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锈蚀的摇篮曲林默的靴子踩碎了第八块钢化玻璃。
尖利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写字楼里荡开，惊得天花板垂下的电线簌簌发抖。
那些裹着绝缘皮的线缆像群吊死鬼，末端还挂着闪烁的指示灯，
把他映在地面积水里的影子切割成几块晃动的光斑。他背着的军用背包撞在生锈的金属柜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包里的压缩饼干蹭到了那支改装过的电磁步枪，
枪身冰凉的触感透过帆布渗过来，像条冬眠的蛇。“爸，我怕。
”怀里的小雅突然攥紧了他的衣领，温热的呼吸打在他颈窝。林默低头，
看到女儿用校服外套蒙着脸，只露出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盯着走廊尽头那团蠕动的阴影。
那是只第三阶段的赤雾感染者。它曾经或许是这家公司的白领，
如今却成了团覆盖着黏液的畸形肉块，十条节肢般的肢体在地面拖行，留下亮晶晶的痕迹。
最骇人的是它后背裂开的囊袋，
正一鼓一鼓地喷出淡红色的雾气——那是“赤雾病毒”的源头，三个月前，
就是这种看似浪漫的雾气，让半个新海市变成了活死人的乐园。“别怕。
”林默捂住女儿的口鼻，声音压得极低，“数到一百，我们就到家了。
”他其实不知道家在哪里。他们的公寓早在病毒爆发初期就被感染者攻陷，
现在所谓的“家”，是临时搭建在地铁隧道里的避难所，那里有群同样失去一切的幸存者，
还有台时好时坏的空气净化器。感染者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囊袋猛地收缩，
喷出的红雾瞬间浓了三倍。林默立刻拽着小雅躲进旁边的茶水间，反手扣上门的瞬间，
听到身后传来节肢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茶水间的玻璃门蒙着层灰，
能模糊看到感染者在外面打转。林默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
低头检查女儿有没有吸入雾气。小雅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有些急促，
这让他心脏猛地一缩。“还有多少药剂？”他轻声问。小雅从口袋里掏出个拇指大的玻璃管，
里面只剩小半管蓝色液体。这是军方遗留的抗病毒血清，是现在唯一能延缓感染的东西。
昨天为了救个被咬伤的小男孩，他们已经用掉了大半管。“够撑到隧道吗？”林默接过血清，
指尖的颤抖几乎握不住玻璃管。“爸，”小雅突然抓住他的手，她的手心滚烫，
“那个叔叔说，隧道里的净化器坏了。”林默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今早离开避难所时，
那个络腮胡男人塞给他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别回来”。当时他以为是玩笑，
现在才明白那是警告。感染者在门外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玻璃门被撞得嗡嗡作响。
林默把女儿护在身后，慢慢举起电磁步枪。这枪是他从废弃的检查站捡的，
电池只剩最后一格，只能发射一次强电磁脉冲——足够暂时瘫痪感染者的神经，
但也会暴露他们的位置。“数到三，我们就冲出去。”林默的声音在发抖，他不是战士，
只是个末世前在设计院画图纸的工程师，“往左边跑，那里有消防通道。”小雅点点头，
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林默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倒计时，却看到感染者突然停下了动作，
它后背的囊袋开始剧烈抽搐，淡红色的雾气渐渐变成了深紫色。“它……它在变异？
”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林默也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赤雾病毒的感染者通常只会按阶段进化，
从第一阶段的保留人形，到第二阶段的肢体畸变，再到第三阶段的完全异化，
从未有过中途变色的先例。就在这时，感染者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整个身体像被吹爆的气球般膨胀起来。林默瞳孔骤缩，猛地将小雅扑倒在地。
“轰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茶水间的玻璃瞬间粉碎。
林默感觉后背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死死抱着怀里的女儿，
直到冲击波过去才敢抬头。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那只感染者已经炸成了碎片，
墨绿色的汁液溅得满墙都是。而在它原来的位置，静静躺着块巴掌大的金属片，
