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你是谁？"实验室的蓝光在午夜依然明亮，桑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将又一串失败参数记录在案。这是本周第七次尝试了，量子意识传输项目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再来最后一次。"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桑颖重新校准了设备，将神经传感器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机器启动时发出轻微的嗡鸣，
像某种来自未来的蜂群。她闭上眼睛，感受量子场在自己意识周围形成的微妙波动。突然，
一阵尖锐的疼痛刺穿她的前额。桑颖猛地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不是实验室的白色墙壁，而是一个阳光充沛的房间，
木质地板上散落着颜料管，画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向日葵油画。最震撼的是，
她分明感觉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一个年轻女子站在画架前，背对着她。
女子有一头微卷的栗色短发，穿着沾满颜料的牛仔裤和宽松白T恤。当她转过身来，
桑颖看到了一双她此生见过的最忧郁的棕色眼睛，里面盛满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渴望。
“你是谁？"女子问道，声音里混合着惊讶和好奇。桑颖想回答，但连接突然中断了。
她剧烈地喘息着，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实验室，冷汗浸湿了后背。监测屏幕上一片红色警告，
但最令她震惊的是数据记录——设备确实捕捉到了另一组脑电波，
时间戳显示这组信号不是来自现在，而是...66年前？“这不可能。"桑颖喃喃自语，
手指颤抖着调出详细数据。但证据就在眼前：她不知怎么地，
与过去某个人的意识建立了短暂连接。接下来的三天，桑颖像着了魔一样研究这次意外事件。
她发现每次尝试在相同量子频率下建立连接，
都能捕捉到那个女子的片段——有时是她在画画，有时是在翻阅艺术书籍，
甚至有一次是在哭泣。每次影像都更加清晰，连接时间也更长，但还不足以进行真正的对话。
“桑颖，你又熬夜了。"马克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她的未婚夫站在实验室门口，西装革履，
眉头紧锁。作为公司的高级项目经理，他总是比桑颖更清楚“适当的工作时间"。
“有个突破。"桑颖简短地回答，迅速切换了屏幕显示。马克走近，
看了眼她憔悴的脸和满屏的复杂公式：“还在搞那个意识传输？
董事会更关心量子通讯的商业应用，你知道的。下周的进度报告，你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
"“我知道该怎么做。"桑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马克离开后，桑颖锁上门，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在冒险——公司资源不应该用于私人研究，但这个发现太重要了。她调整设备，
决定今晚尝试双向通讯。当熟悉的眩晕感袭来时，桑颖知道自己成功了。这次，
那个年轻女子正坐在窗边，素描本搁在膝上。桑颖鼓起勇气开口：“你好，我的名字是桑颖。
"女子猛地抬头，铅笔从指间滑落。她环顾空荡荡的房间，眼中充满警惕：“谁在说话？
"“我在...未来。"桑颖选择最简单的解释，“通过量子技术与你的意识建立了连接。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女子站起身，素描本掉在地上。她有一张生动的脸，
表情变化如同夏日的云影。“如果你是个幻觉，"她慢慢地说，“至少是个有趣的幻觉。
我叫齐玥。"“齐玥..."桑颖重复这个名字，感觉舌尖泛起一丝奇异的甜蜜，
“你是艺术家？"“学生而已。"齐玥弯腰捡起素描本，犹豫了一下，
然后举起本子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你能看到这个吗？
"桑颖注视着本子上精细的线条——一座被藤蔓缠绕的老房子，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
“很美，"她由衷地说，“特别是光影的处理。"齐玥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真的能看到！
"然后她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桑颖心头一颤，“所以，来自未来的声音**，告诉我，
艺术在未来还存在吗？还是被机器取代了？
"她们的对话持续了整整七分钟——创纪录的连接时长。当通讯中断时，
桑颖发现自己脸上挂着愚蠢的笑容。她迅速保存了所有数据，心跳如雷。
这不仅是一次科学突破，更是...她不敢确定，但某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她胸中涌动。
她必须再次联系齐玥。不惜一切代价。
第二章双向通讯桑颖花了整整三天时间优化量子参数。实验室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
她的眼睛因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干涩发痛，但一种奇异的兴奋感支撑着她。
上一次与齐玥的对话后，她无法停止思考那双忧郁又明亮的眼睛。“再试一次。
