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青玄宗最出名的废柴，江絮。灵根三寸，修为垫底，每天除了发呆就是睡觉，
是全宗门的笑柄。十年一度的问心梯开了，上不去就得滚蛋。所有人都搬好了板凳，
备好了瓜子，等着看我第一阶就哭着喊娘滚下来。我那个天才师姐许瑶更是当众放话，
说我这种废物，连给她提鞋都不配，更别说踏上问心梯了。宗主也皱着眉，
觉得我丢光了他的脸。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上了那座通天白玉梯。然后，
他们看到了我死去的娘亲对我哭诉，看到了我严厉的师尊对我怒斥，
看到了所有我生命中最痛苦的过往。他们等着我道心破碎，走火入魔。但他们不知道，
我最大的能力，不是修行。而是，与我自己和解。所以，当整个宗门都以为我在经历地狱时，
我其实……只是在跟我的过往，挨个拥抱告别。顺便，把他们所有人的心魔，
也拎出来见了见光。1青玄宗今天很热闹。不是因为什么秘境开启，也不是哪位长老要讲道。
是因为我，江絮，要去爬问心梯了。“听说了吗？那个万年吊车尾江絮，要去闯问心梯！
”“她？她不是连御剑都还抖抖索索的吗？问心梯？她怕是第一阶都上不去吧。
”“上不去就得被逐出宗门，这下有好戏看了！”我端着一碗清汤面，蹲在角落里吸溜，
周围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飘进我耳朵里。我没抬头，只是专心对付碗里那根有点硬的面条。
问心梯，青玄宗的立宗之宝，十年开一次。说是梯，其实是一场对道心的终极拷问。
一共九百九十九阶，每一步，都会引动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悔恨、执念，化作幻象攻击你。
扛不住，轻则修为倒退，重则当场疯魔。按照规定，入门十年的弟子都必须参加，
算是一场毕业大考。通不过的，收拾铺盖滚蛋。而我，不多不少，正好入门十年。这十年里，
我的修为一直卡在练气三层，不上不下，成了整个青玄宗的笑话。跟我同期进来的，
最差的也筑基了。像许瑶师姐那样的天之骄子，据说已经金丹在望。所以，
我今天去爬问心梯，在大家看来，不是考验，是公开处刑。“江絮！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高傲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慢吞吞地咽下最后一口面，抬起头。
许瑶穿着一身华丽的云纹法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她身后跟着一群小跟班，个个都抱着臂，准备看我笑话。“马上就要登梯了，你还在这里吃？
心可真大。”许瑶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我怕饿死在半路上。”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噗嗤。”她身后有人笑了出来。许瑶的脸色更冷了：“死到临头还耍嘴皮子。江絮，
我劝你现在就自己去跟宗主请罪，申请离宗，还能留点体面。
否则等会儿在问心梯上哭爹喊娘，那可就丢人丢到家了。”我把碗放下，站起身，
拍了拍衣服上的褶子。“多谢师姐关心，但我还是想试试。”“试试？你拿什么试？
”许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就凭你那三寸的杂灵根，还是你那练了十年都毫无寸进的修为？
江絮，认清自己吧，你就是个废物！修仙这条路，不是你这种人能走的！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周围看热闹的弟子们都静了下来，气氛有点僵。我知道，
许瑶一直看我不顺眼。大概是因为十年前入门测试的时候，我俩站在一起，
我长得比她好看那么一点点。就因为这点，她记恨了我十年。这十年里，她修为突飞猛进，
成了宗门天才。而我，原地踏步，成了宗门废柴。她总觉得，我这张脸，长在一个废物身上，
是对她的一种侮辱。我看着她因为嫉妒而微微扭曲的漂亮脸蛋，没生气。
我只是很平静地说：“师姐说得对，我确实是个废物。”许瑶愣住了。
她可能准备了一万句羞辱我的话，结果我一上来就自认了，让她后面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你……”她气得脸都红了。我冲她笑了笑，绕过她，朝着问心梯的方向走去。
“既然是废物，那丢点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我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的人听清楚。
身后，许瑶的呼吸声都粗重了几分。问心梯在青玄宗的主峰之巅。
那是一座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白玉石阶，笔直地插入云霄，看不到尽头。梯子下面，
已经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全宗上下，除了闭死关的，估计都来了。
宗主和几位长老坐在最前面的高台上，脸色严肃。看到我走过来，宗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是我的师尊。十年前，他看我根骨还行，力排众议收我为亲传弟子。结果，
我成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这些年，他没少在我身上花资源，丹药灵石跟不要钱似的给，
可我的修为就像被钉死了一样，动也不动。渐渐地，他也对我失望了，
这几年几乎没再正眼看过我。我知道，他今天也觉得我会让他把脸丢尽。“江絮，
你可准备好了？”执事长老面无表情地问，声音洪亮，传遍整个山顶。“准备好了。
”我点头。“哼，准备好滚蛋了吧！”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引来一阵哄笑。
