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事件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C区外围的底层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陆凛小队里那个新来的厨娘，一锅汤摆平了疯狗”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越传越邪乎。
有人说那汤香飘十里，闻一口能饱三天。
有人说那汤红得像血，喝一口浑身冒火，力大无穷。
更离谱的说那厨娘会法术，用食物就能控制人心。
流言蜚语带来了麻烦，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机遇”。
麻烦是，总有形形**的人，在棚子附近探头探脑，试图嗅到点什么“仙气”，或者想用各种破烂东西来“换”点吃的。都被阿玲冷着脸和大山沉默的威慑挡了回去。
机遇则是，陆凛小队在底层废墟的“地位”，无形中拔高了一大截。以前只是知道陆凛能打，不好惹。现在，还多了一个“神秘厨娘”的传说。连带着小队出去找材料、交易，都顺畅了不少，很少有人敢故意刁难。疯狗那伙人更是远远看到我们就绕着走，偶尔碰到，还会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陆凛对此似乎乐见其成。他默许了阿玲放出一些风声：苏禾的手艺，只供给自己小队。外人，想都别想。
这反而更增加了神秘感和吸引力。
我的压力更大了。小队成员对我的期待值肉眼可见地飙升。每天睁开眼，想的就是怎么用有限的材料，变出更多花样，满足这五张越来越“刁”的嘴。
【基础小炒（素）】技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小满他们不知道从哪片废墟的角落，竟然翻找出几颗干瘪发蔫、但勉强还能吃的变异土豆和一种根茎粗壮的变异植物块茎（口感像粗糙的萝卜）。我如获至宝！
切成薄片，用宝贵的油一炒，加点盐和珍贵的辣椒粉（上次兑换的还剩点），一盘简陋的香辣土豆片，一盘清炒变异萝卜片，端上桌时，收获了比肉还热烈的欢呼！尤其是那香辣味，简直是下饭神器！
【顾客满意度极高！经验值+30！】
【解锁新技能：基础食材处理（根茎类）！】
经验值蹭蹭涨，积分也慢慢攒到了50点。我盘算着，得换点真正有用的东西了。
这天，阿玲带回了一个消息和一个“惊喜”。
“凛哥，打听清楚了。‘磐石’内城下个月要搞个小型交换会，主要面向有点实力的外围小队。”阿玲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听说……有新鲜东西！可能有……种子！”
种子？！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陆凛的眼神也瞬间锐利起来。老周和小满更是激动得呼吸都粗重了。
新鲜蔬菜！自己种菜！这在末世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如果有种子……哪怕只有几颗……希望！
“可靠吗？”陆凛沉声问。
“消息源可靠。但种子……数量肯定极少，价格……天价。”阿玲脸色凝重，“而且，内城的交换会，门槛不低。需要证明实力，或者……拿出足够吸引人的东西。”
证明实力？陆凛小队的战斗力在底层算不错，但放到内城那些真正有背景或者能力者的小队面前，恐怕不够看。
足够吸引人的东西……棚子里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心头一跳。
“还有这个，”阿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跟‘老疤’换的。他这次弄到了点好东西。”
布包里，是几块……黄澄澄的、凝固的油脂？但颜色和质地，跟之前的动物油脂完全不同，更细腻，带着一种……奇异的甜香？
“这是……蜂巢蜡？”老周凑近闻了闻，惊讶道，“变异蜂的巢？这可是稀罕玩意！据说有点甜味，能量很高！”
甜味！糖！
我眼睛瞬间亮了！在极度缺乏调味品的末世，一点甜味，简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苏禾，这个……能做出什么吗？”阿玲期待地看着我。
我看着那几块珍贵的蜂巢蜡，又看看大家充满希冀的眼神，一个念头疯狂地冒了出来。
“能！”我斩钉截铁，“不仅能做，还能做点……不一样的！”
我需要赌一把！为了种子！为了更长远的未来！
接下来的日子，棚子里弥漫着一种紧张又兴奋的气氛。
目标明确：为内城交换会做准备！我们要拿出“足够吸引人”的东西！
蜂巢蜡成了我的核心材料。我小心地用刀刮下表层最干净的部分，尝试熬煮、过滤。果然得到了一小碗色泽金黄、质地粘稠、散发着淡淡甜香的……原始蜂蜜！虽然杂质不少，味道也远不如末世前的纯净，但它是甜的！实实在在的甜！
这点甜味，就是我的王牌。
【基础面点】技能发挥到极致。杂粮粉发酵得更加充分。我把珍贵的蜂蜜小心地揉进一部分面团里，做成带着天然甜味的杂粮蜂蜜小馒头。另一部分面团，则用来包裹切碎的干果（小满不知从哪个废墟老鼠洞里掏出来的几粒干瘪松子和核桃碎）和一点点省下来的肉末，做成馅料粗糙但味道丰富的“杂粮包”。
