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死后,一向与我恩爱有加的太子,因为徐良娣的几句挑拨,废了我的太子妃之位。
白日他当众对我说:「你我婚姻不睦,犹如兔与狐,蛙与蛇,难以殊途同归。」
夜里他却又偷偷说:「本宫是为了你好,想让你避避风头而已。」可是我被幽禁冷宫后,
徐良娣强行给我灌下鸩酒,要了我的命,死后尸体还被扔去了城外的乱葬岗喂狗。
这就是他说的避避风头?好在,那鸩酒被我的人偷偷换成了假死药。五年后,
改名换姓的我随夫君回京省亲时,听闻太子已然疯魔……01.赵秉想带我和儿子回京,
我内心一开始是抗拒的:「一定要去京城吗?」这是我假死的第五年,
三年前我在盐州遇到了良人,成亲,生子,与之前的一切一刀两断,生活恬静幸福。
可赵秉没有逼迫我,他只将利益缘由全都摊开来讲给我听:「也可以不去,
但一是我们成婚至今,我养父还没见过你,他待我如亲子,我想让你们见见。
二是我想给你和孩子上玉牒,这样才算明媒正娶。」我有些踌躇:「可我先头嫁过人,
成婚时也没有问过他的意思,你养父会不会因此认为我配不上你,认为我们无媒苟合?」
赵秉笑了:「二嫁怎么了?他亲孙子更有意思,休了原配,然后又娶了原配的牌位,
把家里布置成灵堂,现在天天搂着人家的白骨入眠,让家里的姬妾日日给块牌位磕头请安,
跟他比,我们俩已经很正常了!」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这人看着挺正常的,没想到还有个这么疯的侄子。突然想到,
也不知道听闻我这位亡妻的死讯时,太子当年作何感想?是去乱葬岗找过我的尸骨,
还是搂着他心爱的徐侧妃说:「那弃妇,死了便死了罢!」赵秉见我愣神,
连忙补充说:「你放心,我与他不同,我不会纳妾,也绝不会休妻。」可男人的誓言,
是最不能相信的,这话太子曾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可后来东宫里娶回来一个又一个。
但回京的事,我答应了,我不忍让他夹在我和他养父之间为难。
想着不过是匆匆地回京停留几日,观他吃穿用度,知他应是大户人家的养子。回京后,
我只需躲在他家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客时,带上帷帽,应该就能避免与旧人相见,
与旧事纠缠。02.刚出京那几年,我经常做噩梦,或梦见收到我爹的死讯的悲痛,
或梦见徐良娣往我嘴里灌鸩酒时的痛苦挣扎。还有五年前那个雨夜,我在乱葬岗醒来时,
周围的树林茂密又阴森,雨滴又急又大。我怕徐良娣的人去而复返,焦急忙慌地爬起来逃命,
奔跑中,好几次被树枝绊倒,被荆棘划伤。那天特别冷,等我从树林里逃出来时,
浑身已经冻僵了,当时我就想,我要去温暖的地方,去太阳大的地方生活,
然后我用身上仅有的一支金簪跟人换了几两银子,
爬上了一辆去往南方盐州的牛车……后来嫁给赵秉后,我渐渐地很少在做噩梦,
尤其是生下儿子后,我给儿子取名赵宁,我希望有宁静的生活。然而在回京的路上,
我又做了噩梦。梦里,只因为我养的花枝,不小心刮伤了徐良娣的脸,
太子赵京叙便怒气冲冲地要废了我的太子妃之位。他亲自拟旨,太监对我宣读他的旨意时,
他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温柔地给徐良娣的脸颊上药。那太监尖锐的声音,
犹如尖刀刺入我胸口,搅碎我心:【太子妃李氏,善妒、无出、言行无状,德不配位,
现贬为庶人,幽居洗尘宫。】他说我善妒,他说我无出,说我言行无状!我可自从嫁给他后,
