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公司，前台小姑娘叫住我。
“程经理，有你的快递。”
是个文件袋，寄件人空白。
我拆开，里面掉出几张照片。
背景是家高级西餐厅，靠窗的位置，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
女的是苏软软，穿着我给她买的米白色连衣裙，笑得眉眼弯弯。
男的大概三十出头，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戴副金边眼镜，看起来人模狗样。
照片明显是**的，角度有点歪。
但能清晰看到，桌下，男人的脚正贴着苏软软的脚踝。
另一张照片里，男人给苏软软倒红酒，手指“不经意”划过她的手背。
第三张，苏软软低头切牛排，男人盯着她的领口看，眼神**。
我的手指捏紧了照片边缘。
“程经理？”前台小心翼翼地问，“你脸色不太好。”
我把照片塞回文件袋。
“没事。”
走进办公室，我把门反锁，坐在椅子上盯着那个文件袋看了足足十分钟。
然后我打开电脑，登录微信。
苏软软的聊天窗口还置顶着。
最后一条消息是她昨晚发的：「粥很好喝，谢谢老公～」
我点开她的朋友圈。
最新动态是三天前，一张**，配文：「今天也是被宠爱的一天呀～」
照片里她捧着一大束玫瑰，背景是那家西餐厅的招牌。
我放大照片，在玻璃反光里看到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
金边眼镜。
和照片里的是同一个人。
我退出朋友圈，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王总」的号码。
王总是我的大客户，做建材生意的，去年在我这儿买了十二辆商务车。
电话接通，那头声音嘈杂。
“哟，程经理，难得主动打电话啊。”
“王总，打扰了。想问您个事，您认识顾明远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顾明远？顾氏集团那个太子爷？”
“应该是。”
“认识啊，他爸跟我有生意往来。那小子……”王总顿了顿，“你问他干嘛？”
“听说他最近交了个女朋友？”
王总笑了，笑声有点暧昧。
“你说那个啊？对对对，顾少最近是泡了个妞，听说特软，特会撒娇。我们上次饭局他还带出来了，那姑娘坐他腿上喂他喝酒，啧啧，顾少说她叫什么来着……苏什么软来着？”
我的呼吸停了一拍。
“苏软软？”
“对对对！就是这名字！哎，程经理你也认识？”
我说不出话。
电话那头王总还在絮叨：“那姑娘是真有一套，看着清纯，手段厉害着呢。顾少为她可没少花钱，上个月刚送了块卡地亚的表，十来万呢……”
我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
苏软软发来消息：「老公，晚上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
最后回了一个字：「好」。
下班我去超市买了排骨，又绕道去花店买了一束茉莉。
苏软软说过，她最喜欢茉莉，洁白，柔弱，需要精心呵护才能开花。
就像她自己。
到家的时候，她正窝在沙发上看综艺，手里捧着袋薯片。
看到我手里的花，她眼睛亮了亮。
“哇，好香！”
我把花递给她，她凑近闻了闻，然后抬头对我笑。
“谢谢老公，你最好啦。”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两颗小小的泪痣，我以前觉得特别可爱。
现在只觉得刺眼。
我在厨房处理排骨，她在客厅摆弄那束茉莉。
水声哗哗响，我听见她在打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清了几个词。
“嗯……他买了花……还行吧……哪比得上你送的爱马仕呀……”
刀切在案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晚饭她吃得很香，一边吃一边夸我手艺好。
“我们公司那些女同事都可羡慕我了，说我男朋友又帅又会做饭。”她夹了块排骨到我碗里，“老公，你下个月是不是要竞聘区域总监了？”
“嗯。”
“那要是升职了，工资能涨多少呀？”
“百分之三十左右。”
苏软软眼睛更亮了。
“那到时候，我能换个新手机吗？苹果最新款要出了。”
我看着她。
她嘴里还嚼着排骨，腮帮子鼓鼓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像个等着主人投喂的宠物。
“好。”我说，“给你买。”
她开心地凑过来亲了我一下。
“老公最好啦！”
那天晚上她特别主动。
完事后她趴在我怀里，手指在我胸口画圈。
“默言，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好吗？”
“嗯。”
“那你以后有钱了，不会不要我吧？”
“不会。”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很快睡着了。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切出一块惨白。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
我拿过来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程先生，照片收到了吗？」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删掉了短信。
翻身下床，我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个旧手机，充上电。
开机需要密码，我试了苏软软的生日，不对。
试了我的生日，不对。
最后试了我们在一起的那天，2019年5月20日。
屏幕亮了。
相册里空空如也。
但我点开云备份，找到了三年前的聊天记录。
那时候苏软软还用这个手机。
记录里，她和一个人的对话格外刺眼。
那个人备注是「明远学长」。
时间是我们刚在一起两个月。
苏软软：「学长，我交男朋友了，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销售。」
顾明远：「真打算跟那种人认真？」
苏软软：「他对我挺好的，工资卡都给我了。」
顾明远：「行吧，那你就先处着。反正随时可以分。」
苏软软：「嗯，听学长的。」
我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关节泛白。
原来那么早。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个备胎。
不，连备胎都算不上。
是张饭票。
是台ATM。
窗外传来夜鸟的啼叫，凄厉得很。
我把手机放回原处，躺回床上。
苏软软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手臂搭在我腰间。
我轻轻把她的手拿开，起身去了客厅。
凌晨三点，我坐在黑暗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头明灭的火光里，我数了数这三年给她花的钱。
工资卡每月两万五，三年就是九十万。
她没工作，所有开销都是我出。
房租、水电、衣服、化妆品、包包、旅游……
还有那些“不好意思拒绝”的礼物，最后都变成我掏钱补偿。
烟灰缸满了。
我掐灭最后一支烟，在手机上新建了一个备忘录。
标题：「账本」。
第一行：
「2019.6.15，转账5000，备注：给宝贝买裙子。」
第二行：
「2019.8.20，转账8000，备注：闺蜜都有LV，不能亏待我的宝贝。」
第三行：
「2020.1.1，转账20000，备注：新年红包，愿我的软软永远快乐。」
……
我一笔一笔地记。
记到手指发麻，记到天光微亮。
记到苏软软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迷迷糊糊地问：“默言，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放下手机，对她笑了笑。
“睡不着，给你做早餐。”
她甜甜地笑了。
“老公真好。”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脸上。
她真好看。
好看到让我想掐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