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心绞痛时身体不受控制，其他时候还好，哪里就这么严重，我道：“我挺好的啊。”
“**，昨日午时，你在池塘喂鱼，心绞痛晕了过去差点掉到湖里，幸好姑爷看到救了你。”
岁玉蹲在地上大哭，仿佛病的是她一般。我急得跺脚，却不知怎么安慰。
明宇下值看到这一幕，我跑过去想和他描述，想让他帮我安慰岁玉。他吩咐岁玉出去，抱住我安抚道：“没事，没事哈，你过去二十多年太累了，所以出了点小毛病而已，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对不对，岁玉只是有点担心你。”
岁玉盯得非常紧，我再没有机会倒掉药汁，可是药喝下去这么多，却没有见好转。寻常大夫找不到病根，总也治不好，明宇寻来太医院正，把了左脉、又把了右脉，又来来**把了几遍，道：“你这病症可是由来已久，起码二十余年？”
岁玉急道：“此话何意？**之前未说有过心绞痛啊。”
太医院正继续道：“此病是伤心过度，又压抑在内心不表达，导致的心脉自伤。最近情绪自我抑制更加强烈，所以频发。”
明宇看着我，满脸痛心：“自己什么情况还不肯说吗？”
我解释：“没有，我没有.....。我是二十二年前，母亲去世后第一次出现心绞痛，自己缓解了。后来，爷爷去世，一直有心绞痛，但只是偶尔，并不太大影响。只是最近频繁起来了，实在痛的厉害，会疼晕过去。”
明宇满脸不忍，急道：“可有药医？”
“发泄，学会将情绪发泄出来，不内伤。再放下，将心中伤痛真正放下，才能好起来。心病只有心药医。”
明宇抱住我：“元元，赵郡李氏的李斯已经是过去式，你已经迎来了新的人生。不用再承担一个家族的责任、强装镇定、不苟言笑，你可以像寻常女儿家一样，向我哭闹、撒娇，活灵活现。”
近些日子，明宇越来越忙，想来是准备去南海抗击倭寇做准备。但就算再忙，还是会陪我吃三餐，睡前陪我说话。我知道，早上窗前的小野花、餐桌上的花环、睡前床头散发宁心香味的苹果....都是他放的，他想让我做回一个小女孩。
半月后，我的心绞痛好了许多，终于不再是隔日就要复发一次。明宇也踏上了抗击倭寇的征程，我来城门送他，他是为了我才主动去这样凶险的地方，心中愧疚。
他翻身下马，将我揉入怀中：“元元，不要自责。身为一名武将，本来就该为国尽忠，这也是武将世家的担当。”
我回抱他，原来他也瘦了许多：“平安归来。”
我最近喜欢上了绘画，虽说画的惨不忍睹，不过也算是个消遣。这日，我画累了，躺在大梧桐树下悠闲的吹着风，明宇母亲与柳宜宜闯开门走了进来，看着面色，来者不善。
明宇母亲先开口：“我儿从下健硕从不生病，可与你和离一次、传出你被凌迟一次，两次他都大口吐血，没了半条命，现在又去了生死难料的南海。宜宜为明宇付出很多，名誉、时间、甚至性命，那些艰难的事后也是宜宜一直陪伴明宇。若没有你，我儿与宜宜本来是最合适的一对。我也知道朝堂上的事，该感谢你，可我也是一个母亲，你能理解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的心吗？可能差六岁确实是不合适。”
她说的很隐晦，但是我明白什么意思。
柳宜宜面色执着：“听闻李姐姐你近来身体不适，明宇哥哥朝政在忙，我便替他照顾你吧。”
我放下手中蒲扇，亦坚决道：“他为我去了南海，如果这个时候我退缩，会像一个逃犯，我不愿意罔顾他的心意。最起码，等他回来，自己做选择。”
她二人脸色愤怒，拉起我又是一通说。起初三日来一次，后来两日来一次，再后来一日来一次，赶也赶不走。柳宜宜甚至想要住下来，声称方便照顾我。我实在不堪其扰，独自上街闲逛。
我低头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忽然眼前一小朵紫色牵牛花。抬头是一个化缘的女师傅，她冲我递着小花，笑容春风和煦：“施主，时光明媚，不可辜负。”