我没理会，径直走到白玉梯前。手放在冰凉的台阶上，触感温润。就是它，
决定了我在这个世界是去是留。我深吸一口气。其实我一点也不紧张。
别人都以为我是去送死。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等的，就是今天。我不是来接受审判的。
我是来……跟我的过去，做个了断的。也是来让这些人看看，他们所以为的强大，
到底有多可笑。我抬起脚，踏上了第一级台阶。2脚落下的瞬间，世界变了。
周围的嘈杂声、山顶的风、所有的人，全都消失了。我站在一片熟悉的黑暗里，
只有一束光打下来，照亮了面前的人。那是一个温柔的女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裙子，
正低着头缝补着什么。她手上的针线活很细密，跟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娘。
”我轻声喊了一句。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和我七分像的脸，
只是她的眉眼间总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愁绪。她是我这一世的母亲。一个凡人。在我五岁那年，
她为了给我找吃的，掉下山崖死了。这是我心里最深的痛，也是我修仙的初衷。
我想变得强大，强到可以逆转生死，再见她一面。“絮儿，你来了。”“娘”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浓浓的失望。“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都十年了，
还是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我心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没用？我当年豁出性命，就是希望你能有出息，能成为人上人，可你呢？
你对得起我吗？”她的眼眶红了，眼泪一滴滴掉下来。“你就是个废物！跟我一样，
一辈子没出息！我真后悔生了你！”台下。所有人都通过水镜术，清晰地看到了江絮的幻境。
当看到她母亲声泪俱下地指责她时，许多人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问心梯就是这么残酷，
它会找出你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然后用最锋利的话语去攻击。亲人的指责，
尤其是已故亲人的指责，杀伤力是最大的。“完了完了，这第一关就是绝杀啊。
”“你看江絮，站着不动了，肯定是被说傻了。”许瑶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她太了解江絮了，
这个女人，心思敏感得像根针，又格外看重感情。她母亲的死，是她最大的心病。
用这个来攻击她，她绝对撑不过一刻钟。高台上，宗主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再看。
他已经能预见到，下一秒，江絮就会道心崩溃，被问心梯弹出来了。幻境里。
我静静地听着“娘”的哭诉，没有反驳，也没有哭。等到她骂累了，哭累了，
只是抽噎着看着我。我才慢慢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她。她的身体很僵硬，
带着一丝幻象特有的虚幻感。“娘，对不起。”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对不起，
我让你失望了。”“娘”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她以为我会崩溃，
会辩解，会痛哭流涕。但我没有。我继续抱着她，用一种很平静的语调说：“我知道，
你希望我成为人上人，希望我光宗耀祖。这份心意，我一直都记着。”“但是，娘，
我已经很努力了。”“这十年，我没有一天懈怠过。灵气入不了体，我就一遍遍地冲刷经脉，
痛得像是骨头被碾碎了，我也没停过。”“功法看不懂，我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抄，
抄上一千遍，一万遍，直到把每个字都刻进脑子里。”“我没有对不起你，
我只是……对不起我自己的天赋。”我的声音很稳，没有一丝波澜。这些话，
我在心里已经对自己说过无数次了。“还有，”我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娘，你从来没有后悔生下我。”“我记得很清楚，你掉下山崖前，
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絮儿，好好活下去’。”“你只是希望我活着，健康地活着。
”“你从来没想过要我当什么人上人。这些话，不是你会说的。”“它们不是你的期望，
而是我自己这些年来，强加给自己的心魔。”“是你死后，我因为弱小而无能为力，
所以产生的执念。”我看着“娘”那张慢慢变得错愕的脸，笑了。“所以，谢谢你出来见我。
”“让我有机会，把这些话说清楚。”“娘，我爱你。但我不能再为了你而活，
为了你的‘期望’而活了。从今天起，我要为我自己活。”“我要学着，放过我自己了。
”说完，我松开手，后退一步，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眼前的幻象，开始剧烈地扭曲。
那张充满失望和怨恨的脸，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化作了母亲临死前，
那个温柔的、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然后，“砰”的一声，碎成了漫天光点。
我眼前的黑暗散去，山顶的风重新吹回我脸上。我还在第一级台阶上。好像只过了一瞬间，
又好像过了一辈子。我抬起头，看向台下。整个世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张着嘴，