【基础调味】技能也开动脑筋。用一点点蜂蜜，混合辣椒粉、花椒粉和盐，调出一种甜辣咸鲜的复合酱汁，用来拌煮熟的变异根茎块，或者蘸着馒头吃，风味独特。
最关键的，是我的“秘密武器”。
我花了整整40点积分！巨款！从系统兑换了一个最最基础的【简易烘焙】技能，和一个巴掌大的、带盖的小铁盒（充当简易烤箱）。
我要做点心！
材料有限到可怜：杂粮粉、一点点蜂蜜、一点点动物油脂、几粒干果碎。
但技能给了我信心。我像对待艺术品一样，把油脂和蜂蜜揉进杂粮粉，反复揉搓，做成小小的饼坯，上面点缀上珍贵的干果碎。然后，把小铁盒放在灶火余烬上，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温度和时间。
这是一场豪赌。失败，意味着浪费宝贵的蜂蜜和积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棚子里弥漫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馥郁的甜香，混合着谷物烘烤后的焦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屏住呼吸，眼神灼灼地盯着那个小小的铁盒。
连陆凛，都放下了正在擦拭的匕首，目光专注地看过来。
“叮！”脑中技能提示完成。
我深吸一口气，用布垫着手，小心翼翼掀开滚烫的铁盒盖。
热气混合着更加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
盒子里，躺着十几个小小的、圆圆的点心。颜色是温暖的焦糖色，表面因为刷了薄薄一层蜂蜜水而带着诱人的光泽，点缀的干果碎被烤得微焦。形状不算完美，有些歪歪扭扭，但那股子扎实、甜蜜、温暖的气息，直击灵魂！
“成了！”小满第一个欢呼起来！
我拿起一个，还有点烫手。轻轻掰开，内部组织不算细腻，但烘烤得恰到好处，散发着热气。我递给旁边的老周。
老周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瞪大了！他咀嚼着，脸上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混合着震惊和感动的表情，半天没说话。
“怎么样老周？啥味啊？”小满急得抓耳挠腮。
老周慢慢咽下去，长长地、满足地叹了口气，才哑着嗓子说：“甜……真甜……像……像太阳晒过的麦子香……还有果子……暖乎乎的……”
小满迫不及待地抢过一个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含含糊糊地喊：“唔！好吃！太好吃了！苏禾姐你是神仙吧！”
阿玲和大山也各自拿了一个，沉默地品尝着。阿玲眼中闪过惊艳，大山则是憨厚地咧嘴笑着，重重地点头。
陆凛最后一个伸出手。我拿起一个品相最好的，放在他宽大的掌心。
他垂眸看着掌心那小小的、散发着甜蜜温暖气息的点心，看了很久。然后，才慢慢送入口中。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棚子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良久，他抬起头，目光穿越昏暗的光线，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夜空，里面翻涌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凝重的……认可。
“就叫它……‘暖阳’吧。”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暖阳。
驱散末世阴霾的，一点微光。
我们有了进入内城交换会的敲门砖。
磐石内城的围墙，比C区外围那道破烂防线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厚重的混凝土浇筑，上面拉着带刺的高压电网（据说偶尔会通电），瞭望塔上隐约可见人影晃动。门口站着穿着统一制式（虽然陈旧）服装、抱着枪械的安保人员，眼神冷漠地扫视着进出的人流。
气氛肃杀，等级森严。
我们一行人——陆凛、阿玲、大山、我，还有坚持要跟来见世面的小满——站在等待入场的队伍末尾，显得格格不入。周围大多是装备精良、神情倨傲的小队，看向我们这些“外围土鳖”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陆凛面无表情，脊背挺得笔直。阿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大山沉默地背着我们装“货”的大背包，像座小山。小满有点紧张，紧紧挨着我。我把装着“暖阳”点心的密封小铁盒和一小罐蜂蜜酱，紧紧抱在怀里，手心全是汗。
检查很严格。安保人员冷着脸，检查邀请凭证（阿玲不知从什么渠道搞到的），搜查武器（陆凛他们主动上交了明面上的武器），盘问来历。
“C区外围？陆凛小队？”登记的安保人员抬了抬眼皮，语气带着质疑，“你们能有什么好东西交换？”
陆凛没说话，示意我打开铁盒。
盖子掀开的刹那，那股温暖馥郁、独一无二的甜香再次弥漫开来！虽然很淡，但在周围充斥着金属、尘土和汗味的环境里，这香味如同鹤立鸡群！
