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门顶上,那三个猩红的字亮着——“手术中”。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针,
扎在我眼球上。父亲躺在里面,胸腔被打开,医生正在为他衰竭的心脏搭建新的桥梁。
而他的儿子,我,站在门外,口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上,
跳动着妻子林薇薇和她娘家一连串的催命符。【搬家公司提前到了!你死哪去了?
】【陈默你是不是故意给我难堪?】【我妈生气了!我弟女朋友爸妈都在,你让我脸往哪搁?
】【今天你要是不来,这日子别过了!】最后一条,像淬了冰的刀子,
精准地捅进我早已麻木的神经。七年了。从她家拿出十万块钱“救”我爸开始,
我的人生就像签下了一张卖身契。我是丈夫,是姐夫,是林家随叫随到、任劳任怨的长工,
是填补她弟弟无底洞的提款机,是她父母在亲戚面前炫耀的“懂事女婿”。唯独,
不是我自己。我曾以为,掏心掏肺的付出能换来将心比心。我曾相信,
无底线的忍让能守住一个家的完整。我把尊严踩进泥里,把健康熬成枯灯,
把父母的期望和自己的生活压缩到最小,只为换来她一句轻飘飘的“我老公真好”。
直到今天,此刻。在父亲生死未卜的手术室外,在母亲绝望颤抖的祈祷声中,
我才终于听清那催命符背后的真相——他们从未把我当家人。她从未把我当爱人。
我只是一个用得顺手、且必须感恩戴德的工具。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
那是我七年婚姻烙下的病根。但比胃更疼的,是心里那轰然倒塌的信任,和彻底寒透的血。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林薇薇最后那句“别过了”,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得眼眶发酸,
笑得浑身发冷。也好。那就……**别过了。**从今天起,那个叫陈默的深情傻瓜,死了。
从手术室这扇门开始,我要把被践踏的尊严,一点一点,捡回来。哪怕是从地狱里,爬着捡。
第1章我爸开胸那天,她让我去搬家具“陈默,明天我弟搬家,你必须请假。
”林薇薇把粥碗一推,陶瓷碗底刮擦玻璃桌面的声音刺得我耳膜疼。她没看我,
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语气就像在吩咐钟点工。我握筷子的手紧了紧,
胃里那阵熟悉的绞痛又爬了上来。结婚七年,
我的胃病就是这么来的——永远在她娘家那些破事里打转,永远得忍着恶心把饭咽下去。
“明天不行。”我声音有点哑,“我爸手术,心脏搭桥。”“手术不是有医生吗?
你去能顶什么用?”林薇薇终于抬眼看我,那双做过睫毛嫁接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弟第一次买房,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到场,说得过去吗?你当姐夫的,更得去撑场面!
”又是撑场面。七年了,我在她家的角色永远是“工具人”。小舅子买房,
我得陪着看房砍价;岳父过寿,我负责买单敬酒;连她家泰迪打疫苗,都得我开车接送。
“薇薇。”我放下筷子,碗底碰在桌上,“咚”的一声,“我爸是开胸手术,有风险。
我是独生子,必须守在手术室门口。”“就你爸是爸?”她音量陡然拔高,“陈默,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我弟这辈子就买这一次房,你当姐夫的不到场,我在娘家怎么做人?
”自私。这个词我听了整整七年。七年前婚礼上,她穿着婚纱挽着我的手,
眼睛亮晶晶地说:“老公,我会是你最温柔的妻子。”现在她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娘家。
留给我的只剩“自私”“小气”“不懂事”。看我不吭声,她语气软了点,
带着惯用的撒娇腔调:“老公~你就去一下嘛。下午三点半,锦园小区。搬家公司三点到,
你帮忙搬点小件就行,累不着。”“我爸手术排在上午十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结束了赶过去啊!”她说得理所当然,“反正你今天必须到场,
不然我妈又要说我嫁了个不懂事的!”我把碗重重一放。“如果手术不顺利呢?
