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毒术在后宫杀疯了第4章

小说:重生后我靠毒术在后宫杀疯了 作者:菜猪吃苦瓜 更新时间:2025-07-27

投毒风波如同一场疾风骤雨,虽最终平息,却在后宫每个人的心头都留下了湿漉漉的阴影和难以磨灭的裂痕。太后称病,彻底免了六宫请安,慈宁宫门庭冷落。皇后更加谨小慎微,宫务也愈发倚重几位资历老的嫔妃协理。而苏晚的钟粹宫,在经历了这场风波后,地位却愈发稳固,甚至隐隐有了超越其他高位妃嫔的势头。皇帝萧彻的赏赐越发频繁,留宿的次数也明显增多。

后宫的风向,在无声无息中彻底转变。曾经依附柳贵妃、或试图巴结太后的嫔妃们,如今都小心翼翼地观望着钟粹宫的方向。每日宫门前虽不再门庭若市,但送来的礼物和示好的帖子却从未间断。

苏晚依旧深居简出,只是不再完全闭门谢客。她开始有选择地接见一些低位嫔妃,态度温和却疏离。她利用皇帝的恩宠和手中的权力,不动声色地将钟粹宫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宫人皆是精挑细选,或施恩,或威慑,牢牢掌控。她甚至以“调养身体”为由,在钟粹宫后殿辟出了一间静室,专门用于调配她的各种“香料”和“药粉”。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流淌,直到一个消息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再次激起涟漪——皇后有孕了。

中宫有喜,乃国之大幸。皇帝龙颜大悦,厚赏六宫,连沉寂许久的慈宁宫也送去了贺礼。皇后一扫之前的谨慎,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和喜悦。后宫嫔妃们纷纷前往道贺,无论真心假意,面上都是一派喜气洋洋。

苏晚也按礼制送去了贺礼,一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贵重却不逾矩。她亲自去了一趟凤仪宫道贺,态度恭谨,言语得体。皇后拉着她的手,笑容温婉,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复杂。

“苏妹妹气色越发好了。”皇后轻抚着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语气温和,“本宫如今有了身子,精力不济,这后宫诸事,还要多倚仗妹妹这样的得力之人帮衬才是。”

“皇后娘娘折煞臣妾了。”苏晚垂眸,姿态放得极低,“娘娘凤体安康,孕育龙嗣,乃社稷之福。臣妾才疏学浅,只愿在娘娘跟前尽心侍奉,为娘娘分忧。宫务大事,自有娘娘和各位姐姐们主持,臣妾不敢僭越。”

她将姿态摆得极正,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无意染指宫权,又给足了皇后面子。皇后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才放她离开。

走出凤仪宫,苏晚脸上的温顺恭敬瞬间褪去,恢复了惯常的沉静。皇后的怀孕,打破了后宫的微妙平衡。这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将成为各方势力新的角逐点。

她回到钟粹宫,刚坐下不久,云苓便神色凝重地进来禀报:“娘娘,张太医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苏晚眸光微闪:“请他进来。”

张太医进来时,脸色比上次更加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惊惶。他屏退左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在发颤:“贵嫔娘娘!老臣……老臣罪该万死!”

“张太医这是何意?起来说话。”苏晚示意云苓扶他。

张太医却不肯起,从袖中哆哆嗦嗦掏出一个极小的、密封的瓷瓶,双手呈上:“娘娘……老臣……老臣在查验皇后娘娘安胎药的药渣时……发现了此物!”

苏晚接过瓷瓶,拔开塞子,凑近鼻尖轻轻一嗅。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淡淡甜腥气的异香钻入鼻腔。她体内的毒物感知瞬间被触动,一股阴寒之意顺着脊椎蔓延开来。

“这是何物?”她声音沉了下来。

“此乃……‘血凝子’!”张太医的声音带着恐惧,“此物取自南疆一种毒蛇的腺体,研磨成粉后,无色无味,遇热则散发出异香。少量混入饮食,短期并无大碍,甚至能让人气血充盈,容光焕发……但若长期服用,尤其是有孕之人服用……会……会悄无声息地凝滞母体气血,使胎儿在腹中……慢慢枯萎僵化……最终……胎死腹中!且生产之时,极易导致血崩,母子俱亡!”

