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暖气开得有些足，和窗外簌簌飘落的雪花像是两个世界。“平安夜平安！
今晚有什么安排？”同事笑着将一颗红润的苹果塞进我手里。我接过苹果，那表皮红得锃亮，
在掌心转了一圈。办公室的格子间空了大半，只剩下几个单身的同事还在工位上，看似忙碌，
其实不过是在摸鱼等下班。窗外的天色暗得早，霓虹灯已迫不及待亮了起来，
红绿交织的光透进室内，在桌面上投下晃动的、斑驳的影子。“我不过圣诞节，”我耸耸肩，
“又不放假，可不得好好瘫床上跟周公约会去。”同事咯咯笑起来，一边收拾包包一边摇头，
“好好好，知道你喜欢瘫着了。那我先溜啦，男朋友在楼下等着呢。”她欢快地推门离开，
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走廊里渐渐远去。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发出的微弱嗡鸣。
我把玩着手中的苹果，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这种冰凉，竟有些熟悉。
仿佛是一年前的同一个夜晚，也捧着这样一枚冰冷的苹果，站在公司楼下，
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鲜红的果皮上，融化，消失。那年平安夜，天气比今年冷得多。
雪花纷纷扬扬，像无数破碎的羽毛从深灰色天空中飘落。我站在温秉曜公司楼下，
手中捧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苹果，包装精美，还系着金色丝带。“平安夜平安，
”我对着手机说，“我给你带了个苹果，下来拿一下好不好？不会耽误你太久。
”电话那头传来他略显急促的声音，“宝宝，我正忙着呢，今晚要加班，可能得很晚。
你先回家吧，外面冷。”“我就等你五分钟，”我坚持道，声音放柔，“今天是平安夜嘛。
”短暂的沉默后，他叹了口气，“好吧，等我一下。”五分钟后，他匆匆走出大楼，
黑色大衣的领子竖起，遮挡了半张脸。看到我时，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换上温柔笑容。
“这么冷，你怎么来了？”他接过苹果，手指触碰到我的手时，我注意到他微微一颤。
那枚苹果在我手中握了太久，已经冰冷刺骨。我捧着它的手指仿佛被逐渐冻结起来，
变得僵硬麻木。“你今晚不来陪我了？”我问，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
他避开我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腕表，“对不起，宝宝，我今天真的要加班，这个项目太赶了。
回头补偿你好不好？而且我这不是先下来告诉你了吗？”雪花落在他肩头，很快融化。
他的头发上沾了几片未化的雪，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我盯着他的眼睛，
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真诚，却只看到急于离开的焦躁。“那你去吧。”我最终说。
这句话仿佛是他期待已久的赦令，他甚至没再解释什么，只是匆匆抱了我一下，
“那我上去了，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信息。”转身离去的背影没有半分留恋。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后，雪花落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如果我没有在前天偶然看到他的淘宝订单记录，或许我真的会相信他是为了工作忙碌吧。
那些订单里，有装饰精美的圣诞树，有闪闪发亮的彩灯，有包装精致的礼物袋，
还有——两瓶价格不菲的红酒。不是给我的。他给我的礼物上周已经送到了，
一条我随口提过的项链，用心却不够浪漫，像是完成任务般的馈赠。
那个淘宝订单的收货地址，不是我们家，而是城市另一端的某个高档小区。我掏出手机，
解锁，打开相册。里面存着几天前拍下的屏幕截图——温秉曜的微信聊天记录。是的，
我趁他洗澡时偷看了他的手机，这是我从不会做的事，也是他一直信任我不会做的事。
可当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信任便成了滋养它成长的养分。聊天对象备注是“林”，
头像是张侧脸照，长发披肩，笑容温婉。最新的一条消息是昨天下午：“秉曜，
东西我都收到了，谢谢你的圣诞礼物，很用心。”往上翻，有更多。
“想起以前我们总是一起装饰圣诞树，你总是把星星挂歪。”“今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对吗？”“我知道你有未婚妻了，但你说过，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合适，你爱的还是我。
”而他回复的，没有明确的拒绝，只有暧昧的回避和偶尔的关心。其实，关于林允蔷，
我早就知道她的存在。温秉曜从不避讳谈论他的过去，甚至在我们刚认识时，
他就坦然承认自己曾经是个“渣男”。我和温秉曜的相识，说起来也算有趣。
那是在三年前的一场动漫展上。难得两个上班族还能忙里偷闲去展子出COS，我是蝴蝶忍，
他是五条悟。排队等签售时，他的眼罩滑落，露出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我们相视而笑，
就这样认识了。但真正熟络起来，是在我和前任分手后。那段日子我情绪低落，
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能够一边规划着我们的未来，