我未接，她不恼，而是将小花别到了我的发间。
这是白云庵的住持静安师傅，机缘之下遇到了心事所困的我。
她说：“会者定离，一期一祈。有相会就一定有分别，哪怕是常见的人，也都会离开。”
她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切皆为虚妄，变化无常才是寻常，不执着于世事。”
她说：“缘起则生，缘落则灭，缘来缘去终归尘。你不该困于心魔呢？”
她说：“境随心转，心随境灭。心灵的安静自于内心的心境，而非外界环境。”
她说：“应无所往，而生其心。我能看出，你有一个空灵洁净的心，不该被凡尘所扰。”
听静安师傅讲话，我总能通透许多，是以常来听讲座。后来被柳宜宜整日上门烦的够呛，索性在白云庵找了间禅房住下，五日下山一次取明宇的回信，信中说三月初三就要回来了。
三月三，小雨。清晨天还未亮，我便拿着特地求来的开光佛串下山，准备去城门口迎接明宇。这串佛串是静安师傅亲自开光的，一定能灵验，我放入檀木盒中，一路小跑。越跑越快，快要到城门时不小心撞了人，将檀木盒撞掉在地。我弯腰捡，却被一双修长的手抢了先。
我道：“多谢。”抬头，却发现是半年未见的明宇。
他英俊凌厉许多、褪去青涩，更加从容不迫。他接过我手中伞，将我抱入怀中，久久不放。
明宇战胜归来，皇帝胜任他为军事统领，位极人臣。他也越来越忙，经常秉烛至半夜。但仍然按照惯常，陪我三餐，睡前陪我讲话，我很开心。除了一点，他不允许我再住白云庵，并且次次都要他陪着才能去，让我苦恼。
这半月才来这一次，我拿出本子，细细的记录静安师傅的话，他在一边眉毛紧皱、一脸不耐。明明不喜欢来，还偏偏陪我来，真是奇怪。
静安师傅说：“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李施主，你怎么看？”
我放下本子，思索道：“若是能看到世间虚妄本质，不执着于表象，就能拥有真正的超脱与智慧。就比如外边烧香拜佛的香客们，大家哪怕拥挤也要离佛像近一些，方才说出自己的愿望，因为他们认为离得近才会被听到，离得远听不到。这便是执着于表象与虚妄，殊不知心诚则灵，距离的远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赤诚面向佛祖的心。”
静安师傅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头问：“尹施主，你说呢？”
明宇正在发呆，忽然被叫住还有些呆愣：“所有的相貌都不是相貌，不是相貌.....那是脸？看所有人就看脸，就见到如来了？”
大家哄堂笑起来。
明宇抱臂：“老子听不懂这些绕口，一会是、一会不是的。”
静安师傅回道：“尹施主，你身上杀戮重、执念深，非我佛之人，听再多贫尼讲座也是一样的。本是红尘滚滚中人，还是不要来得好。”
明宇还要说什么，我将他拽了出来：“你本来也不想听，为什么一定要陪我来呢。”
他支支吾吾道：“元元，那老丘尼总夸你，万一悟出点什么来，可不行。我...我不放心。”
明宇母亲又来李府找我：“我承认你不愧是名相之后，但是确实不适合做一个妻子。我家世代清白，而你，全是流言蜚语。你自己来说，你确定能做好明宇的妻子吗？”
我道：“我能的。前二十多年我为了赵郡李氏而活，后五六十年我会为了我们而活。”
她满脸震惊说不出话来，被岁玉送出了府。
没过多久，明宇便上门，焦急的拽住我的胳膊：“我母亲说什么了？你答应她什么了吗？要离开我？要游历世界？”
我笑：“你的想象力真丰富，还是话本子看多了，我的家就在这里，为什么要离开。”
他点头：“我母亲说....，算了，先不管她。我是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