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发不出一点声音。许瑶脸上的冷笑僵住了，变成了不可思议。
宗主猛地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我没理会他们，抬起脚，迈上了第二级台阶。
3第二级台阶。这次的幻象来得更快。周围的场景变成了一间华丽的练功房，地上铺着白玉，
墙上镶着夜明珠。许瑶站在我对面，手里拿着她的佩剑“流霜”，剑尖指着我的喉咙。
她的眼神比剑尖还要冷。“江絮，你这个废物，凭什么？”幻象里的许瑶，
表情比现实里还要狰狞。“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宗主亲传弟子的身份，
用不完的丹药灵石，还有……还有那张脸！”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呢？我出身旁系，
为了进内门，我从五岁就开始拼命！我每天只睡一个时辰，别人练一遍的剑法，我练一百遍！
我付出了比你多一万倍的努力，才换来今天的地位！”“可你呢？你什么都不用做，
就因为运气好，占着最好的资源，却不思进取，心安理得地当一个废物！”“你不配！
你不配待在青玄宗，更不配做宗主的弟子！你应该去死！”她说着，手里的剑猛地向前刺来。
台下，众人又是一阵骚动。“是许瑶师姐！天呐，江絮的心魔居然是许瑶师姐！
”“这下麻烦了，许瑶师姐可是金丹预备役，就算只是幻象，那股气势也够江絮喝一壶的。
”“你看江絮，又不动了，估计是被吓傻了。”许瑶本人，则在台下抱起了手臂，
嘴角重新挂上了那抹熟悉的冷笑。她很满意。看来这个废物心里还是怕她的，这就够了。
她就是要让江絮明白，她们之间，是云与泥的差别。就算是在对方的心魔幻境里，她许瑶，
也永远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幻境中。流霜剑的剑气已经刺痛了我的皮肤。但我没动，
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在剑尖即将碰到我喉咙的那一瞬间，我伸出了两根手指。
食指和中指。轻松地，夹住了剑尖。“锵！”一声轻响。许瑶全力的一刺，
就这么被我云淡风轻地挡住了。幻象里的许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可能……”“我为什么不可能？”我看着她，平静地反问。我夹着剑尖，
稍微用了一点力。许瑶手里的“流霜”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许师姐，你的这些话，
我听了十年，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努力，
你辛苦，你付出了很多，这些都是事实，我很佩服你。”“但是，”我话锋一转，
手指间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咔嚓。”一声脆响，
灵气化成的“流霜”剑，从剑尖开始，裂开了一道缝隙。“你嫉妒我，怨恨我，
觉得我抢了你的东西。可我抢了你什么？”“宗主的亲传弟子身份，是他给的，不是我要的。
”“丹药灵石，是宗门发的，不是我偷的。”“至于这张脸，”我抬起另一只手，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我爹娘生的，也不是我抢来的。”裂缝瞬间蔓延了整个剑身。
“许瑶，你很优秀，但你有一个毛病。”我看着她那张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的脸，
一字一句地说。“你总喜欢把自己的不如意，怪罪到别人身上。”“你觉得是我挡了你的路，
是我占了你的资源。但其实，从始至终，你只是在跟你自己较劲。”“你的嫉我，与我无关。
你的道，也与我无关。”“我走我的独木桥，你爬你的通天梯。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砰！”话音落下，我手指一弹。整把“流霜”剑，连同那个幻象许瑶，一起碎裂开来，
化作了无数纷飞的碎片。练功房消失了。我又回到了问心梯的第二级台阶上。台下，
已经不是死寂了。而是死寂之后的哗然。“我……我没看错吧？
她……她用两根手指夹断了许师姐的剑？”“那只是幻象！对，只是幻象！不算数的！
”有人嘴硬。“可那是她自己的心魔幻象啊！能在幻象里这么轻松地碾压对方，
说明在她的潜意识里，许瑶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一个懂行的内门弟子声音发颤地解释道。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里，激起了千层浪。所有人的目光，
都齐刷刷地投向了站在人群前方的许瑶。许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羞辱、愤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的表情。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江絮……那个废物……怎么敢？她怎么敢在自己的心魔里，
如此轻蔑地……打败自己？高台上，宗主的身体微微前倾，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水镜里那个纤细的身影，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旁边的几位长老，
也交头接耳，满脸的震惊。只有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抬起头，
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嗯，才第二阶。路还长着呢。我抬脚，迈向了第三级。
4从第三阶开始，幻象变得千奇百怪。有时候是滔天洪水，有时候是无尽火海。