”林薇薇愣住了。她眨了眨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扑闪,显然根本没想过这种可能。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她瞪我一眼,拿起手机继续发语音,“陈默,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矫情了。去年我爸做阑尾炎手术,你不也照样上班?”那能一样吗?
岳父是微创手术,三天出院。我爸是开胸,要在ICU观察。但我没说出来。
七年婚姻教会我一件事:在她心里,她家人的事永远排第一,我家的事……得往后排。“行。
”我最终吐出这个字,“我尽量。”不是妥协,是累了。累到连争吵的力气都没了。
林薇薇满意了,嘴角扬起胜利的弧度。她凑近手机话筒,声音甜得发腻:“妈,陈默答应了,
下午肯定到。你让磊磊别急,姐夫办事最靠谱了~”语音发出去,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又转头看我:“对了,我弟新房客厅缺台电视。他看上索尼那款75寸的,我看过了,
一万二左右。你给买了当暖房礼物。”我喉咙发紧:“这个月房贷还没还。”“晚几天还呗。
”她轻飘飘地说,手指还在屏幕上滑动,“我弟结婚是大事,你这当姐夫的不表示表示,
说不过去。”我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恍惚。七年前我爱上的那个女孩,
说最讨厌物质的女人,说爱情比面包重要。现在她张口就是一万二的电视,眼睛都不眨一下。
时间真是一把钝刀子,一点点把人割得面目全非。“再说吧。”我起身收拾碗筷。
她在我身后嘟囔:“什么叫再说啊,必须买!我弟女朋友爸妈也来,
不能让人看低了……”我关上了厨房门,把她的声音隔绝在外。水龙头哗哗作响,
我盯着水池里的泡沫,胃疼得更厉害了。明天。明天我爸手术。
而我可能真的要去给她弟搬家。**可笑。第2章手术室红灯亮起,
未接来电19个早上九点四十分,市第一医院心脏外科手术室门口。母亲坐在蓝色塑料椅上,
双手死死攥在一起,指节发白。她今年才六十二,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背也驼了。
父亲确诊冠心病这三年,她老得飞快。“妈,喝点水。”我把保温杯递过去。母亲摇头,
嘴唇翕动,在默念佛经。她信佛,父亲进手术室前,她偷偷往医生白大褂口袋里塞了个红包,
被护士长退回来了。我握住她的手,冰凉。“小默。”母亲抬头,眼里全是红血丝,
“你爸昨晚跟我说,他最怕的不是手术,是怕拖累你。他说你这几年……太累了。
”我鼻子猛地一酸。是啊,太累了。为了帮小舅子还创业贷款,我连续三年接私活,
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为了给岳母办六十大寿撑场面,我刷爆了两张信用卡。
因为林薇薇一句“我闺蜜老公都开奔驰”,
我卖了父亲工作三十年厂里发的纪念手表——那是他唯一值钱的东西,
给她换了个两万多的包。而我呢?穿的是淘宝99块三件的衬衫,用的是三年前买的手机。
屏幕碎了道裂痕,我用透明胶粘着继续用。“陈默,你电话。”母亲小声提醒。
我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有“薇薇”的未接来电,还有十几条微信未读。【你到哪了?
搬家公司提前到了!】【陈默你故意的是不是?】【我弟他们都到了!就等你一个!
】【接电话啊!死人吗?】【我妈生气了!说你摆架子!
】最后一条是两分钟前发的:【陈默,今天你要是不来,这日子别过了!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十点整,手术室门开了。护士推着平车出来,
父亲躺在上面,身上盖着绿色无菌单,只露出苍白的脸。他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家属!