"她小声对自己说，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舞动。量子场发生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桑颖戴上神经接口头环，深吸一口气。这次她调整了输出功率，希望能延长连接时间。
当熟悉的眩晕感袭来时，
她咬紧牙关抵抗着恶心——这种跨时空意识连接对身体的负担远超预期。视野渐渐清晰，
她再次看到了那个充满阳光的房间。齐玥不在画架前，而是蜷缩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
膝盖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她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眼下有明显的青黑色。“齐玥？
"桑颖试探着呼唤。齐玥猛地抬头，书本滑落在地。她环顾四周，
目光最终定格在桑颖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那里空无一物。“你真的回来了。
"齐玥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以为那天是我的幻觉，或者...精神分裂的前兆。
"桑颖不禁微笑：“不是幻觉。我调整了设备，这次应该能多聊一会儿。"“设备？
"齐玥站起身，走近声音的来源。她伸出手，手指穿过空气，“你在哪里？长什么样子？
为什么能和我说话？"一连串的问题让桑颖笑出声来。她突然意识到，
这是马克取消他们的约会去看球赛后，她第一次真心感到快乐。
“我在2089年的新上海量子研究所。至于长相..."桑颖犹豫了一下，
“实验室有镜子。"她走向墙面的智能镜，镜面立刻显示出她的影像：瘦高的身材，
齐肩的黑发因疏于打理而略显凌乱，苍白的脸上最突出的是那双锐利的灰色眼睛。
“我看起来像个典型的实验室呆子。"桑颖自嘲道。齐玥歪着头，
仿佛在想象她的样子：“你的声音和你的长相很配。"“这算夸奖吗？"“算观察。
"齐玥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我喜欢你的声音。它让我想起冬天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桑颖感到脸颊发热，赶紧转移话题：“你那天问我艺术在未来是否存在。答案是存在，
而且比以往更繁荣。虽然大部分创作由AI完成，但人类艺术反而因此变得更珍贵。
"齐玥弯腰捡起掉落的书，是一本《后印象派色彩理论》。“AI...人工智能？
那真的能创作艺术吗？"“技术上可以，但缺少..."桑颖寻找合适的词，“灵魂。
就像用完美比例调制的香水，却没有记忆中的气息。
"齐玥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比喻太棒了！"她快步走向画架，
上面有一幅半完成的静物画，“我正在尝试一种新的色彩叠加技法，
但总是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你能...我是说，未来的你有解决办法吗？
"桑颖仔细观察画作。苹果的阴影部分显得过于平面，缺乏立体感。
“试试在钴蓝中加入微量品红，不要调匀，让颜色保持一定程度的分离。量子显示技术证明，
这种不完全混合能创造更自然的深度错觉。"齐玥立刻拿起调色板尝试，随着笔触落下，
她的表情从怀疑变为惊喜：“天哪，这太神奇了！"她转向空荡荡的房间，
“你是怎么知道的？"“未来科学解开了很多艺术之谜。"桑颖看着齐玥兴奋的样子，
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比如梵高《星月夜》中的漩涡，实际上是湍流理论的精确呈现。
"“科学..."齐玥撇撇嘴，"我从来不懂那些公式和定理。但如果你能用它们解释艺术，
也许没那么讨厌。”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画稿，"想看看我的其他作品吗？
"桑颖屏住呼吸。那些画作充满生命力——老街角雨中朦胧的灯光，地铁里疲惫的上班族，
野草丛中倔强开放的野花...每幅画都像一扇窗，让她窥见齐玥眼中的世界。
“你很有天赋。"桑颖由衷地说。齐玥的笑容黯淡了一些：“我父母不这么认为。
他们觉得艺术是'不务正业'，尤其对女孩来说。"她模仿着严厉的语气，“齐玥，
你应该找个稳定工作，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桑颖想起马克类似的话——“你应该专注于能为公司赚钱的研究"。即使过了六十六年，
有些事似乎从未改变。“在我这个时代，性取向和职业选择已经不再是问题。"桑颖说，
“但新的压力出现了。比如我的研究必须“有商业价值”才能获得资金支持。
"“性取向..."齐玥轻声重复，
眼神飘向远处墙上的一张照片——她和另一个女孩在校园里的合影，两人靠得很近。
她迅速转移话题：“你说你在量子研究所？你是科学家？"“量子物理学家，
专攻意识传输技术。理论上我的研究应该让未来的人互相'传送'思想，
没想到却联系上了过去。"齐玥正要回应，突然传来敲门声。“齐玥？你在和谁说话？
"一个女声从门外传来。齐玥脸色一变：“我室友。"她压低声音，
“她要是发现我在和“来自未来的声音”聊天，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的。"“我该走了。
"桑颖也紧张起来，“连接不稳定，明天同样时间，我会再试。
"齐玥急切地点头：“带上你的样子，我想画你。"通讯中断前，
桑颖最后看到的是齐玥闪闪发光的眼睛。回到实验室，桑颖长舒一口气。
这次连接持续了二十三分钟——巨大的进步。她迅速保存数据，却在转身时差点撞上一个人。
“张教授！"桑颖心跳漏了一拍，“您...您怎么在这里？
