆雅婷缓缓勾起唇角。那笑容里,没有新嫁娘的羞怯,

    没有病中人的脆弱。只有一片淬了毒的寒冰,在眼底无声蔓延。沈文轩,赵氏。

    你们且看好了。地狱归客,携恨重生。前世的债,今生的怨,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

    讨得干干净净。你们想要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子孙满堂……我都会“帮”你们得到。

    然后再亲手,一样一样,碾碎在你们面前。我要让你们站在我曾坠落的悬崖边,

    尝尽我曾吞咽的苦果,最后——亲手将你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条路,

    你们曾踩着我走过。这一世,我不仅要走你们的路。我还要让你们,无路可走。

    3铜镜双面,账本为刃铜镜昏黄,映出一张十八岁的脸。陆雅婷抬手,

    指尖轻触镜面——凉的。这双手,前世为沈文轩磨墨到深夜,为赵氏捶腿落下病根,

    最后枯瘦得连药碗都端不住。如今,它们白皙柔嫩。多好的伪装。“雅婷,好了么?

    ”沈文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和里掺着一丝催促。她没有回头,执起桃木梳,

    将乌发挽成最简单的圆髻,只插一支素银梅花簪——母亲及笄时所赠,“守住本心”。

    镜中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像深秋的寒潭。沈文轩站在两步外,莫名心慌。以前她看他时,

    眼睛会亮。此刻镜中那双眼里,只有他看不懂的冰冷。“走吧。”陆雅婷转身,

    唇角弯起一抹极浅的弧度。那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堂屋弥漫着劣质线香的味儿。

    赵氏端坐主位,深紫团花褂子绷得紧紧的,三角眼如钩子刮过陆雅婷全身。

    几个远房女眷停了嗑瓜子,等着看戏。陆雅婷走到堂中,依礼拱手:“儿媳给母亲请安。

    ”赵氏没叫起。她慢条斯理啜了口粗茶,喉间发出清晰的吞咽声:“既进了沈家门,

    就要守沈家规矩。孝顺公婆,伺候夫君,操持家务,开枝散叶——这些,不用我多教吧?

    ”“母亲教导,儿媳谨记。”陆雅婷微微垂首,背脊却笔直。赵氏鼻腔里哼出一股气,

    茶杯重重一搁:“我听说,你娘家陪嫁颇丰?既嫁过来了,东西便是沈家的。

    你把嫁妆单子拿来,我替你收着。年轻人毛手毛脚,丢了碰了,哭都来不及。”终于来了。

    陆雅婷缓缓抬头,眼底掠过一丝冷光:“母亲慈心,儿媳感激。

    只是嫁妆是爹娘给的傍身念想,临行前千叮万嘱,务必亲自收管。还望母亲体谅。”“体谅?

    !”赵氏声调陡尖,“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婆婆!还能贪了你那点东西不成?!

    你捏着大把嫁妆,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们沈家刻薄儿媳!”唾沫星子几乎溅到脸上。

    沈文轩眉头微蹙,嘴唇动了动,最终沉默。陆雅婷向前轻移半步,

    声音清晰:“正因顾念沈家脸面,儿媳才更不敢从命。夫君即将赴考,笔墨、盘缠、拜师礼,

    哪样不需银钱?儿媳打算将嫁妆尽数用于夫君前程。往后家中开销,也由儿媳打理,

    每一笔出入皆登记造册,每月呈送母亲与夫君过目。如此,既全了爹娘嘱托,

    又助了夫君功业,也免了母亲操劳,岂不三全?”堂内静了一瞬。

    沈文轩眼睛倏地亮了——科举!他的青云路!“娘,”他开口劝慰,“雅婷思虑周全,

    确是为了儿子。嫁妆便让她保管吧,家中事务交给她,您也能享享清福。

    ”赵氏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涨红:“文轩!你……你竟向着她说话?!她是外姓人!

