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到副驾，替我拉开车门，手自然地挡在车门框上方，防止我撞到头。这个细节的动作，再次让我微微一怔。坐进车里，座椅的包裹感极好，带着淡淡的皮革清香和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雪松气息。
他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车子启动，引擎发出低沉悦耳的轰鸣，平稳地滑入夜色。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送风的细微声响。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飞速掠过，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酒精带来的眩晕感在安静的环境里反而更加清晰。
“地址？”他目视前方，声音平稳地传来。
我报出了车晓晓公寓的地址。他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但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宁感。八年的婚姻生活，早已习惯了冰冷的沉默和刻意的忽视，此刻这种无声的陪伴，竟显得格外珍贵。疲惫感再次汹涌袭来，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意识在清醒和混沌的边缘徘徊。
就在我昏昏欲睡之际，一个温热的东西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是江砚的手背。他正侧着头看我，眉头微蹙，眼神带着点无奈：“别睡，刚喝了酒，吹着空调睡容易着凉。”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
“嗯…”我含糊地应着，努力撑开眼皮。
“饿不饿？”他忽然问，“晚上光喝酒了，胃里空着难受。”
被他这么一说，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晚上在傅家别墅，因为傅铭宴突然回来丢下离婚协议，我根本什么都没吃。
“有点。”我老实承认。
他唇角似乎弯了一下，没说什么，方向盘却利落地一转，车子驶离了回公寓的主路。
“去哪？”我有些疑惑。
“带你吃点东西，垫垫胃。”他语气自然，“放心，不是酒吧那种地方。我知道一家店，这个店应该还开着，粥熬得不错。”
他没有征求我同意的意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却又不让人反感的强势。这种被安排好、被照顾的感觉，陌生又新奇。我没有反对，任由他载着我，驶向未知的深夜角落。
车子最终停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老街边。街角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灯下是一个小小的、挂着“陈记粥铺”招牌的门面。店很小，只有几张桌子，但收拾得很干净，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米粥香气。
江砚显然是熟客，刚停好车，一个系着围裙、笑容憨厚的中年大叔就从店里探出头来：“哟！江先生！这么晚啊！”
“陈叔，打扰了。”江砚下车，替我拉开副驾的门，朝老板点点头，“两碗白粥，一碟酱黄瓜，再来两个茶叶蛋。”
“好嘞！里面坐，马上好！”陈叔热情地招呼。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我们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江砚很自然地拿起桌上暖水瓶，用热水烫了烫两个瓷碗和勺子，动作熟稔。
很快，热气腾腾的白粥、清脆的酱黄瓜和卤得入味的茶叶蛋就端了上来。粥熬得米粒开花，粘稠软糯，散发着最朴实的米香。
“尝尝，陈叔的粥，养胃。”江砚把一碗粥推到我面前，自己拿起勺子。
我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温热的粥顺着食道滑下，瞬间熨帖了空荡荡、被酒精**得有些难受的胃。那温暖的感觉，仿佛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酱黄瓜咸鲜爽脆，茶叶蛋也卤得恰到好处。简单的食物，却在此刻带来了巨大的慰藉。
我小口小口地吃着，没有说话。江砚也安静地吃着，动作斯文。昏黄的灯光下，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褪去了酒吧里的那种清冷疏离感，多了几分居家的烟火气。
“味道怎么样？”他吃完自己那份，放下勺子，抬眼看我。
“很好。”我点点头，胃里舒服了，人也精神了不少，“谢谢你，江砚。”
“跟我不用客气。”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浅，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漾开温柔的涟漪。他拿起纸巾，极其自然地伸手过来，轻轻擦掉我嘴角沾上的一点粥渍。
指尖温热，带着薄茧，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我的身体瞬间僵硬，脸颊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
他似乎也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将纸巾揉成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亲昵的举动再平常不过。只是他耳根处，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也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薄红。
“咳，”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吃饱了？送你回去？”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心跳还有些失序。
重新坐回车里，气氛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不同。之前的安静是纯粹的安宁，此刻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暖意的张力。车子驶向车晓晓的公寓。
到了楼下，江砚停稳车，却没有立刻解锁车门。他侧过身，手臂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沉静地看着我。
“林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嗯？”我抬眸看他。
“手机给我一下。”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从包里拿出手机，解了锁递给他。
他接过，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然后递还给我。“我的号码存进去了。微信也加上了。”他看着我，眼神专注而认真，“以后……有事，或者没事，都可以找我。”他顿了顿，补充道，“任何时候。”
我看着通讯录里新增的“江砚”两个字，还有微信上那个新出现的、头像是一片深邃星空的联系人，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涩涩的，又带着一丝暖意。这八年，傅铭宴的私人号码从未对我开放过，更别说微信。
“好。”我握紧手机，点了点头。
“上去吧，早点休息。”他替我解开安全带，声音温和。
“嗯，你也…路上小心。”我推开车门下车。
他降下车窗，看着我走进公寓楼门禁，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才重新升起车窗。黑色的跑车在夜色中安静地驶离。
回到车晓晓那色彩斑斓的公寓，她已经回来了，正敷着面膜在沙发上刷手机。看到我进来，她立刻扯下面膜，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怎么样怎么样？‘人间妄想’的专属护送服务，体验如何？有没有发生点什么浪漫桥段？比如月光下的深情告白？或者一个霸道的晚安吻？”
我被她夸张的语气逗得有些无奈，脸上却不由自主地发热：“别瞎说！就是吃了点粥，然后送我回来了。”
“吃粥？”车晓晓眼睛一亮，凑得更近，“深夜食堂？单独相处？江砚可以啊！这招温柔攻势够细腻！比傅铭宴那种只会用钱砸人的段位高多了！”她拍着我的肩膀，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晚晚，听姐的，江砚这种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深情、专一、家世好、长得帅、关键是还懂得疼人！你可给我抓住了！别再犯傻！”
“晓晓！”我被她直白的话弄得脸颊更烫，赶紧推开她，“我去洗澡了！”逃也似的躲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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