那安保人员动作一顿，鼻翼明显翕动了两下，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周围几个排队的人也忍不住看了过来，窃窃私语。
“这是……”安保人员盯着铁盒里那些小巧精致的点心。
“‘暖阳’。”陆凛平静地回答，“我们自己做的点心。还有特制酱料。”
安保人员狐疑地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眼神里的轻视褪去了不少。“进去吧。西区三号摊位。规矩都懂吧？别惹事。”
我们终于踏入了磐石内城。
里面的景象，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虽然谈不上繁华，但街道相对整洁，房屋大多是砖石结构，甚至能看到几栋相对完好的小楼。路上行走的人，衣着虽然陈旧，但大多干净整洁，脸色也比外围的人红润不少。空气里的味道，少了腐烂和硝烟，多了一丝……秩序感？或者说，资源的味道。
交换会的场地在一个宽敞的旧仓库里。人头攒动，嘈杂喧闹。一个个简陋的摊位排开，上面摆放着五花八门的东西：武器零件、弹药、工具、药品（极其稀少且昂贵）、各种金属材料、成色不一的变异兽肉干……甚至还有少量保存尚可的旧世界奢侈品（手表、首饰等）。
我们找到西区三号摊位，一个只有半张破桌子大小的角落。
摆摊的任务主要交给我和阿玲。陆凛和大山隐在摊位稍后的位置，沉默地警戒。小满则像条泥鳅，兴奋地钻进人群去打探消息。
我把小铁盒和蜂蜜酱罐子放在桌上，盖子敞开一点点，让那独特的甜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出去。
起初，无人问津。来往的人大多行色匆匆，目标明确地寻找着武器或药品，对我们这个不起眼的小摊位和桌上那点“零食”不屑一顾。
“嘁，几个破饼子也敢拿来换？当内城的人没见过吃的？”一个穿着皮坎肩、脸上带疤的男人路过，嗤笑一声。
阿玲脸色一冷，我按住她的手，摇摇头。沉住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仓库里各种汗味、金属味、变异兽肉的腥膻味混杂，令人窒息。就在我怀疑这招是不是没用时，一个穿着灰色布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在一个年轻随从的陪同下，缓缓踱步过来。
他的目光原本只是随意扫过，但当掠过我们摊位时，脚步猛地顿住了。他的鼻翼快速地、细微地翕动着，像在捕捉空气中那丝独特的甜香。他浑浊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道精光！
他径直走到我们的摊位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桌上的小铁盒。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来了！大鱼？
我精神一振，尽量保持镇定：“老先生，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点心，叫‘暖阳’。还有自制的蜂蜜酱。”
“暖阳……蜂蜜酱……”老者喃喃地重复着，眼神更加专注，“我能……尝尝吗？”
“当然可以。”我拿起一块品相完好的“暖阳”，小心地递给他。
老者接过，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郑重。他没有立刻吃，而是放在鼻端，深深地嗅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迷醉的神情。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他闭上眼睛，细细地咀嚼着。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来，沉浸在一种久违的、难以言喻的感动之中。
“甜……纯粹的谷物香……还有坚果的油润和焦香……火候……恰到好处……”他低声自语，像在鉴赏稀世珍宝，“这蜂蜜……野性十足，却带着阳光的味道……妙！妙啊！”
他睁开眼，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惊叹和探究：“小姑娘，这……真是你做的？”
“是的。”我点头。
“了不起！”老者由衷地赞叹，“多少年……没尝到过这种带着‘心意’的食物了。”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怀念和一丝落寞。
“秦老！您怎么在这儿？”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考究皮夹克、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护卫。他先是对老者恭敬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目光落在老者手中的点心上，又看了看我们摊位上简陋的点心盒和蜂蜜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赵管事。”被称为秦老的老者淡淡点头，扬了扬手里的点心，“发现点有趣的东西。这‘暖阳’，味道极好。”