    万一卷了钱财跑回娘家——”“母亲。”陆雅婷打断她,目光直直迎上,

    “陆家虽非钟鸣鼎食之家,却也知礼义廉耻。母亲若实在不放心,可随时查阅账册。

    每一文钱去向,必清清楚楚。”四目相对。赵氏在那双清澈眼睛里,

    竟看到了一丝冰冷的挑衅。她想发作,可周围亲戚已低声议论:“新媳妇想得周到啊,

    是该支持文轩考功名。”“老夫人,您就放手让年轻人试试。”众口铄金。

    赵氏牙龈咬得发酸,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好……好!我就看看,你能管出个什么花样!

    ”“谢母亲信重。”陆雅婷敛衽行礼,姿态完美。起身时,

    她唇角笑意真切了几分——猎物踏进陷阱第一道机关了。堂屋只剩夫妻二人。沈文轩看着她,

    神色复杂:“今日……委屈你了。我娘她,性子急了些。”“夫君言重。”陆雅婷抬眸,

    眼神温软如春水,底下却静无波澜,“母亲持家多年,骤然放手难免不安。儿媳理当体谅。

    ”沈文轩觉得那温柔之下隔着一层冰。他轻咳一声:“你病体未愈,先去歇着吧,

    账目之事不急。”“无妨。”陆雅婷摇头,青丝轻晃,“倒有一事,想与夫君商议。

    ”“你说。”“我娘家有一祖传方子,可制‘香胰’。比市面皂角洁净数倍,留淡香,

    不伤手。我想设一小坊制售。所得润利,一补夫君备考之资,二贴补家用,

    三为沈家添一恒产。”香胰?沈文轩怔住,眼底迸出热切的光。

    他自然知晓市面皂角何等粗劣。若真有这般好物……“此言当真?”他上前一步,

    “方子可靠?成本几何?”“千真万确。原料易得,工序也不繁难。”陆雅婷语气笃定,

    “只需租一处僻静小院,雇三五个可靠仆妇。启动银钱,我用嫁妆垫付。待有了收益,

    先归还我本金,余利……你我三七分账,我七,君三。夫君以为如何?”“三七?