饶是苏晚心性坚韧,听到“血凝子”的歹毒功效,也不由得心头一寒!这是要皇后和她腹中胎儿的命!而且是要她们在看似康健的假象中,一步步走向死亡!

“药渣里发现的?”苏晚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张太医连连磕头,“老臣奉旨负责皇后娘娘的龙胎,每日必查药渣。前几日便觉药味有异,但极其细微,不敢确定。今日……今日这异香突然明显了些,老臣斗胆取了一点残留药粉……便是此物!老臣惶恐!此事……此事……”

他不敢再说下去。能在皇后安胎药里动手脚的,绝非等闲之辈!这后宫的水,太深了!

苏晚捏紧了手中的瓷瓶。皇后的安胎药……慈宁宫那边刚沉寂下去,中宫这边就出了如此歹毒之事!是同一只手?还是新的敌人?

“此事,还有谁知道?”苏晚沉声问。

“只……只有老臣一人!老臣不敢声张,第一时间便来禀报娘娘!”张太医额头冷汗涔涔。他选择来找苏晚,既是出于对这位深不可测的贵嫔的敬畏和信任,也是因为皇帝对她的特殊态度。他知道,只有苏晚,或许能在这滔天巨浪中保住他,甚至……解决此事。

苏晚沉默了片刻。皇后有孕,皇帝重视,太后虽闭门,但中宫出事,她绝不会坐视。这瓶“血凝子”,是烫手的山芋,更是致命的武器。

“张太医,”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你做得很好。此事,本宫知道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这瓶东西,本宫留下。你回去后,一切如常,就当什么都没发现。皇后的安胎药,继续照方煎煮,但每次煎好后,你亲自试药,然后……想办法,把药换掉。”

张太医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震惊:“换……换掉?”

“不错。”苏晚转过身,目光如电,“用外观、气味相似的补药替换。务必确保皇后娘娘入口的,是安全的药。你可能做到?”

张太医看着苏晚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神,一咬牙:“老臣……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必须。”苏晚语气不容置疑,“皇后娘娘和龙嗣的安危,系于你一身。至于这幕后黑手……”她掂了掂手中的瓷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本宫自有计较。”

张太医看着眼前这位年轻贵嫔眼中闪烁的寒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不敢再多问,重重磕了个头:“老臣……遵命!”

送走张太医,苏晚独自站在静室中。昏黄的烛光下,她手中的瓷瓶泛着幽冷的光泽。

皇后……太后……还是其他潜藏的毒蛇?

她打开一个暗格,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她这些日子精心调配的各种药粉。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青玉小盒上,里面装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粉末——“引魂香”。此香无毒,却有一个奇效:能极大程度地放大吸入者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情绪,无论是爱恋、恐惧,还是……仇恨。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数日后,宫中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赏菊宴。因皇后有孕,宴会由几位高位妃嫔主持,地点设在御花园的澄瑞亭。太后称病未至,皇帝忙于前朝政务,也未出席。

苏晚应邀前往。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宫装,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玉簪,在一众争奇斗艳的嫔妃中,显得格外清冷出尘。

宴会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藏机锋。席间,一位与丽嫔交好、素来有些刻薄的刘贵人,借着酒意,话里话外地开始针对苏晚。

“苏贵嫔今日这身打扮,倒是素净,衬得这满园子的菊花都失了颜色。”刘贵人掩嘴轻笑,眼神却带着挑衅,“难怪皇上对贵嫔妹妹如此宠爱,连皇后娘娘有孕,都时常去钟粹宫探望呢。”

这话一出,席间瞬间安静了几分。几个嫔妃交换着眼神,气氛变得微妙。这是在暗指苏晚狐媚惑主,连皇后怀孕都霸占着皇上。

苏晚端起面前的菊花茶,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刘贵人谬赞了。皇后娘娘怀有龙嗣,乃国本所系,皇上勤于政务之余,去探望娘娘是人之常情。至于本宫,不过是恪守本分,不敢有丝毫懈怠,以免辜负圣恩罢了。”