为了让他坐上太子之位,我并不拘泥于小情小爱,我并不奢望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只求他心中有我,将我排在妻妾中的首位即可,所以在他纳妾时,也从未阻拦。
东宫的妃妾除了我与徐良娣,还有白良媛和张奉仪,我怜她们身不由己,为人妾的不容易,
从未故意刁难,哪来的善妒之说?他说我无出,他忘了,我曾经为他挡过箭,那箭上有毒,
太医说让我三年内不要怀孕,否则很可能孩子出生即夭折,因此事,
哄着我喝下一碗碗避子汤的人,也是他,当时他还说以后绝不负我。至于言行无状,
更是无稽之谈,嫁给他后,知道他有夺嫡之心,我生怕自己因为言行上被人揪住错处,
连累了他。一言一行都是小心翼翼的按照嬷嬷的指示去做,
连裙摆多几个皱褶都要立刻去换掉,夏日里被热得浑身是汗,
仍旧坚持每日去给他的母妃请安。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被当众剥去太子妃服制时,
太子没有阻止,而是将我们当初定亲时的,我赠予他的玉佩狠狠地掷于地上,
那块鸳鸯佩摔得粉碎。我永远记得,他当时说:「你我婚姻不睦,犹如兔与狐,蛙与蛇,
难以殊途同归。」他说得决绝,我没有反驳,事情已成定局,我盈盈一拜,什么也没说,
算是最后的道别。见我没有哭闹争吵,便收拾了嫁妆,
跟着看守我的宫人去了冷宫……03.然而夜里,他却喝醉了来寻我,
他跟我说:「本宫有苦衷,你等等本宫,以后一定接你回宫。」我有些欣喜,
我以为他待我总是不同的,我问他:「你接我回宫,那徐良娣会答应吗?
她肯继续屈居于我之下吗?」太子说:「本宫断然不能委屈了如意,到时候让她做太子妃,
你做良娣。」他怕委屈了徐如意,却不怕委屈了我,他想贬妻为妾,可我是将军嫡女,
我生来尊贵,不愿与人作妾。其实这对我来说,和休了我没什么区别。我伸手赶他走,
他却又一步三回头,他说:「本宫这么做是为了你好,想让你暂时避避风头而已。」
他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的却是伤害我的事情。我背过头去,突然就不想见他了:「太子,
您走吧!」诀别的话,他或许是说说而已,但我当真了。尤其是那句「你我婚姻不睦,
犹如兔与狐,蛙与蛇,难以殊途同归。」太子走了两步,又叹息着打着为我好的旗号,
来劝我:「你爹已经死了,你们将军府名存实亡,与本宫一刀两断后,
你就只能在这冷宫里等死,别犯傻。」原来他从前尊我敬我,皆是因为我爹是大将军的缘故。
现在辱我欺我,皆是因为我爹不在了。我这个结发妻子,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废棋,
我快步进了屋,紧锁房门,不再理会他,我倦了,就当他死了吧!04.后来过了几日,
他又来了一次。我见着他就躲,关上门,盖上被,躺在床上假寐。
假装没有看到他胸前裹着纱布的伤口,就如他没有看到我身上这件破损的衣裙。
他在门外对我说,说他受了伤,九死一生地回宫来,就想见见我。
可是徐良娣一个时辰前来过,说太子为了保护她,被刺客砍中胸口,
说太子为了她连命都可以豁出去,还骂我是手下败将。见我依旧不为所动,
太子又说:「本宫即将去往江南办差,至少两个月才能回来,你就出来见一见吧!」
我没出声,躺在床上想着往日种种温情的画面。新婚宴尔时,他曾亲手为我画眉,
赞镜中人好看。春日里也会带我出游踏青,还说等以后老了,要陪我云游四海,看广阔山河。
我从小被关在那四四方方的后宅中,得了他的承诺,便一直盼着,结果盼来的是被休,
是贬妻为妾,想到这我忍不住泪湿了枕头。我想得很简单,就觉得他这人太坏了,给我希望,
又亲手毁灭,我不要他了,以后都不要再见他。他再来我就用扫把将他打出去!