    ”沈文轩脸上笑意微凝。这“三七”二字,像根细刺。然而转念——方子是她的,

    本钱是她的,自己坐享三成,已是凭空得利。待作坊做大,还怕掌不住么?心思电转,

    他脸上已堆起温润笑意:“理当如此!方子是你的,本钱也是你的,你占七成,天经地义。

    雅婷,你真是……沈家之福。”最后四字,他说得情真意切。

    陆雅婷微微欠身:“夫君不嫌我计较便好。”垂下眼帘的瞬间,她眼底冰封的讥诮一闪而过。

    福?确是福。是送你们登天,再亲眼看着你们摔下来的,“福”。镇西,带井的小院。

    陆雅婷亲自筛选的五名仆妇已忙活开来。采买油脂、烧碱、鲜花、香料……她事事亲为。

    那间锁着的“配室”,钥匙只在她和两名死契陪嫁丫鬟手中。沈文轩数次“关切”探看,

    只见妇人搅拌、倒模、切块,空气中弥漫着皂荚与花香混合的古怪气味。

    每当他试图靠近配室,总有仆妇恰到好处拦住:“夫人吩咐,此地污秽,莫脏了您的衣裳。

    ”他始终没窥见关键。但第一批“玉容香胰”摆上杂货铺货架时,

    一切疑虑都被利润冲刷干净。淡粉色,嵌细碎干花,遇水化出乳白泡沫,洗后留香半日不散。

    价格比皂角贵数倍,仍被镇上**太太们抢购一空。铜钱如流水涌来。

    沈文轩看着每月清晰的账册,看着逐月攀升的盈余,最初那点不甘早被喜悦淹没。

    他甚至拿出“自己那三成”的一部分,为陆雅婷添置首饰,扮演体贴夫君。

    赵氏虽仍时不时挑刺,可面对每月奉上的、让家伙食提升两档的家用银子,骂声也渐渐少了,

    只背地里嘟囔“小蹄子手段倒多”。他们看见的,是鼓胀的钱囊,是新添的湖笔徽墨。

    他们看不见的,是陆雅婷夜深人静时,在灯下勾画的另一本账册。那上面,没有数字。

    只有名字,关系,事件,时间。一条条,一桩桩,编织成一张无形大网。网中央,

    是沈文轩与赵氏志得意满的笑脸。网外,执笔之人眼神沉静,只在烛火爆开灯花时,

    唇角才会极慢地勾起一丝冰刃般的弧度。作坊烟火不息,香气飘出高墙。真正的风暴,

    尚在地平线下积聚雷霆。而第一道闪电,

    已埋进那本只有名字的账册里——在“赵氏”那一页,陆雅婷用朱砂,轻轻圈了个日期。

    那是前世,赵氏第一次偷偷变卖她嫁妆首饰,去贴补娘家赌鬼弟弟的日子。算算,快到了。

    4香胰引贪欲,归途逢旧影作坊飘出的甜香越来越浓。赵氏的心,像被那香气勾着,

    又像被钱匣子叮当声烤着,焦得发痒。这天晌午,她拎着个能装十斤米的粗布口袋,

    哐当推开作坊院门,直奔晾着香胰的竹架,伸手就抓。“老夫人!”管事的张妈小跑过来,

    脸涨得通红,张开手虚拦着,“这、这得记账,陆姑娘吩咐过的……”“记账?

    ”赵氏三角眼一翻,唾沫星子喷出来,“这是我沈家的作坊!我拿自己家的东西,记什么账?

    滚开!”“可是老夫人,这香胰是要卖钱的,陆姑娘每日都要清点数目……”“卖钱?我呸!

    ”赵氏嗓门尖得能划破耳膜,“没有我儿子,没有沈家,她能开得起这作坊?

    拿几块胰子怎么了?再拦着,信不信我让文轩撵你出去!”院外已经聚了几个看热闹的村民。

    陆雅婷就是在这时走出来的。她手里还拿着账本,指尖沾着墨迹,脚步不紧不慢。“娘,

    这是怎么了?”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张妈惹您生气了?”赵氏一把扯住她袖子,

    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雅婷啊,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刁奴!我不过想拿些香胰,

    给你出嫁的堂姐添妆,她竟敢拦我!还说什么沈家的东西我不能拿!

    ”张妈急得要掉泪:“陆姑娘,老夫人她、她拿了整整二十块啊!”“二十块?

    ”陆雅婷微微挑眉,目光扫过地上鼓囊囊的口袋,又看了看院外围观的村民。

    她轻轻抽出袖子,往前半步,正好隔开两人,朝众人福了一礼:“诸位乡亲见笑了。

    原是家事。我娘一片慈心,惦念侄女婚事,想多备些贺礼,本是美事。”顿了顿,

    她转向赵氏,笑意温婉,眼神却清明:“只是娘,二十块香胰,市价六十文。堂姐嫁妆丰厚,

    咱们若添得太多,恐有压过正礼之嫌,反叫大伯家为难。再者,作坊本小利薄,

    每一块从采买到晾晒都有成本,一下取出这许多,账目便难平了,月底与夫君对账,

    恐生误会。”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靛蓝小布包,双手递过去:“儿媳这里另备了十块,

    是用上好玫瑰汁子兑的,香气最持久,给堂姐添妆既雅致又体面。娘您看可好?

    往后您若想取用,只需提前一日让秋菊来知会,儿媳定亲手备好,

    在账上记一笔‘人情往来’,两下里都清楚。”院内外静了一瞬。

    嗡嗡的议论声起来了:“还是陆娘子想得周全!”“是啊,二十块是太多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炫耀呢。”“账目清楚才好,亲兄弟明算账嘛……”赵氏捏着那布包,

    指尖用力到发白,胸口剧烈起伏,却一句反驳的话也挤不出。“好……好得很!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狠狠剜了张妈一眼,攥着布包撞开人群走了。陆雅婷站在原地,

