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鼎华集团，三十六楼，总裁办公室。
徐婉看着最新一期的运营报表，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凤凰系统上线以来，各项数据一直保持着稳健的增长。
但从上周开始，几个核心指标，出现了诡异的下滑。
用户平均在线时长，下降了3%。
日活跃用户数，下降了5%。
最关键的交易成功率，竟然下滑了整整一个百分点。
这些数字单独看，似乎并不起眼。
但对于一个体量如此庞大的平台来说，每一个百分点的波动，都意味着数以百万计的损失。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林凯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阿婉，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将文件递到徐婉面前。
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凤凰系统二期优化方案》。
“这是我花了一周时间，带领团队做出的全新方案。”林凯的语气中充满了骄傲，“我把陈默之前写的那个臃肿的垃圾回收模块彻底重构了，换成了更先进的并发处理机制。理论上，这能让系统的处理效率提升至少30%！”
徐婉看着方案里那些她看不懂的技术名词和架构图，心中的疑虑消散了不少。
林凯的专业、自信，和他身上那种来自国际大厂的精英气质，都让她感到安心。
这和陈默那种闷头苦干，不善言辞的“工匠”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或许，公司真的需要林凯这样的“架构师”，而不是陈默那样的“码农”。
“这个方案，有把握吗？”徐婉问道，她指了指桌上的报表，“最近系统的数据，不太好看。”
林凯瞥了一眼报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意料之中。”
“嗯？”徐婉不解。
“这就好比给一栋老房子重新装修，敲墙砸地的时候，肯定会掉些灰尘。”林凯用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我正在对系统的底层动大手术，一些暂时的性能波动是正常的。这叫‘阵痛期’，等我的优化方案全面上线，数据会迎来爆发式增长。”
“我保证，一个月内，我要让凤凰的所有数据，都翻上一番！”
林凯的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语气斩钉截铁。
徐婉被他的自信感染了。
是啊，改革必然伴随着阵痛。
陈默的思维太保守，太僵化了。
凤凰需要新鲜的血液，需要破而后立的勇气。
“好，我支持你。”徐婉点了点头，“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跟我说。”
“我只要你无条件的信任。”林凯深情地看着她。
徐婉的心，微微一动。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
鼎华集团能有今天的地位，离不开她父亲的基业，也离不开她这些年的苦心经营。
她绝不允许公司走错任何一步。
选择林凯，放弃陈默，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最理性的商业决策。
她不能，也不可以有任何的私人感情夹杂其中。
……
与此同时。
城西的一家健身房里，陈默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停职在家的这段时间，他没有颓废，反而过上了前所未有的规律生活。
每天健身、看书、研究新的技术。
那些曾经因为开发凤凰系统而被无限搁置的个人时间，现在全都回来了。
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达到了一个前所ver有的巅峰。
手机在旁边的置物架上震动着。
是小李。
陈默调慢了跑步机的速度，接起电话，戴上了蓝牙耳机。
“陈哥……”小李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还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
“又怎么了？”
“那个姓林的，简直是个疯子！”小-李低声咆哮道，“他……他把GC模块给重写了！”
陈默的脚步，猛地一顿。
GC，GarbageCollection，垃圾回收。
在凤凰系统中，这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垃圾回收模块！
那是他伪装成GC的“系统自愈核心”！
这个模块，会周期性地扫描整个系统的健康状况，修复潜在的数据冲突，抚平逻辑链条上的微小毛刺，是维持系统稳定运行的“清道夫”和“修复师”。
林凯，竟然把它当成普通的垃圾回收模块，给重写了？
他换上的那个所谓的“并发处理机制”，在凤凰这个独特的系统环境下，非但起不到任何正面作用，反而会像一个搅局者，疯狂地制造系统紊乱，加速垃圾数据的堆积！
“他……他把凤凰系统的心脏，给摘了。”陈默喃喃自语，声音里听不出是愤怒还是悲哀。
“什么心脏？”小李没听清。
“没什么。”陈默深吸一口气，重新迈开脚步，“然后呢？新模块上线了吗？”
“今天下午刚刚上线的。然后……然后整个系统后台就炸了！”小李的声音都快哭了，“用户登录超时，订单创建失败，支付接口频繁掉线……技术支持部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林凯怎么说？”
“他一开始还嘴硬，说是新模块和服务器的兼容性问题，带着我们一帮人瞎折腾了半天。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灰溜溜地把版本回滚了。”
“回滚之后呢？”
“回滚之后，系统是能用了，但……但还是很卡！比之前更卡！很多用户的历史订单数据都乱了！我们现在焦头烂额，谁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陈默闭上了眼睛。
他能想象到技术部此刻的混乱场面。
林凯那个蠢货，他以为做手术失败了，把伤口缝上就完事了？
他不知道，他那一刀下去，已经切断了主动脉。
就算把版本回滚，那个被他破坏的“自愈核心”也不可能再自动恢复了。
从这一刻起，凤凰系统失去了自我修复的能力。
它产生的每一份数据垃圾，都会永久地留在体内，像不断增长的癌细胞，慢慢侵蚀它的一切。
“陈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小李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迷茫。
“找林总监。”陈默的语气冷得像冰，“他是你们的负责人。”
“他？他现在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服务器团队头上了，说他们提供的环境有问题。自己躲在办公室里，连头都不敢露！”
“那就去找徐总。”
“徐总……”小李犹豫了一下，“徐总好像还在维护他，刚才开会，还把服务器部门的老大骂了一顿。”
陈默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维护那个男人。
“陈默，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凤凰系统是你一手做大的，你真的忍心看着它就这么垮掉吗？”小李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跑步机上的数字在飞速跳动。
陈默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传送带上，瞬间蒸发。
忍心吗？
当然不忍心。
但一想到徐婉和林凯那两张脸，所有的不忍心，都变成了坚硬的铠甲。
“小李，”他一字一顿地说，“一个人生了病，应该找医生。”
“而不是去找那个，把他推下悬崖的人。”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他将跑步机的速度调到最快，开始疯狂地奔跑。
汗水模糊了视线，胸腔剧烈地起伏。
他要将所有的愤怒、不甘和痛苦，都发泄在这无尽的奔跑之中。
他要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冷。
直到有一天，他能站在顶峰，冷眼看着那些曾经伤害他的人，在深渊里挣扎。
手机屏幕又亮了，是一条推送新闻。
【鼎华集团股价今日午后离奇跳水，收盘时下跌近5%，市场猜测或与其核心业务平台出现技术故障有关。】
陈默瞥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还只是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