赵管事显然很尊重秦老，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点心，又看向我们，眼神锐利起来：“你们是哪个小队的？以前没见过。”
“C区外围，陆凛小队。”陆凛上前一步，平静地回答。
“外围？”赵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碍于秦老的面子，没有发作，只是语气冷淡，“这点心是不错，不过秦老，交换会的好东西都在东区，我带您……”
“不忙。”秦老摆摆手，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小姑娘，这点心和酱，怎么换？”
我的心怦怦直跳，终于等到这一刻！“我们想换种子。任何能种的种子，蔬菜、粮食，都可以。”
“种子？”赵管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知道现在一颗完好的种子值多少钱吗？就凭你这几块点心？”他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秦老也微微蹙眉，显然也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高。
气氛一时有些僵。
我手心全是汗，但知道不能退缩。我拿起那个装着蜂蜜酱的小罐子，打开盖子，用一根干净的小木棒蘸了一点，递到秦老面前。
“老先生，您再尝尝这个酱。单独尝。”
秦老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依言，用指尖沾了一点酱，送入口中。
瞬间！他的表情凝固了！
甜！蜜！辣！麻！咸！鲜！几种强烈的味道层次分明又完美融合，如同烟花般在味蕾上炸开！霸道地冲击着麻木已久的感官！
“嘶——！”秦老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圆了，苍老的脸瞬间涨红，额头冒出汗珠！他被这前所未有的复合味道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秦老！”赵管事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
好一会儿，秦老才缓过劲，长长地、带着颤抖地呼出一口气，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这……这酱！绝了！绝了啊！小姑娘，这……这也是你调的？”
我用力点头：“嗯！这叫‘五味酱’。可以蘸着吃，拌着吃，甚至煮汤加一点，都能提味。”
秦老激动得胡子都在抖：“奇才！真是奇才！这点心，这酱……赵管事！”他猛地转向赵管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去！把我的‘匣子’拿来！快！”
赵管事被秦老的态度镇住了，不敢怠慢，立刻示意护卫去取。
很快，一个古朴的、只有巴掌大的金属小盒子被送到了秦老手上。他像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子里面，铺着柔软的绒布。绒布上，静静地躺着……十几颗种子！
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有的饱满，有的略显干瘪。但每一颗，都散发着生的希望！
“这是老头子我压箱底的宝贝了。”秦老的眼神充满怀念，“有旧世界带来的番茄籽，有变异土豆芽眼，还有几种不知名的野菜籽……一直留着，当个念想。”他看向我，眼神郑重，“小姑娘，我用它们，换你所有的点心和这罐酱。另外，”他顿了顿，看向陆凛，“你们小队，以后在内城交易，挂我秦怀仁的名号。”
秦怀仁！
这个名字一出，连一直冷着脸的赵管事都脸色大变！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人，也瞬间露出骇然和敬畏的神色！
我虽然不知道秦怀仁是谁，但从他们的反应看，绝对是内城了不得的大人物！
陆凛瞳孔微缩，显然也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上前一步，沉声道：“多谢秦老。成交。”
交易完成得异常顺利。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装着珍贵种子的金属小盒贴身收好，感觉怀里揣着一团火，一个沉甸甸的未来。
秦老心满意足地抱着点心盒和蜂蜜酱罐子走了，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赵管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恭敬地递给我们一块代表秦老势力的简易木牌凭证。
交换会之行，满载而归！远超预期！
带着珍贵的种子和秦老的庇护承诺，我们回到了C区的棚子。
消息传开，整个小队都沸腾了！老周激动得老泪纵横，小满又蹦又跳，连大山都咧着嘴嘿嘿直笑。阿玲看着那块象征内城通行证的木牌，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感慨：“苏禾，你真是我们的福星。”