"头发花白的张明德教授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加班审核项目报告。
看到实验室还亮着灯，想看看是谁这么勤奋。"他的目光扫过还在运转的量子设备，
“意识传输有突破了？"桑颖不动声色地挡住控制屏幕：“只是常规测试。离真正突破还远。
"“是吗？"张教授走近一步，“我好像听到你在和人对话。很...生动的讨论。
"桑颖的血液几乎凝固。他听到了多少？“在练习演讲。"她勉强笑道，
“下周要向董事会汇报。"张教授点点头，但眼神依然锐利：“年轻人有热情是好事。
不过记住，公司资源应该用于优先项目。"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设备，
“别让个人兴趣影响职业判断。"等他离开后，桑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她删除了一部分敏感数据，但不确定是否足够。张教授是公司元老，
也是量子通讯商业化最积极的推动者。如果他向管理层报告...桑颖的通讯器突然响起，
是马克的消息：[明天晚上七点，和投资方的晚餐。别迟到，这次很重要。
]她盯着消息看了几秒，然后回复：[记得。]然后打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
开始记录今天与齐玥对话的每一个细节。第二天的工作会议上，桑颖心不在焉。
马克向投资方介绍量子加密技术时，她的思绪却飘向齐玥——她现在在做什么？画画？上课？
还是也在想着她们奇妙的联系？“桑颖？"马克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布朗先生问你关于神经接口的安全性问题。"晚餐后，马克送她回实验室。
“你今天不在状态。"他皱眉道，“还在搞那个没用的意识传输？董事会已经明确表示，
优先发展量子加密和金融应用。"“科学不只有有用和没用之分。"桑颖忍不住反驳。
马克叹气：“理想主义不能当饭吃。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应该考虑更实际的事情。
"他俯身想吻她，桑颖下意识地偏开头。“我很累。"她撒谎道，“明天再聊。
"马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点点头离开了。午夜十二点整，桑颖再次启动量子设备。
这次她做了改进，不仅延长了连接时间，还尝试传输视觉信号。当连接建立时，
齐玥的脸立刻出现在她眼前——不是通过实验室的屏幕，而是直接投射在她的意识中，
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齐玥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正准备睡觉。“你真的来了！
"齐玥欢呼，然后压低声音，“室友睡着了。我今天画了你。"她举起素描本，
上面是桑颖的肖像——比她实际的样子更柔和，但神韵抓得很准。
桑颖心跳加速：“很...像。特别是眼睛。"“我没见过你，只能凭想象。
"齐玥咬着下唇，“你比我想的更...温柔。科学家不都该是冷冰冰的吗？
"“艺术家不都该是情绪化的吗？"桑颖反击，然后笑了，
“看来我们都打破了对彼此的刻板印象。"齐玥也笑起来，
但笑容很快消失：“今天我父母又打电话来了。他们给我安排了相亲，一个牙医的儿子。
"她做了个鬼脸，“说是时候安定下来了。"桑颖感到一阵莫名的刺痛：“你会去吗？
"“去，为了让他们闭嘴。"齐玥叹气，“但我已经告诉他们我不打算和男人结婚。
结果可想而知——你只是没遇到对的人，年纪大了想法会变..."她模仿着父母的语气，
然后突然停下，“抱歉，我不该用这些无聊的事烦你。"“不，我..."桑颖犹豫了一下，
“我理解。我的未婚夫也觉得我应该放弃'不切实际'的研究，专注于能赚钱的项目。
"“未婚夫？"齐玥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你...要结婚了？"“商业联姻，差不多。
"桑颖突然感到一阵羞愧，“他家在科学委员会有影响力，能帮我获得研究资金。
"两人陷入沉默。最终是齐玥打破僵局：“所以...未来真的有飞行汽车吗？
"桑颖感激地顺着话题转移：“有，但主要问题是空中交通管制。
大多数人还是用磁悬浮列车。"她们聊到未来科技，聊到齐玥时代的艺术运动，
聊到各自喜欢的食物和音乐。时间飞逝，当连接警报响起时，两人都不舍地道别。“明天？
"齐玥问。“明天。"桑颖承诺。断开连接后，桑颖呆坐在实验室里，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素描本上齐玥画的自己。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她心中萌芽——像是发现了一个全新的量子态，
既令人振奋又令人恐惧。她不知道的是，在实验室外走廊的阴影里。
张教授正将一份报告发送给公司安全部门，
标题是《关于桑颖博士未经授权使用量子设备的初步调查》。第三章交织的世界连续两周，
午夜成了桑颖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
实验室的同事们都注意到她最近的变化——眼下有了黑眼圈，
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明亮。连马克都忍不住问：“你最近在吃什么药？精神这么好？
"桑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她无法告诉任何人，每晚与齐玥的对话成了她生活的支点。
今晚，她特意提前完成了董事会要求的报告，腾出更多时间准备与齐玥的“会面"。
实验室角落的量子处理器嗡嗡作响，桑颖调试着新安装的视觉增强模块。前几次尝试中，
她成功将自己的影像传输给齐玥，但画面总是断断续续。这次她改进了算法，
希望能有更稳定的连接。时钟指向11:58，桑颖深吸一口气，戴上神经接口。