    目送那背影消失。阳光照在她侧脸,一半明,一半暗。唇角温婉的弧度,在无人看见的角度,

    沉成一线冰冷的锋刃。回门那日,天青如洗。两辆青篷马车停在沈家门口,

    礼物堆得快溢出来:杭绸苏缎、“福满楼”的八样细点、当归黄芪、一整匣锦缎衬着的香胰。

    沈文轩眼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这些少说十几两银子。他脸上堆着笑:“雅婷孝心,

    岳父岳母定是欢喜。”陆雅婷正检查礼盒绑绳,头也未抬:“应当的。”马车驶向陆家村。

    陆雅婷的心越收越紧。前世今日,她因赵氏阻拦,因沈文轩一句“科举要紧”,

    最终未能成行。车停稳时,旧木门吱呀打开。陆母几乎是跑出来的,鬓发散乱,

    看到陆雅婷的瞬间眼眶就红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陆雅婷推开车门,脚落地时有些软。

    她扑进母亲怀里,眼泪滚落。“娘……女儿回来了。”陆母紧紧抱着她,

    手掌颤抖着抚摸她的背,泪滴进她颈窝:“回来就好……瘦了,

    我儿瘦了……”陆父拄着拐杖迈出门槛,穿着浆洗发白的青衫,背脊不如记忆里挺拔,

    白发多了许多。他看着陆雅婷,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进屋吧。

    ”沈文轩上前行礼:“岳父,岳母。”陆父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嗯了一声,

    便转向陆雅婷:“路上颠簸,累了吧?”语气里的疏离,清晰可辨。堂屋里,

    陆母忙不迭地倒茶,捧出自制的南瓜子,目光像黏在女儿身上。陆雅婷看着母亲眼角的细纹,

    父亲微颤的手,心脏像泡在酸水里。她稳了稳呼吸,拉过随身包袱,一件件往外拿:“爹,

    娘,这是给你们的。料子软和,做春秋衣裳正好。这些药材,每日取少许泡水喝,

    最是养人……”最后,她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靛蓝布囊,塞进陆母手中。陆母一掂,

