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句离开，谈何容易。
白时序几乎占据了她前半生的回忆，不仅仅是因为这场八年的婚姻，还因为在她几乎饿晕过去的时候他给的那笔钱。
数额不大，却让她熬过了最难熬的一个月。
从那时起，她的人生里就只剩下白时序了。
彻底斩断跟他的联系，不亚于将心剖出般疼痛，但总要做个了断。
她知道自己穷过，窝囊过，但她不允许自己以后依然这样。
沈流念知道自己不会恨他，哪怕他根本不爱自己。
从此是恨也没有，爱也不在，隔着半生时光祈祷彼此安康就好。
因为爱的反义词是恨，只有爱在才会有恨。
恍惚间，她又想起男人在婆罗树下哭着说出的誓言：
“沈流念给我第二条生命，在众神面前，我压上心脏发誓，我白时序这辈子唯爱你一人。”
“我的命是你给的，往后你我生死与共。”
“流念，感谢你能嫁给我。”
沈流念垂眸，敛去眼底的苦涩。
流念，留念。
她只觉得这个名字跟她的人生一样讽刺。
为她取这个名字的父母抛弃她，而向神明承诺爱她一辈子的男人却以苏南雪丈夫的名义为她的父亲扶灵。
她就像他们人生的过客，从来没有人会为她而留恋。
沈流念不允许自己回头，下定决心离开，就要断的彻底。
坐上飞机即将起飞，她接到了白时序的电话。
“流念，你在哪？家里怎么没见到你？”
沈流念看着手上中指上的戒指痕迹，淡淡开口：
“白时序，我们离婚吧。戒指和离婚协议我都已经放在桌上了。”
沉默许久，她才听到男人颤抖的声音：
“为什么突然离开？我不同意！你不是原谅我了吗，当着神的面我也起誓要和你重新一起，为什么给了我新的生命，又要突然离开我！”
听到男人拔高的语气，她眼底打转的眼泪最终落下：
“苏家的葬礼，你以什么身份去扶灵？苏南雪的丈夫？白时序，那我算什么。”
“你之前包养过的女人都和她如此相像，她一回国你就跑去接机，家也不回。她是你青梅竹马的初恋，我是什么。”
“我只是一个用愧疚困住你的妻子。白时序，承认吧，你是因为愧疚才娶我。”
白时序的声音几乎癫狂，不断道歉求她原谅：
“不是的流念，不是这样的，我是爱你的，你听我解释......”
话还没说完，沈流念挂断他的电话。
他会求她，甚至会下跪，他还会打自己耳光。
他一次次地发誓，她都心软了。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男人只是喜欢发誓。
她给过他机会，只是他从来没有回头过，他的誓言和狗叫没什么两样。
另一边的白时序刚到家就发现沈流念把护照带走了。
他疯了般查找着她的出境记录，只知道她要前往纽约，却不知道是为何事。
他在她的生活中缺席太久，以至于沈流念在他身边一点点枯萎他竟然都毫无察觉。
白时序蓦然想起沈流念在厨房为他做饭的场景，只因为他喜欢吃苦瓜炒牛肉，毫无经验的她一点一点学。
十指上全是疤痕，他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她却抬头露出一个笑容。
“只要是为你，都值得。”
什么时候她再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了？
他不是没听懂那天她说的话，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苏南雪。
在潜意识里，白时序觉得她会跟从前一样毫无保留地原谅他，直到他真的把她弄丢了。
白时序再也坐不住，他现在就要前去纽约找回她。
刚准备出门，手机里打来医院的电话。
他接起电话，握着手机的手不断颤抖，脚步不受控地虚晃了下，眼泪终于肆无忌惮滑落。
沈流念流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