设备启动的瞬间，熟悉的微麻感从脊椎蔓延至全身。视野模糊又清晰，
齐玥的工作室逐渐成形——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
连墙上颜料飞溅的痕迹都看得一清二楚。齐玥背对着她，正在画架前专注地涂抹着什么。
她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沾满颜料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松垮的黑色背心，
露出晒成小麦色的肩膀。桑颖发现自己正盯着齐玥后颈处一小缕逃脱发夹的卷发，
它随着齐玥的动作轻轻摇晃，像有生命一般。“齐玥。"桑颖轻声呼唤。齐玥猛地转身，
画笔掉在地上。“桑颖！"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次你来得早。"然后她注意到什么，
睁大眼睛，“天啊，你...你看上去像真的一样。
"桑颖低头看自己——量子投影比上次稳定多了，她几乎能看清手指的纹路。
“改进了视觉算法。"她微笑道，“想给你看点东西。"她启动全息投影模式，
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开始将未来城市的影像编码传输到过去。
作室空气中渐渐浮现出新上海2089年的天际线——流线型的摩天大楼间穿梭着飞行车辆，
半透明的磁悬浮轨道如丝带般缠绕在建筑之间，
巨大的全息广告牌上闪烁着桑颖也看不懂的文字（那是六十六年后的流行语）。
齐玥的嘴巴张成了O型。她伸出手，手指穿过未来城市的幻影。“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这个梦境，“那些飞在天上的是汽车吗？"“自动驾驶飞行器。
"桑颖点头，“不过经常堵车。未来的人类也没解决所有问题。"齐玥绕着全息投影转圈，
从各个角度观察未来城市。“我想画这个。"她突然说，“可以吗？"“当然。"桑颖微笑，
“不过我也想看看你的世界。你能...带我看看吗？"齐玥眨眨眼，
然后灿烂地笑了：“虚拟旅游？我喜欢这个主意。"她拿起手机，
“我昨天刚去了城西的公园，拍了一些照片。"通过量子连接，
齐玥的手机图像被传输到桑颖的意识中。桑颖“看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地，
古老的银杏树下老人们打着太极，湖边有人写生，孩子们追逐着彩色气球。
一个与未来截然不同却同样生动的世界。“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齐玥的声音带着怀念，
“小时候妈妈常带我来。现在她只关心我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家。
"桑颖注意到齐玥提到母亲时表情的变化——嘴角微微下垂，
眉头短暂地皱起又强迫自己舒展。她太熟悉这种表情了，
每次马克谈起他们的“未来规划"时，她镜中的自己就是这副模样。
“你...没告诉他们你的性取向？"桑颖小心地问。齐玥苦笑：“哦，我说了。
然后我妈哭了三天，我爸威胁要断我的学费。"她拿起画笔，无意识地在调色板上搅动，
“他们说这只是阶段性的，说我被艺术学院'不正常的环境'影响了。"她突然抬头，
“你呢？未来会变好吗？"桑颖思考了一下：“整体上，是的。
同性婚姻在全球大部分地区合法化了。”“但...个人层面上，每个时代都有它的压力。
在我的时代，人们更关注你为社会进步贡献了多少。我的研究如果不能在短期内商业化，
就会被视为资源浪费。"“所以无论哪个时代，人们都想告诉你该怎么生活。"齐玥总结道，
然后突然笑了，“知道吗？这让我感觉好点了。至少我不是唯一一个被世界指手画脚的人。
"桑颖也笑了。
一种奇怪的温暖在她胸腔扩散——她从未与任何人这样轻松地分享过自己的挫折，
即使是相处三年的马克。与齐玥交谈，就像在漫长寒冬后终于找到一束阳光。“等等，
我给你看个东西。"齐玥突然跳起来，跑到书架前翻找。她回来时拿着一本厚重的画册，
“上周在二手书店淘到的。《分形几何艺术》，绝版了。"她翻开书页，
里面是各种基于数学公式的艺术作品，复杂的几何图案呈现出惊人的美感。
桑颖认出了几个高阶方程。“这本书..."桑颖惊讶地说，"作者是我大学导师的导师。
在未来，我们用更先进的算法生成这类图案，但基本原理是一样的。"“真的？
"齐玥兴奋地凑近，"我一直想尝试这种风格，但有些数学理论看不懂。
"她指着其中一个复杂的分形图，“比如这个，公式像天书一样。
"桑颖仔细观察那个方程：“这是曼德尔球体的变体，加入了量子波动参数。
"她突然有了主意，“我有个更好的版本，去年刚发表的。想试试吗？
"齐玥眼睛发亮：“你愿意分享未来的数学？这不违反什么时空法则吗？"“理论上，
任何不会显著改变历史进程的小信息交换是安全的。"桑颖笑道。“而且，谁知道呢？
也许你的画作会成为启发那位数学家的灵感来源。时间循环总是很有趣。
"她让实验室的AI调出最新的分形理论论文，通过量子连接将方程式传输到齐玥的意识中。
齐玥闭眼接收信息，眉头紧锁，然后突然睁大眼睛。“这...太美了。"她喃喃道，
立刻抓起炭笔在素描本上勾画起来，“方程式本身就像一首诗。"桑颖安静地看着齐玥工作。
艺术家沉浸在创作中的样子令人着迷——她咬住下唇的专注表情，手腕灵活转动的弧度，
偶尔因为想到好点子而眼睛一亮的神态。桑颖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连接警报响起时，
两人都吓了一跳。时间过得比想象中快。“明天见？"齐玥不舍地问，手上还沾着炭灰。
“明天见。"桑颖承诺，然后犹豫了一下，“齐玥...谢谢你分享你的世界。
"齐玥的笑容在连接中断前最后一刻印在桑颖脑海中，比任何未来科技都更明亮。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发展出一种仪式。
“游览"未来世界的某个角落——量子计算机中心、海底城市、甚至火星殖民地的全息影像。