她四两拨千斤,将话题引回皇后身上,点明皇上探望皇后是理所应当,也表明自己只是安分守己。

刘贵人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又阴阳怪气道:“贵嫔妹妹自然是懂规矩的。只是妹妹入宫时日尚短,就掌一宫主位,如今又深得圣心,这福气……真是让姐妹们羡慕得紧。只是不知妹妹平日里都用些什么秘方保养?也好让姐妹们沾沾光,分润些福气?”

这话更是诛心,暗示苏晚用了不正当手段争宠。

苏晚放下茶盏,抬眼看向刘贵人。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却让刘贵人心里莫名一虚。

“贵人姐姐说笑了。”苏晚的声音依旧平淡,“所谓福气,不过是尽心侍奉皇上皇后,谨守宫规罢了。至于保养……”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本宫倒真有一个习惯,每日晨起,必用清露煮水,加入少许特制的‘凝神香’,沐浴熏蒸片刻,以定心凝神。姐姐若感兴趣,本宫可赠你一些。”

她说着,对身后的云苓使了个眼色。云苓会意,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青玉小盒,恭敬地奉到刘贵人面前。

刘贵人一愣,没想到苏晚竟如此大方。看着那精致的玉盒,又见周围嫔妃都看着,她若拒绝,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只得干笑着接过:“那……那就多谢贵嫔妹妹了。”

“姐姐客气。”苏晚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宴会继续,丝竹声起。刘贵人得了香料,虽有些狐疑,但在好奇心和虚荣心驱使下,还是忍不住悄悄打开了玉盒。一股极其清雅、若有若无的冷香飘散出来,闻之令人精神一振。她心中暗喜,想着回去定要试试。

无人注意到,在刘贵人打开玉盒的瞬间,苏晚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弹,一点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粉末,借着微风,悄然飘向了刘贵人身边另一位一直沉默寡言、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皇后方向的嫔妃——李婕妤。

李婕妤是皇后的远房表妹,入宫后一直依附皇后,为人低调,存在感不强。但苏晚通过小顺子暗中观察,发现皇后有孕后,李婕妤去凤仪宫的次数明显增多,且每次停留时间都不短。而张太医曾无意间提及,皇后安胎药的药渣,在倒入指定地点前,只有凤仪宫几个贴身宫女和李婕妤有机会接触到。

苏晚撒出的那点粉末,正是“引魂香”。剂量极小,混在刘贵人打开的凝神香气息中,无色无味,无人察觉。

宴会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

当夜,凤仪宫便出了事。

据值夜的宫人禀报,深夜时分,李婕妤突然发狂般地闯入皇后寝殿,状若疯癫,口中嘶喊着:“为什么!为什么都要害我的孩子!毒妇!都是毒妇!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她手里还挥舞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摸来的剪刀,直扑向皇后的凤榻!

幸好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机警,拼死拦住了她。侍卫闻讯赶来,才将疯狂挣扎、力大无穷的李婕妤制住。皇后受了惊吓,动了胎气,连夜召了太医。

皇帝萧彻闻讯震怒,连夜赶到凤仪宫。

李婕妤被捆得像粽子一样,丢在偏殿的地上,依旧双目赤红,口中喃喃不休,尽是些“毒药”、“害我孩儿”、“皇后害我”之类的疯话。

皇后脸色苍白地靠在凤榻上,由张太医诊脉,眼中含泪,惊魂未定:“皇上……臣妾……臣妾实在不知,李妹妹为何突然如此……”

萧彻面沉如水,看着地上状若疯癫的李婕妤,眼神冰冷:“她疯了?”