那夜一向金尊玉贵的他在杂草丛生的庭院里,枯站了一夜,只为等我出来相见。在他看来,
我这人心软,又那般明事理知进退,总有一天会对他消气,对他妥协,同意成为他的妾。
可于我而言,那个与我定亲时,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少年,死了。天空染上一抹白时,
太子失望地离开,却留了一封信放在门外的窗台上,信上只有两行字:「夜不能寐愁断肠,
盼佳人一笑解我愁苦。」那封信,恰巧被盯着这边一举一动的徐良娣的亲信给发现了。
于是那两句话,成了我的催命符。趁着太子出京,皇帝在城外陪着太上皇诵经礼佛时。
徐良娣对我痛下杀手……05.回京的马车最终停在了成王的宅子门口,赵秉扶我下马车时,
有些心虚:「夫人,到家了。」我望着眼前硕大的牌匾,又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有些狐疑地问:「你是成王什么人?儿子还是侄子?」五年前我曾听闻过这位成王的事迹,
听闻他是太上皇的养子,当今天子最小的弟弟,生来力大无穷,年少时便立下赫赫战功,
却又淡泊名利,四海升平时,他便开始云游四海,待边疆告急时,他便挂帅出征。
并且从不参加任何宫宴,极为神秘。天子如今四十有六,
那这位成王若是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也能理解。所以,他说的回来见养父,是见成王吗?
然而很快成宅子里的下人鱼贯而出,见了他齐齐行礼:「恭迎王爷、王妃、小世子回府。」
宅子里的管家更是表示:「禀告王爷、王妃,太上皇已经在府上等候。」他们喊他王爷,
喊我王妃?所以,我三年前在盐州嫁的不只是乡野莽夫赵秉,还是成王赵秉!
我当时只以为天下有无数个同名同姓之人,从未想过,他居然是皇室宗亲。见我愣住了,
赵秉立刻紧张起来,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我往里走。
他小心翼翼地同我说:「夫人你别害怕,我父皇是很好相处的人,回头上了玉牒后,
我们就出京,回盐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我在盐州的府邸也快修缮好了。「之前不说,
是怕吓着你,你就不跟我好了。「后来你我成婚后,我一直想说,但没找到机会,
这才拖到了现在。「你打我骂我都行,但千万别抱着孩子跑了。」他喊我别紧张,
可他自己却紧张到手抖。可事到如今,我是真的觉得惶恐,我那么辛苦地斩断一切逃离深宫,
结果兜兜转转,现在又回来了。成了王妃,以后难免要与太子,与皇家再打交道,
我的心中五味杂陈……06.「夫君,我可以先缓缓吗?」思量再三,我将他拉到一边,
没有着急去见太上皇,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面见太上皇。我曾经在大婚时,
随着太子一同见礼,见过太上皇。他威严又慈爱,那时候是作为孙媳,
我身后有将军府作为靠山,我觉得理所应当。而现在是作为儿媳,还是二嫁之身,
我有些胆怯。「那就缓缓,让他等等也没事。」赵秉没有问为什么,
而是直接将我带到了偏厅,屏退了左右,他能感觉到我的欲言又止,我肯定有什么话,
想单独对他说。「夫君,我曾嫁过人,你是知道,当今太子是我的前夫,我还有个身份,
是假死离宫的前太子妃李春娘,我犯了欺君之罪……」我不想连累他,
如果他因此要与我和离,我会立刻答应。「你是前太子妃?」赵秉闻言只是略微挑了挑眉,
然后他很快接受了,他说:「难怪你的书法有大家风范,原来夫人居然是大家闺秀!
为夫草腿子出身,说来还是为夫高攀你了,父皇知道后,肯定会赞我会讨媳妇!」
「可我曾是你侄媳妇……」他没有顾虑,我有啊!我现在就想赶紧离开京城,
回盐州或者去江南,又或者哪里都行,只要离开这里就行。「不怕,现在你是我的王妃,
本王会护着你,没必要再躲躲藏藏,我就是你最好的靠山。「你要是不想见太子,
回头出门戴上帷帽即可。」赵秉说完坚定地牵住了我冰凉的手,穿过长长的走廊,