作为交换，齐玥则带桑颖看她日常生活中的场景：艺术学院的走廊摆满学生作品，
她最喜欢的咖啡馆窗边的座位，清晨无人的公园长椅。每次连接结束前，
桑颖都会给齐玥一些未来的知识——一个数学理论，一种色彩科学的新发现，
或是材料技术的突破。而齐玥则在下一次见面时展示她如何将这些转化为艺术。
三周后的一个下午，桑颖正在实验室分析数据，张教授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桑博士，
有时间吗？"他的声音让桑颖差点跳起来。“当然，教授。"她迅速切换了屏幕显示。
张教授拖了把椅子坐下，花白的眉毛下眼睛锐利如鹰。“我看了你的项目进度报告。
"他开门见山，“量子加密的部分很扎实，但意识传输的研究方向...有些令人困惑。
"桑颖心跳加速：“教授，基础研究往往需要——"“我了解基础研究。"张教授打断她，
“但我注意到你最近频繁使用量子处理器，特别是在非工作时间。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公司资源应该用于优先项目。
"桑颖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我是在优化意识传输算法，这对量子通讯的稳定性也有帮助。
"“是吗？"张教授从平板调出一组数据，“系统记录显示，你的实验产生了异常的数据包，
像是...双向通讯。"他直视桑颖的眼睛，“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桑博士？
"桑颖的喉咙发紧。她不能透露齐玥的事，那听起来不仅疯狂，还可能让她失去实验室权限。
“只是测试新协议。"她保持声音平稳，“如果成功，可以大幅提高传输效率。
"张教授看了她很久，最后点点头：“希望如此。董事会下周要审核所有非核心项目，
你的意识传输研究在名单上。"他站起身，“建议你准备些...令人信服的成果。
"他离开后，桑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全湿了。她必须更加小心。如果失去实验室权限，
她就再也联系不上齐玥了...这个想法让她胃部绞痛。当晚，她差点迟到与齐玥的连线。
调整设备时手都在发抖。连接建立时，齐玥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发生什么了？
你看起来像见了鬼。"桑颖简短地解释了情况。齐玥听完，
脸色变得苍白：“如果他们关闭你的项目..."“我不会让那发生。"桑颖坚定地说，
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实在不行，我可以把设备微型化，在家里继续实验。
"齐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跳起来：“等等！我有东西给你看。"她跑到房间另一头，
从一个大纸筒里抽出一卷画布，“上周你给我的那个分形理论...看这个！"她展开画布，
桑颖倒吸一口气。那是一幅巨大的几何抽象画，
复杂的分形图案以惊人的精确度重现了那个数学理论，
但又被赋予了独特的艺术诠释——冰冷的公式变成了充满生命力的有机形态，
像某种未来森林，金属质感的枝干上开出荧光的花朵。“我把它系列化了，一共七幅。
"齐玥兴奋地说，“昨天在学院中期展上展出，你猜怎么着？美术馆的人想买下整个系列！
"“齐玥，这太棒了！"桑颖由衷地赞叹，暂时忘记了烦恼，“我就知道你有天赋。
"“都是因为你给我的灵感。"齐玥的脸微微发红，“教授们都说我的作品有了革命性突破。
"她做了个鬼脸，“要是他们知道灵感来自六十六年后的科学家..."两人都笑起来。
桑颖突然想到什么：“等等，这可能是机会。
如果我能证明意识传输可以促进跨领域创新...董事会喜欢这种商业应用案例。
"“用我的画？"齐玥眨眨眼，“当然可以！需要什么？照片？详细创作过程？
我甚至可以录个视频证明——"“不，太危险了。"桑颖摇头，
“如果有人开始调查..."“那就匿名。"齐玥坚持，
“编个故事说是什么匿名艺术家的突破。重点是展示你的研究如何促成创造性突破。
"桑颖思考着这个可能性。也许真的可行...如果她能巧妙包装这个故事，
不暴露齐玥的身份...“值得一试。"她最终点头，“谢谢你，齐玥。"“互相帮助，
记得吗？"齐玥微笑，“你给我的方程式改变了我的艺术生涯。现在轮到我帮你了。
"那一刻，桑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她想触碰齐玥，真实地，
而不只是通过量子连接。这个渴望如此强烈，让她胸口发疼。“我得去准备材料了。
"她匆忙地说，害怕自己的表情会泄露太多，“明天见？"“明天见。"齐玥温柔地回答，
在连接中断前，桑颖分明看到她眼中闪烁着同样的渴望。断开连接后，桑颖呆坐在实验室里，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控制面板。她想起马克昨晚的抱怨：“你最近心不在焉。
订婚派对的事一点都没准备。"当时她敷衍地答应会多花心思，
但心里想的全是今晚与齐玥的会面。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对齐玥的感觉。友谊？当然，
但远不止于此。每次连接时的期待，看到齐玥笑容时胸口的温暖，
甚至只是想着她现在可能在做什么...这些感觉与她对马克的感情完全不同。桑颖摇摇头，
强迫自己回到现实。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研究项目，保住与齐玥的联系。
她开始整理齐玥画作的数据，准备一份“意识传输促进跨时代创意合作"的报告。
她没有注意到，实验室的监控摄像头无声地转动了一下，对准了她的工作台。
第四章断裂的信号桑颖盯着实验室的量子监测屏，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击出不安的节奏。