表面刻着串奇怪的符号，还在微微发烫。林默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枪尖挑起金属片。
符号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既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也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花纹。更诡异的是，
金属片的温度正在快速下降，接触到空气的部分凝结出层薄薄的白霜。“这是什么？
”小雅从他身后探出头。“不知道。”林默把金属片塞进背包，“可能是……炸弹？
”他其实更倾向于另一种猜测——这东西和赤雾病毒有关，甚至可能是病毒的源头。
三天前在废弃的生物研究所，他也曾见过类似的金属碎片，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
那些碎片出现的地方，感染者的变异速度都异常快。突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还夹杂着人类的喊叫。林默脸色一变，拉着小雅就往消防通道跑。他认得这种声音，
是“拾荒者”——群靠掠夺其他幸存者为生的暴徒，他们比感染者更可怕。
消防通道的楼梯积着厚厚的灰尘，每一步都扬起呛人的粉末。
林默能听到身后拾荒者的污言秽语越来越近，其中个粗嗓门在喊：“那女娃看着挺嫩！
抓住了能换半管血清！”小雅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林默赶紧把她背起来，咬着牙往上爬。
他的肺部像个破风箱，每口气都带着血腥味，但他不敢停。他想起妻子临终前的眼神，
那个温柔的女人在变成感染者前，用尽最后力气把小雅推到他怀里，
自己则被蜂拥而至的怪物淹没。“爸，放我下来吧。”小雅在他背上小声说，“我能自己跑。
”“闭嘴。”林默的声音嘶哑，“你妈要是知道我让你受委屈，肯定饶不了我。
”他突然想起他们一家三口去游乐园的那天，小雅坐在旋转木马上笑得像朵花，
妻子靠在他肩上，说等项目结束就去吃她最爱的草莓冰淇淋。阳光那么暖，
空气里都是甜腻的香气，和现在的世界简直是两个极端。不知爬了多久，
林默终于看到了通往天台的门。他一脚踹开门锁，冲到天台上才发现，这里竟然站着个人。
那人穿着件破烂的白大褂，头发像团乱糟糟的鸟窝，正背对着他们，
望着远处被赤雾笼罩的城市发呆。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露出张布满胡茬的脸，
以及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你好啊，林工程师。”白大褂男人笑了笑，露出两排黄牙，
“我们终于见面了。”林默的心猛地一跳。这人认识他？他搜遍记忆，
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张脸。“你是谁？”他举起电磁步枪，枪口稳稳对准男人的胸口。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指了指他的背包，“重要的是，你手里那块金属片，能救这座城市。
”远处，拾荒者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楼梯口。天台的风卷起男人的白大褂，
露出他腰上别着的东西——那是枚军方特制的徽章，上面刻着“生物安全局”的字样。
林默突然明白过来。这个男人，或许知道赤雾病毒的真相。而他背包里的金属片，
可能不仅仅是病毒的源头，更是……解药的关键。他看了眼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儿，
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拾荒者，最后把目光投向远处被赤雾吞噬的城市。阳光艰难地穿透雾气，
在废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首锈蚀的摇篮曲。“说吧。”林默握紧了枪，
“你想让我做什么。”白大褂男人的眼睛里突然燃起团火焰，
那是在末世里几乎绝迹的东西——希望。他张开嘴，说出了段足以打败整个世界的秘密，
而林默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只想带着女儿活下去的普通父亲了。他的战争，
才刚刚开始。第二章地下的萤火地铁隧道里的空气永远带着股潮湿的铁锈味。
林默用最后一点电量启动了应急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十米范围内的区域。
避难所里一片死寂，往常这个时候，孩子们应该在玩石子游戏，
大人们则围着篝火分享一天的收获，但现在，
只有散落的行李和凝固的血迹证明这里曾经有人。“他们……都走了吗？
”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指着角落里个掉在地上的布娃娃，
那是她昨天送给邻居家小女孩的礼物。林默没说话，只是握紧了电磁步枪。