一边和另一个女人互道晚安。温秉曜那时就像一束光，照进我灰暗的生活。
他陪我聊天到深夜，听我吐槽，听我哭诉，
然后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开导我“我也曾是那样的渣男，”他坦然承认，
“一边对女朋友说爱，一边和前女友纠缠不清。不是不爱她，只是不懂怎么拒绝过去，
又想要现在。”我惊讶于他的坦诚，骂他没良心。他只是笑，说：“所以你看，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是你的问题。”他用自嘲的方式让我释怀，
又用无微不至的关心让我逐渐走出阴霾。后来他用玩笑的口吻说：“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肯定是图你人才安慰你。”我们在一起的过程，似乎顺理成章。一次在常去的酒馆喝酒，
微醺时他突然凑近，眼睛亮晶晶地问：“我这个可怜人，能不能求收留？
”他确实很会哄女生。会做一桌好菜，会在节日准备惊喜，
会在我缺乏安全感时一遍遍说“我爱你”，会在我不舒服时整夜守着。
他甚至记得我所有的喜好和习惯——咖啡要加半奶，看书时喜欢蜷在沙发角落，
紧张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我曾以为自己是多么幸运，能遇到这样一个“完美男友”。
直到一次偶然，我在他旧手机的云相册里，看到了一些他未曾提及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笑得明媚，而他看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炽热。照片的备注日期，
是在他和我认识的前一年。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教会他一切的女孩，叫林允蔷。是他的初恋，
是他口中“善良有点小脾气的女孩子”。他曾轻描淡写地提起：“是她教会我怎么爱一个人，
怎么照顾一个人的感受。但我们都太年轻，不懂得珍惜。”那时我怎么会介意呢？甚至觉得，
应该感谢她，塑造了现在这个懂得爱我的温秉曜。我尊重他的过去，理解每个人都有过往，
甚至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感到惋惜——为什么他们没能走到最后？
温秉曜第一次跟我谈起林允蔷时，语气非常平静，仿佛那已经是无关紧要的往事。
后来偶尔提起他们的故事，他还会担心我不开心，拽着我的手问：“宝宝，
你知道我之前的事会不会嫌弃我？”我总是摇头，抱紧他，“怎么会，那是你的过去，
而我是你的现在和未来。”多么天真的想法。雪越下越大了。一年前的那个平安夜，
我站在温秉曜公司楼下，没有立即离开。我走进街对面的咖啡馆，选了靠窗的位置，
点了一杯热美式，然后静静等待。两小时后，晚上八点半，我看到温秉曜匆匆走出大楼，
手里提着一袋看起来不像办公用品的东西，拦了辆出租车，消失在夜色中。我结了账，
走到路边，也拦下一辆车。“师傅，跟着前面那辆出租车，别跟太近。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嘞。
”出租车穿过大半个城市，最终停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我看着他下车，整理了一下衣领，
提着东西走进小区。门卫似乎认识他，只是点点头就放行了。我让司机在路边停下，付了钱，
下车。雪花还在飘，我站在路灯下，抬头看着一栋栋亮着暖黄色灯光的楼房。
其中一扇窗户里，隐约可见一棵圣诞树的轮廓，彩灯一闪一闪，像是遥远的星光。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温秉曜发来的消息：“还在加班，宝宝你先睡，别等我。爱你。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打字回复：“好，你也别太累。平安夜快乐。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我心中碎裂了，清脆而决绝。我没有哭，
甚至没有感到太多悲伤。只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像这冬夜里的雪，一层层覆盖下来，
冰冷而厚重。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闺蜜苏晴那里。开门看到我时，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脸色这么差。”我走进屋，脱下沾雪的外套，在沙发上坐下，
才缓缓开口：“我要和温秉曜分手。”苏晴愣住了，“什么？你们不是刚订婚三个月吗？
”“他去找林允蔷了，现在应该在她家，一起装饰圣诞树。”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亲眼看着他进去的。”苏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走过来抱住我，“**。
”那晚，我在苏晴家的客房里，第一次仔细梳理了这段关系。我想起温秉曜偶尔的心不在焉，
想起他手机总是屏幕朝下放置，想起他最近频繁的“加班”和“应酬”。最讽刺的是，
一周前，我们还在讨论明年的婚礼细节。他说要给我一个梦幻般的婚礼，要在圣诞季节举行，
因为那是我们初次约会的时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爱你。”他当时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