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十七分钟，齐玥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无论多忙，
齐玥总会准时守候在她们约定的频率上。“再试一次。"桑颖重新校准设备，启动连接程序。
量子场波动着展开，然后...什么也没有。只有静电噪音般的意识空白。
桑颖的胃部拧成一团。是设备故障？还是齐玥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她检查了每一个参数，
全部显示正常。理论上联接应该成立。除非...除非齐玥主动关闭了她那边的接收端。
这个想法像一桶冰水浇在桑颖背上。为什么齐玥会那么做？昨晚的对话明明很愉快，
她们还计划今天要一起“游览"未来世界的海底城市。桑颖反复回忆每个细节，
寻找可能的冒犯之言，但一无所获。实验室门滑开的声响吓了她一跳。马克站在门口，
西装笔挺，眉头紧锁。“你忘了今晚的晚宴？"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
“我发了五条消息。"桑颖这才注意到时间——晚上七点四十三分，
公司年度招待会已经开始。她完全沉浸在联系不上齐玥的焦虑中，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抱歉，实验遇到些问题..."她匆忙关闭量子设备。马克走近，
目光扫过复杂的控制台：“又是这个没用的意识传输？
董事会已经决定重新分配实验室资源了，你知道吧？"他叹了口气，“桑颖，
我们需要谈谈优先级问题。下周就要宣布订婚了，
你却整天埋头在这些..."“我知道什么重要。"桑颖打断他，机械地收拾东西。
脑海中仍盘旋着齐玥失约的疑问。晚宴上，桑颖像个幽灵般穿梭在宾客间。
香槟在口中尝起来像金属，美食如同嚼蜡。她不断想象各种可能性：齐玥生病了？出意外了？
还是...厌倦了与一个未来陌生人的奇怪对话？“桑博士？"一个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张教授站在她面前，手里端着酒杯，“听说你的跨时代创意研究有了进展？
"桑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初步成果，还需要更多验证。"“有趣。
"张教授啜饮一口红酒，“特别是考虑到...这种跨时空通讯理论上需要双向确认。
你找到那个匿名艺术家了？"桑颖的酒杯差点脱手。他怎么知道——“别紧张。
"张教授微笑，"只是科学推理。如果你能传输信息过去，必然也收到了什么回来。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我很好奇，历史书记载了这位艺术家的突破吗？"“学术机密，
恕难详谈。"马克突然插入对话，挽住桑颖的手臂，
“我未婚妻的研究可是公司的核心竞争力。"等张教授走远，
马克低声说：“那老狐狸想窃取你的成果。小心点。"他捏了捏桑颖的手，“现在，微笑。
执行副总裁过来了。"桑颖扯出笑容，心却飘向六十六年前。齐玥，你到底在哪里？
齐玥盯着画架旁静默无声的老式收音机，喉咙发紧。
这台经过改造的设备是桑颖指导她组装的简易量子接收器，过去三周一直运作完美，
直到昨晚。她再次拨动开关，调整频率，只有静电噪音回答她。没有桑颖冷静清晰的声音，
没有未来世界的全息投影，只有一片死寂。“该死！"齐玥踢了一脚工作台，
颜料罐跳起来又落下。三天了。整整三天没有桑颖的任何讯息。
最后一次对话明明那么正常——她们讨论着海底城市的构造，
桑颖答应下次带她“参观"未来的极地研究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齐玥抓起素描本，
翻到画满桑颖肖像的那几页。她用指尖描摹那些线条，回忆着桑颖说话时眉毛微挑的样子，
思考时咬下唇的习惯，还有那罕见的、让她胸口发烫的笑容。“为什么不联系我了？
"她轻声问纸上的画像。门铃突然响起。齐玥匆忙合上素描本，跑去开门——然后僵在原地。
“好久不见，玥玥。"林娜站在门口，红唇勾起熟悉的弧度。她比齐玥记忆中更美了，
长发如瀑，一身剪裁精致的连衣裙衬托出姣好身材。“你...怎么来了？"齐玥堵在门口，
没让开的打算。林娜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听说你的作品被美术馆收藏了？
来祝贺我的前女友。"她歪头，“不请我进去吗？"齐玥想拒绝，
但三年相处的习惯让她侧身让开了路。林娜带着一阵香水味飘进工作室，
目光扫过满墙的画作。“哇，真的变了很多。"她停在最新的分形系列前，
“这些不像你的风格。谁启发了你？
"齐玥下意识挡住画着桑颖肖像的素描本：“只是...尝试新方向。"林娜靠近她，
近得能闻到呼吸中的薄荷烟味：“我喜欢这个新方向。
"她伸手抚平齐玥衣领上不存在的皱褶，“我们分手太仓促了。
我一直在想你..."齐玥往后退了一步：“林娜，别这样。"“怎样？"林娜继续逼近，
“承认我还爱你有错吗？听说你父母又开始给你安排相亲了。"她冷笑，
“宁愿和男人将就也不愿给我第二次机会？"“不是这个问题！"齐玥声音提高，
“你劈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机会？"林娜的表情变得委屈：“那是误会。我和李敏只是朋友，
那天——"“在她公寓待到凌晨三点的'朋友'？"齐玥讥讽道，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算了，都过去了。谢谢你的酒，但我现在很忙。
"林娜的眼神变冷：“忙着等那个'未来女友'？"她突然抓起齐玥挡住的素描本，
“学院都在传你精神出问题了，整天对着空气说话。
我还不信..."齐玥扑过去抢回本子：“出去！"林娜轻易躲开，翻开了素描本。
看到桑颖的肖像时，她愣住了：“哇哦，真有这个人？我以为只是你的又一个幻想。
"她端详画像，“挺漂亮的。可惜..."她故意让后半句悬在空中。“可惜什么？
