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闹钟响到第五遍，周予安才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他瞪着陌生的豪华卧室看了三秒，才想起自己已经成了周家大少爷。
"操，七点二十了！"
周景明说早餐七点半开始。周予安火急火燎地冲进浴室，差点被地上的拖鞋绊个跟头。这拖鞋太软了，跟他以前穿的塑料凉拖完全不一样。
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餐厅门口。周景明和周云澜已经坐在长桌两端，一个看报纸，一个用平板处理邮件。听到动静，两人同时抬头。
"对不起，我起晚了。"周予安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周景明放下报纸："没事，坐吧。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还行。"周予安瞥了眼周云澜。对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正优雅地往吐司上抹果酱。
心声一如既往地恶毒："乡巴佬连准时都做不到，也配当周家人？"
"予安，今天上午十点有个家族会议，你跟我一起去公司。"周景明喝了口咖啡，"云澜已经给你准备了资料。"
周予安刚拿起叉子，闻言一愣："公司？"
"对，让你熟悉一下家族业务。"周景明顿了顿，"毕竟将来你也要参与管理。"
"叮"的一声，周云澜的餐刀掉在盘子上。"父亲，哥哥刚回来，是不是应该先......"
"正因为他刚回来，才要多学习。"周景明打断他，"云澜，你那份东南亚项目报告准备好了吗？"
周云澜微笑："准备好了。"心声却在咆哮："老东西！我为你卖命五年，还不如一个刚认回来的野种？！"
周予安低头猛吃煎蛋，生怕自己笑出来。看来这读心术还真是个宝贝。
早餐后，周云澜"贴心"地给他拿来一套西装。"哥哥试试合不合身。"
周予安接过衣服，碰到对方袖口时，一段清晰的念头传来："特意选了最土的款式，让他像个推销员。"
"谢谢弟弟。"周予安装作没察觉，"我穿这个去公司合适吗？"
"非常合适。"周云澜笑容完美。
上楼换衣服时，周予安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这西装确实老气，深蓝色配宽条纹，活像九十年代的保险推销员。但他不在乎——从小到大，他穿的都是别人捐的旧衣服，早习惯了。
周氏集团总部在市中心的金融大厦。周予安跟着周景明走进电梯，四周员工纷纷鞠躬问好，眼神却不断往他身上瞟。显然，大少爷回归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紧张吗？"电梯里，周景明问。
周予安老实点头："有点。我什么都不懂......"
"没关系，慢慢学。"周景明拍拍他的肩，"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商业天赋是与生俱来的。"
周予安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所谓的天赋。他高中毕业后干过工地、送过外卖、摆过地摊，唯一跟商业沾边的是在超市当过理货员。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看年纪应该是叔伯辈的。周云澜站在投影仪旁，正调试PPT。见他们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打招呼。
"各位，这是我儿子周予安。"周景明简单介绍，"今天带他来旁听。"
周予安被安排坐在周景明右手边，正对面就是周云澜。会议开始后，各种专业术语像天书一样砸过来：ROI、KPI、现金流、对冲基金......他努力保持专注，但还是忍不住走神。
"......所以东南亚市场是我们下一步的重点。"周云澜正在做汇报，"特别是马来西亚的这个度假村项目，预计投资回报率能达到25%。"
他点击遥控器，调出一组数据图表。"这是详细分析，包括市场调研、竞品分析和五年收益预测。"
周景明点点头："做得不错。各位有什么问题？"
一位秃顶中年男子举手："这个选址是不是太偏了？交通配套怎么解决？"
周云澜从容不迫："**已经规划了高速公路，两年内通车。我们拿地的价格只有市区的三分之一，等配套完善，地价至少翻三倍。"
众人纷纷点头。周予安盯着那张地图看了一会儿，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选址......好像哪里不对。
"还有其他问题吗？"周景明环视四周。
会议室一片安静。就在这时，周予安鬼使神差地举起了手。
