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12日
直升机的旋翼撕裂山谷的死寂,如同巨兽在头顶咆哮。林逸被粗粝的黑布蒙住双眼,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机舱冰冷的金属触感包裹着他。
舱门打开,一股混合着腐叶、泥土和某种铁锈腥气的风猛地灌入。他被两名沉默的“影子”挟持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深渊边缘。
黑布被粗暴地扯下。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他瞳孔急剧收缩。适应后,眼前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泛着不祥暗红的橡胶格斗笼——30米见方,高耸的铁网如同囚笼,四壁和地面浸染着大片大片深褐、暗紫、甚至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的猩红血迹。那色彩在橡胶上晕开、渗透,像一幅幅凝固的暴力图腾。
笼子中央,一个铁塔般的男人赤膊矗立。他浑身虬结的肌肉如同锻造过的岩石,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新旧疤痕。最醒目的是他肩胛骨处盘踞的一头狰狞狼头刺青,狼眼幽绿,獠牙毕露,仿佛随时会从皮肉中跃出噬人。正是老K。
他目光如冰冷的探针,直刺林逸眼底,声音低沉,带着砂纸打磨金属的质感:“30分钟。把我放倒。不然,”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我拆了你。”
无规则三回合
计时器冰冷的数字开始跳动。
第一回合:
老K动了。毫无预兆,快如鬼魅。他摒弃了一切花哨,只用人体最原始的凶器——肘与膝。每一次撞击都裹挟着沉闷的破风声,精准地砸向林逸的躯干、四肢。
林逸竭力格挡、闪避,但对手的力量和速度超乎想象。“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鼻梁骨应声折断。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鲜血瞬间涌出鼻腔,漫过嘴唇,沿着下巴线条滴落,在暗红的橡胶地面上砸开一朵朵微小而刺目的血花。视野开始模糊,剧痛如同电流般窜向脑髓。
第二回合:
老K低吼一声,如猛虎扑食,瞬间将林逸拖入地面。手臂如铁箍般绞缠上来,十字固成型!林逸右臂被反关节锁死,剧痛瞬间撕裂神经。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突,汗水混合着血水淌进眼睛,一片刺痛灼热。
“呃啊——!”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肩关节在巨大的压力下被迫脱臼。老K滚烫的、带着汗腥味的呼吸喷在林逸耳边,声音如同地狱的耳语,每个字都淬着冰:“记牢了,小子。外面那些人…”他手上力量再次暴增,“不会,也,不,懂,点,到,为,止!”
第三回合:
剧痛与屈辱点燃了林逸眼底沉寂的火焰。他利用对方锁固瞬间的松懈,头颅如攻城锤般猛地后仰,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撞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笼内回荡。老K眉弓瞬间皮开肉绽,鲜血如注,糊了他半张脸。林逸趁其剧痛失神的刹那,身体如同出洞的毒蛇般扭转、挣脱,左手如铁钳般抓住老K脱力的一瞬,反向狠折其肘关节!
“嗬!”老K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计时器冰冷的红光定格在:29′47″。
笼门打开。
老K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那狼头刺青在鲜血的浸润下更显凶戾。他看着摇摇欲坠却仍如标枪般挺立的林逸,突然爆发出低沉而畅快的大笑,笑声在血腥的空气里震荡:“合格!”他用力拍了拍林逸未脱臼的左肩,拍得他一个趔趄,“骨头…总算他妈的长记性了!”
夜训
深夜,万籁俱寂,基地如同沉入墨汁。
林逸被粗暴地从硬板床上拖起,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冰冷的、带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水瞬间淹没全身,刺骨的寒意如同千万根钢针扎进毛孔。他被反剪双手捆缚,像待宰的牲畜般丢进巨大的方形冷水池,只有口鼻勉强露出水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寒意。
池边,一个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地响起:“开始。30秒。”
“咕噜噜——”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猛地拽入水底。冰冷刺骨的水瞬间灌满耳道,挤压着鼓膜,世界只剩下沉闷的水流轰鸣。肺叶在尖叫,氧气被疯狂榨取。
黑暗中,唯有记忆是锚点。他在窒息的边缘,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在脑海里反复、机械地锤打着那串冰冷的数字:
20050803…20050803…20050803…
数字不再是日期,而是唯一的节拍器,是维系意识不坠深渊的绳索。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脉搏的微弱搏动,都竭力与这串数字的节奏同步、共振。痛楚、冰冷、窒息都模糊了,只剩下这串数字在燃烧的神经末梢上刻下的烙印。
“哗啦!”再次被拽出水面。空气涌入肺叶如同刀割。咳嗽,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内脏都咳出来。未等喘息平复,电子音再次宣告:“下沉。”循环往复,如同永劫。
水池边,阴影里。
秦法医穿着笔挺的白大褂,在平板电脑的冷光映照下,镜片后的眼睛冷静得如同精密仪器。他指尖划过屏幕,记录下传感器传回的实时数据:
“受训者L.Y.,冷水窒息训练第7组。心率:38次/分。血氧饱和度:89%。肾上腺素水平:极高。痛觉阈值:显著提升。耐受性评估:稳定。结论:可继续下一级训练强度。”
电子笔尖在屏幕上留下钢针般锐利的字迹,仿佛在为一个正在被打碎重铸的灵魂,签下一份冷酷的质检合格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