"齐玥咬牙问。“可惜她不存在。"林娜把本子扔回工作台，“你需要帮助，齐玥。
沉迷幻想对象不是健康的行为。"齐玥气得发抖，正要反驳，收音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噪音。
两人同时转头。静电声中，
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齐...玥...听...见...我...吗..."桑颖！
齐玥冲向收音机，完全忘了林娜的存在。她疯狂调整旋钮：“桑颖！我在这里！你能听到吗？
"“...设...备...问...题...修...好..."声音又消失了。
齐玥继续呼叫，但收音机重归寂静。她转身，看到林娜震惊的表情。“真见鬼。
"林娜低声说，“那不是录音。你真的在和什么人通讯..."她突然抓住齐玥的手腕，
“听着，不管这是什么邪教洗脑还是**，你需要停止。
明天我带你去见心理医生——"齐玥甩开她的手：“滚出去！现在！"林娜离开后，
齐玥瘫坐在地上，双手发抖。她既为重新听到桑颖的声音而狂喜，
又为林娜的出现而愤怒不安。最糟糕的是，她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么害怕——不是怕林娜，
而是怕桑颖听到她们的对话，听到那些关于“幻想对象"的侮辱。
如果桑颖听到了...她会怎么想？实验室里，桑颖盯着突然恢复的信号，心跳如雷。
她只捕捉到齐玥最后的几个词，但足以确认对方也在尝试联系她。不是主动切断，
而是技术故障。“设备问题..."她喃喃自语，既松了口气又感到新的担忧。
如果基础连接这么不稳定...“桑博士。"桑颖猛地抬头。张教授站在她面前，
身后跟着两名公司保安。他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表情严肃。
“公司决定重新评估量子资源分配。"他公事公办地说，“你的意识传输项目暂停待审。
请交出实验室钥匙和访问权限。"桑颖站起身：“我的研究刚取得突破性进展！
董事会不能——"“事实上，他们能。"张教授打断她，
“考虑到你...非正式使用公司资源的情况。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还在运转的量子设备，“我们明天会全面检查实验数据。现在，
请收拾个人物品。"桑颖的手指紧紧抓住工作台边缘。如果让他们检查设备，
会发现与齐玥的所有通讯记录。更糟的是，她可能永远失去联系齐玥的方式。
“给我十分钟关闭实验。"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张教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十分钟。
保安会在门外等。"等他们离开，桑颖立刻行动起来。她启动紧急协议，
将所有与齐玥相关的数据传输到加密芯片，然后彻底清除主系统。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她同时重新配置了量子设备的一个备用模块——小型化到可以藏在公文包里带走。
九分三十秒，她关闭主电源，将加密芯片和小型量子模块藏进外套内袋。表面上看，
实验室已经清空了所有敏感数据。“完毕。"她对门口的保安说，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走出大楼时，桑颖的通讯器震动。是马克的消息：[听说他们暂停了你的项目？别担心，
订婚后我会帮你争取新实验室。现在先配合调查。]桑颖没有回复。
她叫了辆自动驾驶出租车，目的地不是家，
而是城郊的一个老旧仓库——她大学时代的秘密工作室，连马克都不知道的地方。两小时后，
简陋但功能齐全的替代实验室搭建完成。小型量子模块连接到二手市场上淘来的增强器，
勉强构成一个基础系统。桑颖深吸一口气，启动连接程序。“求你了，
一定要工作..."她低声祈祷。量子场波动着展开，然后——“桑颖！
"齐玥的声音清晰传来，伴随着全息影像的闪烁成形。她看起来憔悴不堪，
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但笑容明亮得刺眼，“三天！我以为你...天啊，设备出了问题？
"“两边都是。"桑颖感到一阵虚脱般的relief，“公司暂停了我的项目，
我差点失去所有设备。"她简单解释了情况，省略了张教授威胁的部分。
齐玥也讲述了她的三天——林娜的突然出现，学院里的流言蜚语，
以及她如何对着静默的接收器彻夜难眠。“林娜...是你的前女友？
"桑颖听到自己声音里的紧绷。齐玥点点头：“大三到大四。她劈腿后我们就分手了。
"她犹豫了一下，“她听说我最近的作品...想复合。
"桑颖感到一种陌生的灼热感从胸口蔓延到喉咙。她想问“你考虑了吗？"，
但这个问题太私人，太暴露。她们算什么关系？隔着六十六年时空的...朋友？笔友？
还是更复杂的存在？“你呢？"齐玥突然问，“你的未婚夫...他知道我吗？
"桑颖摇头：“没人知道。这太..."她找不到合适的词。“难以解释？"齐玥苦笑，
“我懂。我试着告诉室友关于你的事，她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两人陷入沉默。
最终是桑颖打破僵局：“我需要一个新的联系方式。公司可能监控所有官方通讯渠道。
"她思考了一会儿，“我有个想法...你能改造一台老式显像管电视吗？
"齐玥眼睛一亮：“当然！艺术系有间废弃的电子实验室。"桑颖迅速画出电路图，
通过量子连接传输过去：“这个设计可以让你的画作携带隐藏信息。
用特定频率的光在画布上作画，肉眼看不见，但我的量子接收器能解码。"“像隐形墨水！
"齐玥兴奋地说，“我可以把画作展示在公共场合，没人知道它们其实是给你的信息。
"“正是如此。"桑颖微笑，“科学和艺术的合作。"齐玥突然安静下来，
棕色的眼睛直视桑颖：“我很害怕。当联系不上的时候...我意识到我有多依赖这些对话。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知道它对我很重要。