”麻醉师拿着文件板出来,“签字。”母亲手抖得握不住笔。我接过笔,
在知情同意书上签下名字。每一笔都像刀子在割。手术室厚重的门缓缓关闭。
“手术中”三个红字亮了起来,刺得眼睛疼。我在心里开始数数。这是小时候父亲教我的,
他说害怕的时候就数数,数着数着就不怕了。1,2,3……数到一百三十七,
手机又在口袋里震起来。这次是岳母。我盯着那串号码看了三秒,还是接了。有些事,
躲不过。“陈默啊!你怎么回事?!”岳母的声音又尖又利,背景音乱糟糟的,
能听见小舅子指挥工人搬东西的吆喝声,“全家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一个!
薇薇弟弟搬家这么大的事,你这当姐夫的不到场,像话吗?!”“阿姨。”我声音很平,
“我爸在手术,心脏搭桥。”“手术有医生呢!你去了能帮上什么忙?
这边可是实实在在缺人手!”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但语气更急了,“我告诉你,
你今天必须来。磊磊女朋友的爸妈也在,人家是机关单位的,你得来撑场面!”撑场面。
又是这个词。我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阿姨。”我一字一句地说,
“我爸现在胸腔是打开的,医生在给他做心脏搭桥。您觉得,是您儿子搬家具重要,
还是我爸的命重要?”电话那头安静了。大概安静了五秒钟。然后岳母的声音炸开来,
尖得几乎刺破耳膜:“陈默你怎么说话的!我哪个意思了?我是说手术做完就没事了,
你过来一趟能怎么样?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来,以后别想进我们林家门!”我笑了。
真笑了,笑得眼睛发酸。“好啊。”我挂断电话,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母亲惊疑地看着我:“小默,怎么了?”“没事。
”我握紧她的手,她的手瘦得只剩骨头,“妈,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这句话说出来,心里那块压了七年的巨石,“轰”一声,松动了。
第3章深夜摊牌:我们离婚手术很成功。但父亲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花了……多少钱?
咱家……还有钱吗?”我握着他的手。那双手因为常年干活布满老茧,现在插着留置针,
瘦得皮包骨头。“爸,钱的事你别操心。”“怎么能不操心……”他虚弱地叹气,眼睛浑浊,
“小默,爸对不起你。当年要不是我得那场病,你也不会急着结婚,
找那么个……”他没说完,但我知道后半句是什么。七年前,父亲查出血癌早期,
手术需要十五万。我刚工作两年,存款不到三万。是林薇薇家拿了十万出来,
条件是:尽快结婚。我当时跪在岳父母面前,哭得像个傻子,说这辈子一定对薇薇好。
我以为那是雪中送炭。后来才明白,那是买卖。十万块,买断我七年自由,
买断我当牛做马的资格。晚上九点半,我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回到家。客厅灯亮得晃眼。
林薇薇歪在沙发上刷短视频,外放声音很大。茶几上扔着外卖餐盒,红油汤洒了出来,
黏在玻璃面上——那是我早上出门前才擦干净的。“你还知道回来?”她眼皮都没抬,
“让你帮个忙,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还把我妈拉黑?陈默,你长本事了是吧?”我没说话,
脱了外套往卧室走。“我跟你说话呢!”她“噌”地站起来,追到卧室门口,“我告诉你,
我妈气得血压都高了,我弟也不高兴。你明天必须登门道歉,还有,电视赶紧买了送过去,
就当赔罪!”我打开衣柜,拖出那个落灰的行李箱。“你干什么?”林薇薇愣住了。
“收拾东西。”“收拾东西?你要去哪?”我转过身,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七年了,
她还是那么漂亮,真丝吊带睡衣裹着玲珑曲线,脸上敷着SK-II前男友面膜。
这面膜一片一百多,我买的。而我爸躺在医院,麻药过了疼得直抽气,却舍不得用镇痛泵,
因为一天要多花两百块。“薇薇。”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离婚吧。
”空气凝固了。林薇薇脸上的面膜“啪”地掉下来一小角。她的表情从愤怒变成错愕,
再变成……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离婚。”我重复,“房子给你,
存款给你,我净身出户。只要你同意离。”她一把扯下面膜,
精致的脸因为愤怒有点扭曲:“陈默,你疯了?!因为今天这点破事你要离婚?!