"予安？"周景明有些意外。
周予安站起来，喉咙发干："我、我有个小问题。"他指向地图上的一片绿**域，"这里是不是有个森林？"
周云澜挑眉："是的，一小片热带雨林。我们的设计会保留大部分植被。"
"那......雨季会有山洪吗？"周予安回忆着，"我以前送外卖时认识个马来西亚华侨，他说这种地形在雨季很容易发生泥石流。"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了。周云澜的笑容僵在脸上。
"哥哥多虑了。"他语气轻柔，"我们做过地质调查，风险系数很低。"
心声却炸了："他怎么知道？！那地方去年才发生过山体滑坡，报告被我压下来了！"
周予安眼睛一亮。果然有问题！
"要不......再调查一下？"他故作犹豫，"万一真出事，损失就大了。"
周景明若有所思："云澜，你怎么看？"
周云澜的指甲掐进了掌心，脸上却依然带笑："既然哥哥提出来了，我会让团队重新评估。"
"好。"周景明点头，"今天的会就到这。予安，跟我来办公室。"
走出会议室时，周予安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钉在背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周景明的办公室占了整整半层楼，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全景。周予安站在窗前，看得目瞪口呆。
"喜欢这view吗？"周景明问。
"啊？"周予安没听懂这个词。
"景色。"周景明笑了，"予安，刚才那个问题，你是怎么想到的？"
周予安挠头："就是......直觉？"
"很好的直觉。"周景明眼中闪过赞赏，"那个项目确实有问题。云澜太急功近利了，只看到利润，没看到风险。"
他按下内线电话："李秘书，给大少爷办张门禁卡，再准备些基础资料。"
周予安愣住了："爸......我是说，父亲，您真要让我来公司？"
"当然。"周景明语气坚定，"你是我儿子，周家的产业迟早有你一份。从明天开始，每天上午来跟我学习，下午去各部门轮岗。"
周予安走出办公室时，脑子还是懵的。他，一个高中毕业的打工仔，要进跨国公司当管理层了？这比中彩票还魔幻。
"哥哥。"周云澜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拐角，声音甜得发腻，"聊得开心吗？"
周予安下意识后退半步："还行。"
"父亲一定很欣赏你刚才的表现。"周云澜走近，伸手整理他的领带，"不过，商场如战场，光靠直觉可不够。"
手指碰到颈部的瞬间，心声汹涌而来："等着瞧，我会让你在公司寸步难行！先从那个实习生开始......"
实习生？周予安正想细听，周云澜已经松手离开。
午饭是在公司食堂吃的。周予安本想随便找个角落，却被李秘书带到了高管专区。这里的菜色比普通员工区精致得多，但他吃得如坐针毡——四周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
"大少爷，您的门禁卡。"李秘书递给他一张卡片，"周总吩咐，您下午可以去各部门转转，熟悉环境。"
周予安接过卡片："谢谢。呃......我能先去人事部看看吗？"
人事部在18楼。周予安走出电梯时，正好赶上下午上班时间。员工们匆匆刷卡进门，没人注意到他。他站在走廊上，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来干嘛。
"让一让！"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周予安转身，差点撞上一摞摇摇欲坠的文件箱。箱子后面是一张白皙的瓜子脸，杏眼圆睁，红唇微嘟。
"能不能帮个忙？"女孩艰难地从箱子后探出头，"最上面那个要掉了！"
周予安赶紧伸手稳住。碰到女孩手腕的瞬间，他愣住了——没有声音。不是对方没在想事情，而是他根本听不到任何心声！
"谢谢啊。"女孩把箱子放在前台桌上，甩了甩酸痛的手臂，"你是新来的？没见过你。"
"算是吧。"周予安好奇地打量她。女孩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A字裙，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名牌，却透着股灵动劲儿。
"我叫姜晓，人事部实习生。"女孩大方地伸出手，"你呢？"
周予安犹豫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周予安。"
依然没有任何心声传来。这太奇怪了，从昨天到现在，姜晓是他遇到的唯一一个他读不到心思的人。
"周？"姜晓眨眨眼，"跟大老板一个姓啊。"
"我是......"
