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芒凝聚的长剑嗡鸣着划破狂风，凌玥的裙摆被仙力掀起，如同暗夜中骤然绽放的紫罗兰。她的眼神凌厉如霜，淡紫色的眸子里映着沈清辞染血的衣襟，那抹刺目的红化作最滚烫的火焰，灼烧着她的仙骨。
“不知悔改！”为首的仙使震怒，拂尘挥出漫天金丝，如同织就一张天罗地网，“今日定要将你押回诛仙台，以儆效尤！”
金丝破空的锐响刺得人耳膜生疼，凌玥却半步未退。她手腕翻转，紫剑划出优美的弧线，将袭来的金丝尽数斩断。断裂的金丝落在地上，化作点点金光消散，空气中弥漫着仙力碰撞产生的焦糊味。
“清辞，退后！”凌玥的声音带着战斗的沙哑，却异常坚定。她知道自己此刻的仙力全凭爱意支撑，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沈清辞却摇了摇头，握紧手中的柴刀，用带血的手指擦了擦嘴角：“要走一起走。”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颗石子投进凌玥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分神的刹那，一道金丝悄无声息地绕过紫剑，直刺她的后心。
“小心！”沈清辞嘶吼着扑过来，用后背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金丝穿透粗布短打的瞬间，沈清辞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金色的仙力如同附骨之蛆，顺着伤口往他四肢百骸蔓延，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金色纹路。
“清辞！”凌玥目眦欲裂，紫剑横扫逼退仙使，转身抱住摇摇欲坠的少年。他的体温正在迅速流失，嘴唇泛着骇人的青紫色，原本清澈的琥珀色眼眸此刻也蒙上了层灰翳。
“傻小子……”凌玥的眼泪砸在他脸上，滚烫的泪珠混着他的血，在泥土里晕开小小的红痕，“谁让你替我挡的……”
沈清辞却艰难地抬起手，用沾满血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嘴角扯出个虚弱的笑：“我……答应过……要保护你……”
他的手还没触到她的皮肤，就无力地垂落。身体软软地倒在凌玥怀里，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不——！”凌玥的哭喊撕裂了乌云，她将沈清辞紧紧搂在怀里，指尖颤抖地探向他的颈动脉。那微弱的跳动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为首的仙使冷笑着收回拂尘：“紫霞仙子，这就是你护着凡人的下场。他本可以安稳活过百年，如今却因你而魂飞魄散，这笔账，你算得清吗？”
“魂飞魄散？”凌玥缓缓抬起头，淡紫色的眸子里翻涌着猩红的怒火，“你们敢！”
她怀中的沈清辞忽然动了动，脖颈间露出半枚狼牙——正是那日沈清辞送她的那枚，不知何时被他换在了自己颈间。此刻那兽牙正发出微弱的红光，艰难地抵挡着侵入体内的仙力。
“原来如此。”凌玥瞬间明白过来，这枚沾染了两人气息的狼牙，竟成了护住他最后一缕生机的屏障。
她小心翼翼地将沈清辞放在地上，用身体为他挡住狂风。起身时，周身的紫芒已经浓郁如墨，七十二颗星珠在她身后飞速旋转，形成个巨大的星云。
“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凡人与仙，究竟谁该被审判！”
凌玥的声音落下，紫剑突然暴涨数丈，剑身流淌着云霞般的光泽。她脚尖点地，如同离弦之箭冲向仙使，剑势凌厉得竟让三位仙使同时变色。
“结阵！”为首的仙使低喝一声，三人呈品字形散开，周身金光汇聚成面巨大的盾牌。盾牌上刻着繁复的符文，那是仙界的镇魔大阵，专门用来镇压邪魔歪道。
紫剑与金盾碰撞的瞬间，整个山谷都在震颤。凌玥只觉得手臂传来钻心的疼，虎口被震得开裂，鲜血顺着剑柄往下淌。可她看着地上昏迷的沈清辞，咬着牙将更多的仙力注入剑身。
“铛——”金盾上出现道细微的裂痕。
仙使们脸色剧变：“不可能！你的仙力怎么会……”
他们哪里知道，凌玥此刻燃烧的不是仙力，而是自己的仙寿。每多一分力量，她的生命就流逝一分。可只要能护住地上的少年，别说仙寿，便是魂飞魄散，她也心甘情愿。
“破！”凌玥一声清叱，紫剑上突然燃起粉色的火焰——那是她执掌的云霞真火，此刻却带着绝绝的毁灭气息。
金盾在真火灼烧下发出刺耳的响声，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三位仙使同时喷出鲜血，被震得连连后退。为首者难以置信地看着凌玥：“你竟燃烧仙寿？疯了！你真是疯了！”
“疯？”凌玥的发丝被狂风吹得凌乱，嘴角挂着血迹，眼神却亮得惊人，“我没疯，我只是……找到了比仙途更重要的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沈清辞身上，那里有她愿意用生命守护的温暖。
就在这时，沈清辞颈间的狼牙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那光芒如同利剑般直射天际，竟在乌云中劈开道缝隙。一缕金色的阳光顺着缝隙洒落，恰好照在昏迷的少年身上。
“这是……”凌玥愣住了，那阳光里蕴含着纯粹的生命之力，正缓缓修复着沈清辞受损的经脉。
为首的仙使脸色骤变：“是地脉龙气！这凡子竟能引动地脉龙气护持！”
地脉龙气乃凡间最精纯的生机，寻常人终其一生也难见分毫，此刻却为了护住沈清辞而显现。这意味着，天道似乎也在默许这段仙凡之恋。
“不可能！天道怎会护着凡人！”右侧的仙使失声尖叫，不顾一切地冲向沈清辞，“我要杀了他！”