”“不是今天。”我拉出行李箱拉杆,“是七年。七年里,我在你家当牛做马,
像个ATM机,像个免费苦力。我受够了。”“你受够了?我才受够了!”她尖叫起来,
这是她的杀手锏——声音大就有理,“我嫁给你图什么?图你一个月八千的死工资?
图你那个六十平的老破小?要不是当年我家出钱救你爸,你爸早没了!你现在跟我说受够了?
!”又来了。那十万块,就像唐僧的紧箍咒,每次我想喘口气,她就念一遍。“那十万,
我会还。”我说,“连本带利,二十万。一个月内。”“你还?你拿什么还?就你那点工资?
”林薇薇嗤笑,双手抱胸,“陈默,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今天的事我不计较,明天去道个歉,
把电视买了,这事翻篇。”我摇摇头,开始往箱子里扔衣服。大多是旧衣服,
洗得发白的T恤,起球的毛衣。那些她给我买的“撑场面”的行头,我一件没拿。
“你真要走?”她冲过来抢箱子。“我搬出去住。离婚协议我会尽快拟好。”她终于慌了。
不是伤心,是那种“我的专属保姆要跑了”的慌乱。“陈默,你来真的?
就因为没去帮我弟搬家?”我停下动作,看着她眼睛:“我爸今天做心脏搭桥手术。
你问过一句吗?”林薇薇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你没问。你只关心你弟的新房,
只关心你妈生不生气。”我拉上行李箱拉链,“薇薇,这七年,我在你心里排第几?你爸,
你妈,你弟,你闺蜜,甚至你家的狗,都排在我前面吧?”“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对你不好吗?”“好啊。”我笑了,“你给我买过最贵的礼物,
是一百六十八块的飞利浦剃须刀。我给你买过最便宜的包,是三千八的蔻驰。这叫好吗?
”她脸色“唰”地白了,又涨红。我拖着箱子走到门口。“陈默!”她在身后喊,
声音带着哭腔,“你今天走出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放心。”我拧开门把手,
“我不会回来。”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什么东西砸在门板上的闷响。不知道是枕头,
还是遥控器。不重要了。第4章出租屋里,我拟好离婚协议我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单间。
十五平米,一张床一张桌,月租一千二。押一付三,几乎掏空了我微信里仅剩的四千块钱。
但这里离医院近。早上六点我就能溜达过去陪父亲吃早饭,晚上陪夜到十点,
步行十分钟就能回来睡觉。离婚协议是在网吧写的。我找了个模板,照着改。
房子是婚前我父母凑的首付,婚后我们一起还贷。
按法律她可以分走婚后还贷部分和增值的一半。但我直接写了:房屋归林薇薇所有。
存款八万三,全给她。车是我爸的名字,她要不走。签协议那天,约在民政局旁边的咖啡馆。
林薇薇眼睛红肿,显然哭过,但妆化得很精心,口红是崭新的阿玛尼405。“陈默,
你再想想。”她把笔搁在桌上,声音软绵绵的,“七年感情,你真说不要就不要了?
