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眼泪无声砸在纸上，模糊了字迹，也模糊了盛怀谨的视线。
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一辈子都活在虚伪的爱和生活里。
他到底哪里对不起陆妍柔，她要这样欺骗他？
这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
盛怀谨连忙深吸一口气，将笔记放回原位。
盛婷看到盛怀谨泛红的眼眶，也跟着难受：“阿爸，我们什么时候走，这里的人都很讨厌，我不喜欢这里。”
盛怀谨垂着眸：“很快。”
他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证件和结婚证，又把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收好。
能用的带走，不能用的全部拿到大院专门捐衣服的地方捐掉。
好不容易弄清楚，准备回研究院时。
陆诗雨抱着膝盖蹲在门外，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他：“阿爸……”
轻轻地两个字，却深深刺痛着盛怀谨。
可惜他已经失望太多次了。
现在他看着陆诗雨，就仿佛看见上辈子，她长大成人后，在他头七未过的时候管叶尧叫爸。
盛怀谨深吸气，严肃告诉她：“是你自己嫌弃我给你丢人。”
“陆诗雨，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你不能仗着我是你爸，就肆无忌惮地伤害我，然后转头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我现在要回研究所，我会叫叶尧来照顾你。”
说完，盛怀谨牵着盛婷要走。
陆诗雨甚至没来得及哭闹撒娇，就看见盛怀谨带着盛婷离开的背影。
她急切地追上去，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阿爸——”她哭着嘶喊，视线紧紧盯着盛怀谨离开的背影。
盛怀谨闭了闭眼，却始终没有回头。
他给了秀姨钱和票，托她照顾好陆诗雨，又去通知了一趟叶尧，才回到研究院。
第二天一早。
盛怀谨将手中实验放了放，重新拟了一份离婚报告交给组织，却被告知：“离婚报告要陆团长签字才行。”
陆妍柔有任务，他只好将离婚的事情先搁置，专心研究。
未料忙到天黑时，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里头传来陆诗雨紧张焦急的哭腔：“阿爸你快回来，妈妈受伤进了医院，我害怕……”
盛怀谨本来不想管，但想起离婚报告要陆妍柔签字，还是放下实验，去了军区医院。
路上，他想了很多上辈子的事情。
特别是非典时期，陆妍柔不慎感染，医院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
他当时红着眼跑断腿找遍北京的医院，才为她求来救命的药品。
陆妍柔恢复过来后，第一次在他面前掉了泪。
她声音颤抖，手也在抖：“怀谨，对不起，因为我的事，让你受苦了……”
那时，陆妍柔或许是真的动容过。
可熬过来后，他们又变得相敬如宾。
盛怀谨劳累太过，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到临终，也没能见到陆妍柔来送他……
心乱如麻间，医院到了。
盛怀谨寻找病房时，远远就看见陆诗雨小小一个蹲在走廊，见到他那刻眼中一亮，又慌忙在他背后寻找盛婷的影子。
她双眼红肿，显然是哭得没停。
盛怀谨沉默拿出纸巾递过去，却被陆诗雨“啪”的一声挥开。
纸巾掉在地上落满灰尘，像极了他和陆诗雨的父女情谊。
陆诗雨也愣了一瞬，觉察到自己错了之后又慌忙去捡。
盛怀谨轻飘飘说了句：“脏了就是脏了。”
陆诗雨小手一顿，又落下泪。
适时，病房内传出叶尧遗憾的声音。
“柔妹，你们只是在一起住了十年，又不是相爱了十年，你心里明明还有我！”
盛怀谨一怔，透过门缝就看见叶尧伸手将陆妍柔紧紧揽在怀里。
而陆妍柔僵在哪里，仍由叶尧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