"姜晓！"一个严厉的女声打断了他，"让你拿个文件这么慢？还在这闲聊！"
一个中年女性快步走来，看到周予安时明显一愣："大、大少爷？"
姜晓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大少爷？你就是那个刚认回来的......"
"刘主管好。"周予安打断她，看了眼工牌，"我来熟悉一下各部门。"
刘主管立刻堆起笑容："当然当然！我带您参观？"
"不用了，让姜......"他看了眼姜晓的工牌，"姜晓带我看看就行。"
姜晓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不可思议："我？"
五分钟后，两人走在办公区里。姜晓时不时偷瞄他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周予安觉得好笑。
"你真是周总的儿子？"姜晓压低声音，"那个周云澜是你弟弟？"
"嗯。"
"哇哦。"姜晓吹了个口哨，"豪门恩怨啊。你知道吗，公司群里都炸锅了，说你要来夺权。"
周予安挑眉："你们还有公司群？拉我进去呗。"
姜晓噗嗤一笑："你？进我们小员工的吃瓜群？别开玩笑了。"
"我是认真的。"周予安拿出手机，"来，加个微信。"
姜晓犹豫了一下，还是扫了他的二维码。"你跟我印象中的富二代不太一样。"
"因为我昨天还是个送外卖的。"周予安耸耸肩，"对了，你是哪个学校的？"
"S大管理学院，大三。"姜晓带他走进办公区，"这是人事部，那边是财务部，市场部在20楼......"
整个下午，周予安跟着姜晓转遍了各部门。这女孩活泼开朗，跟谁都熟，带着他避开了一些尴尬场面。作为回报，他请她去楼下咖啡厅喝了杯拿铁。
"所以，你真的要进公司工作？"姜晓搅动着咖啡问。
周予安点头："明天开始。什么都不懂，估计会闹不少笑话。"
"怕什么，谁还不是从零开始的。"姜晓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需要帮忙就找我，反正我实习也没什么事。"
周予安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知道周云澜......就是我弟弟，在公司负责什么项目吗？"
姜晓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弟可厉害了，管着海外投资部，听说最近在谈一个几十亿的并购案。不过......"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公司里有人说他做事太激进，好几个项目差点出事，都是周总在后面擦**。"姜晓吐了吐舌头，"这话你可别传出去啊，我还想转正呢。"
周予安若有所思。看来他那个"弟弟"并不像表面那么完美。
回公司的路上，他故意碰了几个路过的员工，每个人的心声都清晰可闻。唯独姜晓，无论他怎么"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或肩，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太奇怪了。
下班时间，周景明派车接他回家。车上，周予安试探地问："爸，公司里有个实习生叫姜晓，您认识吗？"
周景明摇头："公司几百号人，我哪记得住。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今天她带我参观，人挺好的。"周予安没敢多说。
晚饭时，周云澜"关心"地问起他第一天去公司的感受。周予安一边应付，一边故意碰触对方，收集情报。
"......所以我觉得财务部流程可以优化。"周予安说着，假装无意碰到周云澜的手腕。
心声立刻传来："明天就找借口开除那个实习生！敢跟我的敌人走这么近！"
周予安眼神一凛。看来他得想办法保护姜晓了。
睡前，他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短短两天，他的生活天翻地覆。豪门恩怨、读心能力、神秘女孩......一切都像场荒诞的梦。
但手腕上的月牙胎记隐隐发热，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闹钟还没响，周予安就醒了。窗外刚泛起鱼肚白，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想起今天是他正式进公司上班的第一天。
"操，真成白领了。"他嘟囔着爬起来，冲了个冷水澡让自己清醒。
早餐桌上，周云澜已经穿戴整齐，正用平板电脑查看邮件。见周予安下楼，他露出标志性的完美微笑："哥哥早，睡得好吗？"
周予安故意碰了下他的手去拿牛奶："还行。"
心声立刻传来："今天就让他在公司出尽洋相！先让财务部给他错误报表......"