”“要不起。”我签下自己名字,笔迹很稳,“薇薇,这七年,我把能给的都给了。
现在给不动了,该散了。”“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她突然问,眼睛像钩子一样盯着我。
我愣了下,笑出声:“我每天加班到十点,周末不是在帮你家干活就是在接私活,
我有时间去有人吗?”她咬住下唇,
鲜红的唇膏被咬出一道白痕:“那你为什么……”“因为我醒了。”我打断她,“醒了,
就不想继续做梦了。”协议签完,我们去隔壁民政局。办事的是个中年大姐,瞥了我们一眼,
例行公事地问:“都想清楚了?”“清楚了。”我答得干脆。“女方呢?”林薇薇不说话。
她看了我很久,眼神很复杂——有怨,有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最后,
她点了点头。红本换绿本,钢印压下去,“咔嚓”一声脆响。七年婚姻,就此两清。
走出民政局,阳光刺眼。林薇薇在台阶上站住,扭头对我说:“陈默,你会后悔的。
”“也许吧。”我把离婚证塞进裤兜,“但至少现在,我喘上气了。”她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得“噔噔”响,像在发泄什么。我站在原地,从兜里摸出烟盒——戒了三年,
今天破例。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蹿起。我深吸一口,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缓缓吐出。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没有预想中的撕心裂肺。只有一种沉到底后的……轻松。
原来结束一段不断消耗自己的关系,感觉这么好。第5章离婚第三天,
她要我凑十万彩礼离婚第三天,我正在医院给父亲喂小米粥,林薇薇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陈默,我弟要结婚了。
”她语气自然得像在聊今天天气,“女方家要求彩礼二十八万八,还要一辆二十万以上的车。
我妈说,让你帮忙凑十万。”我笑了。是真的笑出声。父亲疑惑地看我,我摇摇头,
对着手机说:“薇薇,我们离婚了。”“离婚了你就不是我家人了?我弟不是你弟了?
”她理直气壮,“陈默,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十万对你来说又不难,
你多接几个私活不就出来了?”“我为什么要接私活帮你弟娶媳妇?”“因为你是他姐夫啊!
”“前姐夫。”我纠正,“还有,我最近没空接私活。我爸要定期复查,我得陪护。
”“你爸你爸,你就知道你爸!”林薇薇声音陡然拔高,“陈默,我弟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
你就不能分个轻重缓急?!”“能。”我说,“我爸是重,是急。你弟的事,跟我没关系。
”“你!”她气得喘粗气,“好,陈默,你够狠!以后你有事别求我!”电话挂了。
我放下手机,继续一勺一勺给父亲喂粥。父亲看着我,粥也不喝了,
轻声问:“林家……又找你要钱?”“嗯。”“小默,离了好。”父亲叹了口气,
声音还很虚弱,“那家人,是填不满的无底洞。你这七年,被吸干了血啊。”“没事,爸。
”我冲他笑,“以后咱们一家,好好过。”话说得轻松,现实却沉甸甸的。我净身出户,
父亲后续治疗、吃药、营养品都要钱。我那月薪八千的工作,扣掉房租生活费,
剩不下几个子儿。父亲住院这半个月,我已经跟大学同学借了三万块。必须想办法赚钱,
越快越好。第6章那个八万块的外包,我接了机会来得比想象中快。
前同事张哥拉了个微信群,说有个急活,开发一个电商小程序,预算八万,
但必须一个月内交货。“这活太赶,我团队排不开。陈默,我记得你技术贼溜,要不要试试?
”张哥是我上家公司的技术总监,为人厚道。我辞职时他还劝我,说我技术底子好,
不该被家庭拖累。我当时只能苦笑。现在,不一样了。我仔细看了需求文档,
确实有难度——要对接支付宝、微信支付、银联三个支付接口,还要做实时库存同步。
但也不是啃不下来。“张哥,这活我接。”我打字回复,“但我需要预付百分之四十,
三万二,开工就付。”“爽快!明天打你卡上!”三万二,第二天下午就到账了。
我辞去了原来的工作。老板很诧异:“小陈,干得好好的怎么要走?
