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余欢看到贺清晏时，她心里已经知道，这官司输定了。
赵家麟没有出庭，全由贺清晏一人代理。
整整四十五分钟，宋余欢只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她听着自己的辩护律师声音越来越低，而贺清晏口若悬河地推翻她一条条证据……
休庭的十五分钟，贺清晏紧绷着脸，拇指摩挲着手中的文件，终是没有去与宋余欢说一句话。
“因证据不足，驳回原告诉讼请求。”
随着法官的宣判和法槌落音，这场官司了结了，宋余欢也默默接受了这个结果。
直到走出法院，她蹲在马路边，双手穿在黑发间缓缓蹲了下来。
压抑的哭声让行人频频回顾。
天边的闷雷渐渐接近，天空也开始飘起了细雨。
“这是法院，要哭回去哭。”
贺清晏清冷的声音自宋余欢身后传来。
宋余欢慢慢放下了手，沙哑的声音凄凄惨惨：“我输了。”
贺清晏站在她身后，头一次心中生了些悔意。
他知道宋余欢有个弟弟，但他不知道宋余欢还有个奶奶。
难道她去会所做陪酒是因为需要请律师和救她奶奶吗？
一股咸腥气息伴随着心绞自心口袭上了宋余欢的喉间。
她撑着路灯柱沉重地站起身，生生将那股咸腥逼了回去：“小叔，你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律师。”
天空的雷声越渐清晰，贺清晏看着她瘦弱了许多的背影，心中不由一紧。
“上诉吧。”
“然后呢？小叔做我的律师吗？将你推翻的所有证据重新作为证据去告被你辩到无罪的赵家麟吗？”
宋余欢言语带刺，却让贺清晏无可反驳。
他心躁地扯了下领带，有些不自然地问：“你奶奶她怎么样了？”
医生的话历历在耳：“老人家伤及肝脏，又有心脏病，恐怕很难熬过术后的并发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宋余欢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我真的好恨赵家麟。”
她抬着灌了铅一般的脚缓缓转过身，苍白的脸和嘴唇让贺清晏更觉难受。
贺清晏往前走了一步又顿住，宋余欢眼底的恨意他看得很清楚，也因此又多了几分愧意。
“小叔，我想让他死怎么办？”
宋余欢的语气中带着些迷茫和隐忍，一个令人发憷的问题被她轻飘飘地问了出来。
回想这十多年，赵家麟对她的折磨，她不止一次生了杀心。
但是她还有奶奶，还有贺清晏，他们就像她的紧箍咒。
每每在她挣扎善恶边缘的时候将她拉回善的那一面。
贺清晏眉头紧蹙，只当她说的是气话：“你让她死，你就得坐上被告席。”
宋余欢又吞咽了一下，呼吸沉重到开始颤抖，她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但是如果对面不是小叔的话，我应该也不会太惨。”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轻佻意味，贺清晏最不满的就是她对什么事都是这种态度。
“你最好别乱来。”贺清晏扔下这一句，转身率先离开。
看着贺清晏走了，宋余欢抽搐的身子陡然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滴滴血沾在她白色的衣服上，像是一朵朵红梅。
她喘着粗气，缓了半天才有力气拿起响了半天的手机。
“喂？”
“宋小姐，您奶奶她刚刚因并发症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