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一张:周青窈背对着镜头,但能清晰地看到,她正自己将一根绳子往手腕上缠,绳结松散,
第二张:梁秀琴面目狰狞,高高挥舞着藤条,狠狠抽下,而她面前被绑在椅子上的夏宁微,头无力地垂着,后背衣衫破碎,隐约可见一道道皮开肉绽的血痕。
第三张:周青窈蹲在夏宁微身前,手里拿着一个纸包,正将里面的白色颗粒,往夏宁微血淋淋的伤口上倒,夏宁微的头仰着,脖颈绷出痛苦的弧线,眼睛紧闭,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整张脸因为极致的疼痛而扭曲。
第四张:周青窈和梁秀琴一左一右,像丢弃垃圾一样,将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夏宁微拖到荒地,扔下。然后两人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噗——!”
沈岱川死死盯着那四张照片,瞳孔放大到极致,呼吸骤停。
下一秒,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控制不住地弯腰,一口鲜血喷在了冰冷的、还在吐出影像的传真机上。
鲜血溅在照片上,染红了夏宁微苍白痛苦的脸,也染红了周青窈那张温婉面具下,恶毒如鬼魅的真容。
原来是真的。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浑身是血,遍体鳞伤,被他的“心上人”,用藤条抽打,在伤口上撒盐,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弃在荒郊野外。
而他,在做什么?
他在质问她,在怀疑她,在为了另一个女人,逼她认错,把她交给那个毒妇“管教”一天!
他猛地挥手,将传真机连同那沓染血的照片狠狠扫落在地,机器摔在墙上,零件四溅。
他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活生生掏了出来,碾得粉碎。
无尽的悔恨、愤怒、自我憎恶,像岩浆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抓起外套,冲出了房间,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南城,军区医院,高级病房。
周青窈正半靠在床头,小口吃着警卫员削好的苹果。
她盘算着,沈岱川去了北城几天,也该碰壁回来了。
等他回来,自己再好好“劝劝”他,夏宁微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离了正好……
病房门被“砰”一声重重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周青窈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只见沈岱川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股山雨欲来的暴戾气息,让整个病房的温度骤降。
“岱川?你回来了?”周青窈心中一惊,脸上却迅速绽开惊喜又委屈的笑容,挣扎着要下床,“你终于回来了,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
沈岱川几步走到床边,没有任何前兆,猛地将一沓照片狠狠摔在她脸上!
照片锋利的边缘划过她细嫩的脸颊,带来轻微的刺痛。
周青窈愕然低头,当看清散落在雪白被单上的那些影像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解释。”沈岱川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每个字都裹着冰碴。
周青窈浑身一抖,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但她强自镇定,抬起泪眼,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岱川……你听我说……这是污蔑!是夏宁微!伪造了这些照片来陷害我!你知道的,她恨我,她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你看我脸上的伤,就是她推我……”
“周、青、窈。”沈岱川打断她,一字一顿,叫她的名字,像是在咀嚼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没有用力收紧,但那只手冰冷如铁钳,紧紧箍着她的脖颈,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他俯身逼近,赤红的眼睛死死锁住她,里面再也没有丝毫温情,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厌恶和杀意。
“我最后问你一次。”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平静的疯狂,“火葬场那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对她,做了什么?”
脖颈被扼住的窒息感和沈岱川眼中毫不掩饰的狠厉,彻底击溃了周青窈的心理防线。
她太了解沈岱川了,当他用这种眼神看人时,是真的动了杀心。
“是我!是我做的!都是我我做!”她崩溃地大哭起来,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伪装,“因为我恨她!我恨死她了!她凭什么嫁给你?凭什么得到你的关注,你的维护?明明我才是最早认识你的人!我才是最爱你的!岱川,我从军校就爱你,爱了这么多年!你以前也是爱我的,对不对?你现在也还爱着我的,对不对?我的病已经好了,我不需要她的血了!我们重新在一起,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我比她更……”
“砰!”
她的话没能说完。
沈岱川猛地松手,不是推开,而是像甩开什么肮脏到极点的垃圾一样,狠狠将她掼倒在病床上!
周青窈猝不及防,后脑磕在床板上,眼前一阵发黑。
沈岱川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眼神里的厌恶和冰冷,让她如坠冰窟。
“周青窈,”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真让我恶心。”
恶心。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周青窈心里。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岱川,看着她爱了十几年、视为毕生倚仗的男人,用看臭虫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沈岱川不再看她,从怀里掏出另一份文件,扔在她身上。
“还有,”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乎残忍的笑,“你告诉我,你的血友病,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