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秋的行动比想象中还要迅速。
当天傍晚,阮胭刚回到家,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打开门,江晚秋拎着一网兜水果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外。
“胭胭”
江晚秋的语气亲热得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嫌隙。
“之前发生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听信那些谣言当众让你难堪,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们还是好姐妹,对不对?”
她这副姿态,做得十足。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懊悔和真诚,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如果不是深知她的为人阮胭几乎都要被她骗过去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阮胭心里虽然警惕,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将她让了进来。
“都过去了,不用再提了。”
“那怎么行!”
江晚秋自来熟地走进屋,将水果放在桌上。
“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我看你最近老是一个人,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这不,一下班就来看看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她的目光,在每一个可能藏东西的角落里逡巡。
阮胭给她倒了杯水,心里却冷笑。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江晚秋今天这番做派背后一定有鬼。
“你坐吧,我去给你洗水果。”
江晚秋殷勤地说道,不等阮胭回答,就自己走进了厨房。
阮胭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
她总觉得江晚秋别有目的。
果然,江晚秋在厨房里磨蹭了一会儿,很快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哎呀,胭胭,你看我这记性,我妈让我顺路来问问你你家那台收录机音质怎么样,她也想托人买一台呢。”
她说着,就径直走向了客厅角落里那台老旧的收录机。
阮胭的心一跳。
来了。
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还行吧,就那样。”
阮胭淡淡地回应,身体却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
江晚秋走到收录机旁,伸出手在上面摸了摸,然后她的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按下了磁带仓的弹出键。
“咔哒”一声,空空的磁带仓弹了出来。
江晚秋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咦,没放磁带啊?”她故作惊讶地说道。
阮胭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幸好,那盘磁带被她藏得很好。
“平时不怎么听。”阮胭的语气依旧平静。
江晚秋不死心,又在收录机旁边的柜子上翻了翻,看到的都是些《血染的风采》、《十五的月亮》之类的红色歌曲。
“胭胭”
她转过身,脸上又挂上了亲热的笑容。
“我们好久没像以前那样说说贴心话了,走,我们去你房间坐坐?”
她说着,就想往阮胭的卧室走。
“等等。”
阮胭开口,叫住了她。
阮胭走到卧室门口,用身体挡住了门,目光清冷地看着江晚秋。
“江晚秋”
她开门见山,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到底想找什么?”
江晚秋脸上的笑容僵住。
阮胭竟然会如此直接地戳穿她。
“你……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她还在做着最后的狡辩。
“听不懂?”
阮胭冷笑一声。
“那盘邓丽君的磁带,你是从方志国那里听说的,还是你自己猜的?你想找到它,拿去给方志国邀功,好把我彻底踩下去,对不对?”
江晚秋的脸色变得惨白。
“我……我没有!”
她色厉内荏地反驳。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阮胭不想再跟她废话。
“东西你找不到,请你离开我家。”
“阮胭!”
江晚秋见彻底暴露,索性也不再装了,脸上露出了怨毒的神色。
“你别得意!就算我今天找不到,早晚有一天也会有人找到!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撂下这句狠话,她转身摔门而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阮胭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感觉一阵阵地发冷。
她不怕方志国的打压,也不怕白露的挑衅,但江晚秋这种来自昔日闺蜜的、淬了毒的背叛,却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缓缓地走到床边,蹲下身从床底最深处,拖出了那个小小的木箱。
她打开箱子,那盘邓丽君的磁带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封面上的女人依旧笑得风情万种。
这东西真的成了烫手的山芋。
留着,就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可她舍不得扔。
这是那个男人,冒着风险,送给她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真正属于她的礼物。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桌上的电话,突然“铃铃铃”地响了起来。
尖锐的**,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阮胭吓了一跳。
这个电话是部队为了方便联系军属特意安装的,除了邮局和偶尔的报平安电话,平时很少会响。
她走过去,迟疑地拿起了听筒。
“喂,您好。”
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随即,一个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阮胭吗?我是宋锦程。”
是她的丈夫,宋锦程。
她握着听筒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锦程?”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怎么……突然打电话回来了?部队里出什么事了吗?”
“部队没事。”
宋锦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也有些异样的冷硬。
“我就是想问问你,家里……是不是一切都好?”
“都好啊。”
阮胭下意识地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宋锦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上了难以言喻的、压抑的怒火和猜疑。
“是吗?那你能告诉我,周凛……为什么会三番两次地往我们家跑吗?”
轰——
阮胭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有人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捅到了部队,捅到了她丈夫的耳朵里。
她握着电话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