下个月还打算给你调薪呢。”“谢谢王总,但我有些个人打算。”我没说实话。
那份工作太稳定,稳定到一眼望到头。我需要时间,需要弹性,需要拼一把。离职后,
我把自己焊在了出租屋里。屋里没书桌,我就把行李箱放平当桌子,笔记本架在上面。
椅子是房东给的塑料凳,坐久了硌得尾椎骨生疼。每天早上六点起床,
去医院陪父亲吃完早饭,七点半回出租屋开始敲代码。中午泡碗面或者啃面包,继续敲。
晚上去医院陪夜,等父亲睡了,我就在病房走廊找个插座,插上充电宝,
抱着笔记本继续调试。第十五天,第一个测试版出来了。发给张哥后,他半小时就打来电话,
语气兴奋:“陈默,牛逼啊!这完成度比客户要求的还高!”“应该的。”“对了,
客户想加个会员积分系统,预算再加两万,能干不?”“干。”我像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写代码。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翻身的唯一机会。也是我爸活下去的希望。
第7章凌晨两点,她说马桶坏了项目第二十天,凌晨两点,
我还在跟一个诡异的bug死磕。林薇薇的电话又来了。这次她声音软了很多,
带着点我熟悉的撒娇调调:“陈默~家里马桶坏了,水箱一直漏水,烦死人了。”“找物业,
或者叫个修理工。”“问过了,要三百!抢钱啊!你来修一下呗,你以前不是会修嘛?
”我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错信息,忽然觉得特别荒谬。以前,我确实什么都会修。
马桶、水管、灯泡、电脑,甚至她那些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因为她说:“我老公什么都会,
超厉害!”现在想想,那根本不是崇拜,是使唤顺手了。“以前是以前。”我说,
“我现在很忙。”“你能忙什么?不就写写代码?”她嘟囔,“陈默,你就不能念点旧情?
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旧情?”我停下敲键盘的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薇薇,
你对我有过情吗?还是只有利用?”电话那头沉默了。我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
还有背景音里综艺节目的笑声。“马桶坏了,三百块你舍不得。但你弟结婚,
十万块你觉得我应该出。”我笑了,笑声干涩,“我在你心里,到底值个什么价?
”“我……我不是那意思。”她声音小下去,“陈默,我真的很难。你走了,
家里什么事都得我自己来,我……”“那就学。”我说,“林薇薇,你三十岁了,不是三岁。
马桶坏了可以百度教程自己修,水管堵了可以买工具自己通。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人给你兜着。”“你就这么狠心?”“这不叫狠心。
”我一字一句地说,“这叫,清醒。”我挂了电话,顺手把这个新号码也拖进了黑名单。
但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七年,养盆花也有感情。我把脸埋进掌心,深深吸了口气。
出租屋里,有泡面调料包的味精味,有灰尘味,有笔记本电脑散热口的塑料味。
唯独没有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也好。第8章十万到手,我给爸换了病房第三十天,
项目准时交付。客户测试后非常满意,不仅付了四万八尾款,还额外给了两万奖金。“陈工,
您这技术太扎实了!以后有活还找您合作!”张哥也高兴,又推给我一个新项目,
预算十五万,周期两个月。“这个不急,你慢慢做,质量做好就行。
”加上之前的三万二预付款和奖金,我手里有了整整十万。第一件事,还债。
我给林薇薇转了二十万,备注:连本带利。她没领,二十四小时后自动退回。我又转了一次,
这次直接转到她银行卡——离婚分割财产时,我记下了卡号。这次钱被收下了。
随后一条短信进来:【陈默,你什么意思?】我没回。第二件事,给父亲换病房。
从拥挤的三人间换到了单人病房,请了个经验丰富的护工,一天两百。
这样我白天可以安心工作,晚上也能稍微睡个整觉。父亲心疼钱:“小默,别乱花,
你赚钱不容易。”“爸,钱就是用来花的。”我握着他的手,那双手终于长了点肉,
“您辛苦一辈子,该享享福了。”“那你呢?”父亲看着我,眼里都是担忧,“离婚的事,
爸不怪你。可你还年轻,总不能一直一个人。”我笑笑:“不急,先把事业搞起来。
”其实不是不急,是怕了。怕再遇到一个林薇薇,怕再把七年青春喂了狗。现在的我,
只想搞钱,只想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爱情?婚姻?去他妈的。第9章同学会上,
她掏出二十万额度的副卡大学同学聚会,班长打了三次电话,我推了两次,
第三次实在推不掉。“陈默,你一定得来!大家都多少年没见了!”我还是去了。
聚会在一个中档酒店的包间,来了二十多号人。七年不见,同学们变化都大。有的发福了,
有的秃了,有的拖家带口,小孩满场跑。我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优衣库打折买的,七十九。
牛仔裤洗得发白,穿了三年。我是全场最朴素的那个,甚至有点寒酸。“陈默?**,
真是你啊!”当年的室友王浩冲过来给我一个熊抱,“你小子,毕业就玩失踪!”“忙。
”我笑笑。“忙啥呢?听说你结婚了,媳妇漂亮吧?”“离了。”王浩愣住,
松开手上下打量我:“啥时候的事?”“三个月前。”“我日!你怎么不跟我说?
