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心沁出一片冰凉,悄然泄了平淡神色下翻涌的情绪。
沈母眼尖地捕捉到那抹异样,小心翼翼的试探:“婳婳,能不能帮我们把阿叙接回来?我们实在抽不开身……”
姜婳会是她儿媳妇的念头,在她心里盘桓了太多年。
她不信两个孩子的感情,真能这么说断就断。
万一呢?
万一阿叙见了婳婳,就记起她来了,就厌了那个女人呢?
总归是还有转圜余地的。
沈母这么想着,抬眼便见沈父脸上也是同样的期许,显然是认同她的想法。
“是啊,这几天刚接了个大合作,我实在脱不开身。”沈父适时地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无奈。
姜婳怎会不清楚老两口的心思。
可看着他们恳切的目光,她终究没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只是,她比谁都清楚,沈惊叙绝不会因为她而动摇。
他们的希望,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落空。
她依言来到向晚晴工作的水族馆。
休息间里,沈惊叙安***着的身影撞入眼帘。
他穿了身再普通不过的休闲装,鸭舌帽压得低低的,脸上还罩着口罩,将那张清隽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像是生怕被谁认出来。
手里却握着个粉色小猪保温杯,与他周身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
姜婳的目光在那保温杯上定格了片刻,他便猛地抬眼望过来,眼神里满是警惕。
“你是谁?”
她语气平和地出声安抚:“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这话刚落,不知沈惊叙想起了什么,眉头骤然拧紧,语气里满是冷漠排斥: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沈家那所谓的豪门,我不稀罕。对我来说,没什么比晚晴更重要。”
这样的语气,姜婳从未在沈惊叙口中听过。
过去对着她时,他永远是温和的,带着纵容的。
她一时有些怔忡,愣在了原地。
气氛正剑拔弩张,沈惊叙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大步冲上前,一把将刚从水里出来的向晚晴拦腰抱起。
他动作轻柔地用袖口擦掉她脸颊的水珠,将手里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向晚晴喝着温水,笑意盈盈地拉下他的口罩,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就在沈惊叙眼眸一深,准备回吻时,她又飞快地把口罩拉了上去。
“我可不想别人发现你。”
向晚晴嘟着嘴,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姜婳望着这一幕,脑海里闪过沈惊叙失踪前的事。
明明只是场小车祸,医生都说只需在病房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他却偏偏在病房里失踪了。
监控最后拍到的画面,是个身形消瘦的女人,用停尸房的推车,把他“偷”走了。
难怪这么难找。
原来是被人藏着掖着,压根不让他露面。
向晚晴也瞧见了姜婳的身影,动作猛地一顿,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她慌忙支开沈惊叙,一把攥住姜婳的手腕,紧张得指甲都深深掐进了姜婳的皮肉里。
姜婳吃痛地皱了皱眉。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向晚晴急急忙忙地辩解:“不是我故意把阿叙藏起来的!”
姜婳将她眼底的慌乱看得一清二楚,淡淡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
见瞒不过去,向晚晴死死咬着唇,索性破罐子破摔,情绪激动起来:
“姜婳,我知道的,他这辈子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旦恢复记忆,他肯定会立马抛下我去找你!”
“可我从上高中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上他了啊!我爱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得到过他半分青睐,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机会……”
“我只是想让他在我身边多待几天,就几天而已!”
声音到最后,隐隐带上了哭腔。
姜婳静静地听着,目光却透过她,落在了她身后的沈惊叙身上。
男人眼眸沉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向晚晴,全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眼底像是酝酿着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她过去那个如影随形的守护者,如今成了别人身边的“恶犬”。
只等着她对向晚晴有半分不利,就会狠狠扑上来,撕下她一块肉来。
姜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只清楚,重活这一世,她不能再自私地将沈惊叙捆在身边了。
毕竟,他于她而言,从来都只有责任而已。
她对着向晚晴,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你不用害怕,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只是来接你们回沈家。”
向晚晴猛地一惊,不敢置信地确认:“我们?”
“你是他的爱人,若是把你留下,他肯定也不愿意跟我们走。”
姜婳想起上一世的场景。
保镖强行把沈惊叙带回家,他疯了似的撕扯着锁住他的栏杆,将一双手折腾得血肉模糊,最后竟从别墅三楼直接跳了下去,跌跌撞撞地要去找向晚晴。
沈父沈母怕他再犯倔,用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脚,他却差点要把自己的手脚砍断。
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向晚晴身边去。
直到医生唤醒了他的记忆,他才骤然冷静下来。
可也就是那时,他得知了向晚晴***的消息。
他大病一场,几乎没了求生的念头。还是姜婳在他耳边,一句一句地哀求,他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时的姜婳没有发觉,自那以后,他望着她的眼底,再也没有了对向晚晴那般的动容。
“去收拾东西吧,和沈惊叙一起回沈家。”
姜婳的声音平静无波,“伯父伯母也知道你,他们不反对你和沈惊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