    脸色变了:“这……”“五十两银子,娘收着。”陆雅婷按住母亲推拒的手,

    力道轻柔却不容置疑,“女儿如今能赚些银钱,你们该吃就吃,该用就用,千万别省。

    家里屋顶该修了,爹的腿到了阴雨天就疼,请个好郎中仔细瞧瞧。若不够,随时捎信给我。

    ”“五十两?!”陆母惊得睁大眼,“这如何使得!你刚立门户,处处要用钱……”“使得。

    ”陆雅婷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这是女儿欠你们的。”最后半句低得几乎听不见。

    沈文轩盯着那布囊,喉结滚动了一下。五十两!他如今每月从作坊分得的利钱,

    也不过二三两。一股混杂着懊悔与贪婪的情绪窜上来。午饭是陆母亲手做的。

    红烧肉炖得酥烂,煎豆腐金黄,青菜碧绿。陆雅婷不停地给父母夹菜。

    沈文轩也想夹一筷子肉给陆父,筷子刚伸出,陆父便端起碗,不咸不淡道:“贤婿自用,

    老夫自己来。”筷子僵在半空,沈文轩讪讪收回,脸上那层温润的笑意险些挂不住。饭后,

    陆雅婷挽着母亲在院里老槐树下说话。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光影。她只拣好事说,

    略去所有艰辛。陆母握着她的手,掌心粗糙温暖:“我儿能干,娘知道。可沈家那老太太,

    不是善茬,你凡事……多留个心眼。委屈了,就回家。”“嗯。”陆雅婷重重点头,

    将脸轻轻靠在母亲肩头。日头偏西,终须一别。陆母送到村口老井边,

    拉着陆雅婷的手泪眼婆娑:“常回来,常回来看看……”“一定。”陆雅婷用力回握,

    转身登上马车,不敢回头。车帘放下,隔绝了母亲佝偻的身影。她靠在车厢壁上,

    任由眼泪无声滑落。沈文轩瞥她一眼,心中不以为然。马车行至半途,

    前方岔道口围着一群人,喧嚷叫骂声传来,堵住了路。“何事喧哗?”沈文轩蹙眉。

    一个挑柴的农人凑近车窗压低声音:“镇上王财主,刁难一个外乡戏班子,说唱得不好,

    不给钱还要打人哩!”陆雅婷心中微动,指尖挑开车窗帘幔。人群围成的圈子里,

    几个穿着褪色戏服、脸上油彩花成一团的人瑟缩着。

    其中一人被两个家丁反扭着胳膊按跪在地。那人发髻散乱,颊边带淤青,

    却难掩一副极出色的骨相——眉眼精致如工笔细描,此刻紧抿着唇,眼底有不屈的火苗在烧。

    陆雅婷呼吸几不可察地一顿。苏慕。

    前世那个在贵人宴席上一曲动京城、最终如昙花凋零的名伶。竟在此地,如此境地,重逢。

    一个计划,像黑暗中亮起的星火,骤然清晰。“夫君,”她转过头,

    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悯,“听着怪可怜的,我们去瞧瞧可好?光天化日,

    总不好真闹出大事。”沈文轩面露不耐,正欲拒绝,却见陆雅婷眸光盈盈望着自己,

    想到作坊,想到利钱,到嘴边的拒绝转了个弯:“也罢,看看便走,莫要掺和。

    ”陆雅婷颔首,扶着他的手下车。人群中央,

    脑满肠肥的王财主正一脚踹在那跪地少年肩头:“贱骨头!唱得跟哭丧似的,

    也敢问老爷要钱?今天不好好教训你——”那少年——苏慕,被踹得歪倒在地,

    却猛地昂起头,嘴角渗血,声音发颤却清晰:“戏已唱完,约已履行,

    王老爷您……不能不讲道理!”“道理?老爷我就是道理!”王财主狞笑着抬手又要打。

    就在这时,一道清凌凌的女声穿过嘈杂:“王老爷,且慢动手。”众人循声望去。

    素衣女子款步而来,衣饰简单,气度沉静从容。她目光平静地掠过王财主,

    最终落在那狼狈却倔强的少年脸上,停了片刻。阳光刺眼,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模糊的光晕。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发出了细微而清晰的咔嗒声。5雪衣点朱砂,

    棋局初落子王老爷巴掌扬到一半,被个声音钉住了。“且慢。”所有人扭头。

    一个素衣女子从人群外走过来,晨光给她描了道淡金边。明明一身简单衣裙,

    通身那股子清冽劲儿,跟这泥巴路格格不入。她步子不慌不忙,走到那跪着的少年跟前才停。

    王老爷眯起眼,肥眼皮挤出好几道褶:“哪来的丫头片子,敢管老子闲事?”陆雅婷没理他,

    先低头看苏慕。少年脸上油彩被泪和汗晕花了,青一块紫一块,只有眼睛亮得吓人,

    像烧着的琉璃。他也看着她,愣愣的,带着快淹死的人看见浮木那种光。“王老爷,

    ”陆雅婷这才抬眼,声音不大,字字清楚,“按契唱戏,按酬付钱,天经地义。

    您扣工钱在先,打人在后,这事儿传开了,您那‘乐善好施’的名声,怕是不好听。

    ”“名声?”王老爷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呸了一口,“老子在清河镇的名声,轮得到你说道?

    他们唱得跟鬼哭似的,坏了老子好日子!没让他们赔钱就是开恩!”“是吗?

    ”陆雅婷嘴角弯了弯,那笑却没进眼睛。她侧身,目光扫过看热闹的农人、货郎、妇人孩子,

    “各位乡亲都听见了。这戏班唱得怎样?值不值那点工钱?”静了一瞬,

    人群嗡地炸了:“唱得好哩!比年前那班子强!”“王扒皮又想赖账!