他在地上发现了几个弹壳，还有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隧道深处。
拾荒者的脚印杂乱地分布在周围，其中几个还沾着暗红色的血。“陈博士，
”他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白大褂男人，“你确定这里安全？”陈博士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
镜片上的裂痕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扭曲：“理论上，
生物安全局的应急避难所都有独立的防御系统。但看这情况……”他蹲下身，
用手指沾了点地上的血迹，放在鼻尖闻了闻，“是‘夜行者’。”林默的心沉了下去。
夜行者是赤雾感染者的变种，只在黑暗中活动，速度快得像道影子，
最可怕的是它们能发出次声波，让人产生幻觉。三天前，他们就是被夜行者袭击，
才不得不逃离原来的避难所。“爸，我怕。”小雅突然抱住他的腿，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里……有东西。”林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隧道尽头的阴影里，
有两点幽绿的光在晃动。他立刻举起枪，手指扣在扳机上：“谁在那里？
”阴影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男孩，穿着件不合身的迷彩服，手里紧紧攥着根削尖的钢筋，
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警惕的光。“别开枪！”男孩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不是坏人！
”陈博士往前走了两步：“你是这里的幸存者？其他人呢？”男孩抿着嘴，
指了指隧道深处：“被怪物抓走了。它们怕光，我躲在应急灯后面，才没被发现。
”他的目光落在小雅身上，突然变得柔和了些，“她……没事吧？”林默放下枪，
但依然保持着警惕：“你叫什么名字？”“石头。”男孩回答，“我爸以前是开矿的，
他说我命硬，像块石头。”他的语气里没有悲伤，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林默注意到他迷彩服的袖口有片深色的污渍，看起来像是干涸的血迹，而且尺寸和形状，
很像是成年人的手掌印。“跟我们走。”林默拉起小雅的手，“这里不安全。”石头没有动，
只是盯着陈博士：“他是谁？我不认识他。”“他是……”林默刚想介绍，
就被陈博士打断了。“我是医生。”陈博士笑得有些僵硬，“能治被怪物抓伤的伤。
”石头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我爸被抓伤了，你能救他吗？
”陈博士的表情变得复杂：“我……我尽力。”林默知道他在撒谎。被夜行者抓伤的人，
最多活不过六个小时，而且会在极度痛苦中变成新的感染者。他拍了拍石头的肩膀，没说话。
有些真相，还是不要让孩子知道比较好。他们沿着隧道往里走，应急灯的光线越来越暗，
最后彻底熄灭。林默打开步枪上的战术手电，光柱在黑暗中切开条通路，
照亮了两旁堆积如山的废弃列车。这些曾经承载着无数人梦想和疲惫的钢铁巨兽，
如今成了最好的掩体，也成了感染者的巢穴。“小心点，”陈博士压低声音，
“夜行者喜欢躲在车厢顶部。”他的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林默立刻将小雅护在身后，手电光柱猛地扫上去，只见个黑色的影子贴着车厢顶快速移动，
四肢着地，关节反折成诡异的角度。那是只夜行者。它的皮肤像沥青一样黑，
眼睛是两个发光的绿点，嘴巴裂到耳根，露出两排细密的牙齿。它停下动作，
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跑！”林默大喊一声，推着小雅往前跑。
他知道夜行者的速度有多快，正面冲突无异于自杀。隧道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嘶吼声。
林默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只夜行者正紧追不舍，离他们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陈博士跑在最后，体力显然不支，速度越来越慢。“快啊！”林默伸手想去拉他，
却看到陈博士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银色的小球，往地上一扔。小球落地的瞬间，
发出刺眼的白光，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巨响。林默赶紧捂住小雅的耳朵，
自己却被冲击波掀飞出去，重重撞在隧道壁上。等他缓过神来，发现夜行者已经倒在地上，
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绿色的血液在地上淌成一滩。陈博士正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