"谢谢弟弟关心。"周予安咧嘴一笑，心里已经有了防备。
周景明匆匆吃完早餐就去了会议室。周予安搭周云澜的车去公司——这是周景明安排的，说是增进兄弟感情。
车内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周云澜专注地看文件，周予安则假装看窗外，实则通过后视镜观察这个"弟弟"的表情。
"哥哥对什么部门感兴趣？"周云澜突然开口，"我可以帮你安排。"
周予安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我想先从基层了解，不如去市场部？"
"市场部最近很忙，压力大。"周云澜语气关切，"财务部怎么样？能快速了解公司运营情况。"
心声却说："让这文盲看报表，看他能闹多少笑话！"
"好啊，就财务部。"周予安爽快答应，心里冷笑。想看我出丑？没门。
周氏集团大楼前，周云澜一下车就被几个高管围住。周予安识趣地自己去了人事部办手续。
"大少爷！"姜晓从工位探出头，眼睛亮晶晶的，"你真来上班啦？"
周予安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在公司别这么叫，叫我名字就行。"
"好吧，周予安同学。"姜晓调皮地眨眨眼，"听说你要去财务部？"
"你怎么知道？"
"公司没秘密。"姜晓压低声音，"特别是周副总亲自安排的，早就传开了。"
周予安若有所思："你对周云澜很了解？"
姜晓的笑容淡了些："他是公司红人嘛，八卦多。"她递给他一个文件夹，"这是入职材料，刘主管让你签完字去28楼找财务部张总监。"
周予安签完字，犹豫了一下："中午一起吃饭？"
姜晓歪头看他："你不跟高层吃？"
"跟他们吃没胃口。"周予安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员工食堂见？"
"成。"姜晓笑了，"我给你insidertips，周三的**红烧肉最好吃。"
财务部比周予安想象的还恐怖。一进门，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张总监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客套地欢迎他，然后直接把他扔给了一个叫李明的年轻会计。
"周......周先生好。"李明紧张得结巴，"副、副总交代了，让您先熟悉季度报表。"
他递给周予安一沓文件，手指微微发抖。周予安碰了下他的手："辛苦了。"
心声立刻涌入：「完蛋了，副总让给的假报表，万一被大少爷发现......」
周予安眯起眼睛。果然有诈。
"这报表好像有问题。"他故意翻到第三页，指着一组数据，"去年同期的数字对不上啊。"
李明脸色刷白："不、不可能吧？我再看......"
"不用了，我直接问周云澜吧。"周予安掏出手机。
"等等！"李明一把按住他的手，「死定了死定了！」"可能是系统导出错误，我重新做一份！"
周予安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那麻烦你了。"
一上午，他就在财务部转悠，假装不经意地碰触各种人，收集情报。原来周云澜在公司势力这么大，几乎每个部门都有他的人。
中午，姜晓在食堂角落占好了位置。周予安端着餐盘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你知道财务部李明吗？"
"李会计？"姜晓咬着筷子，"他是周副总的学弟，走后门进来的，业务能力稀烂。"
"怪不得。"周予安把早上的事说了，姜晓听得直瞪眼。
"他敢给你假报表？胆子也太肥了！"
"是周云澜指使的。"周予安扒了口饭，"你说他在公司势力很大？"
姜晓左右看看，凑近他："周副总五年前空降过来，带了自己的团队，慢慢把老臣都挤走了。现在除了周总亲自管的几个部门，其他都是他的人。"她顿了顿，"市场部除外，总监徐姐是铁娘子，谁的面子都不给。"
周予安记在心里："我明天就去市场部。"
"啊？财务部不待了？"
"待够了。"周予安咧嘴一笑，"对了，你能帮我查查周云澜的日程吗？特别是他最近负责的项目。"
姜晓瞪大眼："你让我窃取公司机密？"
"不算窃取，我是大少爷嘛，有权了解。"周予安半开玩笑，"再说，他都想开除你了。"
"什么？！"姜晓差点打翻汤碗，"他凭什么！"
周予安这才意识到说漏嘴了："我......听到一些风声。总之，咱们互相帮助？"
姜晓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啊，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这周六陪我去个地方。"姜晓神秘地说，"作为交换，我给你搞周副总的黑料。"
周予安爽快答应。他越来越好奇，这个看似普通的实习生到底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