“休想！”凌玥紫剑回防，却因燃烧仙寿而动作迟滞。眼看那仙使的掌风就要落在沈清辞身上，地上的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沈清辞的眼眸此刻竟变成了纯粹的金色，里面倒映着流转的地脉龙气。他凭着本能抬起手，掌心涌出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硬生生将仙使的掌风弹开。
“清辞？”凌玥又惊又喜，却见他眼神茫然，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这短暂的变故给了仙使可乘之机。为首者祭出腰间玉佩，那白玉佩在空中化作柄锋利的仙剑，带着凛冽的杀意直刺凌玥后心。
“小心！”沈清辞嘶吼着扑过来，用身体再次挡在她面前。
这一次，凌玥没有让他得逞。她猛地转身将他推开，自己却被仙剑贯穿了肩膀。
“噗——”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淡紫色的裙摆。凌玥闷哼一声，却死死抓住仙剑的剑身，不让它再往前刺进分毫。
“紫霞仙子，放弃吧。”为首的仙使冷漠地看着她，“你斗不过天道，更斗不过仙界。”
“天道？”凌玥咳出一口血，却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血的凄美，“若天道容不下真心，那这道，我不尊也罢！”
她突然松开握住仙剑的手，任由那锋利的剑刃将伤口撕裂得更大。趁着仙使错愕的瞬间，凝聚起最后一丝仙力，将紫剑狠狠掷向空中。
七十二颗星珠骤然爆开，化作漫天流萤。那些紫色的光点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阵法，将三位仙使困在其中。阵法中央，缓缓升起株虚幻的紫霞花，花瓣层层绽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是……紫霞本源阵？”为首的仙使脸色惨白，“你连本命仙元都要燃尽吗？”
紫霞本源阵是紫霞仙子的禁术，以本命仙元为引，威力无穷却也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仙元溃散，永世不得超生。
凌玥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向地上的沈清辞。少年的眼神已经恢复清明，正红着眼眶看着她，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清辞，”凌玥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忘了我也没关系，好好活下去。”
她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化作点点紫芒融入阵法。那株紫霞花越来越盛，花瓣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符文，那是她执掌云霞万载的感悟，此刻却成了守护爱人的最后屏障。
“快走！”为首的仙使感受到阵法即将爆发的威力，嘶吼着祭出全部仙力轰击阵壁，“这疯子要同归于尽！”
金芒与紫霞激烈碰撞，整个山谷都在剧烈摇晃。沈清辞挣扎着爬起来，想冲进阵法却被无形的力量挡在外面。他看着凌玥的身影越来越淡，终于嘶吼出声：“凌玥——！”
就在阵法即将炸开的瞬间，异变陡生。
沈清辞颈间的狼牙突然碎裂，化作道红光融入他体内。少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丝不属于他的威严。他抬手对着阵法中央的紫霞花，声音变得异常空灵：“以凡尘之躯，祈天道垂怜，留她一缕生机——”
话音落下的刹那，天地间响起声悠长的叹息。那道被狼牙劈开的缝隙里，降下道七彩霞光，如同温柔的绸缎，将即将溃散的紫霞花轻轻包裹。
“天道……显灵了？”仙使们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那七彩霞光带着紫霞花和昏迷的沈清辞，消失在天际。
阵法失去力量支撑，轰然溃散。三位仙使看着空荡荡的山谷，面面相觑，最终只能狼狈地化作金光离去。
狂风渐渐平息，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洒满山谷。院角的牵牛花经过风雨的洗礼，开得愈发绚烂。只有地上那滩尚未干涸的血迹，证明着这里曾发生过场惊天动地的仙凡之恋。
而在千里之外的灵山深处，朵含苞待放的紫霞花静静躺在清泉边。花瓣上沾着滴晶莹的露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像极了少女含泪的眼眸。
清泉旁的青石上，沈清辞缓缓睁开眼睛。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那里的狼牙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道浅浅的红痕。脑海里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淡紫色的裙摆，温暖的怀抱，还有最后那抹决绝的微笑。
“凌玥……”他轻声呢喃，眼眶瞬间红透。
他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可他能感觉到，有缕微弱的气息与自己紧紧相连，如同那天系在腰间的麻绳，跨越山海，从未断绝。
沈清辞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镀上了层金色的光晕。他朝着紫霞花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走向密林深处。
他要去找她。
无论她在天涯海角，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要找到她。
因为他答应过她，要保护她。
这个承诺，哪怕跨越仙凡，穿越生死，也绝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