张太医诊完皇后的脉,又去查看了李婕妤的情况,回禀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受了惊吓,脉象略有不稳,需静养安胎。至于李婕妤……”他眉头紧锁,“脉象狂乱,神志不清,似是……癔症突发。但观其言行,又像是……积郁成狂,心魔爆发。”

“心魔?”萧彻眯起眼。

“是。”张太医硬着头皮道,“李婕妤似乎……似乎认定有人要害她,要害她的……孩子?”他有些不确定,因为李婕妤并无子嗣。

就在这时,被捆着的李婕妤突然又剧烈挣扎起来,嘶吼道:“药!那药!黑色的药粉!你给我的!你说对胎儿好!骗子!毒妇!你还我孩儿命来!还给我!”她猛地指向皇后,眼神怨毒得如同厉鬼。

满殿皆惊!

皇后更是脸色煞白,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胡言乱语什么!本宫何时给过你药粉!”

“黑色的药粉?”萧彻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眼神陡然锐利如刀,猛地射向张太医,“张院判!”

张太医扑通跪下,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皇上!老臣……老臣……”他心中天人交战,最终,想到苏晚那冷静的眼神和手中的“血凝子”,他一咬牙,豁出去了:“皇上!老臣有事禀报!事关皇后娘娘龙胎安危!”

他当即将如何在皇后安胎药渣中发现“血凝子”,如何秘密禀报苏贵嫔,又如何按照苏贵嫔的指示暗中替换掉有毒药汤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他颤声道:“老臣罪该万死!但老臣敢以性命担保,皇后娘娘近日所服汤药,绝无问题!李婕妤所言‘黑色药粉’,老臣虽不知详情,但……但‘血凝子’研磨成粉后,确为……深褐色近黑!”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

整个凤仪宫正殿,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震惊地投向了被捆在地上、依旧在疯狂嘶吼的李婕妤,以及凤榻上脸色惨白如纸的皇后!

李婕妤给皇后下毒?用的还是那歹毒至极的“血凝子”?她疯癫的呓语,竟是真的?!

萧彻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缓缓走到李婕妤面前,蹲下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李婕妤,那‘血凝子’,是谁给你的?”

李婕妤被皇帝身上散发的恐怖威压慑住。

她的眼神剧烈地挣扎着,涣散与清明交替闪烁,如同狂风中摇曳的残烛。皇帝萧彻那带着刺骨威压的低喝,像一根冰冷坚韧的线,生生刺入她混乱的意识之海。她看清了近在咫尺的帝王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那里面翻涌的不是疑问,是已然洞悉一切的审判。

“是……是她……”李婕妤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磨砺刀锋,她的目光死死地、带着刻骨的怨毒,穿透人群,钉在了凤榻之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皇后娘娘……是您啊……姐姐……”

“噗——”

一口浓稠发黑的污血,如同被强行挤压出的绝望,猛地从她口中喷溅而出!星星点点洒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触目惊心。紧接着,她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一切支撑,所有的挣扎和力气瞬间消散,眼睛不甘心地凸瞪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那最后定格的神情,是极致的怨毒和定格在那一声“姐姐”上的控诉。

死寂。

凤仪宫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呼吸都成了奢侈。所有的目光,带着无法言喻的惊骇和难以置信,都聚焦在皇后的脸上。

皇后薛玉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方才的惊怒和威严顷刻间荡然无存,只剩下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喘息。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下一软,若不是旁边的宫女死死搀扶住,几乎就要瘫软在地。

“不……不是……”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濒死般的哭腔,“皇上……臣妾没有……是她……是她疯了!她要污蔑臣妾!臣妾怎么会……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皇上!”她哀哀地望向萧彻,泪水决堤而出,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然而,萧彻看也没看她一眼。他的目光只是冰冷地掠过地上李婕妤的尸体,仿佛在看一摊无关紧要的污迹,然后便落在了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张太医身上。那眼神,已然带上了了然一切的森然寒意。

“血凝子?”萧彻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同冰锥,狠狠凿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薛氏,你如何解释?”