"桑颖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她也有同样的感受，
但说出它意味着跨越一条界线——从科学好奇到个人投入，
从实验对象到...更复杂的存在。“我也是。"她最终回答，同样轻声，
“也许不需要定义。它就是...我们的。"这个模糊的回答似乎让齐玥满意。
她微笑着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描绘着桑颖全息影像的轮廓，尽管只能触到空气。“明天？
"齐玥问。“明天。"桑颖承诺，然后补充，“如果我的备用设备不被发现的话。
"连接结束后，桑颖呆坐在简陋的工作室里，手指轻抚着藏在衣袋里的加密芯片。
那里存储着她与齐玥所有的对话记录，齐玥传给她的每一幅画作，每一个笑容，
每一句深夜的倾诉。她想起马克的订婚戒指还放在公寓抽屉里，公司董事会的期待，
张教授的威胁...所有这些“现实"问题，在面对那个简单加密芯片时，
突然变得无比遥远。而芯片所代表的——那个六十六年前的艺术家，
那双会因创作灵感而闪闪发亮的棕色眼睛，
那个跨越时空找到她的灵魂——突然成为她唯一能确定的真实。
第五章夜袭实验室雨水顺着新上海量子研究所的外墙玻璃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伤痕。
桑颖站在大楼对面的小巷里，竖起衣领抵挡夜风。凌晨两点十五分，
保安刚刚完成最后一轮巡逻。再过七分钟，
监控系统会进行三十秒的例行重启——那是她唯一的机会。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磁卡。理论上，
她的门禁权限已经被冻结，但三年前参与系统设计时留下的后门程序应该还能用。
如果运气好的话。手表发出轻微震动。时间到了。桑颖穿过马路，快步走向侧门。
磁卡划过读卡器时发出刺耳的错误音，但当她快速输入一串代码后，门锁绿灯亮起。
她溜进大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走廊漆黑一片，只有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
桑颖避开监控摄像头的角度，像影子一样滑向主实验室。这里的门禁更复杂，
但同样难不倒系统设计者本人。三十秒后，她站在了量子计算机的主控台前。
屏幕亮起的蓝光映照着她紧绷的脸。桑颖快速调出后台程序，开始下载她需要的软件模块。
进度条缓慢爬升，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她不断瞥向门口，想象着保安突然出现的场景。
“快点，快点..."她低声催促着电脑。进度条终于到达100%。
桑颖插入准备好的数据芯片，开始复制关键算法。这些代码是她五年研究的精华，
也是维持与齐玥联系的唯一希望。公司无权夺走它们。突然，远处传来脚步声。桑颖僵住了，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拐角处转向另一个方向。她长舒一口气，
继续工作。最后一步是修改设备日志，清除她今晚来过的所有痕迹。桑颖咬着下唇，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比想象中花的时间更长。通讯器突然震动，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是马克的消息：[你在哪？公寓没人接听。
]桑颖快速回复：[在24小时实验室做最后的数据备份。明天交。]她关上电脑，
将数据芯片藏进内衣口袋。正要离开时，
实验室角落的一个小屏幕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张教授的私人终端，通常锁着，
但现在却亮着。出于好奇，桑颖走近查看。屏幕上是一份打开的文件，
标题让她血液凝固：《关于桑颖博士跨时空通讯的初步分析及复制尝试》。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张教授不仅发现了她与齐玥的联系，还在尝试复制这项技术！
文件内容显示，他已经成功捕捉到部分量子信号，但尚未建立稳定连接。最可怕的是，
报告中详细记录了齐玥的时空坐标，甚至包括几张模糊的图像——正是齐玥传给桑颖的画作。
“天啊..."桑颖捂住嘴。如果张教授成功复制技术，齐玥将面临什么？
被当成实验品研究？被公司利用？甚至...被时空悖论抹杀？她必须警告齐玥，立刻。
回到城郊仓库时已是凌晨四点。桑颖精疲力尽，但恐惧给了她继续的力量。
她迅速组装好设备，启动量子连接程序。平时她会等待约定时间，但现在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连接建立的瞬间，齐玥的脸出现在全息投影中。她显然刚从睡梦中被惊醒，头发乱蓬蓬的，
眼睛半闭着。“桑颖？现在不是..."她迷迷糊糊地说，然后突然清醒，“出什么事了？
你看起来糟透了。"“张教授发现了你。"桑颖直奔主题，“他在尝试复制我们的连接技术。
如果成功..."齐玥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会...联系我？"“更糟。
公司可能会把你当成研究对象。"桑颖深吸一口气，“从现在起，
我们必须假设所有通讯都可能被监听。用光频密码，不要直接说敏感信息。"齐玥点点头，
咬着下唇思考。桑颖第一次注意到她睡觉时穿的T恤——太大，明显是男式的，
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一个奇怪的想法闪过：这是谁的T恤？“我有个主意。"齐玥突然说，
打断了桑颖的胡思乱想，“如果他能监控信号，我们就创造更多噪音。"她跳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