有时候是宗门被灭，我成了唯一的幸存者，背负着血海深仇。有时候是我修为尽失，
被人踩在脚下肆意羞辱。问心梯似乎是想用各种天灾人祸和极端情境来击溃我。但没用。
面对洪水，我就地坐下，开始思考怎么造船。面对火海，我研究了一下风向，
找了个最安全的地方躺下睡觉。宗门被灭了？那我就找个山头，自己重新建一个。修为尽失？
那正好，我早就想还俗回家种地了。我的反应，让台下的观众们彻底陷入了呆滞。
他们想象中的崩溃、绝望、痛苦，一次都没有出现。水镜里的那个江絮，
无论遇到多么可怕的绝境，永远都是一副“哦，就这样啊”的咸鱼表情。她不抗争，不愤怒，
也不悲伤。她只是接受，然后开始想办法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就躺平。那份从容和淡定，
看得一众自诩道心稳固的内门精英们头皮发麻。“这……这不对劲啊！
她的道心怎么会这么……这么古怪？”“她好像根本没有执念！这怎么可能？
是人就会有执念啊！”“怪物……她就是个怪物！”许瑶死死地咬着嘴唇，
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她看不懂，完全看不懂。江絮表现出来的状态，
已经超出了她对“修仙”和“道心”的全部理解。那不是强大，
那是一种……她无法形容的、令人心悸的“无所谓”。我就这样，一步一步，
不紧不慢地往上走。十阶，一百阶，五百阶。我的速度不快，但很稳。每一步落下，
都像是在丈量着自己的内心。那些曾经困扰我的，让我痛苦的，让我辗C反侧的心魔，
如今都成了我脚下的台阶，被我一一踏过。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第九百九十八阶。
离山顶，只差最后一步。整个青玄宗，已经有上百年没人能走到这里了。山顶的风很大，
吹得我的衣袍猎猎作响。台下，已经没有人说话了。所有人都仰着头，屏住呼吸，
看着那道孤独而坚定的身影。他们见证了一个奇迹。一个被他们嘲笑了十年的“废物”，
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即将登顶。我看着最后一级台阶，知道，最难的一关要来了。
我抬起脚，踏了上去。第九百九十九阶。眼前的场景，回到了我刚入门时，拜师的那个大殿。
宗主，也就是我的师尊，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背对着我，站在大殿中央。他的身影，
依旧像我记忆中那样高大，充满了威严。“江絮。”他开口了，
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失望。“你可知错？”“弟子不知。”我平静地回答。
他猛地转过身，一双锐利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我。“不知？”他怒极反笑，“你灵根平庸，
却不知勤勉；身负宗门厚望，却自甘堕落！十年了，整整十年！你的修为没有丝毫长进！
你对得起宗门对你的栽培吗？对得起我这个师尊吗？”他的每一句话，
都带着一股庞大的威压，像是要把我碾碎。我知道，这是我内心深处，对他最真实的恐惧。
恐惧他的不认同，恐惧他的失望。台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是最后一关，
也是最致命的一关。宗主的威严，在每个弟子心里都根深蒂固。被他如此质问，
没人能保持镇定。连高台上的宗主本人，都死死地盯着水镜，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他也很想知道，这个让他越来越看不透的弟子，会如何回答。幻境里，
我顶着那股几乎让我窒息的威压，抬起了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师尊，”我开口，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弟子确实灵根平庸，修为不济，辜负了您的期望。这是事实，
我承认。”“但是，我从未觉得我错了。”“放肆！”“师尊”怒喝一声。我没有被他吓到，
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师尊，您收我为徒的时候，看中的是我的根骨，
您希望我成为一个强者，光耀宗门。您的道，是强者之道，是向上之道。”“我尊敬您的道，
但我走不了。”“我的灵根，我的心性，都决定了我不是那块料。”“这十年来，我尝试过，
挣扎过，痛苦过。我学着您和其他师兄师姐的样子，拼命修炼，逼着自己去争，去抢。
结果呢？我差点走火入魔，废了自己。”“直到三年前，我才想明白。”我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澄澈。“每个人的道，是不一样的。”“您的道是成为参天大树，
为人遮风挡雨。而我的道，可能就是做一棵小草。风来了，我弯腰；雨来了，我低头。
看起来很弱小，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不求长生，不求飞升，不求战胜任何人。
我只求……心安。”“师尊，您没错，我也没错。”“只是我们的道，不同罢了。”“而您，
却想用您的道，来定义我的对错。”我看着他那张因为震惊而说不出话的脸，
轻轻地摇了摇头。“师尊，是你的道，走窄了。”“轰！”整个拜师大殿，
连同那个威严的“师尊”，在我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轰然倒塌，灰飞烟灭。我眼前，
豁然开朗。山顶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我登顶了。5我站在问心梯的顶端。
山风吹过，带着一丝云巅的清冷。台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我最后那句“是你的道，走窄了”的震撼里，无法自拔。
特别是高台上的宗主。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活了几百年，第一次被人，还是被他最看不起的弟子，