“皇上!”皇后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臣妾冤枉啊!是她们!是她们合谋要置臣妾于死地!是苏晚!一定是她!”她猛地指向人群后方静立的苏晚,眼神疯狂,“她和李婕妤串通好了,故意构陷!皇上明察啊!她方才还给了刘贵人那种奇怪的香料,定是她用了什么邪术!”

一直垂眸静立的苏晚,此刻终于缓缓抬起了眼睫。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浸在深潭中的寒玉,平静无波地迎上皇后怨毒绝望的目光,以及满殿聚集而来的各色视线——惊疑的,恐惧的,幸灾乐祸的,还有那道来自皇帝萧彻的、深沉莫测的审视。

她没有辩驳,甚至没有开口。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沉静得像一尊玉石雕就的神像。她的目光甚至掠过地上那滩刺目的污血,落在皇后因恐惧和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口上。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却充满威严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古寺沉闷的钟声:

“够了!”

殿门处,人影晃动。深紫色繁复凤纹的裙裾拂过门槛,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太后由两位嬷嬷搀扶着,缓缓走了进来。她脸色凝重,甚至带着几分被惊扰的病容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带着洞穿人心的冷光。她的出现,像一盆冰水骤然浇在炽热的炭火上,瞬间压下了殿内几乎失控的混乱。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太后,终于来了!她要力保皇后?还是……落井下石?

萧彻微微侧身,看向太后,面上依旧无波无澜:“母后病体未愈,怎么来了?”

太后不答,凌厉的目光先是在李婕妤的尸体上停留了一瞬,厌恶地蹙了蹙眉,随即转向摇摇欲坠的皇后薛玉容,眼神复杂难辨,最终,重重地落在了皇帝萧彻脸上。那目光交汇处,仿佛有暗流汹涌。

“哀家若再不来,这后宫,怕是要被这滔天的罪孽和人命彻底污了!”太后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每一个字都敲打着紧绷的神经,“皇帝!皇后身怀龙嗣,乃大齐之福,天下之望!如今被一个得了失心疯的贱婢如此当众污蔑、行刺惊扰,以致凤体受损,龙嗣危殆!你就是这么为夫为君,护着她们母子的?!”

这劈头盖脸的质问,气势惊人,直接将皇后的嫌疑转化成了受害者的委屈。

然而,萧彻只冷冷地回视着她,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漠然的寒冰,没有任何被震慑的波动。

“母后莫急。”他的声音比寒冰更冷,“是非曲直,总会有个交代。张院判。”

被点到名的张太医重重磕了一个头:“老臣在!”

“将你此前所言,皇后安胎药中发现毒物之事,当着太后与六宫之面,再清清楚楚地说一遍!”萧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张太医浑身一颤,顶着太后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咬牙将如何发现“血凝子”,如何禀报苏贵嫔,又如何偷偷替换药汤的过程,详详细细、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他越说,皇后薛玉容的脸色就越白一分,身体抖得如同筛糠。而太后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震怒,渐渐染上了一层灰败的死寂。

“一派胡言!”皇后在张太医话音落下的瞬间爆发出尖叫,“他构陷!是他和苏晚勾结构陷本宫!皇上!太后!臣妾是清白的啊!”

“清白?”萧彻终于缓缓转过身,正面看向皇后。他的眼神不再深沉,而是彻底化为一片无机质般的冰冷死寂,那里面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种看死人般的漠然。“药渣中的毒粉,是张院判构陷?李婕妤临死前的指证,是疯言妄语?还是说,”他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锋,狠狠剜向皇后身后一个早已瘫软在地的掌药宫女,“你这贴身负责煎药的奴婢,也是别人买通的?嗯?!”

最后一声“嗯”,带着帝王之威,如同实质的重锤砸下!

那宫女早就被这连番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此刻被皇帝厉声质问,哪里还承受得住?她猛地扑倒在地,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皇上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奴婢……奴婢不敢了!是……是皇后娘娘!是娘娘前些日子偷偷给了奴婢一包深褐色的粉末……娘娘说……说那是能稳固胎气的古方灵药……让奴婢……每日只加一点点在娘娘的安胎药里……说千万不能告诉太医院……奴婢不知……不知那是毒药啊皇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轰!