”王浩捶我肩膀一拳,“哥们虽然没大本事,陪你喝顿酒还是可以的!”正说着,
门口一阵骚动。林薇薇来了。她穿着米白色香奈儿套装,衬得皮肤雪白。
手里拎着棕色爱马仕铂金包,金扣闪闪发亮。妆容精致,头发是新烫的**浪,
一路走来香风袭人。不像是来同学聚会,像是来走红毯。同学们“呼啦”围上去:“薇薇,
越来越美了!”“这包是真货吧?十几万?”“听说你老公特别宠你,真是嫁得好啊!
”林薇薇笑着应酬,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我身上。她径直朝我走来,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声音,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她。“陈默,你也来了。”她声音不高,
但足够让周围人听见。“嗯。”“最近怎么样?”她上下打量我,目光在我衬衫领口停留,
“这衬衫……还是以前那件吧?领子都磨毛了。”周围安静下来。
同学们的眼神在我和她之间来回瞟。王浩想开口,我按住了他胳膊。“是啊,穿惯了。
”我语气很平。“要不……”林薇薇从爱马仕包里抽出一张卡,黑色的,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我老公的副卡,额度二十万。给你买几件新的?算是……前妻的一点心意。
”人群里响起低低的吸气声。“二十万额度的副卡!薇薇,你老公也太宠你了!
”“这才是嫁对人的样子啊!”林薇薇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我,
眼里有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挑衅。我笑了。不是强笑,是真心觉得滑稽。“不用了。
”我说,“衣服,我自己买得起。”“你买得起?”她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讥诮,“陈默,
别硬撑了。你那点工资,够买什么?要不这样,我老公公司缺个夜班保安,月薪四千五,
包吃住。我帮你打个招呼?”这话太刺耳。连刚才恭维她的同学都闭嘴了,面面相觑。
“薇薇。”一个女同学看不下去,小声劝,“陈默好歹是你前夫,
别这样……”“前夫怎么了?”林薇薇冷笑,“我是可怜他啊。离了婚,房子存款都没了,
多惨。作为前妻,我给他介绍个工作,有错吗?”我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
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林薇薇,你说得对。”我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清晰,
“我是一无所有。但我至少,还有尊严。你呢?”她脸色变了。“除了这张副卡,
你还有什么?”我往前走了一步,同学们自动让开,“你会做饭吗?会修马桶吗?
会换灯泡吗?你连内衣都要送干洗店。如果没有男人给你钱,你能活几天?
”包厢里死一般寂静。林薇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你……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我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各位,我还有事,
先走一步。单我已经买过了,大家吃好喝好。”我从她身边走过,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水味。
还是香奈儿五号,一千二一瓶,我送的。走出酒店,夜风扑面,带着凉意。
但心里那把憋了七年的火,终于“轰”一声,烧了起来。痛快!
第10章她妈冲进我公司:“不复婚就闹死你!”同学聚会那场交锋,
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表面涟漪很快散去,但水底的东西被搅了起来。接下来一周,
我收到七八条老同学的微信。有单纯问候的,有拐弯抹角打听我和林薇薇现状的,
还有两个当年关系还行的,直接说:“陈默,离得好,那家人早该看清了。”我没多聊,
只回个表情,或者简单说声“谢谢”。过去的关系,就像攥得太久的沙子,越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