    上回李铁匠工钱也拖了仨月!”“苏小哥不容易,风里雨里讨口饭吃……”声越来越大,

    王老爷脸从红变青。他能在镇上横着走,就是仗着没人敢出头。现在被当众戳穿,又羞又怒,

    撸袖子就要上来,被旁边穿灰衣裳的账房死死拽住。“老爷,”账房压着嗓子,

    眼睛往陆雅婷身后的沈文轩瞟,“这女子气度不一般,

    旁边那书生看着也是读书人……怕是有来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老爷胸口起伏,

    死死瞪了陆雅婷一会儿,从牙缝里挤话:“你想怎样?”“三样。”陆雅婷竖起三根手指,

    指甲在光下白得透亮,“一,给戏班赔不是;二,工钱双倍给;三,立个字据,

    往后不准找麻烦。”“做梦!”王老爷吼。“王老爷觉得不行,”陆雅婷还是那副平静调子,

    像说今儿天气不错,“咱就去县衙,请县令大人评理。

    欺压良善、殴打艺人、败坏商誉——不知道这几条,够不够在大人跟前说道说道?

    ”最后半句,她稍微提高了声,保证周围人都听见。王老爷脸唰地白了。他做绸缎买卖,

    最怕沾上官司。县令新官上任,正愁没由头立威……也就喘口气的功夫。王老爷狠狠一跺脚,

    几乎是吼:“赔!老子赔!”他胡乱朝苏慕方向拱拱手,算赔礼了,让账房掏钱袋,

    数出双倍铜钱,哗啦扔地上。铜钱滚了一地灰。苏慕没动。陆雅婷也没动。空气僵着。

    王老爷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弯腰,一枚一枚把钱捡起来,拍掉土,双手递到苏慕跟前。

    苏慕这才接了,指尖碰了下王老爷肥厚的手掌,马上缩回来。“满意了?

    ”王老爷从鼻子哼出声,带着家丁扭头就走,背影慌得像打了败仗的狗。人慢慢散了。

    苏慕撑着要站起来,晃了一下。陆雅婷伸手虚扶,指尖离他袖子半寸就停住。少年稳住身子,

    后退半步,深深作揖:“姑娘大恩,苏慕记一辈子。”声音哑哑的,是忍疼忍的,

    但字字清楚。后面戏班的人也纷纷行礼,脸上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陆雅婷摆摆手:“顺手的事。各位伤得不轻,得赶紧看大夫。”苏慕苦笑,长睫毛垂下来,