最后的遮羞布,被这绝望宫女的泣血供词,彻底撕得粉碎!

皇后薛玉容脸上所有血色瞬间褪尽,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再也发不出。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无底的黑暗吞噬。

太后脸上的灰败之色更浓,身形也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被身边的嬷嬷死死扶住。她那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皇帝,里面充满了无法置信,更充满了棋差一招的绝望和不甘。她终于明白,皇帝今日是铁了心,要借此机会,将她们彻底拔除!

“好……好得很……”太后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末路的苍凉,“哀家老了……真的是……眼瞎心盲,竟然让这等蛇蝎毒妇端坐中宫,祸害皇嗣,败乱宫闱……”她的目光,首次带上了真正的悲凉和心死,掠过如同泥塑木偶般呆滞的皇后,最终落回皇帝脸上。

“皇帝,”太后长长地、带着无尽疲惫地叹息一声,仿佛一瞬间抽干了所有精气神,“此等祸国妖妇,不配母仪天下,更不配做我大齐皇嗣之母!如何处置,皇帝……你自决吧。”她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哀家累了……从今往后,这后宫诸事,哀家……不再过问了。唯愿青灯古佛,赎此残生罪孽。”

她挥了挥手,竟是由嬷嬷搀扶着,缓缓转身,颤巍巍地、一步一步,佝偻着走向殿外那沉沉的夜色,背影充满了英雄迟暮的悲凉。这一去,象征着后宫一个旧时代的彻底落幕,也意味着慈宁宫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从此烟消云散。

大殿内,重新陷入死寂。比之前更沉重,更压抑。没有人敢抬头,更不敢去看皇帝此时的脸色。只有皇后细微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萧彻的目光,如同凝结的万古寒冰,钉在瘫软在地的皇后身上。他抬了抬手,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裁决生死的冰冷力量:

“废后薛氏,蛇蝎心肠,戕害龙嗣,罪无可赦。念其……曾生育大公主,”他顿了顿,那“曾生育”三个字仿佛带着千钧重压,“免其死罪。即刻褫夺后位,废为庶人,打入静心苑,永世不得出。”

“其腹中子……”他的目光在她微隆的小腹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冷酷移开,“待其产出,交由……苏贵嫔抚养。”

轰隆!如同最后一道雷霆炸响在皇后薛玉容的脑海深处!废后!打入不见天日的冷宫!连她唯一的指望,这腹中的骨肉……也被夺走!交给……苏晚!

“不——————!!!”皇后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绝望的哭喊声冲破殿宇,如同厉鬼的哀鸣,在深宫的夜空中长久回荡。

宫人上前,面无表情地将这位曾经的六宫之主拖了下去。她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最终被厚重的宫门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萧彻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大殿中央,那个始终安静挺立的身影上。

苏晚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浅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一闪而逝的所有流光。她微微屈膝,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皇上圣裁。”

殿内众人也跟着齐刷刷跪倒:“皇上圣裁!”

萧彻迈步,一步步,踏着冰冷的地砖,走到了苏晚面前。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抬起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眼,迎向自己深不见底的目光。

“苏晚,”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复杂的探寻和难以言喻的暗流,“今日,你可满意?”

满意吗?铲除柳如眉,震慑了太后,废掉了皇后,后宫最强的两股势力土崩瓦解,所有的明枪暗箭至少暂时烟消云散。而她苏晚,将成为这个孩子名义上的母亲,地位稳若泰山。

苏晚看着他眼中的深潭,那里有审视,有掌控,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今日所有布局,环环相扣,敌人看似步步踏入深渊,何尝又不是在他帝王的棋盘之中?他只是顺势而为,借她之手,将这盘棋彻底清盘。

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坚定地后退了一步,微微挣脱了他指尖的钳制。

萧彻看着她平静而疏离的动作,眸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又有什么更冷硬的东西凝固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未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明黄的衣角掠过冰冷的地面,带着不容置喙的帝王威仪,消失在殿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