陆凛没说话，只是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清晰地融化、沉淀。他递给我一个东西——是他一直贴身带着的、一把匕首的皮鞘，很旧，但保养得很好。
“放好。”他言简意赅。
我明白他的意思，接过皮鞘，把装着种子的金属小盒小心地放进去，再紧紧绑在腰间最贴身的地方。这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希望的种子有了，接下来，就是让它生根发芽。
种地，在末世，是比战斗更奢侈、更考验运气和耐心的事情。
我们没有土地。内城巴掌大的地都被大势力瓜分了。我们只能在棚子后面，一小块相对背风、能晒到点太阳的废墟角落，清理出不到两平米的碎石地。
没有肥料。只能用收集来的人畜粪便（主要是变异鼠的）和草木灰，简单发酵处理。
没有干净水源。只能靠每天分到的、浑浊的井水，沉淀了再用。
最大的敌人，是夜晚的低温，和无处不在的、啃食一切绿色生命的变异虫豸。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种子。饱满的番茄籽三颗，变异土豆芽眼两个，不知名的野菜籽十几粒。按照系统解锁的【基础种植知识】，我像呵护婴儿一样对待它们。
挖坑，埋下种子，盖上薄薄的腐殖土（也是费劲收集来的）。用破塑料布和木棍搭了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温室棚”，白天掀开晒太阳，晚上盖起来保暖。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守着这一小块“希望田”，浇水（极其节省），除草（几乎没有草，主要是清理碎石），捉虫（用烟灰水或者手捉）。
小满成了我的专职“护田员”，精力旺盛地驱赶着任何试图靠近的变异虫子和小动物。老周负责收集处理“肥料”。连阿玲和大山出去，也会留意有没有适合改良土壤的腐殖土。
陆凛则用那块秦老的木牌凭证，开始在内城进行一些简单的物资交易，换取我们急需的、相对干净的布（用来给温室棚保温）和少量粗盐（用来**防虫水）。
等待的日子漫长而焦灼。
一天，两天……一周过去了，毫无动静。扒开土层，种子安安静静地躺着。
失望开始蔓延。连最乐观的小满都蔫了。
“苏禾姐……是不是……种不出来了？”他小声问，带着哭腔。
我咬着唇，看着那片沉寂的土地，心里也沉甸甸的。难道失败了？希望只是泡影？
“再等等。”陆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我旁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风口。他没看地，而是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只要种子没烂，就有希望。”
他的话，像定海神针。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嗯，再等等。”
又过了煎熬的三天。
这天清晨，我像往常一样，掀开破塑料布，例行查看。
目光扫过那片灰褐色的土地……
突然！
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色，刺破了土层，怯生生地探出了头！
我猛地屏住呼吸，心脏骤停！
是……是那颗番茄籽的位置！
我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土粒。
真的是它！一根纤细的、带着绒毛的、嫩绿得不可思议的小芽！顶端还顶着一点种皮！
“出来了！出来了！”我尖叫出声，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出来了？！”小满像炮弹一样冲过来。
老周、阿玲、大山，全都围了过来！
当看清那一点稚嫩却无比倔强的绿色时，所有人都愣住了。棚子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老周颤抖着手，想摸又不敢摸，浑浊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小满张着嘴，傻乎乎地笑着，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阿玲捂住了嘴，肩膀微微抖动。
大山用力揉了揉眼睛，嘿嘿地傻乐。
陆凛站在人群稍后，静静地看着那抹新绿，又看向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我。他冷硬的脸部线条，在昏暗的晨光中，前所未有地柔和下来。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那抹绿色，像一道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撕裂了末世灰暗的天空，照亮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
希望，真的在泥土中，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