    在眼皮底下投了层淡影:“不瞒姑娘,戏班刚到这地方,还没落脚处。这伤……”话没说完,

    意思到了。陆雅婷等的就是这句。她想了想,说:“我在城外有个小院,平时空着。

    各位要不嫌弃简陋,可以先住下养伤。院里有井有灶,方便。”苏慕猛地抬头,眼里先是惊,

    然后是更深的怀疑和不安:“萍水相逢,哪敢再麻烦姑娘?这……”“不麻烦。

    ”陆雅婷打断他,目光落在他破了的戏服上,那上头绣的蝶恋花样子,颜色旧了,

    针脚却极精巧,“我看苏公子谈吐不俗,技艺也好,落难在这儿,是珠子蒙了尘。

    往后要是有机缘,说不定能互相帮衬。”话说到这儿,

    给了对方一个没法拒绝的理由——不是施舍,是投资;不是可怜,是看得起。苏慕怔怔看她。

    眼前女子眉眼沉静,眼睛清亮却深,像能看透他所有狼狈和不甘心。那点被施舍的屈辱,

    在她坦荡荡的“互相帮衬”四个字里,悄悄化了。他深吸一口气,又作了个揖,

    这次腰弯得更深:“姑娘不嫌弃,苏慕……就厚脸皮应了。”“那好。

    ”陆雅婷转向一直没吭声的沈文轩,“夫君,麻烦安排下车,送苏公子他们去小院,

    再请个靠谱的郎中。”沈文轩脸早就黑成锅底了。他盯着苏慕那张就算狼狈也难掩漂亮的脸,

    又看陆雅婷跟人家说话时那自然样儿,一股子酸气混着不满和隐隐的不安在胸口翻腾。戏子,

    下九流,还长这样……陆雅婷要把这种人弄回自家院子?“雅婷,”他压着嗓子,

    还想维持温润样儿,“这事儿怕不合适。戏班人多眼杂,小院又偏,

    万一……”“夫君想多了。”陆雅婷转回身,嘴角还弯着,眼底却结了层薄冰,

    “小院是我嫁妆买的,我有数。苏公子是落难人,帮一把,也是积德。难道夫君觉得,

    见死不救才算君子?”话里带刺,扎得沈文轩一噎。他瞥见周围还没散干净的村民往这边看,

    只好把满肚子不满咽下去,挤着笑说:“娘子心善,是我想窄了。我这就去安排。

    ”转身的时候,袖子带起一阵冷风。回去的马车上,安静得能听见针掉。车轮碾着石头,

    咕噜咕噜响。沈文轩憋不住了,开口时带了三分责怪:“雅婷,你今天太冲了。

    王扒皮是地头蛇,何必为个戏子得罪他?还把人往小院领……传出去,别人怎么嚼舌根?

    ”陆雅婷闭着眼养神,听见这话也没睁眼,只淡淡道:“路见不平,

    因为对方是地头蛇就绕着走?至于嚼舌根——”她终于掀开眼皮,目光静得像水,

    “我做事光明,怕什么闲话?小院是我私产,安置谁,我说了算。”“你!”沈文轩气着了,

    “我是担心你!那些走江湖的,底细不清……”“夫君。”陆雅婷打断他,声儿突然冷下来,

    “我能救他们,自然也能治他们。要是谁起了坏心,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后悔。

    ”她话里那股笃定和冷意,让沈文轩后背一凉。他看着陆雅婷——她还端坐着,

    侧脸线条柔和,可眼睛深处,好像长了什么他完全陌生的、又冷又硬的东西。

    他突然想起她这些日子管家的手段,想起她对付赵氏刁难时那从容样儿……心里那点不安,

    像墨水滴进清水,慢慢化开了。马车进沈家院子时,赵氏已经在廊下等着了。

    她一双利眼像钩子,先把陆雅婷从头到脚刮一遍,尤其在衣裳首饰上停了停,

    没见添什么贵重东西,才扯出个笑:“回门还顺当?亲家公亲家母身子骨硬朗?

    ”话是问陆雅婷,眼风却往沈文轩那边飘。“劳娘惦记,都好。”陆雅婷答得简短,“对了,

    我在城外置了个小院,往后有客来,能安置。”“小院?!”赵氏声儿猛地拔高,

    眼里精光一闪,“花了多少钱?雅婷啊,不是娘说你,咱家底不厚,文轩马上要考科举,

    往后用钱地方多了去了,你这么大手大脚……”“娘,”陆雅婷忽然抬眼,

    目光直直戳向赵氏,“您刚才说往后用钱地方多——是指夫君科举,还是指……娶小老婆,

    开枝散叶?”空气一下子静了。赵氏脸上笑僵住,眼神躲闪,干笑两声:“瞧你说的,

    当然是科举要紧!纳妾什么的,娘就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沈文轩也赶紧赔笑:“雅婷别多想,我心里就你一个。”陆雅婷看着这母子俩一唱一和,

    前世临死前满院子小老婆孩子的笑闹声好像又在耳朵边响。

    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最好。夫君既然应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就得说话算话。不然……”她没说完,可那没说出来的话里的冷意,让沈文轩心猛地一跳。