当着全宗门的面，说他的“道”走窄了。这比直接打他一巴掌还让他难受。这是否定。
从根基上，对他整个修行理念的否定。而许瑶，她已经彻底呆住了。她捂着胸口，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江絮的道……是做一棵小草？那她算什么？
她拼了命想成为参天大树，想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可到头来，在江絮眼里，
这些都不值一提？她十年的努力，十年的骄傲，在这一刻，碎得一塌糊涂。她的道心，
开始出现了一丝裂痕。我没管台下那些人复杂的心理活动。我以为，登顶就结束了。
可我错了。当我站在顶端，回头向下望去的时候，异变突生。整座问心梯，
那九百九十九级白玉台阶，突然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紧接着，每一级台阶的表面，
都像镜子一样，亮了起来。镜子里出现的，不再是我的幻象。第一级台阶的镜面上，
映出了一个弟子。他正对着镜子里的一个老妇人咆哮：“你为什么要把钱都给弟弟！
我也是你儿子啊！”那是他的心魔。第二级台阶的镜面上，映出了另一个弟子。
她正跪在地上，哭着对一个男人的背影哀求：“师兄你别走，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那是她的情劫。第三级，第四级，第五级……成百上千块镜子，同时亮起。里面映出的，
是台下每一个人的内心。他们的嫉妒，他们的贪婪，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爱而不得，
他们的求而不能……所有最阴暗，最不堪的秘密，在这一刻，被问心梯毫不留情地公之于众。
整个山顶，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型心魔展览会。“啊！那不是张师兄吗？
他……他竟然暗恋李长老的道侣！”“快看！那个……那个是内务堂的王执事！
他居然在偷宗门的灵石！”“天啊！许瑶师姐！她的镜子里……全是江絮！
她在用针扎江絮的小人！”“不！不是我！这不是真的！”被照出心魔的弟子们，
瞬间崩溃了。有人尖叫，有人哭嚎，有人当场就捂着脸跑了。整个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许瑶看着镜子里那个面目狰狞，正在诅咒我的自己，尖叫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的道心，彻底碎了。高台上的长老们也坐不住了。因为他们发现，
问心梯上，也出现了他们的镜子。大长老的镜子里，是他觊觎宗主之位，暗中谋划的场景。
执法长老的镜子里，是他为了偏袒自己孙子，冤枉一个外门弟子的画面。就连宗主，
他的镜子也在其中。镜子里，是他年轻时，为了抢夺一本功法，背叛了自己最好兄弟的往事。
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愿再提起的污点。“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长老声音颤抖地问。
“问心梯……失控了？”宗主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死死地盯着梯子顶端的我，
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一个让他浑身冰凉的真相。问心梯，
从来就不是只考验登梯者一个人的。它是一面镜子。
当一个道心足够纯粹、足够强大的人登顶时，这面镜子就会被激活。它会以登梯者为核心，
将所有围观者的心魔，全部反射出来。它考验的，是所有人！而江絮，她不是闯关者。
她是……执镜人。我站在山顶，静静地看着下方这片混乱的景象。
看着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同门、长老，此刻如同小丑一般，
被自己的欲望和阴暗面折磨得丑态百出。我没有觉得幸灾乐祸。我只是觉得，有点悲哀。
原来，这么多人，都活在自己的心魔里，却不自知。他们嘲笑我是废物。可他们自己，
又何尝不是被心魔操控的傀儡？我轻轻叹了口气。是时候结束了。我抬起手，
对着下方那片混乱，轻轻一按。不是用法力，也不是用神识。只是一个简单的，
按下去的动作。我心里想着：“都散了吧。”随着我的念头，
整座问心梯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所有的镜子，所有的幻象，在那一瞬间，全部破碎。
化作了漫天的星光，然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山顶，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地上，
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大片人。那些没能扛住自己心魔反噬的弟子，都晕了过去。还站着的，
寥寥无几。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像是看着一个神明。我知道，从今天起，
青玄宗，要变天了。6山顶的风，吹走了最后的混乱。还站着的人，包括宗主和几位长老，
都用一种全新的，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恐惧，敬畏，还有一丝……谄媚？
我从梯子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很稳。我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没有人敢直视我的眼睛。他们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这感觉挺新奇的。就在一个时辰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