    “自然,自然。”他忙应着,岔开话,“雅婷给我备了科举要用的,我这就去书房用功。

    ”“夫君肯用功,是好事。”陆雅婷点头,声儿还是温婉,却字字像钉子,“不过既然要考,

    就得心无杂念。从今儿起,作坊的事儿夫君不用再过问,外头应酬也都推了吧。

    要是我知道夫君阳奉阴违……”她顿了顿,声儿轻轻缓缓,

    却重得像压了千斤:“那备考的所有花销,就只能先停了。”沈文轩脸一变。

    这是明摆着要挟!可对上陆雅婷那双静得没波澜的眼睛,

    所有不甘和火气都被硬生生压回肚子里。他挤出丝笑:“娘子放心,我一定专心。

    ”看着沈文轩有点慌地往书房走的背影,陆雅婷眼底那层冰封的湖面底下,暗流悄悄涌。

    笼子备好了,金丝雀,请进吧。城西小院藏在竹林深处。

    苏慕的伤在郎中的药和陆雅婷时不时让人送来的补品调养下,好得挺快。他没闲着,

    主动提出来帮忙整理小院的旧书,或者给陆雅婷抄账。字写得清隽飘逸,条理分明。

    陆雅婷再来的时候,常能听见琴声。有时清亮像山泉水,有时低沉像夜雨。

    她总在廊下站一会儿,才推门进去。苏慕会提前备好她爱喝的明前茶,几样清淡点心,

    炉子上水咕嘟咕嘟开着,驱散春寒。在这儿,陆雅婷不用装温婉贤妻,不用算利益得失。

    她能沉默地看半天书,或者听苏慕讲些走江湖的见闻。少年嗓音干净,说到有意思的地方,

    眼里会有真真切切的笑,像阳光穿破云层。偶尔,她也会说些烦心事,关于生意,关于沈家。

    苏慕从来不追问,只安静听着,在她停的时候,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茶,

    或者弹一曲舒缓的调子。心里那层硬壳,就在这茶香和琴音里,一寸寸软了。这天下午,

    陆雅婷到小院时,琴声正弹到尾声。调子苍凉,像孤雁丢了群,寒蝉在哭。琴音停了,

    余韵在空院子里慢慢散。“这曲子……有故事。”陆雅婷走到琴案边。苏慕手指还搭在弦上,

    听见这话抬头,眼里划过一丝藏得很深的痛,马上又掩了,换成浅笑:“随手弹的,

    让姑娘见笑了。”“苏慕,”陆雅婷忽然叫他名字,不是“苏公子”,“你信我吗?

    ”少年愣住了。陆雅婷看进他眼睛里,目光清亮又笃定:“你的仇,我帮你报。

    ”短短七个字,像炸雷。苏慕猛地站起来,带翻了琴凳:“姑娘你……你说什么?”“我说,

    我帮你报仇。”陆雅婷一字一顿,“告诉我,仇人是谁?”苏慕胸口剧烈起伏,

    压了太久的悲愤和绝望,这会儿差点冲出来。他闭上眼,又睁开,

    眼睛已经红了:“江南盐道御史,李坤。七年前,他诬陷我爹贪官银,苏家满门抄没,

    爹娘在牢里自尽了……我那时候小,被忠心的老仆拼死换出来,流落到这儿。”李坤。

    陆雅婷指尖轻轻一颤。前世记忆涌上来——沈文轩考中之后,第一个巴结攀附的,

    就是这位李御史。靠着这层关系,沈文轩官运亨通,

    而李坤……是扳倒沈文轩最关键的那颗棋子之一。命运的线,居然在这儿缠上了。“好。

    ”陆雅婷声音平静,却像淬了火的铁,“李坤的命,我帮你取。但,我有个条件。

    ”“姑娘请讲。”苏慕毫不犹豫,“就是刀山火海,苏慕也去。”“我要你,

    ”陆雅婷直直看着他,目光像锁,把他牢牢钉在原地,“从今往后,只听我一个人的。

    听我号令,帮我成事。等仇报了,是走是留,随你。”这不是商量,是告诉。

    苏慕看着眼前女子。她站在午后淡淡的日光里,身形单薄,

    却好像有千斤力气从那双清冽的眼睛里迸出来。那是报仇的火,也是能吞掉一切的黑洞。

    他忽然笑了。那笑褪了所有伪装,干净,决绝,甚至带着点献祭似的虔诚。他单膝跪地,

    仰头看她,一字一句,砸在地上都能出声:“苏慕这辈子,愿做姑娘手里的刀,跟前的狗。

    生跟着,死陪着,永不背叛。”誓言像烙铁,烫进彼此的命里。陆雅婷伸手,虚扶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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